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个众人都做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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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荷姑娘跑出来拦住风颠。
风颠瞪大鱼眼看着小荷姑娘，不知道这韩大年的小娘子要干什么。
龙须一动，看向小荷姑娘手挽着的竹篮。
篮中散发香气，食物的香气。
小荷姑娘揭开上面盖着的红布，里面是一样样码好的糕点，切的都是一样的小方块。
小荷姑娘白净修长的手取出一块，大眼睛直直看着风颠。
风颠一愣，试探性张开鱼嘴。
小荷姑娘果然将糕点放到风颠嘴里。
入口甜、软、滑，天可怜见，自从成了一颗人头，他有多怀念曾经自由吃东西的时候。
小手不停拿出放进，风颠就一直仰着头张大嘴巴。
竹篮中的糕点很快就被风颠吃完。
小荷姑娘拍拍风颠鱼头，结束了投喂。
风颠刚想吐出空水珠，忽然想到刚吃过糕点，随即催动法力，一个大泡泡从嘴里浮出。
泡泡破碎，两颗小珠子和一颗拳头大的大珠子落到竹篮中。
“小荷姑娘，祝……祝你和韩大年百年好合。”风颠打了个嗝，又吐出几个小泡泡。
小荷姑娘笑起来眼睛真像月牙……大的那颗就当是给孩子的贺礼了。
风颠想道。
一直走了很远，风颠回头看时，小荷姑娘仍然站在门前含笑挥手。
陈北一直在旁边看着，他好像突然又不着急了。
此时还有心情说道：“那阵魂好像对你抱有善意。”
风颠不满甩着尾巴道：“你凭什么说人家是阵魂控制的？我看分明是小荷姑娘在做自己喜欢的事。”
陈北惊奇道：“你怎么知道？”
风颠鱼脸一斜，道：“因为我是一条鱼。”
一条鱼，是不会拒绝别人善意的投喂的。
这就是代价，鱼魂的影响无处不在。
好在风颠并不在意。
祠堂门大开着，院中站着不少人。
粗略一看，大致分为三拨人。
一方自然是僵尸金大有，崔丽人还有吴鹿。吴鹿的腿和手臂竟然都已经完好无损。
另一方是一个和崔丽人有几分相似的女子、一个英俊白袍少年、一个杀伐气息外露的灰袍中年人和一个尸气满身的白发老头。
最后一方站在中央将两方隔开，是两个老太太和一个浑身缠满魔气的中年人。
其中一个老太太风颠昨天见过，正是韩大年的母亲，也就是阵魂。
这什么情况？动手的人竟然和要被杀的对象站在了一起？
金大有他们投诚了？
陈北也吃惊问道：“你……你们，莫非你们都梦到了？”
众人却不看他，都将目光投向风颠。
那样子显然是默认。
风颠人立起，一双爪子环抱，不客气地看回去。
“道友真是好本事……”老太太开口对着风颠说道，却不是阵魂。
风颠一眼看出这老太太不是常人，仅仅站在那里，天地灵气就争着涌入身躯，身上自带一种亲和气质。
“地缚灵？”风颠眯起眼睛，幕后凶手来了。
老太太微笑点头道：“老身本体是村口那株大柳树，原是这后柳村的祭灵，三十年前被虎将军用神通「灭魂啸」打碎神位，堕为了地缚灵。”
风颠恍然，倒是没想到三十年前那场灾祸真相竟然是这样。
姜苏苏听到的那一声大吼也就说的通了。
祭灵是人族部落时期传下的法门，是神道的雏形。
受一地供养，保一地平安。
只是即便神道如今没落了，祭灵因为不是正式敕封也从来没得到过承认，更不用说庇护了，死了也白死。
神灵神灵，由神位和灵体合二为一，受人供养凝聚神位，本体化灵凝聚灵体。
后柳村村民都死在虎将军手上，祭灵没了供养神位自然也就破碎，又因为灵体与后柳村地域联系密切不能离开，就成了地缚灵。
