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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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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日分戈影,天星合剑文」

刚才那个黑衣人所念的咒语……分明就是……

宗政华伦当然不知所云,但特寒里亚却听得很清楚:那正是初始神明在分道扬镳之前,共同创造的语言——『迈锡尼语』。

难不成,心月狐上还有别的初始神明?

操纵一切的幕后真凶,与天上的诸神又有何关联?这里不是无神之地吗?

“喂,你没事吧?”

眼见情况不对,宗政华伦赶紧上前查看。好在特寒里亚也终于冷静下来,摆摆手表示自己并无大碍:

“提前处理完正事,接下来就可以去你府邸了吧?”

宗政华伦眉头微皱,但还是坦然允诺:“好。”

由于庐江郡的特殊性,这里自然不可能设有正式的『宗政府』。宗政华伦所谓的『府邸』,不过是他们家族建在此地的一家酒楼的顶楼。

不过——刚步入房间特寒里亚就暗自打量着,空气中微醺般的乌木香,丝绸帘幕,古玩书画,做工精细的上等茶具,与楼下的嘈杂与混乱简直判若两地。这里果然不是为了招待客人而设计。这家酒楼,大概是宗政家设在庐江郡的据点吧?监视御川,收集情报之类的……

算了,自己关心这些干嘛……

待宗政华伦关上房门,亚特拉斯便立即显出投影,迫不及待地开口道:

“你也发现了吗?”

“嗯,这里的情况,比我们事先所预料的还要复杂……整个庐江郡背后,恐怕是由什么不得了的人物在操盘。”

“能够在心月狐胡作非为多年,却不引起任何一方势力的注意……此人必定不简单。”

“本地的事至少已经有了进展,先不聊这些。”特寒里亚眉头紧锁,“说说,你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这个嘛,跟他有关。”

说罢亚特拉斯便指了指宗政华伦,后者并没有任何反应。他当然听不懂这两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在说什么,多年的官场生活也令他足以察觉到,此刻并不需要自己补充什么。过去的琐事,都不足以影响他饮茶的心情。

……

“我刚进入冥幽陌路,便发现了周围的不对劲。过于死寂的氛围,恍若置身于某个山野荒村,就连找个路人打听一下情况都做不到,实在不像是苏老先生口中软红香土的商业之都应有的样子。虽隐隐不安,可毕竟都走到了这一步,于是我便只好继续向前走。

“大概走出了不过百余米,前方不远处便传来打斗的声音。我急忙赶过去查看——原来是宗政兄所在的车队正遭受着一团红影的袭击。那红影变化多端,又十分凶残,仅凭一己之力便压制住整个车队的护卫。眼见他们的防线已有崩溃的迹象,我便准备出手相助。没想到眨眼间又冲出有几位道士,同护卫前后夹击,如此一来,那红影妖怪便渐渐不敌。

“明白自己无法得手后,她便趁着夹击攻势的空隙,霎时间爆发出骇人的滔天邪气,使得众人目不能视。待到烟尘散尽,那团红影早就逃之夭夭。

“可尽管如此,无论是遭此一劫的车队,还是那些拔刀相助的道士,却仍都不敢掉以轻心。在一个人发现我的存在后,所有人顷刻间便一齐地朝我杀来。缠斗的过程中,那本就显得邪魅古怪的轮回之眼,以及对雷霆之力免疫的身躯,都令他们更加坚信,我就是发动刚才袭击的妖邪的真身。而为了避免误伤他们,我又只得被动防守,这显然不是长久之策。

“千钧一发之际,我只得大胆向车队中最华丽的首座中的那人传神解释,说我并无恶意,只是与朋友走散,又碰巧遇到他们遭受妖邪阻击。尽管动摇,但宗政兄也不敢拿整个车队近百人的性命安危来赌我所言之虚实,便退一步承诺,让我留下一屡分神跟随他,肉体则暂且由道家带回封印。等之后找到了我的友人证实,并将一切解释清楚后,再去取回我的身体。”

“虽然有些委屈,但也只能作此权宜之计。”回忆结束,宗政华伦便在一旁解释道。

“所以说……『地泉灵眼』关押的那个红眼妖怪,当真是你?”

