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埋葬青春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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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第三杯啤酒一饮而尽，因为工作原因，一向很少喝酒的周默此刻已经两眼通红。“啪”的一声，刚刚和周默的嘴唇分开的玻璃杯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随即变粉身碎骨了。
饭店里此刻没有虽然没有多少人，但这酒杯坠地的声音还是吸引了包括饭店服务员在内的十几个人的目光。尤其是此刻的周默，一身粉白色的西服，紫色的衬衫和黑色的领结，和他那狰狞的面目，猩红的双眼，显得极不相称。
“周默，这事儿没人怪你，你自己干嘛这么折磨自己？”短暂的沉默之后，坐在周默对面，一直没吱声的杨薇终于第一个站了起来。“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至少，在座的这些人，没有一个人怀疑你周默和孙莹莹。”
“老周，咱俩自从毕业之后，这是第一次见面吧？”杨薇话音刚落，坐在周默身边的郭飞宇把一只手搭在了周默的肩膀上。“说实话，咱俩上学的时候接触不多，但我郭飞宇敢拍着胸脯保证，你周默不是那样的人。至于其他人，他们怎么想，咱们也管不着。大男人一个，别因为这点事儿就过不去了。”
“是啊，周默，晚上你还得上班，喝那么多酒，耽误了上班怎么办？”坐在周默另一边的孟晓萱也适时的提醒着周默。
这一桌，一共7个人，只有孟晓萱一个人不是周默的同学。但她却是这两年来和周默在一起时间最长的人。
周默在广播电台做主持人，说是主持人，实际上自从实习期结束后，他唯一主持的节目，就是坐在直播间陪着什么“王主任，张教授”之类的“卖药”。不是他不想主持别的节目，也不是单位领导不允许他主持别的节目，而是他自己不愿意放弃这个“赚钱”的节目。
之所以说这个节目挣钱，是因为除了3000多块钱的工资以外，他亲自谈来的这些卖药的客户，他都能得到广告费5%的提成。经过两年多的努力，他现在一共“经营”着5个这样的客户。一年的广告费就是300万，而他，也能因为这5档卖药的“节目”得到15万的提成。
其实他也可以把这个节目甩给其他主持人，毕竟主持这个节目的节目费实际上每一档半小时，一个月下来才600块钱，5个节目也就3000块，和他那15万的提成比，简直小巫见大巫。况且，他要是主持别的节目，挣的节目费要更多一些。
但他不敢，因为之前有主持人和卖药嘉宾关系处好以后，把原来签单的主持人“踢”掉的例子。为了他五年内买房买车的目标，周默宁可做一个专业的“卖药主持人”。
孟晓萱就是周默的“御用导播”。每天的后半夜，周默坐在直播间的时候，她就坐在和周默仅隔一道玻璃窗的导播室里，负责接听电话。当然，周默偶尔出来客串一下婚礼司仪的时候，孟晓萱也会以“音响师”的身份和他一起出现在婚礼现场。
这不，一家经常合作的婚庆公司几个月前就定了今天让周默出一场婚礼。600块钱的司仪费用，200块钱的音响费用早就给完了。由于周默没有提前彩排的习惯，这样能给结婚的新人一些现场新鲜感，所以，周默带着孟晓萱今天提前一个多小时到了这个婚礼的现场。
起初，他看到新娘名字叫孙莹莹的时候，也是稍微愣了一下，因为他有个大学同学叫孙莹莹。而新郎的名字他居然也很熟悉，赵峰，同样是他大学同学的名字。“不会这么巧吧？”周默只是在心里腹诽一句。
直到他看到新人照片的时候，他才觉得事情大条了。真的是他的大学同学，而且新郎新娘都是。说实话，他和孙莹莹之间有点“过节”，大三的时候，因为孙莹莹的一次醉酒，他的初恋女友离他而去了。而且，他和赵峰的关系也是不咸不淡，所以，他没收到请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可他没想到，就是他没太当回事儿的“那点过节”，让他在婚礼上成了比新郎和新娘还要扎眼的“焦点”。
