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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银虹七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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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温尤心中有气,手下自然不再留情,伴随他双手十指快速翻飞,从他胸前法剑的剑尖处,催生出一大团急速膨胀的银色光团,当他彻底印成之际,那光团早就脱离法剑,如一轮斗大的银色圆月高悬于半空之中,顷刻之后,漫天银虹如流星般从银盘中泼洒而下,其势铺天盖地!

“瀚海流星!”

韩不恭惊呼出声,他虽也是第一次见识此术,可太微韩家作为北穹境内最正宗的术法名门,家族底蕴族之深厚非比寻常,族内有详细记载北穹境各门各派绝招绝学的卷宗无数。而恰巧韩不恭天生便有过目不忘之能,又是韩英之后七杀术正宗传人的不二人选,所以自幼便被韩迟刻意培养其在术法上的见识。因此,在北穹境内,但凡是能够拿上台面的术法,韩不恭只需一眼便能尽知其底细。

赵温尤所使的这一招,唤作瀚海流星,昆仑六派合并之前,在吞流洞天二十四绝技中排名第十,一旦祭出,便有无穷无尽的银芒攻势,乃是典型的以一敌众术法。而且据说,此术的造诣越高,所凝聚出的银盘范围便越大,传说甚至可令一座小城在一式之间,满城尽落流星雨!

此时根本不容韩不恭有太多想法,漫天银芒即将倾洒,他倒并不是担心自己,毕竟自家祖传七杀术被公认为天下攻势最强术法,绝非浪得虚名,而攻击和防守向来是相辅相成,七杀术的攻势既然堪称最强,那么其守势自然也不会弱到哪里去。只是如今他身边还有一个对术法可谓一窍不通的韩弃,在保全自己的同时,还得护他周全,若是由着他乱闯,定会再吃苦头。

只见韩不恭凝神结印,胸前墨剑眨眼间便滋生出成片的黛黑色暗影,在其上方撑开一道圆形黑影屏障,然而当他布好防御,想要招呼韩弃一同进来躲避之时,脸上的神情却猛然为之一怔,他附近哪里还有韩弃的影子?

韩不恭下意识地猛然抬头,只见韩弃已经跟他隔出了好一段距离,正提刀向前狂掠,似乎是想逃出这瀚海流星的攻击范围!

韩不恭大惊失色,刚想要出声阻拦,却是来不及了,银芒之雨已经倾洒而下,范围足足覆盖了方圆半里地,唯独空出了施术者赵温尤、以及被俘的叶天语和林正帆的这几处立锥之地。

未能及时奔至安全地带的韩弃避无可避,只得祭起手中念秀,以秋风扫落叶的迅疾刀法对着那无数银芒狂挥乱砍了起来。而他的天雷地火刀法威力也确实不俗,长刀念秀所到之处,银芒纷纷溃散,只不过那些碎裂后的银芒碎片看上去似乎有些古怪,观其色泽并非只是纯粹的银光碎片,反而闪耀着不合常理的七彩虹光。

后方的韩不恭很快便留意到了这古怪一幕,一瞬间他的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这并非是寻常的瀚海流星,而是掺了“秽虹”的瀚海流星!

吞流洞天的本命术法银芒之术,其实原先并不叫这个名字,而是唤作银虹之术。银虹与银芒,看似只是一字之差,实则却是天壤之别,只因这银虹携有一种极为狂暴的极色光元素。寻常银芒伤人,轻伤不过留下一道血槽,重伤顶多也就添个窟窿,只要没有伤及要害,并不会危及性命;但若是不幸被银芒所伤,哪怕只是沾染丝毫,轻则灵力受污损害道行,重则甚至连肉身都有可能被极色光所侵蚀,接着一个月之内便会全身溃烂而死,整个过程惨无人道、痛苦之极!

