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阿卡迪亚与天雷无妄(其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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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向这团烂肉发射着光焰,仿佛要把它烤得恰到好处,仿佛要百倍地向伟大的自然,献出自然界凝聚一处的万物;天空看着这骄傲的骨架简直,像一朵鲜花那样开放。但臭味却那么令人窒息,害得你,几乎晕倒在草地上。」
伊里奇格勒郊外的夜晚,总是透露着和谐的美好。
月光带领着草木的影子,悠闲地在宽广的大路上闲逛;花儿趁着深夜幽会,向自然吐露着充满爱意的芬芳;平和的水面偶尔冒起一个淘气的水泡——这又是鱼儿游玩间的低语。
和谐——当太阳睡下,天地之间只剩下纯粹的,和谐的自然——就像一个乖巧的美梦。在过往的每一个宁静的夏夜,伊里奇格勒的人们都是在这如此具有催眠力量的美梦的呵护下,熄灯,道晚安,然后再像一个孩子那样慢慢陷入睡眠。
但,伴随着一阵无法抗拒的诡异的风,和一个陌生男人的来访,这安逸祥和的美梦便轰然倒塌。
他右手握着刀,左手提着一颗长满雪白毛发的头颅,浑身隐隐散发着涟漪般不起眼,却又总是难以忽视的紫光。
这副场景是如此陌生:一个未知的生物在绝望的风的拥立下,骤然闯入了这片纯洁可爱的伊甸园。月光被吓得逃回了天上;草木的影子回到草木中瑟瑟发抖;花朵紧闭着她曾引以为傲的密唇,生怕发出一丝香味,引得死亡找上门来;鱼儿慌忙逃窜到水底,因为熟悉的水域变得陌生——她也不敢动弹,只能默默忍受死神的镰刀在她透彻的皮肤上肆意挑逗。
城内外、自然的建筑或人造的天堂,其间除了行尸走肉般的怪物外,便再无生机。谁都知道——那个被诅咒的美梦轰然倒塌了,只在一瞬之间,阴郁的,失去光彩的它,就变成了那些深藏在土壤中的蛆虫的盛宴。
而作为带来这种颠覆性的改变的罪魁祸首——此时的巴尔宛如驾临自己冥府的紫色之神,他那深陷在眼窝里、邪魅又明亮的眼睛,在黑暗中冷漠地扫视着,寻找那些胆敢忤逆他的罪人们。
果不其然,不出半刻,在这充满威严的逼迫下,原本寂静的郊外再次开始变得嘈杂,一阵阵低吼声宣告着又一场屠杀的开始。
巴尔将手中的头颅仍开,从腰间取出另一柄刀。
一个,又一个……刀起刀落,在漫天飞舞的血雨中来回穿梭……沉重,平稳,又麻木……
直到可憎的月光终于重新照耀在广阔的大路上,所有的罪人都倒下了。只剩下一个浑身沾满紫色血液的死神,以及他手中犹未知足的战刀。他丝毫不在乎浑身的污秽,找到先前的那颗头颅,提起,便欣然向着散发着恶臭的前方继续前进。
——事实上,任何一颗头颅都可以帮助他找到最终目标。只是自从他发现真相之后,他所有的耐心,就都花在保护第一只仿佛战利品般的头颅的完整上了。
蓝色物质……
不同于周围风吹草动的声音,在狂兽人头颅的『引导』下,他愤怒又敏感的耳朵还能听见一个新的、完全格格不入的声音,这声音低沉而急迫,又带着一丝嘲笑,一遍遍重复的莫名其妙的话语——
“Schau zu und lern.“
(学着点儿吧。)
“Zeit,die Schwachen auszul?schen.“
(是时候消灭弱者了。)
#『三小时前』
哦,『狂兽人』?代号倒还取得挺形象的。
巴尔随手杀掉身边的几只狂兽人后,便接到了新的任务通知。——虽然他早就将随身的记录仪以及定位器毁掉,但为以防万一,还是保留了任务传达装置。
“继续深入……”
合理的任务,但未免有些强人所难。尽管军队的感染者的确都聚集在战场前线,但后方未知的危险仍未可知,孤军深入的后果,不言自明。
不过,身为军人,这便是他们的使命。自己在奥金涅茨身上留下一缕分身,也算是仁至义尽。至于之后可能会遇到的危险,就不再是他能够左右的事情。
远处灰色的城市也逐渐归于平静。巴尔将军刀收好后,又将视野移向地上那颗怪异而狰狞的头颅上。
无可争议的是,那确实是一颗既丑陋又变态的头颅,对称而锋利的獠牙隐藏在雪白的长兽毛下,猩红又混乱的双眼宣告着宁死不灭的杀戮的欲望。唯独眼珠正中央那一抹些许、几乎不可见的蓝色光点,闪烁着野兽所不具备的灵光。——硕大的眼眸中,仿佛这么一小点与巴尔在对视。
无论猩红的眼眶如何躁动,那一丁点蓝色都岿然不动,始终散发着永恒不灭的渎神的光芒。这冷酷又清晰的幽兰光点,让巴尔霎时间想起长平星一战落下帷幕后的那一天,原本意志消沉的的天启终于走出黑太阳宫,再次面对众神时所说的话。
他看起来阴沉又虚弱,还有些不修边幅,但语气却相当坚定,尽管那话语是如此诡异——
#古老的海滨外树立起了不可知的墓碑,病态的屋子里挤满了相互噬食的蚂蚁。
