第161章 我想跟你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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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他总是不明白，为何祖父能坚持几十年如一日为民请命。
可那天，他看着百姓们欢呼雀跃，为终于铲除了万元良此等狗官而喜悦落泪，人人脸上都露出释然的大笑。
他才明白，原来，祖父多年以来辛苦维护的，就是那一张张笑脸。
这几天他一直在挣扎。
一方面是想到祖父的下场，一方面是内心被万元良的事鼓动得厉害。
直到今天晚上，看到周恒与郭振义等人畅谈大燕国的未来，他终于下定决心。
他要加入他们的队伍。
他要勇敢地迈出这一步。
他捧着这颗宝石，郑重其事道：“姐姐，如今的我，配不上这颗宝石。待将来有一天，我能真正从这颗宝石上，看到祖父当年看到的画面，你再把它还给我。可以吗？”
如今的他，是为了祖父而振作。
若将来哪一天，他真正地做到了是为百姓而振作时，祖父给他留这颗玛瑙的作用，才真正地发挥出来。
他想，那个时候，他才配得上它。
配得上祖父的临终嘱托。
和祖父一辈子的寄托。
这样赤诚的请求，艾玖怎么能拒绝？
她珍而重之接下，明明是那么轻的一块小玛瑙，她却觉得沉甸甸的。
她明白，这是段北的心。
也是他的执念。
她神色温柔，眼中饱含鼓励。
“我相信你能做到的。小北，苦难只是你的人生磨砺，待你懂得放下心中的苦，而去捡起百姓的苦，你就能真正地继承祖父的衣钵了。”
她何其有幸，能捡到这样优秀的崽崽。
她忍不住轻轻往段北额头亲一口。
“相信我，你真的可以的。”
段北眼角挂着泪珠，笑着点头。
“我知道这是对你来说千金不换的东西，所以，我会贴身保管好的。天色也不早了，快去睡吧。睡得好了，明天才有精神。有了精神，才能好好念书，好好努力，咱们呢，不着急，一步一步来，即便前方有十万八千里，一天一步，也总有到达的时候。你说是吗？”
段北看着她，深受鼓舞。
他喜欢这个姐姐。不仅仅是因为这条命是她救下的，更是因为，这些天跟着她，他真的学到许多从前根本不曾学过的东西。
她就像那山间的野花，初看毫不起眼，可却能抵御所有风霜，顽强绽放。
就像祖父一样。
有时候看着她，他总能想起祖父。
若她真的是他的姐姐就好了。
“姐姐，我想跟你姓。”他忽然说道。
艾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啊？”
段北擦掉眼角的泪，缓声说道：“若要科考，朝廷必要追查户籍人丁关系。我若继续姓段，总有一天，身份会被揭穿，那些将我祖父害死的人，必然不会放任我高中，去找他们寻仇。所以，我要跟你姓，姓艾，这样一来，我就是你真正的弟弟，我就能在金榜题名之前，安全地活下去。”
并非他自负，而是他确信以自己的才能，童生和秀才，全不在话下。可他如今年纪尚小，若太早冒头，恐怕会引起京城的注意，尤其是这个姓，京城里的那些人，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能猜到他的身份。
他要自保，就必须要先改姓。
直到能站到金銮殿中，直面圣上。
从前他没提出改姓，是因为他根本不想要走仕途这条路，只想苟活着，潦草渡过这一生。
现在既然要往这条路上走，那么，就得提前想好所有风险，能规避则尽量规避。
艾玖想了想，确实有道理。
“行，就跟我姓。”
改姓毕竟不是小事，第二天早上，艾玖就把几个孩子都叫了出来，正式跟大家说这件事。
然后她顺便问道：“小齐，你要不要改？”
梁永齐跟他们不一样，他毕竟11岁了，有自己的主意。
梁永齐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若改，是最好的。能彻底跟郑家和梁家撇清关系，毕竟，梁家嫡子在外流浪一年多，谁都不会相信，他竟然能活着。
只是，他到底不是小孩子了，府里嬷嬷曾经说过，男子十二三岁，房里就可养通房，收了通房，便是大人了。
如果不是他负气离家出走，过了年，只怕家里也会提起这事。
所以，他一直是拿自己当准大人看待的。
骤然改姓，对他而言，确实是极为犯难的事。
他最终没能下决定，迟疑道：“我考虑考虑。”
“行。”
艾玖也不勉强。
许游其实不需要改姓，他的姓氏也是假的。之前硬说自己叫言午游，是因为那些毒杀了婶婆亲戚的人，知道他这个假名字。
而天下间叫许游的人不计其数，甚至再过几年，那些人就全然认不出自己了。
但他还是想改。
他举手：“姐姐，我也改。”
“好。”艾玖刮了刮他的鼻子。
定下改姓的事，艾玖先带着几个孩子正式去祭拜张氏夫妇，在他们坟前，说了要认亲郭家一事。
“我既答应您的临终托付，就一定会好好护着大乐和小花小叶长大。您若地下有知，也请庇护他们少受些磨难。待他们长大成人，能够独立去面对这世间的风雨了，我再让他们把姓改回来。”
说着，领着几个孩子跪下重重磕头。
随后，又烧了不少纸钱。
艾乐絮絮叨叨的，跟爹娘说了好些话，还告诉爹娘，小花最近开始换牙齿，门牙有些松动，若换了牙齿，定要将牙齿埋到这儿来，让他们在九泉之下好生瞧瞧。
几人一直待到中午，才回镇子里，往郭家去。
郭家依然是那个不需要敲门，直接推门进去即可的规矩。艾玖抱着走不动了的小花，小花乌溜的大眼睛看着眼前这大院子，奶声奶气道：“姐姐，这里好漂亮，好大哦。”
对比起山上那简陋的木屋，和巷子深处那破烂屋，郭家确实挺大的。
但漂亮……
艾玖不敢恭维。
这父子俩显然活得十分糙，院子里的草都枯黄了，也没舍得浇点水，满地的各种碎屑，看着倒像是几年没住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