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事业篇(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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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在高铁站分别,管方伟要去公司面试,柴赋则要进横店办演员证之类的。
她怀着忐忑的心走向目的地,突然有个戴着鸭舌帽、黑框眼镜,脖子上挂着工作证的中年男子叫住了她,笑着走向她,说:“你好。”
她回握了他的手。
他接着说:“我叫徐贾,是石头影视公司的工作人员,我是来这边招演员……你也可以理解成我是星探。”
“那……叫我是?”
“这是我的名片。”说完,徐贾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上面赫然印着“石头影视公司人才部经理徐贾”,他突然神情严肃,把她拉到旁边,说道:“我觉得很适合我们公司最近新投资的一部戏的女三号。”
“啊?你这也太草率了吧……”
“不不不,我们星探看的是你们的脸和气质,演技无所谓,现在凭借公司给你包装的脸蛋依然能出圈,再买几个艳压热搜,或者审美霸凌,反正就是能火。”
“可是我……”
“有顾虑很正常,欢迎来我们公司走走。以前七八十年代的那些大明星哪个不是我们这种在街上看准的。你要担心我们不正规,到网上查嘛。”徐贾说得在理,但没法打消她的怀疑,她可不信自己魅力就这么大。
徐贾为了让她放心,还邀请她到附近咖啡店,边喝边聊。最后带她到公司看了看。
公司位于商业圈的某一写字楼里,里面有很多人在培训—唱歌、练台词等等都有,徐贾都一一介绍。里面的老师也认真负责,看到他们路过虽然没说什么,但徐贾声音一大,或者对他们指手画脚,老师就会用手驱赶他们,让他不要来捣乱。
徐贾让她先拍一个美妆的宣发,给她转了五千的拍摄费,并决定明早十点开始拍摄,在楼下的咖啡店。
柴赋有点受宠若惊,把这份喜悦第一时间告诉了林泽英,他也表示很惊喜,为她重拾信心感到开心。但管方伟那边碰壁了,这回换柴赋给他开导了。
第二天拍摄总体来讲是顺利的,但徐贾对她的表情管理和神态还是很不满意,觉得她较于专业人士还是比较木讷,建议她可以先去机构那边培训。
她在看过成片,特别是徐贾提出这两点,她觉得确实有些不足,看上去表情管理还有仪态这方面真是大问题。
但这培训可不是白白培训的,和她专升本的机构差不多,都是要交钱才能学习的。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培训居然要三万八!
这把柴赋唬住了。
徐贾看她也有难处,于是说道:“小姑娘,我看你也不像本地人,还是大学生吧?”
“对,没读书了,想着出来干点事。”
“怪不得。这样吧,你手头有多少就多少吧,剩下的我垫着。”
“啊?!不行的。”
“我是真觉得你很有明星的气质,所以我想要签你,所以才让你去学习嘛。我这也不是要坑你,你出去问问这演员培训都这个价,况且你也不是科班出身对吧……所以很有必要去学一下。”他声音越说越低,特别是看到她落寞的神情后,他不再说话了。
柴赋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声音十分小,说:“徐经理,我身上只有两万,加上你给我的五千,就剩下两万五,房子也还没租到……”
徐贾吐了一口气,庆幸地说:“早说你是担心我会因为你交不起学费就不签!两万五就两万五,只要你愿意来,我还给你提供包吃包住的条件,oK吗?”
他讲的实在是太真诚了,以至于她有点喜出望外,“太感谢了,我愿意!”
他们有模有样地填了收据,她也交了钱。
“我什么时候开始学习?”
徐贾若有所思,说道:“这样哈,你在家等两天,我让人收拾一下宿舍,给你整个单间哈,到时候等我消息。哦对了,别跟和你差不多的人讲,演艺圈的水特深。”
柴赋用力地“嗯”了一声,然后恭恭敬敬地送他上了车。此时的她还沉浸在将来大红大紫的喜悦中。
第三天时,柴赋见徐贾还不联系自己,心里有点没底,加上昨晚林泽英还讲这世道真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嘛……这让心慌的柴赋更加辗转反侧,她拨通了徐贾电话。
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柴赋心跳漏了好几拍,她甩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努力让自己回想其中的诈骗可能性。
徐贾、徐贾……虚假!