众神不解其意,权当作是魔后贝洛伯格魂飞魄散后,切尔纳伯格悲哀的嗤语。
但紧接着,天启却汇聚神力,在空中绘出一副离奇的画像——
#一条长长的走廊……
——巴尔顿时一惊,从回忆中清醒过来。
回过神的他想继续在脑海中描绘出那副画的轮廓,却发现所有的尝试都不过徒劳。一闪而过的画面再次变得朦胧而迷离,逐渐远去了。
他只隐隐记得,那幅画充满了亵渎与不尊——就像他眼前的蓝点一样。
这一次,不再有任何犹豫,巴尔将右手插入狂兽人的脑袋中,用神力将自己与“它们”联系在一起。
他紧闭双眼,却看到了幕后之物:
阴暗潮湿的角落里,站立着一个手捧头颅的无头之人。
背后的墙壁上显出一副冰冷的魔鬼的画面,不可名状的脑袋上硬嵌着闪光亮的红色眼睛,皮包骨的爪子从墙面两侧散开,将那可怜的无头之人包裹住,流着口水的畸形嘴还在喃喃低语着:
“den Kopf zu schneiden?ndert nichts.”
(砍下头颅也无济于事。)
“Ich spure euere Angst,ihr solitet die Kapitulation in die Erw?gung ziehen.”
(我感受到了你的恐惧,该考虑投降了。)
直到那可怜的人停止颤抖,将自己的头颅高高举起。
那头颅不甘又恐惧至极,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响彻整个房间,在昏暗的拱顶下一直回荡。
魅影一般的魔鬼发出歇斯底里的狂笑——并不是对着那颗头颅,而是对着房间的空地。
他的诡异的长舌头从影子里冒出,像小孩舔棒棒糖一样蚕食着人头,还一边欢欣鼓舞的说着:
“das ist Rache,barr.”
(这是复仇,巴尔。)
……
“bist du das?”
(是你吗?)
“Rate mal.”
(猜猜。)
“Arschloch, bist du das?”
(混蛋,是你吗?)
“haha,wieso fragst du mich das?”
(哈哈,为什么要问我?)
……
中断联系后,太阳已经快要熄灭了。
夕阳下,一尊神像仿佛在燃烧,闪耀着严厉可畏的圣光。
巴尔紧握拳头,就快要抑制不住如活火山般行将爆发的力量。
『挑拨世人的蝴蝶幽兰』,维列斯……
###「苍蝇在腐烂的肚子上方嗡嗡作响,肚子里爬出黑糊糊的一大群蛆虫,好像一股稠厚的脓那样,沿着这败絮般活动的烂肉直往外涌。整群蛆虫犹如浪潮一般起伏不已,闪闪发光,纷纷向前涌去,仿佛这具由于来路不明的气体而肿胀的尸体,已经复活,生命在繁殖中继续。」
奥金涅茨等人在远东科学研究院就地休整一晚后,依照总部的命令,决定继续深入。
他们当然可以想办法继续躲在远东科学研究院总部。毕竟这里虽说已经被狂兽人和异军破坏得面目全非,但至少基础设施以及建筑框架仍在,稍加修理便能将其改造成一个可靠的堡垒。再加之地下室贮备充足的应急物资,足够他们在这里生活很长一段时间。
相反,如果继续前进,等待他们的又将会是无尽的恐惧。
但早已见识过这些怪物残暴的普朗利特齐尼侦察营,却依旧决定继续侦察工作。首先,其他敌后侦察营要么已经全员壮烈牺牲,要么就还在丛林里摸爬滚打,只有他们先一步抵达了伊里奇格勒,同时也最有可能进入罗曼国家公园。其次,异军也好,狂兽人也罢,如果不及时铲除,那么他们身后的奥布里琼南、以及千千万万手无寸铁的百姓,必将迎来灭顶之灾。
他们并没有高估他们自己的实力,也并不认为自己接下来的行为会改变这场危机的结果。但他们至少希望,能够为胜利的大厦增加一些砖瓦。只要确定了罗曼国家公园的异常,最高军委自然会派遣最为精锐的空降军部队接管战斗,彼时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至于生死的关键……
于是,带着必死的决心,在第二天清晨,普朗利特齐尼侦察营正式向着罗曼国家公园进军。
#『任务记录仪』·『保密级别:绝密』
一月二十七日,
上午七时十七分,普朗利特齐尼侦察营离开远东科学研究院总部,向罗曼国家公园出发;
上午九时二十六分,离开伊里奇格勒,在郊外发现了大量狂兽人的尸体;
上午十时十三分,经指挥中心批准,全员驾驶一辆废弃的军用装甲车继续出发;
上午十一时四十一分,遭遇少量异军与狂兽人的袭击,顺利脱险;
下午一时零三分,抵达罗曼国家公园外围;
下午一时二十八分,成功潜入,并在西门保卫室发现了一本安保巡逻日记:
#『罗曼国家公园』·『公园安保与日常巡逻记录(部分)』·『保密级别:绝密』
曜神历一千九百四十一年四月一日,
也许是愚人节的缘故?一些人们无视警告,在公园内肆意打闹,所幸已被及时控制,现已经交由罗曼区民警押送直民警局拘留教育;
晚间似乎有巡逻人员看到还有游客在公园内闲逛,在巡逻人员呼唤后又迅速逃离?
