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大明的改革开放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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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忱回到京城述职的第二天，武英殿坐朝之后，还来不及吃午饭，朱祁镇就立刻召周忱入宫。小太监引导着周忱进到武英殿的西厢房内，看见小皇上正在吃午饭，便赶紧退了出去。
朱祁镇也顾不上礼节，赶紧吞下口中的食物，喝了一口汤，就命太监把餐盘端了下去。并命人给周忱看座上茶。
两人坐定之后，周忱不紧不慢的从袖中取出小本本，开始给小皇上汇报起了他在南直隶的工作。朱祁镇赶紧止住了周忱，“恂如，朕今天找您来是有许多关于钱粮方面的疑问，想咨询一下您。”
这是周忱第一次见小皇帝，没想到皇上对自己竟然如此恭敬，使得周忱都有一点受宠若惊，他赶紧躬身作揖，说道：“皇上有什么疑问，臣一定尽心解答。”
“父皇当初放弃开平内迁，使得现在北方边境压力巨大，我想派兵收复开平，但是现在国家财政捉襟见肘，周侍郎有何办法使得民不加赋而财税增加呢？”
都知道小皇上是个少年英主，没想到竟然能问出这种有深度的问题，周忱毕竟有备而来，他不慌不忙的从袖口里又取出一个小本本，翻了几页对朱祁镇说道：“皇上，这是臣最近在南直隶实行的新税粮征收法，我为其命名为，平米法。”
所谓平米，就是平均农户上缴的“税米”和“耗米”，两项税赋。
每年秋收之后，地方官吏会去到各个乡村，按照册籍记载的土地，来收取每一户的税粮。这些江南的税粮会集中在南京，通过漕运，运到京师甚至长城沿线。那么运粮就需要民夫，民夫就需要吃粮。
经过户部那些黑心官吏的计算，从江南通过漕运把粮食运抵京师，一石米的消耗为七斗。用于消耗的这七斗粮食就被称之为“耗米”。那么高达七成的耗米，当然是由百姓们来买单。以南直隶松江府为例：松江府漕粮一年为二十多万石。
这二十多万石粮食为松江府应上缴的税米，那么从松江府运至京城的耗米就至少十四万石。这些耗米是需要松江府三十多万户家庭共同承担的。那么问题就来了，一家三口的贫农，种着门口的三亩下等田，在册籍上算一户。
隔壁王地主家有千亩上等良田，家中光佃农就有千余人，但是在册籍上这也只算一户。双方按照官方记载的土地多少，交够了税米之后。剩下的十四万石的耗米就需要每一户来分担了。有可能分担下来的耗米，比应上缴的税米还要多。
周忱新创“平米法”将“耗米”与“税米”合为一体。那么王地主家上缴税米五百石，按一石税米七斗耗米的比例，王地主还得上缴三百五十石的耗米。对于隔壁贫农一家来说，负担就大大的减轻了。
而且不是每一粒粮食都会运送至京师，其实每年的耗米都是超出了预期的。现在施行“平米法”之后，每年多余的耗米，被周忱建立的济农仓储存了起来。等到了第二年，又需要运送粮食的时候，因为济农仓还有余粮，这一年的耗米就从七斗下降为六斗，以此类推。这济农仓存下的余粮，也如同它的名字一样，主要用于赈济贫民和徭役的支出。
经过周侍郎的这一番改革，极大的减轻了江南财富之区普通百姓的负担，并且很大程度上减缓了流民问题，同时在不加税的情况下，还满足了朝廷的赋税任务。
朱祁镇一边听一边点头，虽然他的记忆里一直记得周忱改革了江南的税制，但是具体内容他并不知晓。由于当时的周忱巡抚江南的时候，一直受到王振的庇护。当自己还在留学瓦剌期间，周忱就被认为是王振一党，弹劾致仕回家了。
当朱祁镇重新夺门登上宝座的时候，周侍郎早已在家乡去世多年。朱祁镇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当初，只是把周忱放在南直隶巡抚的位置上，而不是把他调入中央主管户部，负责大明全国的经济改革。
好在，朱祁镇重新投了一次币，还有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平米法”利国利民，但是它并不能增加明朝的财政收入，对此朱祁镇又问道：“平米法虽然稳定了江南百姓，但是不足以增加国家的赋税。现在北方边境的消耗，还有广西的平叛，国库早已入不敷出了。”
周忱还是不慌不忙的样子，说道：“皇上若想要府库钱粮充盈，那就一定要鼓励商贾。”
“周先生，有何方法呢？”
周忱不紧不慢的在自己的小本本上又翻了几页，对皇上说：“我建议皇上改变货币制度，将白银纳入大明的货币范畴内。”
其实，虽然朱老大为了疯狂“撒币”狂印废纸，禁止白银的流通。但是在民间，白银一直就没有停止过流通。即便大家相互不用白银交易，白银也会作为一个等价的估值货币存在。既然无法阻止，那就得学会使用。
周忱早早的就发现了明朝这种畸形的货币制度带来的问题。
在巡抚南直隶的时候，周忱常常带着随从，亲自到乡下去探访。太湖平原沃野千里，每年照常上缴税粮即可。但是来到庐州府的地界，到处都是连绵起伏的山峦，土地不够富饶，而且身处山区的农户很多都不种植水稻。
一个种植梨树的村子，一年收获了一千斤的梨子，按照税制，理论上要上缴一百斤的梨。这梨子保存不了多久，难道等到交税的时候，农户们拿一堆腐烂发臭的梨子交上去嘛。自古以来我都没见过敢这样做的猛人。
那么为了交税，村里的农户就要带着梨去附近的集市上售卖。卖了梨的钱，再去市集上买上足额的粮食，上缴给国家。兜来兜去，最终换成粮食交税，两次交易中的损失，就都得由农户自己承担。
当周忱看到这一切的时候，他脑子里就开始谋划。这些无法种植粮食的地区，如果把种植的作物换成银两，按照折算直接上缴国家。就不需要百姓自己兜兜转转，增加成本了。国家收到了银两之后，一样可以通过这些钱来购买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