那满身魔气的中年大汉冷哼一声，脸上显出恼怒，道：“原来是你这老虔婆在背后作怪，害我不能离开，反而困在此地！”
风颠看看这大汉，原来就是那柳魔变化。
这柳魔本体是大柳树本来应该性情平和，受魔气污染时间过长也暴躁起来。
魔头大都这个样子，一直到最后丧失理智，结果无非是被人除魔或者被九幽魔域这类魔气丰厚的地方感应到摄走。
地缚灵脸色一沉，也不客气说道：“你若不是舍不得我本体种种好处，以你之能怎么会被困在这里？”
柳魔双眼圆睁，正要发火，看到阵魂轻移几步往地缚灵那里靠了靠，眼见自己势单力孤，也只好悻悻不再开口。
风颠皱起眉头，鱼脸上出现明显的不耐烦：“闹够了没有？你们到底在这里打什么哑谜？”
身上的威势一放即收，柳魔和阵魂齐齐畏惧地后退一步，地缚灵更是整整退了两步，看起来更畏惧些。
陈北叹了口气，上前一步说道：“还是我来说吧，诸位道友补充即可。”
“昨夜在下做了一个梦，梦到的正是今天的事。”
风颠看看场中众人，没一个露出意外神色，了然道：“原来你们都梦到了，这可真是有意思。”
他瞬间想到了风颠和教主的融合。
教主的神异，已经开始侵入现世了。
陈北颔首道：“今天早上本该是后柳村村民人人砍伐家中柳树，我过来时还在奇怪这件事怎么没有发生。”
柳魔又忍不住对着阵魂吼道：“你这秃驴断我成神路，我必不与你干休！”
风颠忽然想到，这老太太肉身里装着的其实是空林禅师的神魂。
玩挺花啊……不过凭柳魔的智力绝对想不到就是了。
阵魂冷声道：“若不是你霸占着部分「小转轮劫阵」不放，我怎会行此下策？那些柳树，本也就是阵法的一部分。”
这是要强行废除部分阵法，尽管阵法运行会因此出现巨大漏洞，甚至有可能直接解体，却能把整个阵法握在手中，堪称是破釜沉舟了。
赶尸道人金大有开口解释道：“这些柳树正是妖魔存身地，柳魔道友是打算在此地建一个妖魔村子，重新凝聚神位。”
这位赶尸道人也不知为何转变了态度，道友都喊出来了。
他们到底梦见了什么？
真是大型灵异事件。
阵魂不屑道：“就是我手中不把着那些魂魄，凭你用妖魔代替村民，行此瞒天之举也妄想成功？”
柳魔气的紧咬牙关，忽然冷笑道：“不错！所以我拼着破功显露真身，也要把那些村民一一吸干，捣灭你的图谋！说我妄想，你费劲巴拉重塑人身，做一个太平村子，想要变假为真，转生成人逃脱阵法控制，不是更加妄想？”
阵魂闻言，死死盯着柳魔，拂袖冷哼一声，到底没有说什么。
陈北适时接话道：“柳魔现出真身，树根上系着村民，”说到这里顿了下，看看金大有几人，接着道：“还有我们的尸体。”
梦中，看到尸体那一刻，几人几乎都崩溃了。
闯阵后回到原身，这是几人心中最大的支撑，却在一夕之间坍塌。
即便除了魔头，阵法消失他们还是难逃一死。
“什么尸体！”柳魔怒道，“不是我用大柳树生机养着这些躯壳，早化成灰了！”
虎将军一记「灭魂啸」破碎了当时村中所有人的魂魄，躯体却保留十分完好。
柳魔截下这些躯体，想的是有一天阵魂消亡，村民魂魄被自己掌握，直接行死而复生之举，只怕不消几日就能成为祭灵。
旁人或许不能理解，魔头也会帮助人？
但在柳魔看来，这些都是自己成道的资粮，等自己成神灵后将一村人用魔气都污染成魔头也不算什么，在那之前却要小心翼翼不能让其沾染半点魔气。
凝聚神位玄之又玄，稍有不慎就得不到天地承认，这毕竟是有门道的。
“什么妖魔鬼怪都收，也难怪神道会没落……”风颠摇摇头，暗暗想道。
如果真按柳魔所想，搞不好它真能成功，神道有时是很死板的。
陈北道：“后来风道友来了，化作太阳，一身太阳真火焚烧万物，可惜大柳树本体巨大，道友短时间内也无可奈何，为了给道友争取时间，我和崔道友几人纷纷战死……”
