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前有狐狸,后有猎手的水泥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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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默，你知道我为什么又把你找来了吗？”办公室里，邱台长依旧保持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手里一支钢笔不断的旋转，看得坐在沙发上的周默和李瑶两人有点头晕。
“邱台长，是不是艾军老师找你告状来了？”周默没有避讳，直接说出来了自己的想法。
“还行，看起来你还不傻，知道艾军会来找我告状。”邱台长把手中的笔放下，两只手交叉，放在办公桌上。“说说吧，你是怎么想的？”
“我还能怎么想？邱台长，这个事儿我觉得我没必要解释吧！”话是这么说，不过周默还是简单的解释了几句。“我是组长，我的徒弟犯了错，直接让我的导播背锅，还是按照最高标准罚款的。这么打我脸了，我要 不反击，这个组长还能当吗？”
“呵呵，周默，就这么简单吗？”邱台长依旧一脸“你小子在我面前玩心眼儿还有点嫩”的表情。
“姜还是老的辣啊！”周默苦笑着摇了摇头，“什么也瞒不您啊邱台长！”
“什么话啊！你把和艾军的对赌协议都提前准备好了，也就他看不出来这里面有猫腻儿。”邱台长的话说完，让坐在周默旁边的李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邱台长，这不正是您想要看到的吗？”周默索性也把话挑明了。“您让我这一个资历短，学识浅的新人牵头当组长，不就是为了让我们产生竞争吗？”
“你们产生竞争齐头并进是好事儿，可你也不能挑最弱的艾军下手啊。”邱台长赏了周默一个不屑的白眼儿。
“没办法，就他欺负我的人了啊！”周默双手一摊。“这不正好我徒弟犯错误了吗，我就趁机满足一下您的想法。”
“你的意思是，艾军撞枪口上了呗。”邱台长算是默认了周默的想法，他扶持周默的目的的确是为了让单位内部产生竞争。“那你能不能找个好点的栏目下手，激发一下他们的潜力，把咱们的收听率整体提上去。”
“矛盾产生生产力，这一点确实没问题。”周默点了点头。“可是，邱台长，我不能在单位里挨个得罪吧。您只看到了生产力，而矛盾可都是我顶着啊。”
“呵呵，你小子不笨。既然能看到这一点，说明我没找错人。”邱台长叹了口气。“艾军那边我安抚好了，憋着劲跟你打擂台呢。接下来你就放手干吧！”
“哦！”这一个大棒子之后的甜枣，周默只能无可奈何的吞了下去。“那要是没别的事儿，我和李瑶去安抚五脏庙去了啊！”
“等会儿，还有个事儿没说呢。”邱台长示意刚要站起来的周默稍安勿躁。“问你个事儿，什么叫张让之才，什么又叫王政之术啊？我还真没听说过这个词儿。”
“是啊，师父，我还想问你呢？”旁边的李瑶也是一脸期待的看着周默。
“连这个也告诉你了？”周默此刻觉得这八个字都不足以形容艾军了。“一个字不差的告状啊？”
“呵呵，你呀，还是年轻。”邱台长说着，从电脑旁边拿起来一个录音笔冲着两人晃了晃。“看见没，你们吵架的过程，艾军直接录下来了。”
“防不胜防啊！大意了！”周默暗暗告诫自己，以后一定要注意啊。“大家都是干这个的，我怎么就没防备呢。”
“呵呵，说说吧，什么叫张让之才，王政之术？”邱台长并没有放弃这个问题。
“张让，汉朝末年，汉灵帝时期的宠臣。也就是历史上着名的“十常侍之一”。当然，也有一说，实际上是“十二常侍”。这个张让最大的手段就是向汉灵帝进献谗言，最后还参与了诱杀大将军何进的活动。可以说，三国始于张让，终于苟安。”周默言简意赅的解释道。
