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2章 裂痕里探出的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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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中传来苦咸,是悔恨的味道吗?
李子冀将目光从那些美丽的花儿身上移开,重新看向了已经倒在地上的木南山,他站在那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有些艰难的坐在了地上,抬起手掌放置在破碎的气海之外,感受着几乎支离破碎的身体,那张脸上的疲惫更浓了几分。
悲伤从来都不需要开口,只要你坐在那里就已经足够让整个画卷世界变成灰白色。
曾经的挚友因为立场不同而生死相见,这并不是反目成仇,因为他们彼此的心里全都充满了痛苦,获得胜利的一方也绝不会生出丁点的喜悦。
“世界不该是这样的。”
李子冀感觉自己的眼皮很是沉重,像是挂着千斤重担,他竭力睁开,因为只要闭上就再也无法睁开了,不死者虽然被他残留在折渊剑上的剑意不停绞碎,却也在不停重铸。
没有源头的剑意总归是要消散干净的,不死者也总归是要重新站起来的。
黑袍少年一身白骨不停破碎,但他的思维却始终存在着,他的耳畔仿佛又响起了曾经那片无忧无虑的笑声:“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
他罕见的开口,像是一个鲜活的人,麻木的语气里出现了鲜明的波动。
即便是对于不死者这样已经几乎没有情感,没有心的人来说,他依然为李子冀今天的表现而感到惊叹,同时也更加坚定了要杀死李子冀的决心。
这个世界需要被纠正,李子冀的存在毫无疑问是影响了安稳根本,这样的人太强大,放任成长下去会变成更加难以清除的不稳定因素。
要想让那些笑声永远持续下去,世上就不需要李子冀这样的人出现。
燃烧的漆黑火焰已经没办法变得更加旺盛,只不过即便如此也足以将折渊剑散发出来的剑意渐渐吞噬干净,不死者死去的速度越来越慢,每次死亡后恢复如初的速度则越来越快。
李子冀坐在那里已经没有任何动作,浑身上下的力气都已经被抽空,对于不死者这罕见的回话似乎也置若罔闻。
画卷里并不安静,细雨仍然在落下,并未因为木南山的死亡而停止。
黑袍少年已经能够坐起身子,他没有再说话,不死者的话本就不多,只是面无表情的注视着萎靡不振的李子冀,眼中并未有完成任务的喜悦。
任务就是任务,完成就是完成,对于不死者来说就像是普通人睡醒起床吃一顿简单的早饭一样,没有人会因为吃一顿常年不变的早饭而感到兴奋。
要不了多久,他就可以站起来将已经几乎失去反抗之力的李子冀杀死。
直到剑意彻底被落下的细雨冲刷干净,不死者不停破碎的身体也终于是彻底恢复,他不会感到疼痛,对于他们这个群体来说,痛觉是十分奢侈的一件事。
李子冀依然坐在那里,只是缓缓地抬起了头,竭尽全力抬起手指在地面上轻轻触碰着。
手指就这么轻轻的点在地面,似乎什么都没发生,四周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不死者还在朝他走来,一步,两步。
数十步后,不死者停下了脚步,因为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靠近李子冀。
就好像二人之间的距离被固定住,纵然行走成千上万步也没办法靠的更近。
这是为什么?
黑袍少年望着坐在那里的李子冀,站在原地思考了片刻后将目光放到了地面上,然后蹲下身子用手掌抚摸上去,漆黑色的火焰随之蔓延而开,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在四面燃烧起来,形成了一道巨大的太极图。
紫金色的光芒亮起,燃烧的火焰被熄灭,阴阳二色清晰的浮现出来,形成了一个圆环将不死者囚禁在里面,那些细雨滴落在地面,化作精纯的灵气融入到太极图案之中,提供着源源不断的力量。
黑袍少年木然的目光里带着一丝不解,狐疑的看着李子冀,他不明白这是如何做到的。
李子冀似乎是知晓他的疑惑,只是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菩萨金身的光亮闪烁在体内,修复着破碎的气海和支离破碎的身体,就这么过了差不多一炷香,他终于是有了些力气踉跄着站起了身子。
“用道术布置阵法,以阵法反哺道术,只要涌入其中的灵气不断,道阵就能一直存在,这幅画卷是画圣所作,里面的一切事物全都是灵气所化,所以这场雨就是源源不断涌入其中的灵气。”
黑袍少年听懂了,他没什么动作,站在阵法中央一动不动。
刚刚短暂的尝试就已经知道结果,在这场雨没有停下之前,他走不出去,这个道阵可以说是李子冀在道术神通之上的最高造诣,即便是不死者也没能力强行突破出去。
“你早晚都是要死的。”
他看着李子冀,声音已经比二人第一次见面时候要好很多,最起码不再那么的沙哑。
李子冀转身朝着画卷的一处裂缝走去:“除了你们这群怪物外,每个人都是要死的,既然如此,能晚些便晚些。”
他现在的状态自然是杀不掉黑袍少年的,何况他也没找到杀死不死者的方法,那现在所能做的自然就是离开这里。
画卷那些先前被斩开的裂痕,就是通往外面的道路,这场雨大概会下到画卷的力量消失,所以等不死者从道阵之中走出的时候,他早已经离开了斩龙山脉不知去向。
不死者没有再说话,杀死李子冀的任务远比想象中的困难,但正如他所说那般,李子冀早晚都是要死的。
能逃一次,能逃两次,能逃三次,总不可能一直逃得掉。
他可以失误无数次,李子冀就连一次都不能失误。
画卷里的灵气朝着裂痕之外透出,李子冀行走的速度并不快,无神疲惫的目光经过刚刚短暂的恢复似是好转了一些。
他抬起手掌试图走出去,瞳孔却在这一瞬间凝成一点。
下一刻,他整个人的身体就倒飞出去,划过地面的泥泞,砸进了水岸那片野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