“如果是不怕天雷的那个,大概八九不离十了吧。”

“我们有办法进去吗?”特寒里亚又转向宗政华伦问道。

“正常情况下,道家是不会放任旁人进去的。”宗政华伦放下茶杯,“不过,有未雨街焦尸一案在身,通过姜衍这层关系,应该能找到借口。”

“既然这样——”特寒里亚瞳孔微微张开半分,随后又立即恢复正常,“还是得先解决焦尸案吧?”

“正是如此。”

宗政华伦推了推茶杯,起身又问道:

“那我们,还要接着演戏吗?”

“麻烦了。”

特寒里亚的神情明显自然了不少。亚特拉斯点了点头,化作一道红光回到宗政华伦体内。

……

姜衍口中的『老地方』,其实就是道家设在庐江郡的道院。

宗政华伦与特寒里亚刚转过街道,便发现姜衍和郭南鸢等候的身影。

“哟,一直在这儿等着呢,不怕我们调查个十天半月吗?”

“还好意思提吗?”姜衍冷漠地回敬道,“在我们离开不久后,便师弟传报,有人在未雨街施展了大型咒术。要是弄出这么大动静,你都还调查不出个结果,节度使之职也该退位让贤了。”

宗政华伦笑着哼了一声,也不再闲聊:“好吧,说来也巧,焦尸直接源头就在那条巷道的两侧——『长仁商会』和那家水果铺。”

姜衍并没有感到意外:“『长仁商会』会长刘修纬,和三代相传的『果香居』的老板李踌志达成交易:在刘家帮李家还清债务之后,就以李踌志之女李蓉翠,代替刘修纬得了疟疾的女儿刘淑均,被焚尸野外。是这样吧?”

“差不多咯。”

姜衍又继续说道:“至于那具被割去五官的凶尸,则是当时负责将李蓉翠带到野外焚烧的人,是刘修纬手下的一个长期护卫。关于他的死亡,我怀疑是刘东恩先动的手,只是他矢口否认,现在还……”

“不,人的确不是死于他手。”特寒里亚却断言道。

“哦?”姜衍笑了,“何以见得?”

“刘修纬纵有杀人动机,可对他而言,这并非是封口的唯一途径。况且,就算是杀人灭口,以商人谨慎到奸诈的本性,也绝不会允许他选择割脸炼尸这种代价高,且又引人注目的方式。尸鬼虽能乱人眼球,但他久居庐江,自然知晓接手鬼怪之案的必是道家人。与其赌一把道家的手段与底蕴,不如选择更简单的手段。此地又无正规官府管辖,他能以李家之女偷梁换柱,瞒天过海,自然也有渠道隐瞒一个手下的死亡。”

“也就是说……如果是他想让那个人死,就不会有之后的尸鬼之事了吗?”

“这只是推理,但可以这么说。”特寒里亚瞟了一眼接话的郭南鸢,又道,“再退一步讲,死者是他的长期护卫,就算短期内以工作为由尚能够搪塞过去,可日后时间一长,发现异样的家属即便不明事件原委,必定也会为此事闹到他府上,对他生意就会造成难以想象的打击。”

“有道理,”宗政华伦附和道,“并且炼尸术难度极高,想要找到这种修为的外道之人也绝非易事。”

姜衍白了他一眼,不过后者权当没有看见:

“而在调查的过程中,我们又有了些新的发现,一个身份不明的黑衣人似乎始终都在观察着一切的走向。他对自己的行踪隐藏得极好,行事也极为谨慎,几乎每一次都能避开我们的追踪。”