“你的意思就是，艾军最大的本事就是告状呗！”邱台长也笑了。“那王政之术呢？”
“王政啊，这个名字很普通了。但我说的是明朝时期的王政，也有史书记载说他叫王振。据说中了举人之后，挥刀自宫。得到了明宣宗的赏识。到了明英宗继位之后，更是称他为先生。”周默忍着腹中饥饿，侃侃而谈。
“后来，他力劝明英宗御驾亲征。结果呢，走到半道儿上，又临时客串起了导游。然后带着明英宗去参观自己的宅子。结果，贻误了战机，导致明英宗从明朝cEo直接变成了瓦剌的俘虏。后来，我看过史书上记载的明英宗行军路线，我发现这个王政很有可能是个路痴！”
“哈哈哈，看起来我找你就找对了！”邱台长满意的点了点头。“周默，看样子，你对历史很感兴趣啊。我想让你再策划一档讲历史的节目，你看可不可以啊？”
“邱台长，想让马儿跑，必须先喂饱！”周默没有拒绝，但言外之意就是“要好处”。
“这是自然。”邱台长点了点头。“我给你一个月的筹备期，够不够？”
“不够！”周默很干脆。“邱台长，我下个月结婚，我得筹备一下，而且现在这档节目明天才开播，我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所以，我需要两个月的时间。”
“你要结婚了？恭喜啊！周默，到时候，我希望你能给我发一张请柬啊！”邱台长笑眯眯的看着周默。“两个月也行，需要我提供什么资料之类的吗？包括给你配备什么人员？”
“人员我不太了解，看策划情况吧。这一类的节目，或许需要请嘉宾，但不用采访团队。”周默点了点头。“至于资料，我先自己找找吧，以野史为主。”
“为什么要野史啊，不应该传播正确的知识吗？”旁边的李瑶明显有点跟不上节奏。
“你要讲正史，你讲的过历史老师吗？讲的过大学教授吗？”周默当着邱台长的面儿，直接给徒弟上起了课。“想了解正史的人，都跑去博物馆找资料了，还用得着咱们普及？再说了，所谓历史，那是过去的事儿，谁也没看到。那个时候也没有录音笔，也不会有人偷录什么的，谁能证明野史就是假的，正史就是真的？”
“周默，你是质疑史书吗？”邱台长有意想看看周默的思维，也是有意让李瑶能多学点东西，于是故意问道。
“历史是胜利者写的，既然是人写的，就一定有伪造成分啊！”周默继续忍着想去喂肚子的冲动解释道。“话又说回来了，节目效果本身就是来自于争论。我说唐朝最好的皇帝是李治，就一定会有人说，李世民才是千古一帝。只有这样，才有收听率，才能拴住听众啊！”
“有道理！”邱台长少有的竖起了大拇指。“我对你越来越期待了！”
“那我是不是可以去食堂参观一下了？”周默长长的出了口气。
“嗯！可以了！”邱台长挥了挥手。“对了，周默，下个月哪天结婚？提前告诉我一声，我一定到场！”
“下个月22号！”周默起身，稍微顿了顿说道。“很欢迎您到场，我的亲朋好友不多，所以……记得包个大红包哦！”
“少不了你的！”邱台长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你个小财迷！”
周默逃也似的拽着李瑶跑到了食堂。整个食堂非常安静，零零散散的几个人，还是吃完了饭正在闲聊的。
“师父，刚才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也没插上话。”两个人打完了饭，坐在餐桌旁后，李瑶忍不住说了一句。
“什么问题？”周默一口饭吞下去，赶忙又灌了一口汤。
“刚才你说张让是十常侍之一，常侍是个什么东西？”李瑶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常侍是汉朝时的官名，到了后来，这个官名换成了太监……”周默吃饭的空档做出了解释。
