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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学徒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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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徒市场坐落在莱茵城下城区一处叫做方菱广场的地方。

叫卖声此起彼伏,商品琳琅满目的商品,人流不息,视觉和听觉交织出欣欣向荣的繁华场景。

位于中心的雕像是百年前一位打退杰克拉大军入侵的蒙克蒂将军,他骑在嘶鸣的马上,锋利的骑枪指向前方。海鸥和鸽子停在他的肩膀上,粪便铺了一层犹如披肩的纯白。

方菱广场永远热闹非凡。

比起上城区的知名广场,它唯一的优势是平坦宽敞,且地上铺满整齐的干草,踩上去柔软又舒服。再没素质的好事者,此时也会痛骂任何随地大小便的人。

这个市场别名学徒市场,是一位理发学徒见下城区的买卖缺乏组织性,买家零星,卖家为难,容易错过交易,于是呼吁所有人找个特定的地方,把商品拿出来卖。

人们在他的组织下清扫出方菱广场的雏形,市场大受欢迎,买卖双方都很满意,为了答谢这位学徒,他们时常给他点礼物表示感谢,例如卖不完的商品、土特产或找零的钱等等。

久而久之,理发学徒积累到了难以想象的财富。

他向宫廷买下方菱广场租借权,给地面铺上草皮,开始收取入场费,商贩和买家习惯了在方菱广场交易,虽然不满,也没有办法,因为别的地方要么卖不出货物,要么买不到东西。

所幸,入场费不贵,买方只需半铜币,卖方3铜币4小时。

不得不说这是位精明的学徒,他的盈利足够自己向上改变社会阶级,却又没有丰盈到吸引贵族的觊觎。

缴纳1铜币的费用,苏沧领着亚伯进入了下城区最大的集市。

得到【暗夜呼吸法】后,亚伯连夜投入实战,可惜不见多少成效,呼吸法看似平铺直叙,真正付诸实践,才惊觉其中的复杂之处。

元素妖精在灵性视觉触手可得,吸收它们却相当困难,不光精神力的引导耗费大量心神,亚伯还得一心两用,配合肢体动作收尾。

而吸收一个魔晶,需要整整15步。

每次计算都精准到具体数据。

亚伯觉得自己好像被人逼迫着操作一台三层加脚踏板的管风琴,尽管他是个没碰过琴键的新手。

随着时间的推移,亚伯渐渐熟悉了精神力的引导,新的难题出现了。

他好容易把能量颗粒引入体内,心生欣喜之际,这一瞬间的分神却使得全线崩溃,叶法兰能量在他的身体里溃散。

微小的爆炸!

血管被几百根针狠狠刺入,痛彻心扉,亚伯眼前发黑,好容易才缓过神来。

自此,亚伯潜意识里对引导步骤有了阴影,他怕这种状态持续下去,于是脑海中模拟了几遍引导公式,早早睡下了。

早上亚伯吃早饭,无意听到苏沧跟旅人说起【学徒市场】的由来,他决定去看一看,一是买个更趁手的武器,二来也要出门转换下心情。

摊主们围着将军雕像,有序地里三层外三层地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铺子,摊位后的或是沧桑的佣兵,或是油滑的商人,或是人畜无害的年轻人,或是满脸横肉、表情凶恶的大汉。

不光依兰人,亚伯看见了不少外国面孔。

苍白的瓦列维拉人表情冷漠,无所谓有没有人买他的货物;热情的欧内德萨人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时不时蹦出几个怪异的缝合单词;伊凡西斯的商人拍拍肥硕的手,三个裸露着肚脐的褐肤女人跳起扭腰的舞蹈,手腕的镯子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大海是一条神奇的纽带,把欧玛拉各地的民族带向了安特杜尔港口。

路过武器摊时,亚伯多看了几眼。

付完伙食费和短期住宿费,亚伯只剩下2银币12铜币了,买不起依兰本地铁匠打造的武器,但这里出售武器的除了铁匠,还有佣兵,他们的货物来源见不得光,杀人越货的战利品比比皆是,价格便宜。

