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开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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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王爷县。燕雀楼。
金鲤宴并没有设在楼上，而是在院后的大堂里。
一只大腹便便的白猪，缓带轻裘，踏着金丝靴，戴着白玉冠，扭着身子，踏进了门。
燕雀楼的一列仆人见到这白猪，纷纷磕起头来。
一叩、二叩、三叩，猪王爷都走远了，这些人叩了十八下了，仍没有停歇。
另一边，一只灰猪和一只棕猪，也穿着华服到了。
这就是猪王爷的两个客人，灰猪公与棕猪公。
那边的仆人磕满了二十七下，又转过头，对着两位猪客人磕头。
“还是王爷这边的人懂规矩。”灰猪公看着脚下伏着的人，不由得赞叹道。“调教得好啊。”
“是啊。”棕猪公的眼神里居然有一丝羡慕流露出来。
不过，在灰猪公经过其中一人身边时，他的蹄子正巧踩在这人手上。
这猪恐怕有五六百斤，这仆人吃痛，惨叫了一声，但身子仍没有停下，不停地磕头，头发于是碰在了灰猪公的身上。
“噫——！去去去，你猪爷的鞋也是你的脏手能碰的？”
灰猪公嫌恶道。
猪王爷听了这话，头也不回地道：“把这不长眼的手剁了。”
一旁的卫士上前，一剑劈下，连带着半个胳膊一齐斩落。这仆人咬着嘴，剩下的半个胳膊不住地流血，却是一声也不敢叫出来，兀自磕头。
他的头还没有磕完，血已经流了一地，于是一头栽倒下去。
一旁的陈县令看得恼火，却是敢怒不敢言。
到了堂中，三个猪依次入座。
这一番，又轮到陈县令给几头猪挨个磕头。给三头大猪磕完，磕得他是眼冒金星。
猪王爷的肚子大得惊人。肚皮层层叠叠的，像是鼠妇的身子。从里面滴出肥白的油脂来，褶皱里更是积了层层的泥垢。
猪王爷一边吃着前菜，一边时不时用手在褶皱里抠一点油泥出来，然后放进嘴里嘬一嘬。
鲤鱼宴的流程果然是按照陈县令说的来。
先是邪气纷飞的舞。几头猪穿着纱衣，衣衫半解，跳得妖娆而诡异，把两头猪公的眼睛都看直了。
等舞跳完了，几个下人搬上一个大鼎来。
陈镖师带着一批厨子登堂，他们也是照着先前的几人，给几头猪磕数不尽的头。
接着便是上主食。
“君子远庖厨，这话说得妙。”猪王爷道。“所以我这把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人安置在城南，把诸位君子安置在城北。”
“王爷谦虚了。要我说，王爷才是真君子呐。”灰猪公笑道。
“唉。谈不上，谈不上，只是略尽绵薄之力而已。如今圣人不在，也该我们摩罗国人来教化这里的土人了。”
“只恨这里的人心性顽劣！我恨不能一一拷掠之。”
“陈县令，你说是吧？”
陈县令勉强笑着应承。
猪王爷指了指陈县令，笑道：
“你瞧瞧他这狗奴才的样子。”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他们这儿最早的皇帝，说什么要废了跪礼。这不是全乱套了！”
“老天爷给你们生出这对膝盖，不就是让你们用来行礼的？”
“简直是胡来！”
“所以，我定了个规制。”
“凡是遇到当差的，得三跪。”
“他们的娘生而不养，我们便形同他们真正的娘；”
“他们的爹养而不教，我们便算他们真正的爹。”
“他们的天子拜我们的神仙，我们便算他们的天子。”
“跪天跪地跪父母！见我摩罗国人，便如见天地父母。得九跪二十七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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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谕令发布之初，这边的人是一百个不情愿。我挑了其中几个刺头，说：”
“哪个不跪的，就敲碎他的贱骨头，卸掉他的烂膝盖！”
“于是一个个亲切地喊我猪爸爸！”
“陈县令——？”
猪王爷说到这里，扭头看过去。
陈县令于是朗声道：“猪爸爸们万寿无疆！”
三头猪哈哈大笑。
猪王爷道：
“你们瞧瞧，不用严刑峻法，光是好言好语相劝，有用么？”
“驴不抽不跑，人不惩不善！”
“圣人之道，还仰赖诸公与我，一道弘扬呐。”
“彩——！”灰猪公道。“王爷真乃圣人再世。”
“恩威并施，王爷实有贤君风采。”棕猪公也奉承道。“依我看，这猪王爷县，以后不如叫猪王爷国~！”
几头猪一齐又是哈哈大笑，举盏畅饮一番。
那边厨子磕完头，开始上起主菜来。
猪王爷笑道：
“圣司与我说了。西山郡的烂事已经平定，不日便南下。”
“方明远这老顽固突然不开窍，执意阻挠！”
“他这些年做的事情还不够蠢么？”
“听说老仓山物产丰饶，挑个良辰吉日，二位何不与我携手同游？”
几人悠哉游哉地吃地满嘴流油，另一边，陈镖头也血淋淋地杀了一头猪，鼎中已然生起火。
猪的嚎叫声不绝，堂上三头猪却听得欢快不已。
另一边，下人又把三尾金鲤，用木桶装了送上来。
三头猪的眼睛都放出了光。
猪王爷道：
“我听说，海外有小国，国民以生食为乐。这样的鱼，片了肉还能在水里游曳。陈大师，先这么给我们片半条吧！”
陈镖头点头，只能照做。
这样一来，匕首便不好藏了。
他先挑了一尾，照着猪王爷的吩咐，把鱼活着割了半边身子，片成了近乎透明的鱼片上给了三头猪。
猪王爷嘴上吃着生鱼片，眼睛却一刻不离水里翻腾的鱼，吃得兴奋不已。
“呀呀，好玩，好玩，真是好玩！真是精致，真是鲜活！发明这样的吃法的，当真是天下第一等的大师傅。”
“我与二位说，大凡过了夜的肉，都带着恶臭！便得吃这样新鲜的肉！吃鲜，吃烫，吃生，这才叫吃！”
“陈大师，敢问猪和牛，能不能按照这样的法子处理？”
陈镖头摇头道：“猪牛力大，束缚不住，难以下刀。”
猪王爷道：
“也不妨试试嘛！”
“那猪已经被你杀了。你把他割了给我看看，也要这样薄的肉片！
“先从胳膊动刀，大概能死得慢些。”
他随手指了个卫士，兴趣盎然道。
那卫士的脸上立即浮现出恐惧的神情。但是随着猪王爷的眼神一瞧，便被木然呆滞的表情取代了。
他僵硬地上了堂，把刀放下，开始一件件解开自己的衣服，露出精壮的身子，赤条条的，老老实实地跪在了陈镖师面前。
“这——”陈镖师犯了难。“王爷，杀生不虐生呐。”
“谁虐生了？”王爷疑惑道。“我难道还想这人活不成？这就是他死去的过程！还要在意死人疼不疼吗，你这厨子是不是蠢？”
那二位猪公还没有答话，一声暴喝从堂后响起。
“那你已经是头死猪了！”
吴老头率先一脚破开堂后木板，随后众人鱼跃而出。
堂上顿时亮出二十三把白晃晃的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