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商宴中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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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长华殿那边出事了！”
一大清早，兰秋接到长华殿传来的消息就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皇后她怎么了？”
彼时，太后才用完早膳，她用绢帕擦拭了下嘴角，即使听到兰秋的话，动作也是不紧不慢的。
兰秋瞄了一眼周围伺候的宫人，她顿了顿，垂眸想了一下，抬脚走到太后的身边。
“不是皇后，是二殿下出事了。”
“他？”太后愣了一下，“他又闯什么祸了？”
兰秋踌躇了一番，才说道：“今晨长华殿的宫人发现二殿下昏倒在自己寝殿里，皇后娘娘知道消息后已经让太医去瞧过了，奇怪的是二殿下的身上并无任何伤痕，反倒是二殿下他清醒后…似乎有些不对劲。”
太后疑惑地看向她，眉头深深地皱起，而后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将殿内的人屏退。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详细与哀家说说。”
兰秋抿了下唇，心里掂量了几下，说道：“太后，二殿下他醒来后，似乎魔怔了。”
“啊？”太后皱眉，诧异道，“魔怔了？”
兰秋点点头，紧接着她就把得来的消息悉数告知太后。
“简直是荒唐，这宫里哪里来的妖魔鬼怪的，哀家看分明是有人作祟！”
听完兰秋的话，太后冷笑着问道：“那太医呢？他们是如何说的？”
“太医说二殿下是受了惊吓，其余的就……”兰秋冲太后摇了摇头，“奴婢得知这件事后，也着人去探过太医院的口风，但许是皇后那边下了令，太医院那边嘴严得很。”
太后一边听着兰秋的话，放在桌子上的手指一边轻轻敲了敲，她寻思了许久，觉得若商宴真的是受了惊吓，皇后为何要太医们闭上嘴呢？可若商宴真的不好了，皇后又为何闹得满宫皆知呢？她到底想干什么？
身边的主子缄默许久，脸上平淡的没有一丝表情，兰秋站在一旁心里也打着鼓。
“再过一会儿，方太医是不是该来请平安脉了？”
忽地，太后很是突兀地问了一句。
“是，”兰秋点点头，“看这时辰也差不多了，等给太后请完脉，方太医还要去东阁给小郡主换药呢。”
“嗯。”太后兀自点头，“昨夜烬儿带回来的那副解药也顺便让他瞧瞧，若是没什么问题就赶紧给念念服下，顺便你替哀家传道懿旨，让方太医去给二殿下瞧瞧，看看他到底得了什么病。”
“诺。”
兰秋应下：“可皇后那边？”
“有哀家的懿旨，她还能翻了天不成？”太后讥笑道。
“奴婢这就去。”
又过了半个时辰，太后才往东阁走去，她到了东阁的时候，厉明枝已经服了药睡下了，意竹在外面守着，见着了她，赶紧打了帘子恭迎她进去。
“念念睡了？”太后边走进来边问。
意竹点了点头，她嘴角弯起一个偷笑的弧度，伸手朝里面指了指，而后朝太后欠了欠身就退了出去。
太后朝她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她放在心尖上的小姑娘正在软榻上安眠，而她的榻前，漂亮的少年正趴在那儿，一只手紧紧握着她的手，睡着的时候长长的睫毛微微轻颤着，似乎睡得很不安稳。
太后站在那看了许久，她唇角微微一弯，满眼都是慈爱温柔，不忍心打破此间的岁月静好，她默默地走了出去。
门外。
“好好照顾念念，哀家有事出去一趟，等念念醒过来再让方太医给她瞧瞧。”太后对意竹吩咐道。
“诺。”意竹屈膝，恭送太后出了东阁。
—————
此时的长华殿，已经乱做了一团。
“滚开！你们都想害我，都想杀我！”
“走开，都给我走开！”
寝殿里，商宴神色惶惶，发丝散乱在肩上，他衣衫凌乱地躲在床榻上的角落里，手上攥紧一个烛台胡乱地挥舞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殿内惶恐不安的宫人和太医，不让他们靠近自己半步。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把药给他喂进去！”
柳后站在不远处，一双凤眸冷冰冰地盯着床榻上的人，眼神里的不忍闪了又闪，终究被一丝狠厉掩下。
“宴儿别怕，母后在呢。”
柳后挥手屏退围在他四周的宫人，从太医手上拿过药碗，缓缓走到他的床榻前，站在那儿耐心地哄着他：“宴儿，吃了药病就好了，你要乖一些，过来。”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温和，像是他们母子之间从未有过任何龃龉。
然而……
商宴的目光在碰触到她手上的药碗的时候，有一丝清明转瞬而逝，快到让人抓不住。
接着寝殿里的人就看见他们的二殿下‘噌’地一下蹦起来，情绪激动地打翻了皇后娘娘手上的药碗。
“不，我不吃药！你们要害我！”
商宴满脸惊恐地钻进被子里，口中絮絮叨叨地说着：“怪物，有怪物要杀我，有怪物要杀我……”