“擅长隐匿的黑衣人?”姜衍看了看郭南鸢,后者满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幕后真凶另有其人,倒也说得过去。仅凭刘李两家,只怕还掀不起这么大的风浪。”

“难得你开窍了嘛。”宗政华伦又指向地下,“不过依我看,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既唐突又离奇,说不定,也与那件尘封多年的『旧案』有关。此人踪迹诡秘,又能轻易炼制凶尸。想必潜伏在此地,咒杀几个官员对他而言也算不上什么难事。再加上从那桩『旧案』距离如今,也就百年上下的光景,对于修为高深的外道者而言,不过是沧海一粟。”

相当理想的猜测。唯一的问题是,真凶为何会选择在如今暴露呢?宗政华伦自问大概已猜得出缘由,但如果姜衍或南鸢怀疑起这一点的话,自己又该如何解释?

又或者……

“没想到,竟然通过水流追查到了源头。”

话虽如此,但姜衍的表情似乎正极力抗拒语气中的激动,他连忙转过身朝道院去,避免被郭南鸢发现端倪:

“等下再讨论下一步的方向,我先去布置一下庐江郡的人手。”

嗯,反正他差不多也该习惯在自己面前装聋作哑了,这也算得上是一种默契吧?

“安兄,抱歉啊。”姜衍走后,郭南鸢突然说道,“没想到,把你卷入这么复杂危险的事情里来。”

“这有什么好道歉。”特寒里亚笑着宽慰道,“不过经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担心起来了,难不成我这一路上,看起来都是郁郁寡欢担惊受怕的样子吗?”

郭南鸢一愣,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宗政华伦打断道:“好啦,都这个时候就别计较谁对不起谁了。趁你师兄回来之前,我们还是想想下一步棋该怎么走吧。”

“华伦、南鸢?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正当三人准备再次梳理线索时,一阵温和的男声却骤然横刀插入。

这声音——宗政华伦顿时眼神以冷。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郭南鸢连忙躬身道:“十三世徒郭南鸢见过师叔。”

两个蒙面护卫前,那位坐着轮椅的男子则抬手笑道:“我早已脱离道家,不必多礼,以俗名相称即可。”

“是……”郭南鸢似有些忸怩,依旧是躬身道,“见过……温城主。”

城主?特寒里亚又多瞧了他一眼:没想到轮椅上这个孱弱的残疾中年人,竟然就是整个庐江郡最为富有,同时也是最有权势的人——温弃尘。

在宗政华伦象征性的行礼后,特寒里亚也学着样子微微躬身。

“哦?生面孔,是你们二位的朋友吗?”

“正是。”宗政华伦挺身挡在郭南鸢身前,抢先一步答道。

“是……”郭南鸢似有些忸怩,依旧是躬身道,“见过……温城主。”

城主?特寒里亚又多瞧了他一眼:没想到轮椅上这个孱弱的残疾中年人,竟然就是整个庐江郡最为富有,同时也是最有权势的人——温弃尘。

在宗政华伦象征性的行礼后,特寒里亚也学着样子微微躬身。

“哦?生面孔,是你们二位的朋友吗?”

“正是。”宗政华伦挺身挡在郭南鸢身前,抢先一步答道。

“正好我此行目的,也是交代一些我目前所掌握的情报,不知道来得算不算晚啊。”

“温城主若有要事通知,直接告诉我也无妨。”宗政华伦在一旁笑道。

“哦?”温弃尘也以微笑回应,“接手庐江之事,宗政大人不怕蒙受诅咒,暴毙街头吗?”

“城主言重了。宗政氏世代以邪制邪,以妖制妖,走火入魔而死也是常态,诅咒又算得了什么?”

紧接着宗政华伦又贴心地补充道:“不过,本官虽不惧鬼神诅咒,却很忌惮小人的暗箭呢。”

“哈哈哈,好一个不惧鬼神,那我便告诉你吧。”被挑衅后的温弃尘不怒反笑,歪着头饶有趣味地与他对视着,“前些日子在冥幽陌路袭击宗政家商队的那只妖邪,大人可还有印象?”

