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魇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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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夫人无论如何也回忆不出来女儿在出事之前曾有过任何的异常之处,也坚持说因为幼时体弱,所以家中对这个女儿的衣食住行都格外注意,从来不会给她吃用任何来路不明的东西。
并且这石家小姐生前是个典型的闺阁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偶尔与本县其他几个富户家的小姐有一些交往之外,根本就不怎么出门。
她连原川县都没有出过,更别说是去平城县的千里香茶楼喝过茶了。
杜若原本猜测会不会石家小姐与自己一样,都是去过千里香,喝过那神秘的“花颜月貌茶”,所以才会着了道,这下子猜测也落了空。
时候不早,折腾了一天杜若此刻倍感疲乏,脑袋里面就好像是起了雾一样,混混沌沌。
石夫人眼尖,看出了杜若的倦意,连忙提出让她和叶远舟早点歇息,杜若实在乏得厉害,没有推辞,被石家的仆从引领着到了石家宅子的偏院。
石员外很显然是将他们视为恩人的,所以礼数也格外周到,一众仆人进进出出忙着布置客房,把客房布置得特别舒适干净。
不仅被褥都是松软舒服的,房间里还燃了熏香,甚至就连客房的桌子上也是点心和茶都备了一份。
只是杜若眼下累极了,根本无暇顾及这些,等那些整理客房的石家仆人都出去之后,她便一头栽倒在床上,随即便陷入了沉沉梦乡。
梦中,杜若又重新回到了殿试的考场之上,她手握着毛笔,在纸上奋笔疾书,可是写着写着却发现,自己落笔写下的字,到了纸面上竟然都变成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蝌蚪。
正在她错愕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大喝:“大胆女子,竟然敢混进殿试考场!来人呐!把这疯婆子给我拖出去!”
杜若大惊,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竟然是一身女子装扮,甚至连寻常的衣裙都不是,而是一身色彩艳丽的舞衣。
眨眼间,她便被人捉住双臂,连拖带拽地往外拉,杜若想要喊冤,却无论如何都叫不出声,只能眼睁睁被人拖出了大殿。
一出大殿,四周白光大盛,晃得她睁不开眼,只觉得双臂的束缚感忽然一松,人往下坠去,再睁开眼,却见自己坐在家里的院子中,还是那棵记忆中的柳树,树下的小石桌也和儿时一模一样。
桌子的另一头坐着祖父,依旧是鹤发童颜的模样,手边摆着一个紫砂小茶壶,正捻着胡子琢磨着石桌上的棋局。
似乎是感觉到了对面有人,祖父抬起头来,看到杜若,脸上露出了慈爱地笑容:“若儿今日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可是又有什么琢磨不通的事让你烦心?”
杜若托着腮,长长叹了一口气。
她打小遇到什么想不明白的事情,就特别喜欢找祖父说一说,因为祖父走南闯北,见闻广博,总是知道很多别人闻所未闻的稀奇事。
“祖父,孩儿最近被一桩奇事给难住了。”杜若蹙眉道,“您可知道,有什么东西能够让人脾脏胀大,血水稀薄,还全然没有半点腥气?
从小我跟在您身边也算是饱读医书药典,却不曾记得有过这种功效的药材记载!”
“世间万物,无不在无形之内,三界之中。”祖父捋着胡须,笑眯眯地看着杜若,语气不急不忙,“不是中原所产之物,那便是打从番邦而来,终究是有个来路的。”
“可番邦之物五花八门,我知之甚少……”
“药材都是死物,不会自己长了腿跑到中原来。”祖父笑着摇摇头,“关键不在于东西到底是什么,而是将这种东西带来,用在了邪门歪道上的人。”
杜若心中豁然开朗,意识到自己果然是被那种种怪相蒙了眼,钻了牛角尖了。
祖父拈起一个棋子,放在棋盘上,又看了看她:“若儿,回去吧,这儿不是你应该久留的地方。”
杜若一愣,这才忽然意识到,祖父已经过世几年了。
她猛地一惊,又是一阵下坠的感觉,再睁眼,只觉得周围一片朦朦胧胧的红色,自己面前仿佛被什么东西给罩住了,身子也是左摇右摆,晃个不停。
她伸手一抓,从脸上抓下来一块红盖头,定睛一看,发现自己正坐在一顶花轿之中,那轿子抬得极其颠簸,就好像那天自己被人掳走的时候一样。
这不对!杜若的脑袋逐渐冷静下来,也变得清醒了许多,忽然意识到,这一切都很不对劲儿。
她已经考中了探花,官封松州司马,又怎么可能在殿试的考场上穿着舞娘的衣衫被人拖出去?
祖父已经过世几年,又怎么可能与自己坐在一起,替自己指点迷津!
还有这轿子!自己分明那天夜里已经成功脱身,是叶远舟把自己给捡了回去!
这是梦!这是杜若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
但她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如果只是梦,为何一个梦境套着一个梦境,自己现在都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那么努力的想要醒过来,却为何又怎么都醒不过来呢?
这诡异的梦境仿佛变成了一团粘稠的浆糊,把杜若包裹住,让她没有办法从中挣脱,甚至越是使劲儿想要清醒过来,就反而脑袋一阵一阵地发晕,越发感到不清醒。
不知道她又在各种光怪陆离的梦境之中挣扎了多久,忽然一阵清凉的气息钻进杜若的脑袋。
杜若只觉得一瞬间,自己方才愈发混沌的脑子又重新变得清醒起来,随着那一股清凉甚至还有几分凛冽的气息越来越浓郁,原本四周浆糊一样的梦境变得朦胧起来。
她的眼皮抖了抖,之前千斤重的感觉终于消失不见,杜若缓缓睁开眼睛,待到模糊地眼神重新能看清面前的一切时,第一个便看到了一脸焦急,眉头紧锁的叶远舟。
还有他握在手里的一只小小的青色葫芦瓶。
方才钻进自己鼻子里面的那一股子清凉凛冽的气息,似乎就是从他手中的那个葫芦瓶里面溢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