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劫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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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包裹头颅，灼热气息蒸腾。
念咒完毕，风颠双眼飞出两道烈焰，将一条土路照得宛如白昼，高温将空中烧出两道略显虚幻波动的路径，在路的尽头爆炸。
路尽头响起一阵低吼。
风颠烈焰人头高高飞起，很快飞到俯瞰村落全景的高度。
十六根金针飞到脑后螺旋排列，风颠心念一动，头颅上飞出几道火焰，裹着金针卷了几卷。
这却是风颠趁着现在有无穷太阳真火支撑把这些太阳金针重炼了一下，将其等阶提到了二阶，受限于本体是采自三阶犰狳，这就算是到头了。
无穷太阳神光从金针上一齐迸射出来，如一道道细长长矛扎在大地上。
此时的风颠散发出的光和热充斥天地间，真如一个小太阳。
天灵处形成一个旋涡，暴风吸取月华。
风颠看了一眼底下的村庄，太阳神光下，这个只有一百五十户的小小村庄显出它的全貌。
两条土路，三排小院整整齐齐。
每个小院中都站着一道或者两道黑影，浑身缭绕着魔气。
这让风颠想起以前看过的志异故事中记载的，白天是村民晚上是怪物的情节。
这些魔头一大半是低着头闭着眼睛，还有一小半则在捂着眼惨叫——这些是刚才见风颠升空，抬头仰天咆哮被神光刺入眼睛的倒霉蛋。
风颠也不由生出一股豪情来：
“天下妖魔千千万，见我也需尽低眉！”
光与热仍在提升，风颠大吼一声，如奔雷在天地间滚荡：
“缩头乌龟，给我滚出来！”
猛催金针，神光中道道太阳真火飞出，扑向院中魔头。
那些魔头没想到先前遭了一番神雷洗礼，又来真火焚身，一个个闭着眼睛大叫着东跑西躲。
躲不开的被真火一罩，灼痛难耐忍不住睁开眼睛，少不得又受神光刺目之苦。
“哈哈哈！”
风颠大笑，被戏耍的郁气一扫而空。
大柳树上，一身黑的崔丽人站在树梢，远远眺望天空中风颠化作的太阳，握紧手中的蓝色大弓，眼中战意越来越浓厚。
“此人或许能接住我的‘光阴’。”
随后脸色一变，黯然下来，“我这具身体是本家长辈，天赋不输于我，竟也死在此处，到底是怎么死的，为何还能保有肉身……”
脚下，是一只被长箭钉死在树干上的蝙蝠妖魔，妖魔身上的魔气被长箭不断抽取……
小院中，吴鹿抱着刀颤颤巍巍坐在木椅上，开口声音嘶哑却中气十足：“天杀的，老子还以为我才是这‘小转轮劫阵’中的最强者，哪里多出来两个玩雷的和玩火的？不行不行，这具身体要赶快用兵进诀恢复到巅峰，虽然只能保持三天，那也够了……”
脚下，一头鼠魔躺在地上，头颅血肉模糊。魔气被刀吸收，血气则钻入吴鹿体内。
刀越发黑亮，吴鹿那佝偻身躯也逐渐挺了起来……
“苦也！苦也！”
另一处小院，穿白色儒袍的陈北愁眉苦脸。
“我本就是这阵中修为最低者，这具身体才是二境，这不知哪里来的莽撞炼气士，看样子是要强行破阵……唉，那老魔三十年的积累岂是寻常？这下可害苦我了。”
“果然人不该起贪念，我想要的东西既然取到了就该离开，唉，这件事过后我要念一千遍非礼勿视。”
懊悔声中，一只牛魔静静躺在院落中，庞大身躯上一丝魔气也无。
观这三人之言，竟是不知用了什么秘法替换了别人的身躯。
风颠可不知村子里还有几个活人，只将金针全力催发，随着风颠身上气势越来越强，那太阳神光越发刺眼，本身亦有了不俗伤害，针一般刺在魔头身上，扎出一个个血洞。
“还不够，再来！再来！”
风颠大叫一声，声如洪钟，疯魔一般，几个活人听到心惊不已。
