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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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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回家

林恭俭躺在牛车上,三人跟在后面,一路疾行,回到了林家坞。

林族长接到门人来报,说恭俭受了重伤昏迷不醒,颤巍巍从二楼冲下来,趴在牛车上开始大哭。

“侄儿啊,都怪叔父,叔父大意了,当初应该听听林玄的。”

正吟扶起父亲,劝慰道:“父亲,哥哥只是昏迷,身体已经无大碍,只需多多休息。”

“那就好,那就好,万一你哥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林氏可就后继无人了。”

正吟努嘴道:“父亲偏心,我不是人吗?”

族长收住眼泪,摸着正吟的头说:“毕竟你是个女孩子,能做族长吗?能管理我们这个大家族吗?”

“能,为什么不能,男人能做的事我都能做,男人不能做的事我也能做。”正吟说得义正辞严。

“有外人在此,说话注意分从。”族长转向林玄,拱手道,“小女惯坏了,口无遮拦,公子不要见怪。”

“哪里哪里。”林玄哈哈笑着,“一个妙龄女子,却胆识过人,身手不凡,堪称女中之豪杰,巾帼之英雄。”

正吟一身红装,学着男人的样子,大气凛然拱手而笑,“林公子过奖了,今日没有你出手相助,我们已经葬身山谷。”

“林姑娘福大命大武艺高强,就算没有我,也定能逢凶化吉。”林玄继续恭维。

“要说武功,还是林公子技高一筹,我林正吟今天算是开了眼了,我二伯,也就是我的师傅,当年在世之时,驰骋沙场几十年,杀敌无数,也没有你这般身手。”

林玄连忙回礼,“原来林姑娘也是将门之后,失敬失敬。”

二人相互恭维许久,林族长插嘴道:“感谢林公子救命之恩,当初我也是有眼无珠,错把林公子的好意当成离间之言,老朽惭愧啊。”

“人之常情,一个外人的话,也没有无缘无故就能相信的道理。”

族长躬身,“公子宽宏大量,老夫自愧不如。”

“族长过谦了。”林玄一礼到膝。

“公子若无其他事,不妨在寒舍多盘桓几日,待恭俭醒了,再好好拜谢。”

林玄赶忙应道:“再好不过了。”

族长微微诧异。

这人还真是个顺杆爬,都不推诿一下?

……

林玄紫燕安心住在了林家坞。

期间,杜家人过来了几趟了解事情原委,见林氏一股穷酸模样,没有值得趁火打劫的东西,气急败坏中,一把火烧了坞堡大门,扬长而去。

正吟嬉笑着,把自己的嫁衣,还有杜子誊碰过的所有东西,一股脑扔进了火堆。

林氏族人们,包括仆人、佃户、工匠,围着火堆,个个眉开眼笑,比正吟出嫁那日开心多了。

白日里,林正吟带着林玄和邵紫燕逛遍了林家坞的角角落落。

依附林氏佃农和匠作,因为受了林氏恩惠,相比其他人,生活质量要好上不少。

正吟从小无拘无束,也没有过强的尊卑观念,林氏下人都喜欢这个直来直去的姑娘。

爱乌及鸟,他们也喜欢上了为人和蔼,没有一点架子的贵族公子,林玄。

自从林玄在米婆婆家喝了一次酒,觉寡淡无味便多喝了几碗才找到一点微醺的感觉之后,林玄好酒的名声便传开了。

不管正吟带着林玄闯进谁家院子爬果树捕蝴蝶,但凡让旁人知道了,邻居们便欢欢喜喜捧着自家酿的浊酒过来,盯着林玄喝完,这才满意离开。以后就有吹嘘的资本了。

“林玄林公子喝了咱家两大海碗。”

“切,昨夜在我家后院,我看着他喝完了一坛。”

“那算啥,前日早间,林公子一人独饮一缸,走路都不带打飘的。”

“……”

到了夜晚,四周漆黑一片。

下人们买不起蜡烛油灯,便早早睡了,坞堡里里外外安静至极。

林玄靠在麦草垛上,吹着微凉的夜风,仰望星空。

左边紫燕,右边正吟。

“这样的日子也不错。”林玄悠然说道。

“二哥二嫂。”正吟一直这样称呼他们,“你们在关中的日子是什么样的?”

二人也习惯了这样的称呼,没有反驳。

紫燕笑道;“还能怎样,整日打打杀杀提心吊胆,今日出去十个,归来可能就剩五个了。”

“确实艰难了些。”正吟若有所思,“我们这里以前老打仗,我哥哥和叔叔们都入了西府军,打了几年,全都没了。”

林玄看着正吟眼角的泪花,默不作声。

“但他们从不后悔。”正吟抬起手臂,指向北边,“因为我们把战线推到了洛水。”

“林氏也是满门忠烈。”紫燕轻轻说。

正吟道:“这两年倒是不打仗了,我们的国土却被蚕食了不少。”

林玄问道:“你小小年纪,怎么知道这么多?”

