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远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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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天辰葬礼这天，岁其一大早便来到望日塔。
天气阴沉沉的，不多会便下起了蒙蒙细雨。微风携着丝雨，轻晃着铜铃“叮当”做响。从窗口望去，整个圣门城笼罩在一片烟雨蒙蒙之中。
“所天辰不喜欢雨的。”岁其望着天空，喃喃说道。
塔里少有人来，就连守塔的老大爷，也是一个月才来一次。塔里的蜘蛛网，灰尘，被风吹进来的树叶，都没人清理。
岁其扫视了一圈，发现一层角落处放着一把磨秃了的扫帚。几乎没有太多思考，岁其拿起扫帚，便开始清扫灰尘杂物。
尘土漫飞，弄得满头，满身，满鼻，满嘴，岁其也不在乎。他心里憋着一股气，正愁没处发泄呢。
岁其也不明白，所天辰的死为何在他的心里造成如此大的冲击力。活着时，岁其恨透了那家伙。如今他死了，岁其的心里更不好受了。
一层，二层，三层……十层……二十层……
一直躬身清扫，岁其的腰都要直不起来了。但他没有停下来，仍然愤怒地挥动着手里的扫帚。
选拔前一天，岁其在望日塔碰到所天辰，就觉得他怪怪的。跟往日比起来，说话行动很是反常。
第二天，莫名其妙，所天辰就死在众目睽睽之下。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到如今这种局面，岁其这几日，脑袋都快想破了，就是想不明白。
一直打扫完最顶一层，岁其才靠墙坐在地上，此时他已满身大汗。
望日塔最顶上一层，中间悬挂着一口大钟。岁其坐在冰冷的地上，望着厚实的大钟。他很想起身敲一敲大钟，屁股却不想离开冰凉的地面，于是便坐着不动。
下午三点钟，送葬的队伍过三神广场。岁其只能听到唢呐的声音，悲壮苍凉，让人感慨万千。
岁其起身站在窗前，看着送葬的队伍一路往西。他心里猜想，所门应该是想把所天辰葬在西山。
“一路走好！”
岁其对着送葬的队伍说了一句，转身走到大钟前。他握紧钟椎，用尽全身的力气，一下一下朝大钟撞去。沉闷又响亮的声音，一次一次响彻整个圣门城。
夜幕降临，送葬的队伍去了又回，岁其还坐在望日塔上。他始终不明白，明明一直痛恨讨厌的所天辰，他的死为何会让岁其产生如此大的失落感。
肚子饿了，岁其也坐不住了，才终于起身，拍拍屁股准备回家。
刚走到楼梯口，一只脚还没迈下去呢，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钟声。
岁其呆住了，呆停了足足三秒钟，才转过头。
又是一声钟响。
岁其看见钟旁无人，钟椎却自己在动。
“咣当～”钟椎毫无顾忌，丝毫不遮掩地又一次朝悬钟撞去。
“有人在那吗？”岁其小声试探地问了一声。
久久的沉默，回应岁其的只有穿窗而入的风声。
“有鬼在那吗？”岁其又贱兮兮地问了一句。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只有岁其在那自言自语。
尽管心里有些忌惮，岁其还是慢慢走过去，绕着悬钟走了一圈，根本没有任何人影或者鬼影。
“定是风捣得鬼。”岁其喃喃念叨了一句，撒丫子就跑，风一般的速度下了塔。
岁其不知道的是，他离开望日塔后，有一个身影出现在顶层的窗口，一直看着他离开。
次日午后，岁其来到杂货市场。这是自象师选拔日后，他第一次来杂货市场。不过，今天他不是来出摊的，而是为了找狗三。
一进杂货市场，岁其还没走到狗三的摊位呢，狗三便已经迎上来了。说狗三是整个杂货市场上消息最灵通的人，真的是一点都不为过。
“以后在杂货市场，一定要小心。”狗三查看四周无人注意后，小声对岁其说道：“瘸腿刘把他侄子的死怪罪在你头上，一直在找机会弄你呢！”
岁其转头朝瘸腿刘的摊位看了一眼，摊位空荡荡的。瘸腿刘今天也没出摊。
“刘三行今天下葬，瘸腿刘这几天都没出摊。”狗三说着，把岁其拉到一旁的墙角下：“别看瘸腿刘是个闷葫芦，平常不吭不响的，他的手段可阴着呢。你千万要注意，别大意了。”
岁其很感激狗三的提醒，他也知道瘸腿刘的愤怒。不过。此时的岁其，还有很多事情要烦恼，瘸腿刘的报复，在他心里根本排不上号。
“我会小心的。”岁其不能白辜负狗三的一番好心：“我今天来找你，是有别的事相求。”
