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以身相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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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砚苏一袭白衣在崖边负手而立，等待良久。
他的神识放出很长的距离，足以覆盖整片小树林。
可是一刻钟过去，两刻钟过去，一个时辰过去，他要等的人却一直没有出现。
是不是她被吓到，以后再也不会来了？
秦砚苏想，也许师父说得对，自己本不该太过亲近旁人。等大比之后，小狸师妹就会入内门，他与她还是不相见为好。
他必须先想办法化解体内的无相，否则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他人，都是一种伤害。
其实，有件事情他一直没有和师父讲。
师父以为，他是通过控制自己的情绪来对抗无相，实际上，他一直在想办法吞掉无相。压抑自己其实治标不治本，让无相彻底消失才是最好的方法。
这么多年来，他与无相暗中缠斗，早就吞噬了它不少能量。如今，已经缩小了一大圈的无相都不敢随便出现，就是怕一不小心被他逮到，整个儿被吞食。
但是，这么直接吞食也是有副作用的，属于无相的负面情绪时有出现，有时秦砚苏都分不清，有些事到底是无相引导他去做的，还是他自己本身就想去做。
弟子令牌上那颗坠着的冰玉，有灵性地轻轻颤动，贴近秦砚苏的手掌，似是安慰。
他本想转身回洞中修行，令牌却在此刻发热，并疯狂地震动起来。
打开令牌，少女清脆的声音猝不及防传了出来，如同清泉流过新田：“喂喂喂！消息收得到吗？”
随即，接二连三的消息紧跟着轰炸了过来。
原本安安静静的崖洞，充斥着少女叽叽喳喳的声音。停滞的云，凛冽的风，暗沉的天，仿佛在刹那间温暖起来。
“哎呀，我的灵力运转不了啦！”
“秦师兄，我跟着两个二货在一起，他们又蠢又笨，一个只想着吃鱼吃骨头。一个只想着谈恋爱，真的很没安全感哎。”
秦砚苏原本以为狸栀发消息发错了人，直到听见他叫了自己，才知道没发错。可是让他不解的是——
两个人？她还和谁在一起？
为什么灵力运转不了？
她到底在哪里？
“秦师兄，你来接我回去嘛，小女子无以为报，可以以身相许哦。”声音委委屈屈，像猫爪挠人一般，又轻又痒。
秦砚苏的眉心狠狠一跳！这丫头在说什么混账话！
随即，下一条消息又跳了出来。
“哈哈哈哈，上一条是我乱说的啦！这么劲爆的内容你都不回我，看来消息是真没发出去。”言毕，她似是苦恼地嘟囔一声，“哎，完了完了，不会要死在这了吧。”
“不管啦，反正收到消息就来找我呀，秦师兄，我现在是真有点慌。”
“这地方有个好大好大的龙骨，看着好可怕，你来的时候要小心哦。”
“秦师兄，快来救我！”
秦砚苏轻蹙眉头：“难道是……仙子崖？”他掐诀想走，忽觉头顶有异，一抬头，一道森冷的黑雾如龙般盘旋而下。
秦砚苏指尖一动，一道法符冲天而去，与黑雾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魔气？”秦砚苏心中一凛。
黑雾一击不中，扭头就跑，秦砚苏在后穷追不舍。
蓬莱近百年都没有魔物现身，这件事情很严重，秦砚苏怎会放过它。
他往黑雾中拍出一张追踪符，一心二用地打开弟子令牌，点开一个名字，传讯：“蓬莱半山有魔物踪迹，我正追踪。小狸师妹困在仙子崖底，速去救援。”
对面回复很快：“100颗上品灵石。”
秦砚苏：“好。”
另一边，沈君昊拉扯着风筝线，扭过头问狸栀：“小狸师妹，现在怎么样？放得够远了吗？”
狸栀眯着眼睛，风筝已经飞得很高了，以她练气八层的水平看过去，也只能看到隐隐的黑点。
她当时只是打算死马当活马医，没想到沈君昊糊风筝的手艺出乎意料的好。就这么几件临时拼凑起来的材料，在他手里居然能制造出这么好用的风筝，比严雪锋和那些精虫上脑的蠢货强多了。
狸栀看了一会儿，说：“还不够，再放高一点。”
沈君昊兴奋地说：“嗨呀，虽然这是顶顶牢固的丝线，可是再高的话，线就有可能断了。不过你给的这个要求有挑战，我喜欢！”
风筝越飞越高，到后来连狸栀也看不到了。
沈君昊觉得新奇，又想到了一件事，说：“之前我们从骨头堆旁过来，风是从上到下压着头吹的，那种风势并不适放风筝。可是你带着我们走了一段路，为何那种压着头皮吹的风就消失了，反而变成适合风筝飞翔的风？”
狸栀摸摸鼻子，慢吞吞说：“唔……知道山谷风吗？”
韶楚云抢先回答，一脸不屑：“山谷中的风就是山谷风啦，这么简单的问题，就你还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狸栀说：“没错。现在吹山风，在谷中是上升气流，在山坡是下沉气流。之前蛟龙骸骨的位置在坡与谷交汇处，还没到谷底，所以遇到的是下沉气流。我带你们一直往谷里走，就遇到适合放风筝的上升气流了。”
韶楚云听得脑坑疼：“什么是气流？你哪学的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狸栀脸色古怪，掩着口连声道：“不重要，不重要。”
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可是她的噩梦呢。
在某一世，狸栀入了个叫“逍遥游”的门派，这个门派秉承庄子，可入梦寻道。她怕一不小心筑了基，所以不想在灵力方面修行，就选择了入梦学理论。
结果第一次入梦，就被困在一个叫做“九年义务教育”的梦境里三十年。
这个梦境里没有精怪法宝，有的只是一套套厚到能砸死人的课本和练习册，日日填鸭式教育，要学各种学科，刷题刷到想吐，每周一次小小考，每月一次小考，每半年一次中考，每年一次大考。每次考试但凡掉出一万名外，就要面临千奇百怪的惩罚。
九年学完之后，就进入每年一次的终极考阶段。终极考要和成千上万的修士比分数，排名不到前一百不准脱离梦境。
这些考生都是各个世界来的天赋异禀的修士，故而竞争异常惨烈。狸栀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笔记堆得有山高，考了21次，终于考到了第98名，结束了这该死的梦境。
往事不堪回首，因此，韶楚云问起来，她条件反射地想回避。
忽然，狸栀神色一动。出于修士的敏感，她迅速察觉到风筝的异常。她看了眼剩余丝线的长度，命令：“就现在，放手！”
沈君昊不明所以，但好在他是个很听话的人，狸栀话音才落，他就利落地松了手。
只见原本就绷得很直的风筝瞬间急速往上飞。要不是沈君昊放手放得及时，搞不好要被划得满手是血。
“怎么回事？”韶楚云着急地问。
狸栀松了口气：“没事。我把弟子令牌绑在风筝上，又在风筝上贴了个御风符，只要风筝飞得够远，脱离了黑金大符的范围，御风符就会自动吸收周围的灵气，带着风筝和弟子令牌飞起来。刚刚那瞬间的加速上升就是御风符的效果，这么一来，我就能知道我成功了。”
韶楚云还是有些迷糊：“然后呢？”
沈君昊一拍脑门：“原来如此！只要能接触到外界的灵气，弟子令牌就会恢复通讯功能，你当时没有发出去的内容。就通通能发出去了。”
狸栀点头，说：“没错。”
只是，当时一路走来，她闲着无聊试发了无数条信息，希望秦砚苏看到了不会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