“哈哈哈哈，你拿两个太监和艾军对比，你的意思是，艾军像个太监呗？”明白了的李瑶毫无形象的好好大笑。
“关键是他没什么问号，我骂了个寂寞啊！”周默不无失望的叹了口气。“看起来，以后要是骂他，还得讲究的烟火气息啊！”
“什么意思？”
“就是接地气，尽量让他听得懂！”
“哈哈哈，师父，我发现你不板着脸的时候，挺帅的！”李瑶没头没脑的赞扬了一句。“师父，你说就艾军这样的人，单位为什么还留着他啊？”
“废话，他的节目一年下来能给单位拉来大概30多万的广告费，他一个月的工资才4000多块，一年下来，加上年终奖，再加上广告费提成，一年的薪水不超过10万，你说单位会看着20多万的剩余价值溜走吗？”
“原来如此！师父，你以前主持卖药的节目，我还想呢，为什么专门主持卖药的主持人单位还那么重视，现在你一说我就明白了！”李瑶恍然大悟。
“我和他可不一样。他的那些广告费是跟着他走的，我要是离开了这里，广告商是不会跟着我走的！”周默很清楚，自己的价值很大，但前提是自己能安安稳稳的在这里上班。
“叮咚……”在他们即将喂饱肚子的时候，周默的手机上收到了一条微信。周默打开手机一看，微信来自邢泽：周默，下午三点，单位旁边的咖啡厅见，我在6号卡座等你，私下找你聊聊！
周默和邢泽交往不多，但邢泽给他的印象很好。精明、干练，在外联采访这一块业务上，在整个单位也算是标兵似的人物。
想都没想，周默直接回复消息，表示准时赴约。
“对了，师父，你不是让我帮你租个婚房吗？”在回办公室的路上，李瑶邀功似的向他汇报。“我看了个房子，就在你家对面那个小区。三室一厅，价钱也不贵，装修比较符合你的要求，下午要不要去看看？”
“明天就是首播了，咱们的节目定在了晚上7点40分到8点40分，也算是黄金时段了，我今天真是走不开啊。”周默正盘算着怎么避开李瑶，这下子找到了机会。“李瑶，下午你辛苦一趟，去接千雪看一看，要是可以，直接定下来就可以了。”
“哦，那不得下午五点以后吗？”李瑶不疑有他，爽快的答应了。
“嗯，千雪5点下班。”周默觉得时间上不符合现在支走李瑶的条件，还得再想想办法。“对了，李瑶，你下午正好有时间，你去帮我安排下办婚礼的酒店吧。我让晓萱跟你一起，合理的话也直接定下来就行。”
“要什么档次的？师父，你估摸着得多少定多少桌？”李瑶说着，把随身带的一个小笔记本拿了出来，掏出笔来，就要进行记录。
“先不用记，一会儿回办公室，我给你们列张单子。”周默看看时间，还不到一点半，他觉得有必要把时间再拖一拖，以免这俩丫头回来的太早，打扰了他和邢泽的会面。
“好吧！”李瑶收起了记录本，拿起手机就开始联系孟晓萱，提前向她通报了下午两人的人物，孟晓萱自然是一顿牢骚，在电话里抱怨周默是当代周扒皮，剥削她可怜的学习时间。
话是这么说，到了下午两点多，孟晓萱还是屁颠屁颠的拿着周默列出的单子，和李瑶一起去为他们这个“吝啬”的周组长去预定酒店和婚庆公司去了。
下午三点钟，周默在准时出现在了单位旁边的咖啡馆。在一个角落里的卡包，邢泽已经点了两杯咖啡，提前等着他了。
“邢老师，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周默点头示意，坐在了邢泽的对面。
“别老师老师的，都是一个单位的，别那么客气！”邢泽说话比较直接。“周默，以后叫我老邢或者叫声邢哥都行，太客气了就显得生分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邢哥！”周默对邢泽相对比较尊重，但对方提出来了，他也不好太矫情。
“这就对了嘛，周默！”邢泽说着，喝了一口眼前的咖啡。“我就不绕弯子了，单独找你出来，是想跟你说说艾军的事儿。”
“哦？艾军怎么了？”周默有些诧异。“他已经跑到台长那去告我状去了啊！”