和新郎赵峰一见面，赵峰也很意外。没想到自己的婚礼上，自己的这个老同学以这种形式出现了。虽然他嘴里说着“忙忘了，所以没有给周默发请帖”。但周默心里清楚，收不到请帖的原因不在赵峰这儿，而是出在孙莹莹身上。
即便没有请帖，周默也不是一个小气的人。收了人家600块钱的司仪费用肯定是不够了，直接又添了400块钱，在婚礼开始前，现场包了个1000块钱的红包递到了赵峰的手里。
婚礼现场的人不是很多，两边的宾客加在一起也就一百多人，在这一百多人中，周默认识的人也就十几个。除了几个大学同学以外，孙莹莹和赵峰的家人，他是认识的。当然，出于礼貌，他一一打了招呼，并且和几个同学约好了，等婚礼结束，他们要单独找地方聚一聚。同学当中，和他关系最好的杨薇甚至直接当着他的面，在离这不远的一个饭店直接定了一桌。遗憾的包房没了，但这不影响几个许久不见的同学“偶遇”的热情。
婚礼开始前，他不得不见到了今天的女主角，孙莹莹。面对孙莹莹的时候，周默很职业的说了句“恭喜”，然后就和孟晓萱打了个手势，然后阔步上台，脸上挂着更加职业的笑容。
原本婚礼的典礼部分也就半小时，在预定的程序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周默不用看时间也知道，再有5分钟，这场略显“尴尬”的婚礼主持工作就完成了。
此刻，新郎新娘的父母都端坐在舞台的一端，另一端是操作着调音台的孟晓萱。赵峰一身藏青色的西服，和穿着婚纱的孙莹莹站在舞台的前段。两人共同端举着香槟，正在往摆了九层搞的香槟塔高脚杯里倒酒。
高脚杯里提前放了干冰，也就是固体二氧化碳，所以，当香槟倒进去的那一刻，现场立刻腾起了白色的雾气，配合着现场音响播放的轻柔的音乐，整个舞台宛如仙境一般。舞台后方的LEd上，播放着赵峰和孙莹莹的生活照和婚纱照。在二氧化碳的作用下，若隐若现，充满了朦胧美。
“不是所有的花朵，都能代表爱情，但是，玫瑰做到了；不是所有的爱情都能收获幸福，但是，赵峰和孙莹莹做到了……”这个时候，周默作为一个司仪，是不可能让现场静下来的。原本，他在这个环节，经常会调笑几句新人，但今天他看到赵峰和孙莹莹的时候，就临时改变了主意。
可就在这时，台下突然一片骚动，很多人开始交头接耳，甚至有的人开始拿出手机对着舞台上一顿猛拍。周默感到了异常，已经快把一瓶香槟全部倒完的赵峰和孙莹莹也感到了异常。
“婚姻是爱与爱的交融，是心与心的交融，正如此刻腾空而起的香槟雾气……”周默边说，边向旁边的孟晓萱瞟了一眼。孟晓萱做了一个“紧急停止”的手势，然后站起来离开了自己的座位。
“唉，那个男的是不是就是司仪啊？”
“别说，还真像！”
台下议论的声音，碎碎念的传到了周默的耳朵里，但这个时候的周默没有时间分别到底发生了什么。正当他准备宣布婚礼礼成的时候，舞台边缘一道道焰火突然喷射而出。
这个环节应该是在他宣布礼成以后，新人走向后台的时候才有的。可现在提前燃放了冷焰火，甚至舞台一侧的泡泡机也不安分的工作了起来，整个舞台被雾气，泡泡和冷焰火包裹着。
周默这个时候也只能用他职业的声音宣布婚礼礼成，并嘱祝福新郎新娘百年好合，然后，款步下台走向后面。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结束了？”关掉麦克风以后，周默到了后台直接走到了孟晓萱的面前。
“默哥，你看看吧！”孟晓萱还没等说话，一个和周默相熟的小伙子把手里的手持dV递给了他。
通过录像，周默终于知道孟晓萱为什么要提前放冷焰火，并告诉自己提前结束婚礼了。原来，在赵峰和孙莹莹倒香槟的时候，舞台上的LEd突然改变了“计划”。上面的照片不再是赵峰和孙莹莹秀恩爱的照片，而是一组孙莹莹醉酒后的照片。
这些照片周默比任何人都熟悉。因为照片上那个抱着喝醉了的孙莹莹的男人就是他。四年前，他就是因为这些照片失去了他的初恋女友。那一天，孙莹莹过生日，喝多了以后，才向大家哭诉，在这个生日的当天，她失恋了。
那一天，只有周默没有喝酒，其他人即使没喝多，也基本上处于“扶墙”的状态了。没办法，醉的不省人事的孙莹莹就交给了他。他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安排，只好抱着她，临近找了个宾馆。