陈北看向崔丽人，声音逐渐低沉，梦中景象依稀在眼前。
一株遮天蔽日魔气冲天的大柳树肆意挥舞着柳枝和树根，鞭子一样在空中划出音爆，每一击都能抽死三境修士。
崔道友手持蓝色大弓，身体向后弯到极限，叠加「光阴」「逝我」还有家传与敌同归于尽的绝技「崩天」，射出杀伤六境妖魔的一箭，在柳魔重重阻拦下在其身上破开一个大洞，而崔道友已经七窍流血全身筋脉尽断，身体自腰部向后折断……
崔丽人看向金大有。
柳魔放出手下妖魔向风颠冲去，是这位金道友背棺走入群魔之间，先是将青铜棺砸向柳魔，而后盘腿于地，正气凛然喝道：“赶尸道人面前，也敢亵渎尸体？！”
大喝之下，妖魔个个定在原地，而金道友气息却逐渐微弱……
被他扔出的青铜棺中飞出煞尸，凭借自身浩瀚血煞气息压制魔气，每一拳打出都给柳魔造成不小伤害，才让自己找到战机……
金大有看向吴鹿。
阵魂用阵法偷袭风道友时，是这位吴道友以残躯强行发动兵家异术「兵解」，折断仅剩的一条手臂，带着雁鸣刀劈出惊天动地的一刀，杀退阵魂，让他不受干扰使用赶尸秘术……
吴鹿却看向陈北。
不得不承认，陈道友是他们之中最有种最有血性的。
在看到自己尸体那一刻任何人都会崩溃，自己若不是半昏迷只怕也是胆气丧失，再无斗志。只有这位陈道友，绝境之中以浩然正气扛着柳枝鞭打走向柳魔，以「燕赵悲歌」唤醒众人。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那振奋心神的歌声仿佛还在回荡。
若非此声，自己绝无可能抱有向死之志，也绝无可能领悟这具身躯中的那道「兵解」异术……
“风萧萧兮易水寒……”
那满是鞭痕的身躯仍是倔强走到柳魔前，声音却已几不可闻。
不知不觉中，气氛凝重下来。
见陈北还要开口，风颠抢先道：“等等……你们死了还能看到后面景象？”
陈北点头。
风颠心中泛起一阵怪异，这还带阵亡后观战视角的？
陈北道：“风道友化身三足金乌，抓住阵魂，金乌真火将其焚为灰烬……”
阵魂一脸惊惧，梦中金乌那冰冷的眼神，以及怎么也挣脱不开那双利爪的绝望，还有被金乌真火从内到外烧成灰烬的痛苦实在太真实了。
陈北看了一下柳魔，道：“然后是那棵大柳树，被风道友拖着大日砸入地底，一番争斗后不得不选择自爆身躯，风道友也被爆炸推出极远，晕了过去。”
柳魔看了一眼风颠，和阵魂一样，他同样对当时被逼自爆感受十分强烈。又看了一眼地缚灵，道：
“我当时尚存残魂，带着「转轮劫珠」就要逃走。”
“可惜被老身阻止了。”地缚灵开口，“剩下的老身来说吧。”
“当初我贪念作祟，利用后柳村村民魂魄，还有我本体一点特异，让空林禅师认为是他入魔后杀了后柳村村民，没想到空林禅师当时已经在入魔边缘，受此一遭彻底成了魔头，要用小转轮劫阵把后柳村村民魂魄炼到他那法器【小诸天聚魂佛珠】中。”
“不得已，我只好现身与其斗法。结果就是我丢了本体，他失了肉身。”缚地灵先说了一段当时的情况。
也让风颠彻底明白了真相。
缚地灵接着道：“我后来发现阵魂把柳魔认作了我……”
阵魂插言道：“当时都说空林老魔设伏抓妖，我一听就知道背后一定是你在作怪，却没想到是你的本体入了魔。”
风颠没好意思说其实你的肉身也入魔了，只不过被柳魔镇压活活“饿”死了……残魂还在佛珠里呢。
缚地灵没在意阵魂插话，道：“于是我将计就计，隐藏下来。可惜你们一个占着我的本体，一个占着阵法，竟然僵持了三十年，我只好另想他计，机缘巧合下遇到了朵云山三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