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一颗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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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大苟围城十天之后，开始攻城，这次贼兵们竟然造出了冲车和塔楼这种攻城用的器械。被围在城中的李源都懵逼了。前后一个多月吧，上个月这帮叛匪攻一个小小的秀江堡都拿不下。现在就鸟枪换炮了？攻城塔楼都造出来了！

侯大苟可不跟李源废话，从四面八方对着浔州城发起了总攻。李源手上不满七千兵，在城头跟贼兵血战了两天，实在是抵挡不住，率领部下，掘开西南的城墙，夜遁而走。侯大苟第二次占领浔州城。

浔州的百姓那才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被蹂躏一次还不够，还要来第二次。不过出人意料，这次贼寇进入浔州城，与上一次有着天壤之别，虽然还是发生了少部分的抢劫事件，但是这种小小的骚乱很快就被制止住了。

贼寇们在城中到处张贴告示：父老乡亲们，咱们都是瑶族、僮族同胞，受到明朝廷的严苛峻法压迫已久。现在我们大藤峡义军就是为了驱逐暴虐的明朝统治，保护本地瑶民、僮民不再受到异族的侵犯和残害。

在此，我侯大帅向百姓们保证，在大藤峡义军的治下，所有明朝的严苛峻法、繁复税赋统统废弃，只希望乡亲父老都能够安稳依旧的生活。

这一看就是出自杨稷的手笔，不过这个连功名都没有考取过的半吊子文人，能拿出这样一份温情脉脉的告示已经实属难得。先不说他废除明朝的法律和税赋有没有用，如果他真的想在西南建立政权与朝廷对抗，没有赋税如何支撑他的军队战斗。

不过这些都不在杨稷以及叛军的考虑范围内，反正他们走到哪就抢到哪，抢完了再贴告示，这种手段也是没谁了。朝廷的大军已经启程，不日就将到达广西，不知道当大军前来的时候，侯大苟和杨稷还能不能说出这样冠冕堂皇的话。

这段时间，朱祁镇的重心都在给太皇太后办丧事上。人生中第二次送走奶奶，心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重，不过在这次太皇太后的遗诏中，没有了上一世的担心和放不下。取而代之的是对朱祁镇的宽慰和祝福。

三月初十，朱祁镇为奶奶举行了盛大的葬礼，与爷爷仁宗皇帝合葬于献陵。而在太皇太后晚年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胡善祥，朱祁镇还是继续把他养在宫中。

就在太皇太后的葬礼后不久，四朝元老杨溥再一次给皇上上表致仕。杨大人现在虽然名誉上是内阁首辅，其实杨大人早就已经深居简出多年。正统五年杨荣去世之后，作为次辅他顺理成章的成为了首辅。

但是杨溥深知杜明，皇上现在要打造属于自己的时代的领导班子了。像他这种前朝旧臣，很难在内阁这种权力中心占有主导地位。在帮助皇上过度了一段时间后，他就上表致仕，朱祁镇一直不同意。

杨溥也明白了，皇上这样做就是为了向天下表现出自己体恤老臣，孝顺父亲（毕竟三杨都是朱瞻基给他留下的）。现在太皇太后也崩逝了，杨溥敏锐的感觉到，宣宗时代的政治遗产已经消耗殆尽，是他离开的时候到了。

不得不说，杨溥这种四朝元老，能够一直身处权力中心，而且游刃有余，没有一个灵敏的鼻子是不行的。朱祁镇收到杨溥的上表，心说：不愧为老狐狸，这敏锐的感知能力，我想要什么，他就来什么。

不过杨阁老的面子还是要给够的，皇上亲自来到杨溥的府里看望老人家。两人寒暄几句就直奔了主题，朱祁镇这次来看望杨阁老，除了给天下读书人作作秀，还有就是为了一个朱祁镇一直想要解决的问题：藩王。

准确一点说：是从弟弟朱祁钰这一代开始的藩王，该如何处置。

重生之后的朱祁镇对于弟弟的感情显得是非常的冷清平淡。毕竟当过皇帝，又失去过皇帝的位置，最后又失而复得。中华大地两千多年的皇权制度下，还没有哪一个皇帝能够像朱祁镇一样的传奇。

权利这种东西，一旦拽在手上，除了死亡，谁都不可能自愿放弃。如果说正统十四年土木堡之变前的朱祁镇，对皇权还没有一个很清晰的认知的话，那八年后，通过夺门之变复位的朱祁镇，那就太明白皇权是个什么东西了。

对于弟弟朱祁钰的感情，朱祁镇只能用理解之同情的无奈来表达。要说朱祁镇与弟弟之间有什么私人恩怨，其实也说不上。景泰元年，朱祁镇留学归来被朱祁钰软禁在南宫，以锦衣卫严密控制，宫门不但上锁，还灌了铅。仅仅通过一个小洞投递食物。

即便这样，朱祁钰还是没有让朱祁镇以一种史书上常规的方式“被死亡”。朱祁钰有一万种方法把朱祁镇从世界上抹去，但是他终究没有这么做。这足以说明，朱祁钰在权力和亲情上一直左右摇摆不定。

朱祁钰即便到生命的终点，也一直没有被权力给腐蚀成一个怪物，在他内心深处，亲情依旧还闪烁着明亮的光辉。单单从这一点上，就可以给朱祁钰颁发一张“好人金卡。”

只是他不明白，皇帝是一种独立于“人”这个物种以外的特殊物种。所有人之间的情感涟漪，都是阻碍皇帝成长路上的绊脚石。这也是为什么朱祁镇在夺门之后，毫不犹豫的就把病入膏肓的朱祁钰给勒死的原因。

因为此时的朱祁镇已经非常清楚，皇帝是个什么位置。要想坐上这个位置，那就必须要献计自己的感情。朱祁镇可以说能理解朱祁钰的行为，但是他绝不能接受。作为我们这些置身事外看热闹的人，永远也无法理解当事人的感受

重生之后的朱祁镇再一次登上了皇帝的宝座，他心中早已放下了对弟弟的仇恨。现在的他对于上辈子弟弟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有他与弟弟的相爱相杀，终于能够以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角度来看待了。

所以这辈子的朱祁镇对朱祁钰，谈不上感情深厚，但也没有切齿仇恨。朱祁镇已经成为了一个合格的皇帝，弟弟朱祁钰在他眼中，只能算一颗在政治棋子而已。现在就是要动用这颗棋子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