就这银虹之术所造成的可怕后果来看,便是将之列为邪术也无可厚非,可是开创了这银虹之术的吞流洞天那位初代老祖宗却因为觊觎其威力,非但没有将这种可怕术法给束之高阁,反而倚仗此术在昆仑山开宗立派,并且明目张胆地将其传承了下来。

而也正是因为这银虹之术的存在,以至于吞流洞天在昆仑山开宗立派两百年后,尽管势力和人数都已经扩张到了北穹境超一流宗门的水准,却因为有着一顶“旁门邪术”的帽子,而始终得不到北穹城十八执者的认可。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四百多年前一位法号轩辕子的大真人继任吞流洞天第六代掌教,他痛定思痛之下,通过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改革举措,最终力挽狂澜,不但令吞流洞天成功摆脱了为天下术士所不齿的“邪术”帽子,更是一举奠定了其后四百年吞流洞天在北穹境的术术宗门魁首地位。

而轩辕子所颁布的那些举措,其中第一条,便是舍弃当时已被北穹术士称为“秽虹”的银虹,取代以他自创的银芒之术。

当然,若只是如此,自然还无法让吞流洞天从人人唾弃的邪门摇身一变就成为人人推崇的术门魁首,之所以会有此巨大转变,却是因为那位轩辕子掌教以大魄力推行的另外一条关键举措。

在四百年前那个人人对五烈仙魔巡避之不及尤胜今朝的时代背景下,以轩辕子真人领衔的吞流洞天,却喊出了一个令人荡气回肠的十六字口号。

“北穹存亡,一境之责,吞流洞天,为天下先!”

而为了证明吞流洞天并非只是空喊口号,轩辕子大真人更是将其呕心沥血培养出的五位亲传弟子,亲手送上了五诀山!

而也正是那一届的五烈仙魔巡,北穹境取得了有史以来唯一一次五诀全部得以存活的空前战果!

吞流洞天,从此得以名正言顺跻身北穹境超一流门派!

言归正传,虽然自打轩辕子掌教定下门规,门下弟子不得再修习银虹之术,违者必定废黜道行并且逐出师门,但随着时间推移,吞流洞天在坐稳了术门魁首的位置之后,先辈们迫于时局所订立的那些条条框框,渐渐地也就再不具备从前的那种约束力了。以至于到五年前昆仑六派合并之前,经过吞流洞天不断精进招式从而演变出的二十四绝技,其中排名前十的那些绝技,甚至纷纷都被开发出了银虹模式。

韩不恭因为家学缘故,有关此类梗概,他自幼便是耳熟能详,眼看侄儿韩弃已经深陷险境却不自知,他不由遍体生寒,慌忙大喊着叮嘱道:“切不可沾那银虹!”

闻得远处韩不恭一声呼喊,韩弃的身形有了须臾停滞,然而当他听清那句话后,虽觉得奇怪,却还是依言调整了手中的刀势,不再追求斩碎更多银虹,而是优先将周身那些即将及体的银虹尽数碾碎。

只是,天下事大多如此,你若非刻意去留心某件事,倒也没什么,但若是一旦有了提防,那便怕什么来什么。先前韩不恭尚未出言提醒之时,韩弃的一套天字诀刀法倒也使得颇为顺遂,虽不敢说能突破这瀚海银虹,但是一时之间也尚有自保之力。但此刻被韩不恭一言及心,韩弃便需刻意分神来力求完美地避开银虹,如此一来,手中之刀反而生硬了不少。

赵温尤目光如灼,韩弃的刀间破绽,被他悉数看在眼中,嘴角不由微微勾起一丝冷笑,然后轻轻抬手打了个响指,漫天银虹猛然加速下落,携带着无数“嘶嘶”作响的破空之音,向着地面的黑衣武者无情洒下。

霎时间,韩弃顿觉压力大增,想要祭起九步踮继续往前逃窜,可周身的无数银虹却令他不能如愿,但凡他有丝毫松懈,随时都有可能被那银虹命中。就在他犹豫是否要冒着被几道银虹击中的风险强行祭起九步踮身法时,周身压力却忽然一松,前一刻还将他逼得手忙脚乱的漫天银虹,此刻竟然纷纷偏离了方向,弃他而去。

韩弃大惑,举目回望,这才发现身后远处多出了一个黛黑色影漩,那无数银虹正是被这影璇吸引,才纷纷调转了方向。

“没事吧,大侄子!”

影璇之后,露出了韩不恭那灿烂的笑脸,只是脸色略显几分苍白。

“有劳叔叔!”

韩弃回以感激一笑,身形也掠回到他身旁。黛黑色影璇一出,在它那强力的引力之下,漫天银虹虽然依旧洋洋洒洒前仆后继,却已然没了作用,随着对面白衣术士的一个响指,天空中的银盘瞬间消散,漫天银虹也全都消失不见。

“你太鲁莽了!”