“当然,彼时还对亏了郭姑娘出手相助,方才顺利化险为夷。”

“哦?南鸢也见过那红眼妖怪?”

“陌路本就是一条没有具体方向的路,只要进入的前后时间相近,突然遇上来自其他方向的行人也很正常吧?”宗政华伦拦住郭南鸢,直接从源头断绝了她回答的必要性。

“正常,的确是再正常不过了。我只是在感叹两位的缘分而已。”温弃尘又继续说明,“言归正传,我手下的术士告诉我,那只红眼妖怪,是解决庐江近百年业障的关键。”

“术士?这就是城主大人耗费几天所得的『线索』?”

“呵呵,那些不入流的零散术士,自然无法与世代名门宗政家相提并论。不过我也听说,那妖怪不比往日那些寻常魔物,不畏天雷,不惧地泉。如此异象,倒不如尝试一下这种可能性呢。”温弃尘说罢便挥手让身后护卫推着他的轮椅离开:

“那么,就后会有期了,宗政大人。”

温弃尘离开的整个过程,宗政华伦都保持着相当阴冷的态度。别说是特寒里亚,就连郭南鸢都从来没见过他这般模样,以至于一时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呼——”

等到温弃尘那令人厌恶的气味终于消逝在街道尽头,宗政华伦才长舒一口气,对郭南鸢说道:

“你把方才温弃尘所说的情况转告给你师兄,问问他对此是什么看法。”

郭南鸢点头后便立即返回道院,不一会儿便有了结果。

“你?南鸢呢?”

“去地泉太危险,我让她在道院先睡一会儿。”姜衍面无表情地回复道。

“你还真是……”不过宗政华伦也习惯了他的做派,又道,“话说回来,你就直接相信温弃尘的话了?”

“当然不信。”姜衍冷哼一声,“庐江的诅咒消失,他才是最大的既得利益受害者。况且,事发当晚,他就强令我们移交三位遇害者的尸体,还差人将那六位伤者带走隔离,实在蹊跷。——以及,如果得到了御川商会的帮助,刘修纬的那笔交易完成起来,也会方便不少……”

“得到他的庇护,自然是能在这郡城内无所不能,但也不能因此就把所有难以阐明的事件都归咎于他。”宗政华伦担心的是前面几句,“至于尸鬼所害的那三死六伤——这个巧合,我先前就惴惴不安,我所习的方术中,一个名为『起尸复魂』的咒术中便有一句,『三尸探路,六伤献躯』。”

“可现在不是将注意力放在温弃尘身上的时候,他不会舍得放下自己的地位与财富,自然也不会做出对庐江郡不利的事情。”

“倒是那个红眼妖怪,从各种意义来说,确实也都应该去好好调查一下。”宗政华伦终于有机会说道,“一来,我们先前查到的那个黑衣人,也有着腥红的双眼。二来,无论是它突然出现的时间,还是它本身的种种异常,似乎都与这个混乱的节点有种似有若无的联系。再加之,温弃尘又偏偏在这种时候,宁可摆出阳谋也要将我们引导到它那里,大概也是别有所图。”

先前没有提到的特征,是临时现编的吗……

两条不知底细的线索,却同时指向地泉……

幽冥陌路安排的相逢,红眼妖怪,尸鬼之变。

来路不明的奇人异士,幕后真相,百年之变。

陈年旧案,势力纵横。以及,御川商会,与,温弃尘……

如此破碎的线索,仅从『人』的角度,似乎早已不足以将其串联……

这背后——

姜衍一脸凝重地对特寒里亚说道:“这次行动凶险异常,你不必强迫自己随我们一同涉险。”

“姜兄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

“……既然如此,那就出发吧。”

地荒寒泉,灵聚天眼——『地泉灵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