“意料之中！”邢泽点了点头。“周默，你虽然在这工作了三年多了，但你平时几乎不到办公室，这些人你不了解，这个艾军可不会简简单单告个状那么简单。本来晓萱和李瑶得罪了他，我们还盘算着他会怎么报复呢，结果你今天就直接把事儿给揽下来了。这回啊，艾军倒是不会找晓萱和李瑶的麻烦了，你就得小心点了。”
“这话怎么说的，罚款我也认了，道歉我也道歉了，今天怼他几句，他还没完没了了？”周默有些不解。
“人和人不一样，这个艾军你不了解。简直是小人中的战斗小人。”邢泽提起艾军来，显然一点好感都没有。“以前单位有个实习生，这孙子看上人家小姑娘了，各种手段啊。最后小姑娘大着肚子还被开除了？”邢泽直接报了艾军的“黑料”。
“看不出来，这货这么卑鄙啊！”周默差点爆出口。“这样的人，单位为什么不开了他，难道就为了那点广告费？”
“那倒不是，你可能不知道，这个艾军是“朝里有人好做官”啊。”邢泽有些愤愤不平。“邱台长来之前，咱们单位的一把手叫夏莉，现在调到总台做副主编去了。据说，这个艾军和夏莉有超友谊的关系。”
“这特么也太黑了！”周默真想骂邱台长软弱，但想了想，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周默，之前我和老林，还有杨雪妮分析过了。艾军想整你，只要你不犯错误，他再有人脉也动不了你。”邢泽把话题拽了回来。“只不过，小人有小人之道。根据以前艾军的表现，他可能会有两个方法对付你。”
“哦？我不犯错误也不行？”周默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小人做事，怎么能按常人的想法去理解呢？
“周默，第一个你要防备的是明天的首播。”邢泽见周默问完之后，自己都苦笑着摇了摇头，就明白了。“他这不刚刚被直播热线给黑了一下吗？你得防备他照葫芦画瓢，找人打热线黑你。所以，我们的意见是，你还得跟领导申请，让孟晓萱做咱们节目的“御用导播”，另外呢，听说晓萱在考从业证，所以，你得抓紧在培养个合格的导播，比如可以考虑下李瑶。”
“李瑶就不用想了，她就是个实习生，根本就不会在导播的岗位上有什么长治久安的想法。”周默摇了摇头。
“那你就再想办法，总之，热线这块必须得防备这孙子捣乱。”邢泽说完，顿了顿，又抿了一口咖啡。“还有啊，这货也可能狗急跳墙。比如在大街上，找人套你妈麻袋，削你一顿之类的。所以呢，以后你要出去采访什么的，实在不行就带着严峻，这小子伸手不错。”
“这点不用担心，我还不认为他能把我直接打死，没那么大的仇怨。”周默摇了摇头。“不过，邢哥，感谢你的提醒。你要不说，我还真没想到咱们单位还有这么小人的货色。”
“你心里有数就行。”邢泽见周默没有接受自己的建议，也没有继续再劝说。“还有啊，以后有事儿，咱们提前私下碰个头再做，别像今天这么冲动了！”
“嗯，邢哥，我知道了！”周默点了点头，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诚恳。
“我要不在，你就找老林和杨雪妮，咱们谁都不会让你一个人在前面顶着的！”邢泽说话明显话里有话。“我们不是什么领导，咱们都是小人物，不团结起来，要么被小人害死，要么被领导利用到死，总之，没好！”
邢泽的话，让周默感受颇深，在这个水泥森林里。他觉得自己不想做任人宰割的兔子，但也不具备主动攻击别人的能力，其实还是只尽量自保的兔子。像艾军这样的狐狸随时窥探着你，还有像邱台长这种猎手掌握着大家的生死。
两个人都是急性子，说完正事儿，就直接分开，邢泽去忙自己的事儿了，而周默则直接回了办公室。关于导播的问题，他有个大胆的想法，只是在他没有考虑成熟，甚至没有和杨雪妮，孟晓萱一起探讨明白之前，暂时不打算找邱台长去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