“都是听那些退下来的兵户说的,说这两年战事不利,战线在南移,附近的流民也逐渐多了起来。”正吟脆生生说道,“尤其是去年入冬以来,我们接连吃了几次败仗,前些年刘大将军指挥西府北府两军收复的土地,已经丢失殆尽。”

林玄长叹一声,思绪跟着月光,穿越到了千里之外的大河之上。

山河破碎,千里孤烟。

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

林恭俭终于醒了,靠在床头喝着肉粥。

“叔父,毕竟林玄来路不明,留在家里,我总是放心不下。”

族长有些为难,“毕竟林玄有恩于我们,我们如何能拉下脸来赶他走呢。”

“这么些天了,他没有一点离开的意思吗?”林恭俭身体虚弱,说话有气无力。

“没有。”老族长坐在床边,捋着胡子说,“我看他心地纯良,眼神清澈,不像图谋不轨的人。”

“或许心机深沉,我们看不透而已。”林恭俭态度坚决,“我们林氏已经败落如此,经不起任何风浪,一切稳妥为上。”

“哎。”族长一声叹息,“你是林氏继承人,你拿主意吧。”说完,慢慢站起身,背着手走了出去。

佝偻的身体满是苍老的气息。

不一会,林玄和紫燕进来问安。

“大哥,身体恢复得如何了?”林玄语气亲切,他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林恭俭挤出一个僵硬的笑,“有劳公子挂念,好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林玄不知道怎么接话,不自然的左顾右盼。

林恭俭咬牙坐直身体,缓缓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我林恭俭没齿不忘。”

林玄起身回礼,扶他躺下,说道:“主要是正吟的功劳,当初她不顾自己的安危,一直按着你的伤口给你止血,你才不至于失血过多。”

林恭俭应付着,忽然轻咳一声。

一个仆人端着一个木盘子走了过来。

盘子上盖着一方红布。

林恭俭掀开红布,露出托盘上的几块银锭。

林玄两眼放光,看着林恭俭,等他发话。

“区区薄礼,难报林公子大恩之万一。”

“好说,好说。”

“虽然不多,也是尽我所能了,还望海涵。”

林玄双手夹在两腿中间,使劲揉搓着,脑子里开始盘算这钱怎么花。

前日赶集的时候,正吟对一双胡靴爱不释手,说从没见过胡靴能做得如此精致。

紫燕一直穿着正吟的旧衣服,应该给她置办几套。

林氏坞堡位置偏僻,出行不便,如果有匹马就好了。

……

思忖间,只听林恭俭说:“林玄啊,我们林家坞地狭屋小,也没有山珍海味供你享用,长此以往,恐怕委屈了林公子。”

“不委屈,不委屈,我觉着挺好的。”林玄说的是真心话。

紫燕听出了林恭俭送客之意,用脚碰了碰林玄。

“你踢我干嘛?”林玄训斥道。

林恭俭见林玄毫不上道,直接挑明说道:“林公子,你住在我们这里有些时日了,何时启程啊?”

林玄一听,这才明白林恭俭这是要赶他走。瞬间怒气上涌,却又不好发作。

正憋闷间,正吟快步冲了进来。

“大哥,你什么意思?”正吟气冲冲吼道。

“怎么跟哥说话的?没大没小。”林恭俭瞪着她,“平时怎么教得你?当着外人,说话注意分寸。”

正吟毫不示弱,“他不是外人,他是我们的恩人。”

“你先出去,这事你不要管,等我安顿好了再与你细说。”林恭俭知道这个妹妹是个顺毛驴,不能拧着来。

正吟歪着脑袋,一屁股在做床沿上,“你不就是嫌人家白吃我们几顿饭吗?人家救了你的命,你怎么还这么小气。”

“不是我小气,我们林家本来就不富裕,养不起闲人。”林恭俭耐心解释道。

兄妹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辩论起来,完全不理会当事人林玄还尴尬地立在旁边。

林玄无地自容,正要愤然辞去,听见正吟说道:“你就是嫌人家没钱嫌人家穷。”

林恭俭黑着一张脸瞪着正吟不说话。

“穷怎么了?人家人品好啊。”

喜提好人卡一张。

林玄脖子一梗,“谁说我没钱?我有的是钱。”

兄妹二人一起回头,诧异看向林玄。

林玄涨红了脸,拉起紫燕一溜烟跑掉了。

正吟赶忙追了出去,截住他问道:“二哥,你干嘛去?”

“你等着,我去去就回。”说完,拖着一脸懵逼的紫燕跑出来坞堡大门。

正吟呆立许久,愤愤走回床边,“哥哥,你故意的。”

林恭俭自鸣得意,说道:“不这么羞辱他,他能离开吗?这种不知好歹的纨绔公子,就得这么收拾,还真以为救我一命就能拿我们林家坞当自己家后花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