眼见韩弃安然无恙,收招之后的韩不恭立即摆起了长辈的架子,以半警告半训斥的语气告诫道:“那可不是一般银芒,而是臭名昭着的秽虹,其中携有暴戾无比的极色光毒素,倘若一旦沾上,便是不死,也得掉几层皮!”

韩弃这才知晓厉害,不由暗觉后怕。

“防敌之术,七杀影漩。”招式被完全破解的赵温尤脸上没有丝毫懊恼之意,他轻笑着道:“不愧是暗影七杀术的正宗传人,但可惜,终究还是太嫩了点。”

赵温尤话音刚落,韩不恭顿时脸色大变,一手拉住身旁韩弃,另一手急结疾行之印,身形刚要暴退,却还是晚了一步,四道柔韧的银芒自二人周身地底钻出,顷刻间便将二人缠住,随后在一阵银光璀璨中来回交错,眨眼功夫两个人形银茧已经迅速编织成形。

这般速度,比起那宁无难所施展的银茧之术,不知要快了多少倍。

全身被缚,只露出口鼻在外的韩不恭心有不甘地发问道:“你是何时施的银茧之术,银芒藏于地底,为什么我竟全无感知?”

“你当然感知不到。”赵温尤脸上笑意渐浓,道:“先前那招瀚海银芒的力道有七十五尺,以你的道行,若非调集全身灵力施展影漩,如何能够破得了?而那时候,你哪还有剩余灵力去感知我的术法?”

韩不恭不禁哑然,不败天骄赵温尤果然了得,这一场斗法,他输得心服口服。

见二人轻易被制,赵温尤略有些失望地拂了拂衣袖,以鼻音哼了句“韩英之子、七杀之术,不外如是”,然后便举步走向一旁被缚的林显雨、叶天语二人。

此时的叶天语更是已经目瞪口呆,方才那一战虽然看似平淡,但个中厉害他却清楚得很。在此之前,他在那韩不恭手上连一招都没有走过,而林显雨也是惨败于韩弃之手,可是大师兄赵温尤这才刚出马,片刻之间,那两人竟是已经手到擒来。

很显然,虽然同为昆仑六子,但这首席与末席的差距,当真差得不止是一星半点。

韩不恭与韩弃双双被缚,两个人形银茧背靠着背束在了一起,韩不恭突然爆发出一阵苦涩笑声。

韩弃没好气地问道:“你笑什么?”

韩不恭渐渐止住笑意,良久方才应道:“我笑我自己是那井底之蛙。你一直生活在外所以并不知晓,韩家家规极为严历,若非差遣,族人不可擅离太微山。可我仗着有大伯宠溺,以及父亲的纵容,曾经多次下山游玩,虽然走得不远,却也是我眼中的世界了。所以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什么叫作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韩弃闻言,言语中故意透出一丝不屑,激道:“你这就束手待毙了?”

“束手待毙?哈哈哈……”

韩不恭又是一阵大笑,只不过这次并不是苦笑,而是一阵莫名的爽朗笑声,等他笑够了之后,却又道:“其实,有些事我一直想不明白,却也没机会问你,眼下倒是个极好的机会。”

“的确是个‘极好’的机会呢!”韩弃正奋力挣扎着束缚着自己的银芒,听到韩不恭这般说,想翻白眼奈何眼睛也被蒙着,只好将“极好”二字说地极重,用语气来呛这位年龄和他相差无几的叔叔。

韩不恭却也懒得再呛回去,他正色问道:“我想问你,你既然不通术法,那为何昆仑山的那些人会说,林正帆是死在我韩家七杀术之下?”

听到这话的韩弃也停止了无谓的挣扎,脸上浮现一丝笑意。

“不错,我的确不通术法,但是唯有一招七杀影箭术却是我的拿手好戏。那是我十年之前来太微山之时,有个蛮横无理的韩家小子用这招对付我,我顺便偷学来的。”

韩不恭闻言为之一怔,昔日那件整整被他记恨了十年,一直到昨日方才释怀的往事又涌上心头,只是现在想来,确实好笑。

那时他年方九岁,竟在一个来历不明的家伙面前泄露了七杀术的口诀和印法,难怪那天后来被父亲重重责罚了一顿,只是没想到,那个来历不明的家伙还真的将这七杀影箭术给偷学了去,不过万幸的是,他也是韩家人。

“原来如此。”韩不恭接着问道:“那么你时隔十年回到太微山,又说要弃武修术,想必是冲着我们韩家祖传的七杀术回来的?”