装作不经意的样子,亚伯拿起一把陈旧斑驳的长剑。

“3银币。”昏昏欲睡的摊主幽灵般地出声道。

亚伯又拿起旁边更短、更旧的剑。

“1银币40铜币。”

“60铜币。”

“再见。”

再见就再见。

虽然亚伯的钱袋负担得起,总不能用剑解决吃穿住行。别忘了,克里斯托弗还等着他交贷款呢。

亚伯的预算只有1银币,超过的商品一律不考虑,他相信偌大的学徒市场,不可能没有一把武器不符合要求。

“pardon?pardon, monsieur!(法:等等,先生)”

突然,有人拦住他,亚伯愣了愣,原来这人一直在跟他说话。

由于环境嘈杂,他压根没注意到。

出声的男人身穿黄色内衬,披着红玛瑙色的短款外套,戴着浅棕色毡制圆帽,上面插着一根引人注目的天鹅毛。

这么鲜艳的色彩,在只有黑白蓝绿四种染料的依兰是很少见的。

“Ah, puree j’y crois pas! Etes-vous sourd, jeune homme——oh, mon dieu! Les rafales! Votre pays ce n'est pas un pays, c'est l'hiver! Ah, tabarnack!(法:你聋了吗?靠,这风!我在依兰快冻死了,他妈的!)”

“Je,呃……”亚伯嘴角抽搐,用尽毕生所学,“bonjour?ca va?(法:你好)”

“……”

“ciao?(意大利:你好)”

语言不通是硬伤。

这时,东张西望的苏沧插嘴道:“您要去哪里,先生?”他又对亚伯说,“他刚刚在向你问路。”

亚伯震惊,没想到苏沧还会说其他国家的语言,仔细一想倒也不难理解。

神学是高等教育的代名词,古时候,其他科目的知识甚至被称为神学的“女仆”。

苏沧的教育背景证明他来自优渥的家庭,不知道为什么沦落到一家酒馆做起了吟游诗人。

外国男人喜出望外,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

“怎么回事?”亚伯问道。

“他是停在港口卸货的商人,空出时间想在本地市场买点马肉香肠,不小心和翻译的走散了。”苏沧回答,“他现在不想买香肠了,只想找地方喝鱼汤,暖暖身体。”

“真麻烦!管他去死!”

“走了这么久,你不饿吗?”

“啧,我可没空陪着外国佬游山玩水,我忙着呢!”

话语脱口而出,亚伯意识到不大对劲。

据克里斯托弗的情报,苏沧口袋空空如也,他却来去自如,不见丝毫窘迫。老板还说,早在苏沧在火纹草酒馆白吃白喝前,他已经在莱茵城生活十多天了。

他靠什么呢?

答案恐怕呼之欲出了。

外国商人跟着苏沧左拐右绕,穿过杂乱无章的下城区街道,来到一间不起眼的破旧房子前,外表几乎像给流浪猫狗搭建的临时窝棚。

商人目瞪口呆,嘟囔几句大概是骂人的外语,可苏沧已开口了。

“李伊雅!李伊雅·罗斯克达林!”

房子空间不大,嘈杂声惊动住客,一个矮胖的人影从里面走出。

光照落下,妇人脸上白花花的肥肉颤抖,圆圆的眼睛倒是清澈,类似魔法师的长袍紧紧包裹着肥胖的躯体,像根快爆开的热狗。当她伸懒腰时,亚伯险些要为她身上的布料默哀起来。

好在她只伸了一只胳膊,长袍逃过一劫。她的另一只手拄着比人更高的木质拐杖,末端雕刻着奇怪的植物花纹。

“苏沧,你发誓不会来骚扰我了。”妇人的表情似曾相识,亚伯认出那种无力曾在酒馆老板的脸上出现过。

“我觉得你做的菜是下城区最好吃的。”

“现在改配方还来得及吗。”

苏沧让出半个身子:“如果在营业时间内,不妨改之前先给这位客人摆两桌。”

眼前豁然开朗,妇人打量着无所适从的外国商人,从他附庸风雅的花孔雀打扮看到他鼓鼓囊囊的钱袋,逐渐喜笑颜开,好似一朵盛放的鸡冠花。

“你好,远方的客人!我是【美味浓汤】的店主李伊雅·罗斯克达林。本店海鲜现捞现杀,加入独创调料,莱茵城只此一家!欢迎光临!”见对方尬笑,她喊苏沧,“还不快翻译!”