“你还不出来！那你就受着吧！”
几人同时感受到热量陡然升高，连忙看向天空。
只见那太阳中钻出一道道烈焰化作的火龙，向四面八方飞去，一瞬间竟有数百条火龙在天空飞舞。
“疯子！”几人同时心里暗骂，各施手段躲避。
风颠张开口，继续放出太阳之力化作的火龙，每一道火龙都能烧死三境妖魔。
只要他还运转化身经，这太阳便还做的下去，光热也就能继续提升，这还远未到上限……这一切都是那道口诀的功劳。
风颠在天上能看到全景，自然也注意到崔丽人、吴鹿、陈北所在三处地方的异常。
他倒也没有多想，只当是此地那头搞鬼妖魔的帮手，张着大嘴对着几个地方猛喷火龙。
又让几人暗骂不休，却没有一个敢高声开口的。
这些火龙烧完了妖魔兀自不休，竟然开始烧起房子，家家院中种的柳树大多长势极好，此时也遭了殃，成了一个个火炬。
只有那些枝条诡异地舞动着，抖落着火星子。
就在风颠烧的高兴，崔丽人等人忍不住要出手时，形势终于发生了变化。
“咚！”
地下传来一声巨响。
“轰！”
土地陷落，出现一个大坑，周围几栋房子倾斜着塌下去。
下一刻，冲天魔气荡开烟尘，一道黑影飞出直扑风颠。
干枯的双翼上只有几缕毛发倔强地附着，紫红色细小血管蛆似的涌动。眼珠赤红，鸟嘴裂开一直到脖颈处，发出嘎嘎的难听叫声，钢铁爪子泛着寒芒，赫然是只鸦魔。
魔气浸染已深，妖气只有些微一小点，散发的却是四境气息。
风颠却没有看那鸦魔，只是盯着另一处看。
那里，一股阴寒气息正在膨胀。
崔丽人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心念一动。
“那里是祠堂，村长就住在那里，难道说……”
“哐当！”
一道青影冲天而起，带着音爆飞向风颠。
崔丽人目力极好，一眼看出那是一块棺材板。
“谁人有如此大力气，瞧这块板子已飞了七八十丈速度不减分毫……”
崔丽人暗暗称奇，仅这一手就能看出出手的人绝不弱于四境武夫。
风颠却怔怔地看着下面，全然不顾袭来的鸦魔与“暗器”。
他不是练箭的，没有崔丽人那样的目力。但太阳本身有巡察天地之职，他身化太阳，已经渐渐显出一些神异，神光所到处均是他的耳目。
所以那火龙也不再去崔丽人几个活人处，才让他们有余暇观战。
“只不过既然他死了，你们也未必就是活人……”风颠声音低沉。
头颅一斜，那棺材板已擦着边飞走，又往上四五十丈才降下速来，再二三十丈才掉了下来，砸在地上一声闷响。
“至少有一百七十丈，兴许是一百八十丈，两百丈也说不定……”棺材飞得太高崔丽人也看不清楚，心里惊讶促使她忍不住小声自语。
“是一百九十二丈，若是两百丈非五境武夫不可。”声音响起，似在身边。
崔丽人猛然转头，陈北一身白色儒袍站在五丈开外，手中折扇展开，上写“仁义”二字。
“在下于术数一道有些天赋，是以一算便知。”陈北解释，尽管崔丽人没有问他。
“你是何时来的？”崔丽人冷声道，她不善近战，这个距离已经让她有些难受，杀机不自觉涌动。
陈北后退一步，道：“在下已经站了有一会儿了。”
崔丽人看他一脸真诚，沉默了一下，开口道：“小转轮劫阵中，每个人各具优劣势，一加一减便是四境战力大差不差，你这具身体不过二境修为，说明你能发挥跨越两个境界的战力。”
陈北微微一笑，不肯定也不否定。
“你来找我何事？”崔丽人皱了皱眉头，看不惯他这副装神秘的样子。
陈北折扇一收，虚点太阳，道：“天上的那位道友，你可有把握胜过？”
崔丽人摇了摇头。
陈北折扇又点点祠堂方向，“那里有位道友附身的乃是本村村长，这村长修炼邪法化成半人半鬼，借祠堂列祖列宗牌位镇压动弹不得，如此大的劣势我却知那祠堂中藏有一具五境武夫尸体，而那位道友恰是赶尸道人。你可有把握胜过？”