眸子瞬间一沉，柳后看着商宴的样子，眉眼间一片冰凉。
“娘娘……”
有大胆的太医颤颤巍巍地走上前，小声说道：“娘娘，殿下这种情况…总得让殿下把药吃下去才行啊。”
“本宫难道不知道？”
柳后白了太医一眼，冷哼道：“可你也看到了宴儿眼下是个什么情况，你身为太医怎么连宴儿到底得了什么病都查不出来？本宫留你们有什么用！”
“微臣该死，微臣该死。”
太医吓得连忙跪下请罪，额头上更是冷汗涟涟。
寝殿内气氛降至冰点，就在此时掌事女官步履匆匆地走进来，附在柳后的耳边私语了几句。
“你可确认？”柳后问道。
掌事女官神色凝重的点点头，说道：“太后身边的兰秋姑姑已经快到门口了，娘娘…殿下他……”
女官说着往商烬那儿瞅了一眼，于心不忍道：“奴婢担心那药的剂量是不是下多了，毕竟是第一次用……”
“住嘴！”柳后冷斥。
女官赶紧跪在她脚边，磕头认错。
“这件事永远烂在肚子里知道吗？”
直到掌事女官战战兢兢地使劲点头，柳后才缓了神色，她示意女官站起来，低声道：“去把东西收拾干净。”
“诺。”女官应了声，又像来的时候一样，脚步匆匆地出去了。
须臾间，寝殿里只剩下垂首跪地的太医们面面相觑，根本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
恰好这时，兰秋也带着太后的懿旨走了进来。
“太后懿旨——”
柳后看着兰秋打开懿旨，她缓缓一笑，跟着跪下：“臣妾接旨。”
—————
兰秋是带着方太医一同回到宣慈殿的。
宣慈殿内，太后正品着新上贡的清茶，脸色沉静地听着兰秋将长华殿的事情一一回禀。
末了，手上的茶杯被轻轻搁置在案几上。
太后抬眼看向方太医，轻声道：“方太医，你怎么看？”
方太医皱眉沉思了几许，才谨慎答道：“回太后的话，依臣拙见，二殿下这病不是什么魔怔了，反而像是中了某种毒而牵扯出的癔症。”
“癔症？”
太后瞳孔猛地一沉：“呵呵，好啊，这宫里接二连三的出事，先是哀家和念念中毒，现在又轮到二皇子得了癔症，还有前夜听雪轩的那场大火，哀家还真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这宫里装神弄鬼，行鬼祟之事。”
“臣……”
“太后，皇后娘娘求见。”
方太医刚要开口，就被外面的通传声打断。
“臣先告退。”
“嗯。”太后知道眼下不是谈论这些个的好时机，便点了头让他出去了。
他前脚刚走出去，柳后后脚就走了进来。
“臣妾拜见母后。”柳后一进来就恭恭敬敬地跪下行礼。
太后冷眼瞧着，缓声道：“皇后不在长华殿守着宴儿，来哀家这里做什么？”
“臣妾是来求母后救宴儿一命的。”
柳后说着突然叩首，声音哽咽道：“太医说宴儿受了惊吓，引发了癔症，若是灌下几副药再精心调养一阵子也是能好的，只是眼下宴儿根本无法服药，况且自从他醒来后，状若疯魔，一直说宫中有妖物要害他。”
“母后，臣妾只有宴儿一个儿子，如今他这模样，臣妾身为母亲心痛难忍，臣妾恳求母后允准臣妾请玄清真人入宫为宴儿驱邪。”
柳后说着再次叩首，她此番话说的情真意切，眼泪溢出眼角，惹得整个眼眶都泛了红。
“驱邪？”太后愕然。
“是，臣妾怀疑前夜听雪轩的那场莫名大火，或许冲着了宴儿，还请母后允准。”
太后看了她好半晌，思索了许久，倒不是她有所犹豫，只是玄清真人入宫之事，事关体大。
这玄清真人乃是上京城外灵普道观的观主，灵普道观在大胤初建之时就被赐为皇家道观，自大胤建朝以来，凡是祭祀方面的皆是请灵普道观中有真实修为的真人入宫代为主持，而玄清真人更是这一代中的佼佼者。
所以，在柳后提出让玄清真人入宫时，倒也合乎情理，只是太后顾忌着如今宫中正值多事之秋。
“臣妾恳请母后允准。”
似乎是看出了太后眼中的犹豫，柳后再次恳求道。
“罢了。”太后叹了一声，点头准了。
得了太后的首肯，柳后露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丝毫不敢耽搁，回了长华殿后便派人出城去请玄清真人。
“娘娘，这样做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掌事女官站在柳后的身边，她瞄了眼柳后脸上志在必得的笑容，心里打着鼓，脸色也跟着有些发白。
柳后冷笑着：“本宫已经惩罚过宴儿了，他自作主张，自以为是，本宫给了他这次教训，想必父亲和哥哥那里也不能再说些什么，毕竟宴儿是本宫的亲生子，也是陛下的嫡子，柳家还指望着他不是么？”
“奴婢明白了，”女官微微点头，她又说道，“娘娘在宣慈殿的时候，尚书大人来已经过了，他将二公子的骨灰带了回去，还给娘娘留了一句话。”
“他说什么？”柳后问道。
女官想到柳陌那冷漠的眼神，突然犹豫起来，不知道该不该把那句话说出来。
“嗯？”
见她不说话，柳后眼神不满地瞪过去。
“尚书大人让奴婢转告娘娘…他说…”
“什么？”
“虎毒尚且不食子。”
“……呵！”
柳后的脸色十分难看，过了片刻，嘴角扯起一抹讽刺的笑来：“虎毒不食子？好啊，那本宫就找个能背锅的来。”
话音落下的刹那，乌云四起，自天际翻涌，隐有黑云压城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