趁三人做生意,亚伯观察起这间不起眼的破屋。

妇人的名字似曾相识,克里斯托弗提到过:【致命浓汤】李伊雅·罗斯克达林,与托马斯并列的下城区五巨头之一。

按照她的装束推断,应当是技巧家中的魔法学徒。

超凡力量者甘愿住在这种破地方?

亚伯印象里的超凡力量者只有格兰特领的贵族们,富有、傲慢、虚伪且形式主义,自从遇见苏沧,“超凡”的定义逐渐模糊不清。

“呼。”

这不是物理的声音,而是元素活跃的刹那产生的波纹,只能被精神力捕捉。

只见李伊雅随手举起烛台,轻轻一吹,火焰当即飞了起来,宛如一条游走的蛇,瞬间点燃房门口的两根蜡烛,它们一路向内延伸,照亮内部整齐干净的布置。

其余人面不改色,显然对李伊雅随手“飞出”的火焰习以为常。

亚伯只好吞下疑惑,跟着进入小屋。

四四方方的客厅除了桌椅外,还摆着展示柜、花艺架和书柜,各种色彩异常——例如蓝风茄和绿苹果——的风干动植物、金属和不明液体井井有条地归类其中,书桌上摆着略显破旧的书籍,以及一颗圆溜溜的水晶球。

最引人瞩目的是房间正中霸占着四分之一空间的钳锅,铁链从天花板垂下,吊起它笨重的身躯,里面尚且空无一物。

“请坐、请坐。”李伊雅引导众人坐在唯一一张桌子上。

外国人低低地跟苏沧说话,从他的眼神和表情亚伯猜他在质疑李伊雅,假如她的水平真如自我吹嘘的那样,为什么饭店空无一人?可苏沧厌倦了毫无营养的废话,开始神游。

“苏沧!”

亚伯恰到好处地打断他们,面无表情地放下手写菜单。

“这里最便宜的主菜要卖1银币。”

“是啊。”苏沧说。

是你个头!没想到你竟然做这种坑游客的生意,亏我以为你真的不谙世事!

心中这么想着,亚伯朝外国商人投去同情的目光,他的道德底线没有高到为此当场和苏沧撕破脸,但也没有低到对受害者幸灾乐祸。

“女巫经典素沙拉,配料是曼德拉草、苏拉植物碎、橄榄油和柠檬草,要不要来一份?”李伊雅把法杖换成一把煮饭的木勺,敲了敲铜制钳锅,发出沉闷的回音,“或者想吃点别的什么?”

“海鲈鱼汤三碗、白葡萄酒烤生蚝一份、奶油海虹一份、西红柿黄油灰虾一份,再加上龙蒿和乳清干酪烤三文鱼一份。”苏沧从善如流地报着菜名,“甜点依然是洒着巧克力、蓝莓和树莓的华夫饼,你们呢。”

“pommes pochees au vin rouge, S'il vous plait.(法:用红酒煮个苹果,谢谢)。”

“……我可以喝西北风吗?”

亚伯嘴角抽搐,1银币的菜!他不如跟黑心佣兵买武器!

这标价是不是写错了货币单位!

“啪。”

苏沧合上菜单:“我的朋友,你好像有心事。”

“提醒一下,你在学徒市场的入场费还是我垫付的。”

“钱?不用担心,这位好心的先生请客。”

“我猜到了。不过,你不怕他回到船上后叫自己的水手来揍你?”

“有这种可能性?”苏沧看上去很惊讶,询问起外国商人,“我的朋友担心您想报复我,先生,因为他觉得这顿饭花销太高了。”

外国商人一愣,随即大声嚷嚷起来。

“先知在上,怎么可能!除了炼金术,我最看重的项目莫过于魔药!——我多么明确地告诉您,‘超凡材料和食物的结合’,这种千金难卖的好点子值得我请您吃一辈子饭!啊,命运之神眷顾了我,而您是祂的引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