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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一饼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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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二人即刻下去准备,协防西面。”朱龙道。

甄武面上青筋滚动,正待张口反驳。

“快接令吧。”

周彻开口,免于下属直面对抗统帅的压力。

朱龙的人事调动很有意思。

此中骑兵,当属董然麾下最多。

而他却选中了直属周彻的平难骑营和亲近他的北军三营——刻意支开的意思,很明显了。

“朱公。”

凝固的氛围被打破,贾道起身:“依太尉的意思,对并州的总体策略,便是先求稳、再求胜、功成不在急。”

“是。”朱龙点头,望着他笑道:“都说贾先生多谋,你是有什么不同看法吗?”

“不敢!”贾道一凛,道:“只是依此而行,若张梓失城在先,全军推进缓慢在后,以至于并州生灵涂炭,百姓死伤甚重,责任谁担?”

这才是他开口的目的所在!

朱龙的策略是为了雒京、为了避免天下震动、为了整个大局,这个说法没有任何问题。

正如周彻拿天井关承担些许风险,而去博张梓城、博整个并州早早安定一样;在太尉的战略中,他博得是一个‘稳’字,而在稳字背后的赌注,就是并州乱局的持续时间和百姓。

有时候,对错黑白说不清,有的只是路线问题。

路线成功抵达,自有功劳;路线失败,也得担责。

贾道将掩藏在大局背后的牺牲者给抬了出来,把朱龙没有提的责任当众提了出来。

这个问题,朱龙无法规避。

朱龙深深的看了这个老梆子一眼,随即叹息:“为了天下大局,只能苦一苦并州的百姓了,骂名我来担。”

贾道立马喊道:“太尉大义!”

站在周彻身边的紫镇东,脑袋微微沉了些下去。

他知道,张梓被放弃了。

谁知,太尉目光一转,竟落到他身上,有些温和的道:“你从张梓来?”

“是。”

“不用回去了。”朱龙笑道:“我观你年少而有识,日后必成大器,愿收你为关门弟子,留在身边日夜教诲,如何?”

此言一出,帐中惊声顿起。

诸多将校,眼中满是羡慕之色。

这少年真是运气逆天,这等年纪就被太尉赏识,日后前途,那还需多言吗?

“不用。”

然而,半句惊叹的言语都没传出之前,少年便迅速的回绝了:“我认为你教不了我什么,你的东西我也不想学。”

“大胆!”

董然带头怒喝,随即帐中责声一片。

朱龙背后,甲士走出,怒容而来:“小小年纪,竟敢顶撞太尉!”

“你要做什么?”周彻扫了这个甲士一眼。

“我……”甲士回道:“我意责……”

“滚。”

“是!”

喝退甲士,周彻又对朱龙道:“太尉不会在我面前强行收人为徒吧?”

“殿下说笑了。”朱龙朗声一笑,道:“此子确实颇有气魄,璞玉之才,岂忍相逼?”

他倒是颇有气度,没有纠结于此,而是道:“如无其他事,各部都去做准备吧。”

“是!”

诸将再应,正欲退时,周彻道:“慢着。”

“殿下还有事?”朱龙好奇发问。

“有。”周彻点头,道:“尚有法度未行。”

他抬手一指董问:“武士安在?”

董问一听急了,下意识往后靠到董然身旁。

“殿下!”董然连忙道:“一番责打,伤不了性命,只是征战在即,有所折损将领威严。”

“他的威严是威严,我的便不是了么?”周彻冷声回道。

朱龙目视董然,轻轻摇头。

武士上前,扯住董问,结结实实抽了二十个嘴巴子。

打完了,周彻问:“董将军,你心中可有不服?”

“不敢!”

董问哪敢当面顶,咬着牙道:“末将铭记殿下教诲。”

“记得就好,我也是为你好。”周彻轻声一笑,点头道:“小错掌嘴总好过铸就大错,那可是要挨刀的。”

说完,转身而去。

“我要回去了。”

离开大帐后,紫镇东如是道。

周彻沉吟片刻。

他没有拒绝,而是道:“你先去歇一会儿。”

“不必。”紫镇东摇头:“我顶得住。”

“歇一会儿。”周彻拍了拍他的肩膀:“稍后我给你样东西,能帮你守住张梓城。”

少年沉默。

“相信我。”

“好。”

紫镇东被带到许破奴帐中。

他骨气健壮,远超平常人,哪怕一路奔驰不歇,此刻依旧精神充沛。

但沾上枕头的那一刻,还是说睡便睡。

他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觉自己睡得很香很沉,等他被喊醒时,两眼睁开,精光烁烁。

“不错。”周彻赞许点头,道:“要做大事,好的精力是绝对的前提。”

“殿下,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拿上这个。”

周彻递过去一块令牌。

上有八字:平难将军六皇子彻。

“这是……”

“你持此令,如我亲临。必要时刻,拿出这东西,守好你的张梓城,坚持到我赶来。”周彻道。

少年眼中神光一震:“您能来?”

“能。”

周彻颔首,将第二样东西递了过去。

那是一个鼓囊囊的袋子,里面散发出一股香味。

“这是我方才给你烙好的饼,你随身带着。”

“饼吃完之前,我一定赶到。”

少年愣愣的接过,盯着那个袋子出神。

半晌,他才道:“方才太尉不是说,以守天井关为要吗?如果张梓粮尽,是没办法守住的。”

“我会来的。”周彻道:“哪怕单枪匹马。”

少年手一震,捏紧了那块令牌:“我知道了,我会守住的,一定会。”

他没有拖沓,起身向周彻辞行。

周彻亲自送他上马。

临走之前,周彻又丢出了一个问题:“你和刘梁,是什么关系?”

“他先是我老师,后是我的上官。”紫镇东回答。

周彻又问:“他与张梓,孰轻孰重?”

紫镇东眼神有所变化。

最终,他给出了第三个选项:“国家。”

言讫,打马而去。

等到人影在周彻眼中渐小,对方忽得勒马:“殿下,我还不知道这饼叫什么。”

“鸡蛋灌饼。”

“好,我知道了!”

少年大声应着,将布袋挂在马背上,猛地一加鞭,往北而去。

营门口,许多军士肃立,目送少年,面带敬意。

疾驰而来,疾驰而去,自赴烘炉。

以少年之躯,担家国之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