韩弃毫不避讳,坦然承认道:“当然,我身为韩家人,自然想要修习七杀术!”

韩不恭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如果今天要是因为我,而让七杀术在你心中的印象打了折扣,我可就成了罪人了。”

韩弃没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于是索性不再搭理他,毕竟现在可不是闲聊的时候,赵温尤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太过强劲,自己二人绝非对手,想要从他手中带走林显雨,无疑是痴人说梦。

韩不恭却依旧自顾自不紧不慢地道:“也罢,既然侄儿你想学七杀术,那我这个做叔父的,不妨先给你补补课!”

“二段影法,黧影之刃!”

伴随着韩不恭一声断喝,包裹他的那具银茧在晨光中投射在地面上的稀薄影子瞬间有了变化,非但清晰地展露出人形轮廓,而且影子的双手似乎正在翻飞结印!

“给我破!”

印成之际,韩不恭再度断喝,一柄黧黑色的小巧影刃从地上的人形影子中迅速分化而出,而后悄无声息地划过银茧表面,霎时间,无数银芒爆裂消散,露出了韩不恭的颀长身影。

“再破!”

摆脱束缚后的韩不恭又是一声厉喝,那影刃又以同样方式划过包裹韩弃的那只银茧。

白衣术士赵温尤见到这一幕,停下了手上正欲施法替林、叶二人解缚的动作,一个瞬步回到原先位置,望着脱困的叔侄二人,脸庞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抹笑意。

“如此,才够有趣。”

韩不恭重新祭起他那柄墨剑,剑尖所向,正是赵温尤所在,可他却没着急出招,而是以一种庄严肃穆的口吻,对身后的韩弃解说道:“察、惑、攻、杀、防、不、制,此谓七杀,以杀为主,其余为辅;七杀奥义,乃是御影化形,而由所御之影,又可分黛、黧、黝、黔、黯、墨、玄七段。一段黛影可御吾身吾剑,二段黧影可御万物光影,三段之上方可随心凝影,不拘于形。至于四段之后,招式戾气委实过盛,修炼者若是心志不坚,极易遭受反噬,切记切记。”

听到这段话的韩弃起初有些发懵,等他回过味来后不禁摇头苦笑,这个韩不恭,居然在这等紧要关头给自己讲解起七杀术来了。

“哦?七杀术竟有七段之力?”

对面的赵温尤倒并非有意偷听,只是韩不恭说这话时压根就没避讳他,所以也就顺道收入耳中,不曾想却来了兴趣,开口道:“据我所知,当年太微山韩英声名鼎盛之际,也只展露过四段七杀术,换句话说,他当时的实力,竟还能再上升三个层次?”

说到这里,他不由地眯了眯眼睛,倘若真是如此,那么七杀术被誉为北穹境攻势最强术法,倒也绝非浪得虚名!

赵温尤回过神,望着韩不恭问道:“不知道你能施展到第几段?”

韩不恭并未正面回应,事实上此刻的他正闭眼凝神,双手结印疯狂调转着全身灵力,良久方才睁开双眼,从紧咬的牙关中无比艰难地蹦出几个字来。

“三段影法,黝影七绝箭!”

话音刚落,韩不恭身前凭空显现出七支一字排开的黝黑影箭。虽然同样是黑色箭矢,但若是细瞧的话就会发现,比起方才用以破开洪钟罩的连珠三箭,这七支影箭要黑得更加精纯。这便是三段七杀术的功效,由施术者直接从内心天地浓缩所得之心影,比起万物大方之光影,两者的凝实程度可谓高下立判。

勉力祭出那七支影箭后,韩不恭已是面色惨白,如玉雕琢的英俊脸庞竟找不出一丝血色。很明显,以他现如今的道行,强行施展三段七杀术,哪怕只有一招,就已经让他透支到了极限。可他明知会有此种结果,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出招!

因为对手是那个不败天骄赵温尤!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更何况对方还是只巨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