她又想到他带她去公司路过培训机构的老师根本不像他的同事,更像在驱赶外人。起初她以为只是因为老师不认识她,怕她打扰到同学们,其实有可能是老师不认识他们。
意识到被骗,她立马报警。
警察对这种涉世未深的女生很是无奈,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个被骗了。
如她所想,老师们确实都在那里教表演课,那里确实是个培训机构,但绝对不存在石头影视公司。据那片地的负责人表示,他们“公司”房间是尚未出租,这几天对外开放是方便有人来看,装修还没完善,所以监控也没有。
徐贾对没装修的“公司”说这个是他们新搬来的地方,那些桌子现在还原模原样摆着。
柴赋从派出所出来,一下子就瘫软在地上。她得为自己的愚蠢买单,为自己的侥幸付出代价。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个骗子会榨干她所有的钱,她现在行李到放前台了,哪里还有钱住酒店,就连晚饭都成一个天大的问题。
打开地图,发现酒店离自己有五公里,她没钱坐车了,只能走回去。
期间遇到了几只流浪狗在向她摇尾巴,她实在太委屈了,对着狗讲这些天的心路历程,“小狗啊,我跟你们一样都要流浪了……我真蠢啊,我居然想不到这是骗局,我还做梦自己成为顶流……对不起啊,我实在没钱买东西喂你们……”
狗狗也不走开,和她一起蹲在路边。
林泽英打开视频通话,柴赋抓紧擤鼻涕、擦眼泪、补妆,尽量挤出一个笑容。
“宝贝,吃饭饭了吗?”林泽英知道她今天要去培训,特地不去图书馆,来寝室给她打电话,给她送祝福。
柴赋一看到他就想哭,只能不看手机,到处乱看。林泽英自然是了解她的,一看到她手足无措的样子,他知道一定发生了不好的事。
“宝贝,怎么了?”
其实他不问,她还能忍住不哭,他这一问,她实在憋不住了,对着镜头哇哇大哭,一点形象也没有。
林泽英静静地听她讲了十五分钟的被害过程,怪不得他总觉得这个名字有点儿怪,敢情是玩了谐音梗。这对她来说实在是够惨的,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孤立无援,还被骗光了钱,好在他们没畜生到对他们有非礼的事。
讲完之后的柴赋心里好受了些,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付钱当天她就和管方伟炫耀了这事,他也找了一家公司实习,所以搬过去了,现在在适应新的环境。
不止她感到无助,林泽英其实也感到无助,他明明知道她难过,却不能给她一个拥抱;明明知道她缺钱没地住没饭吃,却不能带她吃顿好的、住晚舒服的。
他知道她要强,绝对不会让自己回来的,所以他偷摸摸买了票,明天早上就能到。
晚上柴赋的吃住都用了亲密付的钱,所幸没超过一百五十,也能将就。
这两万五是她存在三年的,还包括实习工资。
这一夜,她在脑海中反复循环这三天的事,把徐贾那张脸印在脑子里,下见到他一定踩死他!越想越气,越来越咽不下这口气!气得她一整晚都没睡,早上看到林泽英到横店的消息,她嘴巴都合不上,她不敢信林泽英会为了她像小说里男主角那样对女主无微不至的关心爱护。
当她见到风尘仆仆的林泽英时,她信了。
看她都憔悴了一圈,林泽英又是带她去买买买、吃吃吃才肯撒手。为了给她放松,又带她去按摩,让她好好睡一觉。期间他联系了在派出所工作的一位外聘人员,给他转了三万元,让他过两天联系柴赋,说人已经被抓了,两万五被追回来了,剩下五千是赔的,不管怎么说,能让她信就好。
虽然她很伤心,但看到林泽英,所有烦恼都不见了,好像有他在,所有困难都能迎刃而解。
他请了两天假,刚好趁着这两天帮她把演员证都办好,他要陪着、看着才放心她不会再被骗。
趁她不注意,他已经联系好了一部小成本网剧的导演,让她去演奴婢。当然也要按正常流程来,不然她发现要生气的,这个角色也不需要什么演技,说说台词、做做动作就差不多了。
送他上车后,柴赋住进了横店的某个廉价出租房内。
一开始她对林泽英帮她租房有莫大的逆反心理,认为这是他瞧不起自己,可他从来没这么想过,他对她说:“我从来没有觉得你在吸我的血,你要知道你有这个条件值得我去付出!况且那些有背景的人,他可能跟你一样的知识储备,但他有人脉、平台以及想要就有的机会,所以他可以比你更快一步实现理想。同样的,你有我,我是你的人脉、平台,你完全可以把我当跳板去实现你想要的,读本科的学费我可以出,同样你演艺生涯我也可以一路扶持。”
“我爱你,但我不喜欢这份爱参杂着利益。”
“我也爱你,可我把这个当作对你的心意。”