“五境武夫？”崔丽人吃了一惊，随即摇摇头：“那村长练邪法本身战力就不低，加上一尊五境武夫，只怕我们这些闯阵人摞在一起也不够他一只手打的。”
陈北摇摇头，“你方才也看到了，赶尸道人虽有玄妙手段，能发挥尸体生前战力，但我们皆是附身进入，本体修为不曾带来，加之时日尚短，那道友又沉不住气使其提前破关，到底没有恢复到五境。”
崔丽人眯起眼睛，“那你找我来是为了……结盟？”
陈北折扇一打手心，“然也。”
崔丽人冷笑，“你看的上我？”
陈北手指点点脑袋，“我说过我术算不错，你我联手才有机会获得那件东西。难道你很差么？你练成崔家的‘光阴’，又得异人传异术‘逝我’，至少有两击五境威力。”
崔丽人瞳孔一缩，忽然笑了，道：“你知道的还真不少。”
陈北偏过脸，折扇轻扇，“自然，自然。你不必现在答复我，等这两位道友斗法结束再说，若是两败俱伤你我未必还会像现在这样相安无事。”
在崔丽人看不到的半张脸上，陈北嘴角向下微翻。
这崔家女绝不只有“光阴”和“逝我”！
这两人对话时浑没注意太阳散发的金光在周围流转。
崔丽人和陈北的对话在风颠耳边响起，鸦魔飞了半天终于飞到跟前。
天空中乱舞的火龙和无处不在的神光给它造成了巨大伤害，身上满是黑色灼痕和血洞，一双肉翼上仅有的几根羽毛早已经化为飞灰，上面的血管一头爆出，像一条条长长的蛔虫粘在上面。
风颠脑后金针飞出，化为十六道火龙翻飞，同鸦魔缠斗起来。
风颠仍是看着下面，双眼金光不曾离开片刻，直直盯着祠堂。
祠堂房顶已经被那块飞出的棺材板拍碎，祖宗排位散落一地。
青石砖地从中间裂开，里面一副青黑色棺材，无盖，内部刻满了符文，隐约能看到墨斗弹线的痕迹。
一条昂藏大汉铁青着脸躺在棺材里，阴气布满全身，将如火气血锁在体内。
那如老农般的装扮显示其人身份，赫然就是韩阿牛。
风颠长叹一声。
一个村庄中的“保护者”角色，总是让人生不出恶感。
村里后辈被妖怪吃了，他出村猎杀妖怪；村中多怪异，他邀请风颠去村里解决。
可这样的人却是个死人，尽管他手里甚至还抱着那三境妖怪的头颅，那妖怪头颅干瘪，其中血气被吸干，原来是给他自己用的。
风颠忽然意兴阑珊，他想走了，想离开这分不清死人活人的地方，去姜家传信请人来给姜苏苏收尸。
什么小转轮劫阵，什么宝物传承，与他有什么关系？
可走之前还有一件事，要把青知意和熊大找出来，但他太阳神光遍照十方依然找不到踪迹。
真是见鬼了。
“若不是真远离了村庄，就是被藏到地底下去了……”
风颠看了一眼鸦魔出来的地方，一团漆黑，如深渊在地上开了个口。
“哐！”
又一块棺材板飞出，这次在半路就被一条火龙缠上，几息化为灰烬。
韩阿牛的尸体已经站了起来，双眼通红看着太阳，神光还没刺进他的双眼就被血气排开。
双腿微曲，随着大地一震，身影如炮弹般向天空飞去，原地只留下两个双脚踏出的大坑。
“嘎！”
正与金针缠斗的鸦魔魔气大涨，瞬间踏入五境，发出一声难听叫声。
风颠耳朵一阵刺痛，不由片刻恍惚。
金针飞舞之势一滞，鸦魔双翼上的血管飞出，化为一个个泛着邪光的长身虫子扑到金针上，要用魔气污染这件法器。
而鸦魔已经一个展翅，飞到风颠面前，双爪寒光凌厉，携迅猛之势向风颠抓去！
“这鸦魔久受魔气侵染，已然炼成一道魔道异术，这位道友可危险了。”陈北折扇一收，脸色肃然。
太阳下方，韩阿牛也已经飞到空中，一双拳头泛着红光向风颠捶来，不论是火龙还是神光都不能挡他分毫，紧贴在他皮肤上的血气就像一层防护罩。
一时间成了两面夹击之势。
“原来这就是那笔记中记载的血煞之气，却是一道朴实而实用的武道法术了……”
大敌当前，风颠竟还在想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