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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高家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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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将军府总是格外热闹,一来是因为皇后派了几个宫里的嬷嬷来府上,说是要给秦杳准备一些大婚需要的东西,二则是因为总是有一个小客人要来拜访,温庭修小朋友成日里往秦杳这里跑,有时候甚至还带着温照凛一起。

小团子来将军府勤了,把一开始不喜欢他的宣伯都收复了,虽然宣伯还是心存芥蒂,但会主动让人送上小团子喜欢的糕点,往往还提前备着解暑的凉茶,生怕小团子一路过来中暑了。

而秦杳,虽然回京不到半个月,但她已经逐渐跟小团子熟悉了起来,现在两人能非常和谐的相处,她甚至还学会了不少哄小孩子的技能。

每日安排处理好手头的事情,她就会分出点儿心思给小团子,她在塞外待久了,身上不免带着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小团子瞧见了喜欢得紧,她便毫不吝啬的摘下来给他,随后她就会听到一声甜甜的道谢声。

“谢谢娘亲。”

小团子的娘亲叫多了,秦杳也变得无所谓了,他喜欢就任由他去,反正这门婚事改变不了,现在不叫以后也免不了。

两人相处融洽的消息不胫而走,甚至传回了宫里,隔天宫里头便赏下了不少小孩子喜欢的吃食和玩意儿,大概是为了嘉奖秦杳给皇帝面子吧。

这天,秦杳耐不住小团子撒娇,被小团子左一声娘亲右一声娘亲哄得,晕晕乎乎就带着小团子去城外看荷花去了。

现在正是荷花开放的时候,湖里池塘里的荷花都开得艳潋,这片荷花是为了供那些喜爱之人观赏用的,有专门的人种植和打理,所以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不少人前来观赏,其中不乏文人墨客,大家闺秀。

甚至有人给这地方提名——映荷。

若是放在从前,秦杳是很喜欢的,她曾游历大江南北,看遍东堰国的大好河山,内心深处对美景是有向往的,但是近几年一身戎装,沙场校兵,内心的那点儿憧憬早就被磨平了。

如今美景当前,她无法融入其中,更多的是把自己当作一个陪客。

小团子柚柚倒是欢喜得紧,到了郊外就开始撒欢,秦杳好几次都差点拉不住他。

小孩子正是爱玩儿的年纪,今日朝中休沐,映荷园格外热闹些,小孩子不少,小团子的出生虽在大人眼里上不得台面,但是小孩子要单纯很多,除了那些特别熊的,基本上都是能玩到儿一起的。

秦杳知道小团子平日不喜欢去书院,因为那里没有小伙伴,甚至还挨了不少欺负,所以现在看到小团子跟人玩儿到一堆,她就有些不忍心打扰,只能不远不近的跟着,眼睛时刻留意着小团子。

“小公子很久没这么开心了,奴婢打小就服侍小公子,小公子懂事,平日里不在书院挨欺负了也不说,就闷着,王爷问起来还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其实奴婢知道,他心里难过着呢。”

“这几日王爷允许小公子来王妃您这里,小公子开心的晚上都睡不着觉,每天晚上都拉着奴婢问,还有多久到明天,兴奋得很。”

说话的是广平王府的下人,是柚柚的侍女,叫嵇荷,这几日只要不是温照凛跟着,都是嵇荷跟着,几日的相处相处下来,秦杳还挺喜欢这个姑娘的。

“你们王爷平日里很忙吗,柚柚应该是个很需要陪伴的小孩儿。”

“平日里都是府上的管家和嬷嬷陪着小公子多,王爷陪着的时间比较少。”

似乎是觉得这样说着不太合适,嵇荷转头又接着说:“但其实王爷是很看重小公子的,小公子不喜欢去书院,也不喜欢教书先生,王爷就自己教小公子,很有耐心的。”

“小公子病了也是王爷亲自照顾的,整夜不睡觉陪着小公子。”

“他们父子二人关系很好吧。”秦杳看得出来,温照凛是很喜欢柚柚的,“王爷这么喜欢柚柚,想来是很看重柚柚的娘亲了。”

秦杳说这话没什么意思,完全就是话赶话,但嵇荷确实心里一咯噔,默默盘算着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不该多话的。

“将军,您千万不要误会,奴婢知道汴京城里大家对王爷的说法不太好,但是奴婢跟您保证,王爷绝不是那样的人,小公子是——”

嵇荷话音未落,突然被远处的一声尖叫声打断,“来人啊,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快来人啊!”

