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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棉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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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过半,李家四口围坐在一起,开始享用猪肉盛宴。

之所以在这个点吃饭,主要是为了趁明不费菜油,老天爷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一大陶盆猪肉摆上桌,大块大块的白肉片子飘在满是猪油的汤头上面,蒸腾的热气带来阵阵肉香......和猪骚味。

一家四口每人跟前都有一个小碗,里面是蒜泥或者是韭菜泥。

李父则和往日不同,面前多了一小坛浊酒。

村民自家酿的,和李父换的猪肉。

“好了,饭都端上桌,开吃!”

李父饮一杯浊酒,作为一家之主首先动筷,夹起一片肥嘟嘟的肉片放到陈氏的碗里。

陈氏俏脸微红,满含情意的瞟了一眼李父,才低头开吃。

然后一家人便不再客气,开始了饕餮盛宴。

猪肉基本上是白水煮的,吃辣的蘸蒜泥,不吃辣的蘸韭菜泥。

白肉肥嘟嘟颤巍巍,滴着油珠塞进嘴里,牙齿还未闭合,动物油脂独有的香味便充满口腔,引得唾液疯狂分泌。

随后,牙齿上下闭合,丰满的肉片迸射出丝丝香醇的肉汁,油脂香味再上一个台阶。

紧跟而来的是舌头和上颚之间的挤压,肉片全都炸裂开来。伴随油脂香味达到顶峰,一股腥臊味悄然出现,就像一个隐藏已久的刺客亮出了弯刀,要将这一切的美好切成虚无。

然而,韭菜独有的鲜香,在百味之王——盐的带领下,像一位身经百战的将军,把悄然而出的刺客团团围困,步步紧逼。

最后,绞杀,消灭,消失!

就在刺客消失的一瞬间,咸盐和韭鲜舍身投入油脂香味中,像一团烈火,将三种味道彻底融合在一起,形成两个旷古烁金的大字。

“好吃!”

李小草嘴里满是肥肉,两三口就是一片半厘米厚,五六厘米长的白肉片下肚。

以前读书时,畏之如虎狼的白肉,现在竟成了难舍的美味,吃的酣畅淋漓,嘴角流油。

“嗝~~”

吃了七八片白肉,几个大肋骨也啃得倍儿干净 ,肚子发出了满足的叹息。

“饱了?等会出去溜达溜达,要不然晚上积食。”

陈氏慢条斯理的吃着排骨,她经历过饥荒,知道暴饮暴食的危害,所以才会控制饮食。

这一盆肉看着挺多,其实只是表象。

陈氏在盛肉的时候,特意估算过一家人的饭量,盛的白肉不多,红肉不少。

担心女儿力气变大后饭量增加,陈氏还特意给女儿留了一些肉,看样子是用不上了。

吃过饭,陈氏特意将骨头收好,然后一家人围着院子走溜儿消食。

吃饱喝足,月亮挂到树梢上时,除了偶尔有几声犬吠和此起彼伏的蛙鸣,全村已经陷入沉寂。

美美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李家又陷入了欢乐的气氛中。

因为全家围坐在一起开“盲盒”。

朱煜虽然送来礼单,但一家四口人两对文盲,根本不知道这些礼物是什么。

李小草连蒙带猜的也能认全,但她也不敢说自己认字,只能装文盲。

伴随着陈氏压抑的惊呼声,一大炕的礼物终于拆完。

除了几件点心外,其它都是农家人用的上的东西,比如盐、糖、几样香料,还有麻布和棉布,加起来足有二十斤的棉絮!

最让陈氏开心的,是两块十两重的雪花银。

“当家的,这是雪花银,官家不收损耗的雪花银!”

陈氏在银子上咬了两个牙印,喜极而泣。

有了这些钱,家里能交全税,也能盖座新房,还可以给大儿子娶个好生养的媳妇!

而且这些布和棉花,能给两个孩子做一身新棉衣和棉被,最起码今年冬天不再被冻得瑟瑟发抖。

“挺好,挺好...”李父眼中含泪,不断重复着这两个字。

二十两银子,足够买两头健壮的耕牛,四十多石精粮!