周默记得，那天孙莹莹吐了他一身，看着一直不断呕吐的孙莹莹，他只好趁着洗衣服的空隙，一会儿给倒水，一会儿打扫地面的，忙乎了一晚上。
“周默，什么情况？谁特么吃饱了撑的把这些照片又放了出来？”就在周默陷入回忆的时候，杨薇领着一众同学来到了后台。
“我哪知道？”周默此刻强迫自己冷静，但这种强迫起到的效果简直等于零。“前面怎么样？我出去解释一下吧。”
“你可拉倒吧！”郭飞宇一把拉住了作势欲往外走的周默。“你现在出去解释有用吗？有些事越描越黑。走吧，咱们去外面聚一聚。等过了今天，赵峰那边我去帮你解释。再说了，这些照片当时咱们班的人谁没见过？赵峰他要是个男人，他就不能有想法。”
“就是，当初这个事儿，你在学校解释了一次了。现在赵峰既然能娶了孙莹莹，说明他相信你。”杨薇趁机在旁边助攻了一句。“走吧，周默，咱们换个地方聊，那边饭店，我都让上菜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簇拥着周默从后门走了，孟晓萱走之前告诉婚庆公司现场的负责人，这个事儿希望婚庆公司方面给出一个解释，毕竟现场控制LEd播放的人是婚庆公司的人。
“周默，这事儿不是个事儿！都过去这么多年的事儿了，也不知道谁这么无聊。””在杨薇提前定好的饭店里，大家看周默的脸色不太好，又开始了轮番劝解。
“默哥，我已经告诉婚庆公司的人了，这个事儿他们必须给一个交代。”孟晓萱坐在周默身边一本正经的说道。“在座的都是你的同学，他们都相信你，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好！这个事儿让婚庆公司那边给个交代。”此刻的周默情绪上好了很多。“赵峰和孙莹莹那边，我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交代个屁啊。”杨薇男人一样的性格又显现出来了。“周默，这个婚礼弄成这样，你一点责任都没有。咱们也都老大不小的了，咱们这些同学，结婚的，生娃的，脱单的已经有一半以上了。以前还觉得青春无敌，现在觉得那特么就是幼稚。”
“对，让幼稚的青春滚蛋吧！”有人开始附和，周默循声看去，是他大学时候的同桌韩悦。“周默，刚才杨薇说的对。这场婚礼就当是我们埋在青春的仪式吧。埋葬过去那些幼稚，开始咱们以后的生活。”
韩悦说着，举起了手里倒满啤酒的玻璃杯，冲着周默和大家示意了一圈，然后很潇洒的一饮而尽。
“好，周默，我觉得韩悦说的对！”郭飞宇也爽快的把杯里的酒倒进了嘴里。然后侧脸看着周默。“咱们长大了！过去的，把好的留着，把烂的埋掉！”
“嗡……嗡……”正在大家轮番给周默上“思想政治课”的时候，周默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喂，千雪！”周默拿起一看，手机屏幕上，佟千雪那张露着两颗小虎牙，两个酒窝里填满了幸福笑容的照片，连忙竖起食指，冲着大家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接起了电话。
“默哥，你怎么样了？婚礼现场没挨揍吧？”佟千雪甜美的声音里夹杂的更多的是焦急，这种焦急瞬间刺激了周默的耳膜。
“挨揍？”周默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千雪，我现在很好，你怎么知道今天的婚礼出问题了？”
“还说呢，现在本地论坛上最火的就是你这个司仪和新娘的陈年情事了。”周默听出来了，佟千雪不仅仅是焦急，似乎还有一些幽怨。
“千雪，你听我解释……”别人说什么，他可以不在乎，可佟千雪是他的女朋友，他不可能不在乎啊。
“默哥，你不用解释。”佟千雪在电话里直接打断了周默的话。“没事儿，只要你没事儿就可以了。你先想办法解决论坛的事儿吧，估计你快成名人了。我不打扰你了。”
“嘟……嘟……嘟……”电话里传来了忙音，周默茫然的放下电话。他不知道赵峰和孙莹莹因为这个事儿会怎么样，他也不关心，可现在他似乎又要因为孙莹莹变成单身狗了。
周默缓缓的把举杯端起来，什么也没说，一饮而尽。然后，再一次拿起旁边的啤酒，给自己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