一听岁其有事相求，狗三的嘴脸不自觉地露出了笑。他伸手对着岁其的脑门轻轻拍了一巴掌：“你小子，居然还有求你狗哥的时候。说吧，只要狗哥能办到的，一定给你办成了。”
狗三在圣门城的眼线，在圣门城几乎无人能及。
“前几日象师选拔，狩猎游戏中，有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被乱箭射死。”岁其这才想起来，一直都没问霍驹，他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我知道你说的人是谁。”狗三不愧是狗三，虽未参赛，却是对赛场发生的事情很了解。
“你能否帮我找到，是谁害得他。”岁其看着狗三：“你若能找出此人，我付三个金狮币。如果不够，我还可以再加。”
“三个金狮币就够了。”狗三没有多问。干他这一行的，收钱办事，绝不多问，这是规矩：“今晚收摊前你来找我，我能告诉你结果。”
岁其想先付两个金狮币作为定金，被狗三拒绝了：“若是换作其他人，这定金我肯定收了。但是对你，绝不收定金。”
狗三说着，便转身离开了。刚走出几步，又折返回来：“你能不能帮我看会摊，我能更早告诉你结果。”
反正岁其也没有别的事，便答应了。
坐在狗三的摊位前，岁其无聊地翻看着摊位上的几本古书。
狗三摊位上售卖的东西，跟岁其的差不多，也是一些旧书古籍，兽骨，古器，珍稀药材。事实上，杂货市场许多人售卖的东西都大同小异。
树上的两只黄嘴鸟，一看见岁其，便兴奋地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岁其没带吃得，便没有理会。
不料，这两个黄嘴的家伙，见岁其不理它们，竟直接大着胆子站到岁其头顶上，用嘴到处乱啄。它们在用自己的行动提醒岁其，该喂食了。
岁其环顾四周，见不远处的单眼王正在啃馒头。岁其走过去，用一个铜狮币换了半个馒头。
回到摊位上，岁其把馒头揉碎了，撒在摊位布上。两只黄嘴鸟这才饶过岁其，从他头上跳下来，心满意足地啄着馒头渣。
岁其看着两只黄嘴鸟，笑着感叹道：“真是喂着喂着，喂出两个小祖宗。”
摊位布上的馒头渣被啄得干干净净的，两只黄嘴鸟才心满意足地回到老乾树上。
“一吃饱了，摇摇尾巴就走，真没良心。”岁其看着飞走的两只黄嘴鸟，玩笑着抱怨道。
大概两个时辰后，狗三回来了。这两个时辰里，岁其一件货也没卖出去。
“查到了。”狗三一屁股坐在摊位布上：“是梅里跟梅吉两兄弟干的。他们跟那小子有过节，便趁着象师选拔虐杀了他。”
“虐杀？”岁其一听到这个词，心里很不舒服。
“这两兄弟从背后偷袭，绑了那小子后，将他倒挂起来。一箭一箭，射靶子一样，整个人被射成了筛子。”狗三说起时，紧皱眉头，那画面让他也觉得很不舒服：“箭不够了，他们便从他的身上拔出来，继续射。”
“他们故意不往要命处射，总共射了一百三十二箭，人才完全死了。那变态的两兄弟，一直数着的。”
听着狗三的描述，岁其紧紧握着拳头。岁其与那少年并不相识，都对梅家兄弟俩恨得咬牙切齿的，想想若是霍驹听到这些，该有多心痛。
“梅里跟梅吉每天晚上都会在他家梅林园里练武。”狗三提醒岁其：“这两兄弟不好惹，你要考虑清楚。”
“你是指他们厉害？还是他们背景强大？”岁其听到梅家有梅林园，就知道又是一个有背景的。
“梅吉跟梅里是所天辰的表哥。他们的姑姑，是所门的夫人，所天辰的母亲。”狗三提醒道：“所门不好惹，所门的夫人更不好惹。”
谢过狗三之后，岁其骑着马，来到霍府门前。他下马，请门口家卫通传。
不管狗三说什么，岁其都要让梅吉跟梅里两兄弟付出代价，为了被他们折磨死的少年，更为了霍驹。
不一会儿，霍驹便背着弓箭出来了。不管何时，只要不是吃饭睡觉，霍驹一直背着他的弓。
霍驹看到岁其，显得很高兴。
岁其一提起象师选拔，霍驹便知道他的来意，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连忙问道：“你找到凶手了？”
岁其点点头：“是梅里跟梅吉俩兄弟。”
霍驹的表情变得愤怒：“这两个不是人的家伙，就因为他们欺负别人时，被穆旦当众阻止，竟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岁其看着霍驹愤怒的样子，在思考要不要把狗三所言，都告诉霍驹。
思考再三后，岁其还是觉得，应该将整个过程一五一十地告诉霍驹。
霍驹要为自己的好兄弟报仇，就必须知道自己的好兄弟真正经历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