(最讨厌愚人节了。)
曜神历一千九百四十一年四月二日,
上午十时发生恶意袭击事件,现已通知罗曼区民警分局;
罗曼区民警分局的紧急报警电话无人接听,我们便迅速联系了伊里奇格勒民警总局;
民警迅速制服了袭击者,并没有送回罗曼区民警分局,而是直接押送回民警总局?
『潦草的字迹』听说罗曼区出事了??
曜神历一千九百四十一年四月三日,
曜神保佑,今日无甚要事。
……
曜神历一千九百四十一年四月七日,
今日发生了多起恶意袭击事件,人手有些不足,我也得去帮忙了。
万幸,终于处理完毕,睡觉。
『潦草的字迹』前来协助的民警面色很差,不知道会不会与最近传言的病毒有关。
……
曜神历一千九百四十一年四月九日,
一群自称远东科学研究院的人要求进入调查,但被园长拦下了。
最终,在民警的干涉下,园长批准他们进入。
……
曜神历一千九百四十一年四月十三日,
园长不见了,研究院的人也不见了,又来了一大群研究院的人,他们封锁了整个公园,并委托我们继续负责安保和巡逻工作?
『潦草的字迹』见鬼,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曜神历一千九百四十一年四月二十六日,
很久没有记录,是我的失职,抱歉。最近公园内出现了很多胡乱袭击他人的疯子,在研究院科学家的要求下,我们击毙了一部分,并将控制住一部分押送到实验区。
曜神历一千九百四十一年四月三十日,
昨夜临时研究所传来了爆炸声,大概出事了,不过他们让我们不要靠近。
曜神历一千九百四十一年五月三日,
一个自称远东研究院副院长的家伙又来了,他将自己与其他研究人员都封锁在了研究所内。
这种大人物都会来这种袭击事件频发的地方吗?
曜神历一千九百四十一年五月四日,
第一次被允许(或许应该说是被邀请?)进入临时研究所巡逻,这里简直一片狼藉。
科学家住的地方都这样吗?
曜神历一千九百四十一年五月五日,
无事发生。
『潦草的字迹』请见谅,今日的吐槽已经很用心在写了,但我的头很昏,尤杜(那个副院长)说可能是最近操劳过多太疲惫了,我想也是,希望这场灾难早点结束。(我之前有提到过『这场灾难』指的是什么吗?很抱歉我忘记了,如果没有请见谅,不过后来的阅读者肯定也直到那指的是什么。)
曜神历一千九百四十一年五月六日,
『潦草的字迹』尤杜今天好像很高兴……但我头昏得难受,四肢无力,全身酸痛,很多同志也是这样,好心的尤杜同志给了我们一些药,希望有用。
曜神历一千九百四十一年五月七日,
『潦草的字迹』我听见了一些……奇怪的声音……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尤杜同志说这是正常的反应,什么时候的反应?正常又是什么意思?
曜神历一千九百四十一年五月八日,
『潦草的字迹』我好像常常看到一副画,那里……有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花,有嫩绿得仿佛能流出水的草,还有一条可爱的蛇……我大概是病了。
曜神历一千九百四十一年五月九日,
『潦草的字迹』好吧,我准备……辞职,我要回家……必须……回家、不得不回家……
曜神历一千九百四十一年五月十日,
“Er ist ein guter lehrer”
“Ja,wir werden gehorchen.”
“Zeit,die Schwachen auszul?schen.”
(他教导有方。)
(是,我们会服从。)
(是时候歼灭弱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