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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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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这是做什么?”颜湘质问道。

“我们……”余家三人偷逃被抓,干脆破罐子破摔道,“你老实说,阿余是不是死了?”

“没有。”

“你别再瞒了!外面都在传他掉下山崖死了!”

果然这般大的风声,不可能瞒得住他们。

颜湘双眸好似冬日冰雪,语气也冷然道:“没找到尸体,就是没死。”

“等找到尸体就来不及了!”余母急切道,“若是朝廷收回府邸,这些东西就更带不走了。”

“阿瑜的东西,你们谁也别想带走。”

眼见凌佑就要来抢,余母破防大骂:“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到底是谁的人?”

凌佑却道:“大人临走前交代,要我只听从颜小姐的命令。”

“来人呐,来评评理啊!”余母又泼妇骂街似的大喊,“欺负人了!”

周围的路人均好奇围观,不到半刻,凌府门前便挤满了人。

“我们是阿余的家人,而你只是个未过门的媳妇,凭什么不让我们带走?!”

周围人听到这话,皆在窃窃私语,还时不时对颜湘指指点点,是褒是贬不言而喻。

颜湘本不想闹得太难看,但见对方实在无理,她便也不忍了,“家人?你们算哪门子家人?只生不养的家人,还是贪婪吸血的家人?”

“你你你,胡说什么呢!”余母尖锐道,“我们因灾荒失散,如今好不容易找回儿子,那是疼他还来不及。”

颜湘讽笑道:“你当真以为那天的话我没听到么?你为了大儿子,不惜将阿瑜抛弃在逃荒路上,如今还要占据他拿命换来的家产,当真是好狠的心。”

“都是胡说!你有什么证据?”

“还需要证据?我问你们,阿瑜现在叫什么名字?”

这下,三人全都不敢吱声了,眼神飘忽不定,想反驳,却又无从开口。

“真正的家人,怎会连他名字都不知道?怎会连他过往经历都不曾过问?怎会……”

话被哽在喉咙里,颜湘鼻酸到连心也随之发疼,她忽然觉得这话说出口,受惩罚的不是他们,而是自己。

此刻,孰是孰非已经显明,围观之人皆不忍道:“天下怎会有如此狠心的父母?”

“是啊,分明都是自己的孩子。”

余家人受尽指点,觉得脸上挂不住,便跑回凌府躲起来。

云兰等人好声好气地劝散人群,只剩颜湘被钉在原地,无力迈开步伐。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如今这一闹,凌书瑜免不了要沦为市井谈资,颜湘瞬间觉得自己是个大罪人。

只希望,他永远不知道这事才好……

颜湘如是想着,一抬头却对上那张日思夜想的脸。

凌书瑜被人搀扶着,双目包含风霜,对她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一切都是那么虚幻,好似下一刻又要跌回深渊里。

“阿余,你没事就好。”

余母又要演示她为数不多的母爱,却被凌书瑜避开了。

她只好悻悻地收回手,“阿余,你误会了,外人说的那些话都不是真的。”

“在我这里,阿湘从来都不是外人。”凌书瑜始终垂眸道,“既然你们想走,我便派人送你们回姜州好生安顿,算是我偿还父母的生育之恩,只是从今往后,我不会再与你们相见。”

“我们是你亲生父母,你先前答应不会赶我们走,如今却不信守诺言!”余父怒骂。

“阿湘是我最在乎的人,我曾说不会让她受委屈,如今这般待你们,我已是仁至义尽,送客。”

意识到凌书瑜铁了心要赶自己走,余家三人无不怒骂他白眼狼、没良心,言语刺耳程度让颜湘都为之心惊,当事人却始终端坐着,不为所动。

她走到凌书瑜身后,用双手捂住他的耳朵,不让他再听那些污言秽语。

直到凌府回归平静,她才握住那双布满伤痕的手,在他耳边柔声道:“阿瑜,欢迎回家。”