两个人又争论了一番,最后她同意了他给她租一套廉价房,然后又给了她两千元。
柴赋觉得自己对他没什么价值,做了糟糕事还要让他飞过来收拾烂摊子。
回到出租房里,这里只有二十平,床、桌子、空调、卫生间是有的,但也只有这些了。还好她带了锅,平日里买买菜,再买点半干面,还是能安顿下来的。
虽然很拥挤,但她还是觉得空荡荡的。床的斜上方有一个小窗户,她透过窗户试图看向天空,但很勉强,好在能看到远处的景象,即使有些破旧,甚至让人有种待不下去的感觉。这儿离横店比较远,还是老房区,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她能有地住、有饭吃、有澡洗就很好了。
一切都很顺利,她接到了徐打假徐导的邀请去试戏。一开始她以为是诈骗,结果一搜还真是。出于好奇,她问为什么给她打电话,毕竟自己今天只是在古装戏里串了一大群逃难的人而已。
徐打假也不含糊,他老板是林泽英哥哥的朋友,出于情谊当然会帮柴赋,但那是老板和他们之间的情谊,并不是自己要和他们结交的,所以他对这个资本塞人的行为见怪不怪了。但往往他最瞧不起这种,不然怎么会这么多烂片,什么人就该干什么事,而不是把演戏当作自己出名的方式,他认为这是对戏剧的亵渎。可他无可奈何,因为自己还有房贷车贷要还,家里还有两个小孩要读书,自己的丈母娘也得病了,他不得不妥协。
“你行不行试了戏才知道,就这样,我还忙。”
他并没有给柴赋讲一些胡编乱造的话,他不是不想撒谎,是不屑和她这种人说话。
隔天早早,柴赋便到了现场。
试戏有二十几个,等到她时已经是中午了。她一进去,评委们都相视一笑,让她念了一段话就打发走了。
下午就给她发了消息。
她接到属于自己人生第一部戏!
因为机会难得,她早早就为此做准备了—研究前辈怎么表演,问摄像同学关于镜头方面的知识,读表演相关的书,早前睡前都会练一到两小时的台词。
开机那天,她被挤到无人关注的角落里,甚至大合照里她只漏了一个肩膀,要是她不说那个肩膀是她,林泽英拿显微镜看都找不到她人在哪里。
徐打假以为柴赋也是资本家的丑孩子,没想到穿戏服出来时,她倒没有奴婢的感觉,反而比边上的女主更像女主!更重要的是她够漂亮,不止是皮相,骨相也是很符合镜头的审美。
他对这部戏能不能爆红无所谓,反正这也是他们男女主带资进组谈恋爱玩玩而已的戏,他对主角倒不感兴趣,加上主角有自己的化妆师等等,他们更甚带了摄像装备,拍的角度和时长都是自己喜爱的网红风,柴赋好不容易讲几句台词,结果只漏半脸,或者在后面被虚化。
他刚好待组里,等主角走了后,他单独给她补拍了,有几分钟怼脸拍,唯独没拍全身—她太矮了,只看半身还是很有气质,但是人一矮,即使大红大紫,戏路也不会很宽,搭戏演员也难找,总不能每个镜头都要她踩几个箱子!
拍得很快,一周这部小短剧就杀青了。
剪辑的速度也快得离谱,据说主角那边已经开通了账号,单方面发了预告。这部剧不会在平台播,他们剪辑完就直接在微博上播,一集十分钟。
这边拍完之后,她一直没接到有词的戏,每天都在剧组里打酱油。一天民国戏,她还是演乞丐,好在有一秒而过的镜头,可也就这一秒而已。她因为穿了发黄、异味、泥土满布的鞋,脚被真菌感染了,这几天特别痒。
祸不单行,隔天又进了另一个组,武侠类的,要求群演只穿一件下水,演一群被囚禁的女人。她套上剧组给的衣服,草率地画完妆就匆匆到拍摄现场,“三、二、一,开始”,她们齐刷刷被头顶的凉水淋,这场戏讲反派虐待她们,所以要求她们表现出久经磨难的表情,剧方怕她们演不出来,所以用了凉水。
拍完之后,也没人给她拿毛巾,还是自己忍着寒风凛冽,跑到休息室套袄子。
没想到这衣服也会让柴赋过敏,此外,还开始鼻塞咳嗽。
夜晚,她咳嗽咳得厉害,加上鼻塞呼吸不畅,所以难以入睡。她不知道自己跑龙套还要跑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去正儿八经拍一部戏……
每当夜深人静,她总在幻想自己出名后要干什么,也会幻想自己在聚光灯下那璀璨夺目的样子……她总爱安慰自己苦尽甘来,可生活哪有一帆风顺,正如管方伟说的那样,失败才是人生的主旋律。
阶级很难跨越,她想跨越的目的仅仅只是是想能够独立地站在他的身边,是想带父母坐坐飞机,是想带外婆走出穷山,是想给在一直为“996”打拼的哥哥减轻压力……
这样看不到希望的日子她过了四个月。
但是今年春天的温暖并没有照进她这间向阳的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