秦杳几乎是听到声音的一瞬间就辨别了方位,很不巧,就是方才小团子去的那边,秦杳四处寻找小团子的身影,可刚刚还在眼皮子底下的人此刻却没了踪迹。

秦杳心里涌上不好的念头,身旁的嵇荷也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只是她速度没有秦杳快,她刚朝出事的地方迈出一步,秦杳已经不知何时扒开人群,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秦杳是真刀实枪从战场厮杀回来的,扒开人群的一瞬间就对上了小团子在水中惊恐挣扎的脸,小团子被吓坏了,不停的在水里挣扎,同时也离岸边越来越远,见状,秦杳她想都没想,扎进水里就往小团子那边游去。

随即在众人的惊呼之中,飞身而起,带着小团子上了河面上的小船。

船上的船夫同样机警,在秦杳下水之前已经准备前去营救,但是他没秦杳迅速,还不等他划到,秦杳就已经带着人上船了。

小团子惊魂未定,被秦杳抱在怀里大哭,呛了不少水进去,哭也哭得不利索,可把秦杳给心疼了。

“没事了没事了,小团子乖,已经上来了。”

秦杳一边安慰小团子,一边示意船夫把船往岸边划。

“娘亲......呜呜呜呜呜......我......我怕呜呜呜呜......”小团子憋着嘴泣不成声,被秦杳抱在怀里直发抖,“咳咳咳......哇......”

现在虽然是夏日,但是小孩子身体弱,秦杳已经能感受到柚柚身体释放出来的寒气,两只小手也在迅速降温。

“娘亲,娘亲我怕......”

秦杳身上也是湿的,只能用两只手给柚柚擦眼泪,一边擦一边安慰道:“柚柚不怕,不怕,娘亲会保护你的。”

柚柚的样子实在是可怜,活像一只没人要的落水小花猫。

船夫划船很熟练,很快就把二人带到了岸边,周围围着的人自觉地给两人让出一条路,秦杳抱着小团子去了一旁的小亭子,嵇荷一路跟着。

到了亭子,嵇荷把身上的外衣脱了,虽然不合适,但是秦杳还是火速的把小团子身上湿了的衣服换了下来,用嵇荷的衣服把人裹得严严实实的。

小团子眼泪是停住了,但是还是抽抽嗒嗒的在颤抖。

因为周围围观的人很多,秦杳只能低声安慰,轻拍着柚柚的后背,安抚着他的情绪。

周围议论的声音不断,虽然小声,但还是能听到一些,大概是感慨秦杳为何要对小团子那么好,有说秦杳好的,也有说秦杳蠢的,甚至很有说秦杳是为了在温照凛面前表现的。

各式各样的说法都有,秦杳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倒是嵇荷听不过去了,原本半蹲着的她站起来就想跟那些说闲话的人掰扯,可是刚站起来,话还没到嘴边,秦杳就喊住了她:“嵇荷。”

嵇荷回头,脸上的怒火一瞬间消散,换了一副和善的面孔:“将军,有什么吩咐。”

“没必要跟他们计较,咱们先回吧,柚柚需要赶快看大夫。”

嵇荷满脸不甘心,但能分清轻重缓急,随即她答了一声是,想要把团子从秦杳怀里接过来,但秦杳只是摇摇头,然后抱着小团子准备往外面走。

只是还不等她们出亭子,人群后面就起了一阵骚动,随即就听见一个张扬跋扈的尖锐声音。

“宰相府的人也敢欺负,真当宰相府没人了吗?”

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听这架势,秦杳就知道是个不好说话的。

秦杳知道,这人大概率是冲着自己来的,她低头看了一眼小团子,恰巧小团子也在看她,大概是想替自己解释,只是不等他开口,秦杳却先出言安慰:“没事,别怕。”

“姨姨,就是他,就是他把我推倒的。”告状的是一个跟柚柚年纪相仿的小男孩儿,此时正红着眼睛委屈的跟身旁的女子告状。

牵着小男孩儿手的女子约摸二八年华,娇嫩的鹅蛋脸,清澈明亮的美目,飘逸的乌发,一袭烟云蝴蝶裙,绾着当下最流行的灵蛇髻,点缀一支碧玉玲珑簪,耳朵上坠着的荷花白玉耳坠,腰间的腰带花纹繁复,轻挂着一个香囊,一身穿戴无一不彰显着来人高贵的身份。

