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宣德五年1夏原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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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0年，大明朝宣德五年，干支纪年为庚戌年，属狗。全国上下一片宁静祥和，唯一的大事件估计就是六月初九郑和受命第七次下西洋吧。就连走投无路的鞑靼阿鲁台又去辽东抢了一把，也没惊起多大的波澜。

这一年气候有些寒冷，河南、山西、直隶、湖广的一些地区发生了不同程度的旱灾。本朝疆域幅员辽阔，对此也是司空见惯。总之，对于大明帝国来说，宣德五年就是平淡无奇的一年。

然而，对于朱瞻基来说，这一年两位重要人物的离去，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影响。

薛禄，跟随朱棣靖难的名将，一直守卫着大明的边疆。宣德三年陪同朱瞻基在宽河击败兀良哈骑兵，之后老将军宝刀不老，留守蓟州。于宣德五年去世，年七十三。

对于大明朝来说，薛禄是一位兢兢业业镇守边关的老将，并非不可替代。而接下来的这位，才是明帝国不可替代的瑰宝。聚光灯亮起来，在此隆重的推出为大明服务21年的户部尚书夏原吉。用一句话总结就是：这位爷就是大明帝国的钱袋子。

汉武帝能封狼居胥，靠的是身后的桑弘羊。朱老四五征漠北、六下西洋、修《永乐大典》，靠的就是身后的夏原吉。如果不是这位老管家，殚精竭虑的管理着朱家这份家业。可能大明公司在永乐朝就关门大吉了。

时间退回到建文帝登基的时候，刚刚升任户部侍郎的夏原吉被任命为钦差出京巡查。待他归来的时候，朱老四都要进南京了。建文朝的旧臣各个惊慌失措，只想着朱老四进城之后如何自保。

朝廷乱成一锅粥，唯独只有夏原吉，没有丝毫的恐慌，一头扎进户部的府库里，整理杂乱无章的册籍。在他心目中谁当皇帝不重要，他服务的对象是天下黎民苍生。

终于该来的还是来了，李景隆那个怂货打开了金川门，朱老四耀武扬威的进了城。建文帝跑了，城头变换大王旗，朱棣登基了。建文的旧臣有的为主死难，比如方孝孺。有的投靠新君，比如杨荣。

唯一不同的就是夏原吉，两耳不闻窗外事：管你燕王还是建文。你们叔侄俩，人脑子打成狗脑子都跟我没关系。我只希望能把这些战争损失和抵御燕军的城防用度整理清晰，为国家完整的保存起来。

朱老四这边正疯狂的打击报复着不愿归降自己的建文旧臣，很快这个埋头苦干的夏原吉被抓了出来。当他被捆绑着带到朱棣面前的时候，朱棣都有些惊讶，心想：这个干瘪的中年人太不把我当回事了吧，也不看看方孝孺都被灭了十族了，你小子居然还在整理文件！

面对朱棣那张愤怒到丧失理智的脸庞，夏原吉没有丝毫的恐惧，只是轻描淡写的说：“我知道自己要死了，只是手头上还有些册籍没有整理完，能否在宽限我三日？待我理清了账目，再杀我不迟。”

朱棣愣住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一个高尚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该不会是脑子有病吧。不过，这一行为让朱棣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身边刚刚才变节的兵部尚书茹瑺赶紧给朱棣说：“夏原吉在靖难之役中一直在外巡视，回到京城也一直在清理户部的账目而已。”对于夏原吉而言工作才是最重要的，无论是侄子做皇帝还是叔叔做皇帝，对他来说意义不大。

这下朱棣明白了，在夏原吉的心中，只有国家和天下百姓，而非为建文帝尽忠。朱棣当即就赦免了他，并且在登基之后立刻提拔夏原吉为户部尚书。你可以说朱棣残忍，可以说他好大喜功，但你永远不会怀疑朱棣的眼光。夏原吉就是朱棣留给子孙最好的礼物。

很快考验他的机会就来了，永乐元年浙西发了大水。作为明朝的赋税重地，朝廷派了几波人去救灾，都没达到效果。这时朱棣想到了夏原吉，你不是胸怀天下苍生吗？是时候实现你的伟大抱负了。

夏原吉来到灾区，身体力行，常常穿着布衣，往来各个疏浚现场。他随身携带着一本记录地方户口、府库、赋税的小册子，根据当地情况，通过实地考察，最终总结出治水的方法：导三江入海，疏通吴淞江下游、连接太湖水系，然后建立水闸，按照汛情变化决定开合闸门。

他的这一决策，一举根治了祸害江南多年的水患，巩固了帝国的财富之区。为永乐盛世，甚至之后的仁宣之治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回朝复命之后，朱棣对夏原吉的信任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朱棣更加确信了自己的选择，作为回报，夏原吉开始了自己对大明朝的全面改革。

首先就是裁撤冗员，节流开支，直接缩减国家财政支出。但是要想解决国家财政困境，最关键的是要开源。夏原吉首先就从私盐买卖下手，通过雷霆手段打击私盐，将囤积在府库里的物品，拿到市场上去变现。

同时对百姓实行弹性税赋，减轻穷人的税收，增加富人的赋税。颁布一系列惠及商业的政策，鼓励商贾。把没有分得土地的农民，安排到边疆去落户开荒。推广屯田种植，让边疆的军户尽量做到自给自足。

最关键的是面对日益庞大的明朝宗室，减少朝廷每年支付给藩王的经费，允许藩王运销食盐，摆脱对朝廷赏赐的依赖。

在夏原吉的打理之下，大明朝井井有条的传到了朱瞻基的手上。然而历经五朝的大管家，最终没能躲过时间的追杀。宣德五年正月，两朝《实录》修成，皇上赏赐金币、鞍马。夏原吉白天入宫谢恩，回到家中便安然去世，年六十五。

夏原吉的去世，表面上并没有激起什么波澜，但是至此，大明的钱袋子没了。日后朱瞻基做出的一系列退让政策，归根结底的原因就是没钱！

这一年朱祁镇三岁，不但会说话了，还能识字看书。从张太后到父亲朱瞻基，再到外朝“三杨”无不认为，朱祁镇就是一个天才神童，大明帝国未来的希望之星。年仅三岁，朱祁镇就来到了内书房学习，当然鼎鼎大名的王伴伴也出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