上完药后,颜湘便向他询问整件事情的经过。

蒙山下瘴气缭绕,若大量吸食会对身体有所损害,好在玄黎提前准备了清毒的药丸给众人服用,他们才得以顺利上山。

其实蝮门的巢穴并不难寻,只因山林中树木参天,而各殿宇又依山而建,才使山下人难以窥见。

凌书瑜带领卫兵攻入蝮门,虽然敌寡我众,但杀手也不是吃素的,所以双方还算势均力敌。

最难对付的人便是祁易,他武力不仅位居蝮门之首,甚至高于凌书瑜和凌风,但兴许因为要护主,所以手脚都受了限制。

“祁易,事到如今,我们已无路可退,你也不用再护我了。”赵辰怀淡然道。

蝮门门主带领一众杀手,因此世人皆误以为门主武力远在寻常杀手之上,而蝮门则顺势将这当成幌子。

也正因如此,凌书瑜一开始便找错了方向,如今才知晓原来真正的门主是体弱多病的赵辰怀。

“只要我们杀出去,就还有希望!”祁易一边抵挡凌风的袭击,一边高声喊道,似乎想给己方增添士气。

“你们杀不出去的。”王媗晴嘴角挂血,捂着胸口道。

自打回到蝮门,她便一直在暗中调查父亲的死因,最后终于找到了父亲的令牌,还查到了蝮门近几年的账簿。

当初被收留时,门主说能教她本领助她复仇,她便以为蝮门是扫奸除恶的组织,所以只听门主安排,从不过问旁事,如今才知道,原来蝮门私下与许多奸佞都有交易。

父亲此生,最恨的就是奸佞。

“外面的门,是你打开的?”祁易错愕了一瞬,随后怒目圆睁道,“门主当初救了你,你为何要这么做?”

“蝮门害死了我父亲,害死了我家人,如今有什么资格质问我?”王媗晴红了眼,拿起武器便对祁易大打出手。

“你莫不是忘了,你的武艺是我教的。”祁易防守严密,丝毫没给她可乘之机。

凌风见状,立即协助王媗晴,二人虽是初次合作,却配合得极好,很快便占得上风。

祁易自顾不暇,自然难分精力去关注赵辰怀,故赵辰怀此时已被凌书瑜等人围在悬崖边了。

“李家被诛灭九族、雪影报复刘管事、林尚书惨死书房,这三件案子是否都有蝮门的参与?”

赵辰怀慢条斯理道:“更准确地说,李家灭门和林润知的死都是我一手策划的。”

“你派人杀林尚书,无非是怀疑他手里有证据,但我没想明白,当年你为何选中李升?”凌书瑜问道。

“我给过他活命的机会,可他拒绝了,那只能承担相应的代价。”

“那卫子靖呢?”

“赵昀冰的狗腿子,”赵辰怀冷笑道,“跟赵家人一样该死。”

“门主小心!”

一支冷箭“嗖”地逼近,深深刺进他的左胸,他顿时重心不稳,踩空坠了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凌书瑜眼疾手快,纵身一跃抓住了他,可自己也不慎下坠。

“为何要救我?”赵辰怀嘴唇煞白,气息随左胸淌出的鲜血一同流失。

凌书瑜右手紧紧握住树干,左手则拼命拉住赵辰怀,他咬牙道:“你就算是死,也得交由朝廷处置。”

然而,即使粗大的树干也难以支撑两个男人的重量,在晃动间逐渐发出细微断裂的声响。

“这次我恐怕不能如你所愿了。”赵辰怀缓缓掰开他的手,淡笑道,“书瑜兄,希望下辈子,我们能做真正的朋友。”

话音一落,赵辰怀便直直地往下坠落,眼眸中却没有丝毫畏惧,反而洋溢着释怀的笑意。

仇人皆已死,他没什么执念了。

凌书瑜睁圆双目,就这样看着他淹没在了满目的青绿中。

原本即将断裂的树干少了一半负重,倒是能稳稳撑住凌书瑜,且山崖上有许多歪脖子树,兴许还能助他爬进不远处的山洞里。

凌书瑜手脚并用,顺利脱险,虽然在坠落时不慎被划破手臂,但好在没什么大碍。

如今主谋已死,人证物证俱全,凌书瑜将案件审理结果面呈皇帝,既还原了卫子靖死亡的真相,也成功为李升昭雪平反。

虽然凌书瑜违背皇命私查旧案,但念他最后查清真相并抓住罪魁祸首,皇帝便不追究其过失。

“凌爱卿屡立奇功,这回可有了心仪的奖赏?”

