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七章 素来阳谋,如何失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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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陶容器之中,清晰可见五丛碧绿的茶片,茶汤绿黄,馥郁芳香。堪称寸金寸两,是产自蜀地的极品,产量极少,一旦制成多半送入皇宫。秦人喜酒,并不好茶,宫中爱饮茶的多是楚人。
李贤忽然发现,这也是数月前咸阳守在陈平所携中发现的茶叶。
只听张良这才微笑抬头,桃花一样的眼睛中缓和平静,满是李贤最憎恶的那种清淡风雅。
“黑银质虎盘云纹代钩,大人腰间所佩。”
张良说着,将泡好的这盏茶递到李贤的面前,接了一句,“家中流落,无甚之备。唯此,以侯咸阳来的贵客。”
他一眼看穿他所想所虑,严实合缝的回答了关于茶的疑问,言辞之间更解开了陈平那里为什么会有蜀茶的疑惑。
“看来先生早知我会在此处见你。”
张良放下茶杯,目光落在李贤身上,“李大人的大名在颍川,我已是如雷贯耳。今日你来此,恐怕不是来让我认人的吧?”
他语气淡然,却是剑拔弩张。
李贤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锐利如刀:“先生果然慧眼如炬。”我今日前来,是想请教先生。”
“皇帝陛下雄才大略,统一六国,功绩卓着。然而,天下初定,人心未稳,陛下的迁徙令虽是巩固之策,却也难免引起一些人的不满。大人身为李廷尉之子,且早年已在各郡多有监察之责,熟知政要。”他又略颔首,“大人如今官至上卿,千石之禄,请教于我一介离落之人,不觉得有损大人形象?”
他的言谈举止似乎又恢复成十年前那个桀骜不驯,丝毫不留情面的张良了。
李贤疑惑。
如果他什么都不记得。他明知迁徙令已发,又何必自投罗网到雍城来登记造册,让自己一辈子都不得出秦?
这是他心甘情愿的画地为牢,还是他另有打算?!
李贤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全然没觉得这有何不可。
他的声音中自然而然带着一丝顺其自然的挑衅:“先生所言极是。陛下的决策自然有其深意,但如何平衡各方利益,确保国泰民安,却是难事。不知先生有何高见?”
张良微微一笑,缓缓说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皇帝陛下能够统一六国,实在千古难遇。统一之后如何治理,这并非大人一人之惑。而是天下人之惑。我想,大人所治理之处减轻赋税,令百姓安居乐业,方是稳固之正道。”
“轻徭薄赋,休养生息。”他冷笑,这是许栀会喜欢的答案。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先生之言,我铭记在心。”
大战之后,与民休息。
这样浅显的道理,李贤岂会不知?他的陛下岂会不知?辛辛苦苦打了一辈子江山的秦国朝臣难道就喜欢鞭笞天下,以终日聆听百姓的谩骂为乐?
真正的事实是什么呢?正是当下这一现状!就是有人,不会想要秦朝安生!
在他看来。
这样的不安生,就是帝国走上一条岔路的根源!
这一刹那。
李贤似乎知道张良现身在雍城是想干什么了。
张良搅乱咸阳朝臣的关系,欲图在雍城让六国之人在此立下家业。
备受监视,又何尝不是另一种釜底抽薪?
连李斯都说是嬴荷华下狠手杀他。为了秦国,她什么事做得出来。
他们又何尝知道,张良不是自绝后路用以求生?为了韩王的承诺,他亦能豁出全部。
自由。性命、爱情。
嬴荷华是张良唯一的机会。
这一点,最清楚的人是李贤。
李贤忽而觉得许栀是如此可悲、可笑。
她以为她能让一颗早就浸染了亡国之悲的心重新变得热忱?
穿堂风从竹帘之内而来,冷冽凉意已经变成了冰水,泼在两个人的脸上。
李贤眼里没有一丝笑意,但他脸上挂着笑容回头,“不过先生,我还有一言相告。”
张良划过警惕:“大人请讲。”
李贤说的事完全不着边际。
不过听者有意,用神魂碎裂来形容也不为过。
只见那服黑袍直裾的官员悠然道:“先生久在颍川,不曾知晓,秦人下聘之日喜以鸿雁为寄。令弟之婚,我想鸿雁是要一双才好。尊堂在上,又或有百尺红筏。采纳问名,纳征请期。如在紧要关头,该如何以全?”
李贤问的根本不是张垣。
好像过了很久,李贤听到张良语气很轻又很迟缓的说了一句。
“良不知。”
这也是个睁眼说瞎话的人。
他能不知道吗?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欲娶一国公主,走到纳吉这一步,他付出的代价何止他自己。
三年前的醴泉宫,他的一生都输在了那。张良在收到扶苏警告的第一日就已经下定决心,不管不顾的带着嬴荷华回了颍川的祖宅。
哪知道不等他诚心所求的占卜龟辞浮出。他先知道父亲死于咸阳。随后在咸阳狱中知道,是李贤带着她撕毁了楚国婚盟。
他听李贤说:“届时还望先生拨冗。”
张良的眼睛不着痕迹的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没等李贤走出张良的住处,跨上马。
门外急匆匆赶来一个雍城的胥吏——“大人!驿馆那边……”
李贤打住这个胥吏接下来的话。
后来在去的路上。
他听完了驿馆所发生的事。
李贤几乎可以肯定!
张良这个时候来雍城。
除了张垣的婚事,张良是另有所备。
他根本没失忆!
他势必记得过去的一切。
而张良说他在等他,自然是在他面前毫不遮掩这事情——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
“你,唉,”医馆中一小厮根本没拦住她,还在后面叫喊,“小兄弟啊,那位大人说,你不能见风,不能让你出门!”
“出了什么事?”“外面如何嘈杂不堪?”
许栀根本没能挤进去看到最前面发生的事。
一老者看了她一眼,一看她就不像是雍城本地之人,他见怪不怪解释道:“登记造册之事吧。此处一直都有几个齐人始终不肯将绢布绫罗算作资用,怕是推搡之中打了登记书册的秦国官员。”
“可有大碍?”她追问。
“重伤。”前面一个妇人砸砸嘴,“那官员是重伤,唉,那些齐国人怕是要被处以极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