好,真的很好!

陈氏将父子三人赶出去,藏好银子后,就兴高采烈的张罗做棉衣的事。

“当家的,大山,把所有的棉被都拿到外面晒晒,等会儿我做新的。”

陈氏红光满面,中气十足的挥斥方遒。

李小草虽然身为家里的力量担当,但目前处于失业状态,只好跟老妈学做被子。

身高是硬伤,晾衣绳太高,她够不到!

“娘,你做被子,这些旧棉花怎么办?”

陈氏抽线穿针,一气呵成:“怎么办?这不是让你爹和大哥去晒了吗?晒好后上面再铺一层新棉花就行。”

李小草疑惑:“这么简单?不把棉花弄得蓬松些,做好也不暖和。”

陈氏翻了白眼:“弄蓬松?你会你弄,反正你娘我不会!起开,碍我事儿了!”

李小草后退两步,心中疑惑更胜:“咱村没弹棉花的?”

“弹棉花?”陈氏拿着扫炕笤帚,转身看着李小草:“你当大家小姐们弹琴作曲呢?信不信你娘我给你用笤帚弹一曲?”

“大可不必!我走,我走!”

李小草缩缩脖子,很是从心的快步跑到院子。

“娘没见过弹棉花,那说明这个时代或许没这个职业,如果自家会这门技术,那.....也发不了大财!”

“聊胜于无吧,这好歹也是一门糊口的手艺!”

想到就去做,李小草从锅底捡起一根木炭,用柴刀削尖,又找块木板,坐在石碾上写写画画。

李平山路过,好奇的凑上来看:“小妹,你这是打算做...弓?”

李小草头也不抬:“对啊,就是弓!”

李平山脸色一变,快步进屋给陈氏说明情况。

“什么?你妹妹准备做巨弓?”

李平山点点头,肯定道:“嗯!娘,你说小妹她,该不会上老牛山立棍当响马吧?”

陈氏转念一想,还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以前家穷吃不饱肚子,难免对昨天大口吃肉的场景念念不忘,现在她身有巨力,做件称手的兵器去打家劫舍,似乎也合情合理。

“坏了!”

陈氏一拍大腿,赶忙小跑去院里。

李小草不知道此时的自己,在娘和大哥的心中已经是快意恩仇的绿林好汉...侠女,她正绞尽脑汁的琢磨曾经看过的弹棉花弓子。

说起这东西,李小草也没见过实物,但她看过一部电影,“老幺”和“顺子”吃饭的手艺,就是弹棉花。

整套弹棉花的工具有三样,一个是形似大弯弓的木弓,棒槌样的木棰,盾牌形状的磨盘。

电影里的反派,还将这些东西当成了乐器,在一座山庙里高声欢唱。

“弹棉花喽弹棉花,半斤棉弹成八两八吆......”

当时李小草在笑得肚子疼时,也好奇的在网上搜索了下相关资料,对这套工具印象挺深。

现在,她想凭借记忆,将这套工具画出来。

陈氏疾步而出,来到女儿跟前时又特意放轻了脚步,悄悄靠近,伸长脖子偷看。

陈氏越看,脸上的神色越古怪,看了盏茶时间后,直接掐着自己大腿回屋了。

“娘,小妹她....您这是怎么了?”

李平山刚想问问小草的情况,就见陈氏脸色古怪,似乎忍笑忍得很辛苦。

陈氏深呼吸了好多次,这才感觉好点,清清嗓子,小声道:“我没事,小草更没事。你放心,小草不会当响马,她没那个脑子!”

“那她画大弓?”

“噗嗤!哈哈哈...”

陈氏还是没忍住,放声大笑:“那不是大弓,她那是画箜篌呢!哈哈哈,笑死我了,她那个蠢样子,还想当才女?哈哈哈...”

李平山挠着后脑勺感觉一头雾水。

箜篌?这是什么东西?难道这不是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