“回陛下,并无。”

“你倒始终没变,”皇帝笑道,“既然如此,此次嘉奖便先留着,待你哪天有了想法,再来跟朕讨要。”

天子诏令:蝮门作恶多端、为祸世间,不日处以死刑,但王溪之女王媗晴乃功臣之后,且在紧要关头弃暗投明,故免除死罪,还其自由。

虽然赵辰怀已死,可他用含毒的蛇形印记操控杀手,死了却没留下解药。

王媗晴便告别凌书瑜和颜湘,踏上远行的路途,寻个安心之所度过最后的时光。

擒拿恶贼、平反冤案,这两件功劳叠加,让凌书瑜一时间名声大噪。

与此同时,江逸宁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锬军再次攻城失败,如今已宣布停战,并且几年内都不会再有动作,边境又可以恢复以往的和平。

正值冬月,树木都已褪去绿衣,就连鸟儿也不见踪迹,只有偶尔天气放晴,才出来溜达一番。

“这么冷的天,何时才能下雪?我好久没看雪了。”颜湘望着梅枝上等待盛放的花苞,言语惋惜道。

“往年都要到末冬才有雪。”凌书瑜将她的双手全包裹住,担心她冷,还时不时放到嘴边哈气。

“那还有等上一个月……”

他笑道:“无妨,日子很快便过去了。”

“阿瑜,”颜湘仰起头,神色认真道,“我们成亲吧,就在下雪的时候。”

这话夹杂着鸟鸣传入凌书瑜耳朵里,他险些怀疑自己幻听了,半晌才回道:“好。”

虽然早已猜到他的答案,颜湘依然忍不住嘴角上扬,她勾了勾手,“弯腰。”

待对方照做,她轻踮脚尖,在他嘴角印下一吻,“成亲以后,我们就是真正的家人了。”

这是颜湘第一次主动吻他。

凌书瑜呆怔住了,少顷,他伸手将她圈在怀里,低头闻着发丝的清香,闭上了眼,“好。”

翌日清晨,凌书瑜遣媒妁前往颜家提亲,并送礼求婚,取颜湘的生辰八字,再去祖庙进行占卜。

然而纳吉之后,媒妁将占卜的结果告知双方,说的却是八字不合。

“我不信这占卜,我只信自己的感受,与你相处的这几月,是我过得最愉悦、最安心的日子,我相信没人比你更合我心。”

还未等对方回应,颜湘又急道:“况且这还是陛下赐婚,我爹没法反对,你更是逃不掉。”

凌书瑜伸手去戳她微微鼓起的双颊,宠溺道:“我没想逃。”

“那你这几日为何没下文了?”

“我在等你的答案。”

他没有选择上门询问,是不想给她压力,如今既已知晓她的态度,自然要遣媒妁进行下一步——择定婚期。

最终,婚期定在了腊月廿三,正好是小年夜,距此时还有一月有余。

日子越接近年底,朝廷的事务也越多,尤其大理寺与刑部要共同商议、制定新的律法,所以凌书瑜的空闲时间少之又少。

“古人云,食色性也。世上有几个人不爱美人?凌少卿想将买卖妇女列入禁令,那岂不是连我朝官员欣赏歌伎的权利也要剥夺?”刑部郎中方岩质疑道。

“若不明令禁止,往后人贩猖獗,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该如何保全自身?”凌书瑜辩驳道。

“正经女子就该在家相夫教子,若不出门胡乱转悠,又怎会遭遇不测?”

“女子的作用并不只在相夫教子,若朝廷提供机会,她们同样可以读书、经商,甚至是习武。长此以往,相信我朝会人才辈出。”

“年少轻狂!”方岩气得一挥衣袖,“相里外郎如何看?”

相里璟却是道:“我觉得凌少卿所言不无道理。”

“你们!”他气极,“真是目无礼教!”

两方僵持不下,在场其余人又不敢吭声,这次商议只能无疾而终。

事后,俩人一同离开,凌书瑜说道:“多谢相里外郎认同我。”

“先前小妹失踪,家里都心急如焚,所以我能理解凌少卿所想。”

“其实‘女子也可出人头地’的想法,便是阿湘先与我提出的。”

相里璟略感惊讶:“我竟不知小妹还有这一面。”

“她是个很有主见的女子。”

临走前,他又提醒道:“眼看凌少卿和小妹好事将近,我还是劝你切莫急于求成,以免连累了她。”

“放心,我断不会让此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