眼瞧着女子的怒火已经到达顶峰,秦杳眉头微皱,冷漠的扫了一眼来人。

嵇荷大概猜到了秦杳此刻的想法,上前一步附在她耳边轻声道:“将军,这是宰相府高大人的嫡次女高以菱,前不久赐婚端王,也就是二皇子,其长姐高眉茵嫁给了当朝太傅之子。”

简而言之,就是来头不小,一家子都是可以横着走的主儿。

秦杳微不可见的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但其实心里没什么波澜,大概是这几年边关待久了,除了生死,她都看得很开。

只是看得开不代表她可以任人欺负。

她在打量高以菱得同时,高以菱也在打量她,今日秦杳因为出门匆忙所以穿着比较随意,看起来就跟城里的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浑身散发的气势独具一格,高以菱虽是府里长大的大家闺秀,但对外界的事情还是很清楚的。

加上秦杳对京城的人来说还是一张新面孔,所以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前不久才因为皇帝赐婚回来的女将军。

“我当是谁,原来是秦将军,怎么?秦将军仗着自己劳苦功高就纵容家里小孩儿肆意欺负人吗?”高以菱不仅长了一张咄咄逼人的脸,就连说话也很是尖酸刻薄阴阳怪气,“今日是我家小孩儿,那明日是不是我们高家的大人也会被欺负了去?”

高以菱选择性的忽视了秦杳湿透的全身和怀里正瑟瑟发抖的小孩儿,以及嵇荷手里还滴着水的衣服,注意力全在自家小孩子被人推了一个屁股墩儿的事。

秦杳并不是很想理会眼前这个目中无人的千金小姐,而她也的确没给她一个正眼,对于高以菱的话,她只淡淡的回了一句:“稍等,片面之词不可信。”

说完秦杳也不管周围人和高以菱的目光,低头询问小团子:“你有推他吗?”

她不觉得小团子是个惹是生非的小孩儿,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小胖墩儿,秦杳不觉得柚柚有力气推倒他。

小团子被问道还有些委屈,瘪了瘪嘴摇摇头小声的说道:“娘亲,我没有......”

“明明就是你把我——”小团子小声的声音并没有逃过众人的耳朵,当然那个小胖墩儿也听见了,当即就跳了起来,大声吼道。

秦杳心疼小团子,心里逐渐积累了一团怒火,小胖墩儿目中无人的模样简直就是在她雷区反复横跳,因此她出口的话就没那么和善了:“你家大人没有教过你打断别人说话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吗?”

可她这话一出,高以菱不乐意了,既愤怒又有点难以置信的盯着秦杳,“你说什么?你敢——”

“高小姐,”秦杳沉着自若的打断了高以菱,对方没礼貌在先,她自然不会礼让三分,语气里带着冷漠和压抑的怒火,“你若是患有眼疾,我建议你尽快去看,不要讳疾忌医。”

秦杳的话让高以菱难堪,但成功的逗笑了周围的看客。

她不管,低头听小团子讲来龙去脉,对高以菱气得快要爆炸的样子完全不理睬。

“他看上了娘亲给我的狼牙坠子,非要抢过去,我不愿意他就要上来打我,是他自己踩着地上的木棍儿摔倒的,他爬起来就把我推进了水里,娘亲......真的......真的不是我——”

“娘亲......”

柚柚说话的时候,手里一直拽着脖子上的坠子,的确是秦杳给他的,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个。

眼瞧着小团子又要哭了,秦杳赶忙安慰,轻声道:“好好,娘亲知道了,不是你的错,没事啊。”

前一秒她还温声细语的哄着小团子却在下一秒抬头的瞬间换上了一张漠然疏离的面容,“高小姐,现在还觉得是自己受欺负了吗?”

高以菱大概也没料到是这么个情况,她低头看着身边的侄子,看见小胖墩儿躲闪的眼神就知道大概是没跑了。

可是高以菱是自小是被千娇百宠着长大的,而且不日便是二皇妃,她高贵的身份不允许她低头,她收起一闪而过的颓弱,仰起头傲慢的辩驳,“小孩子的一面之词怎可轻信,难道将军平日里就是这样统兵御帅的吗?”

不得不说,这姑娘很会给问题上升高度,擅长把对方逼到角落,不回答都不行。

“既然如此,那我就奉陪到底。”

说罢,秦杳往后退了几步,把怀里的小团子交给了嵇荷,嘱咐了几句之后,嵇荷带着小团子走了,她坐回了一旁的石凳上,随即不急不徐道:“那咱就找别人来说,我不信这偌大的地方,找不出一双正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