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斩获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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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秀之听闻屈魁终于要应战,心中免不了有些紧张,但却并不胆怯。虽然论修为,他远不及韩英赵常这等当代风云人物,但身为道门中人,他自小便接受冥冥中万事万物皆有定数的道教真义洗礼,对待任何事务都是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处变不惊心态,即便是泰山崩于前也要面不改色。
只见倪秀之缓缓自怀中取出一张画有晦涩符印的青符纸,张口念道:“天清地灵,兵随印转,将逐令行。弟子倪秀之奉茅山天师府敕令,拜请轩辕上人,赐吾轩辕神弓降妖伏魔。急急如律令!”
只见倪秀之咒语念毕,他手上捻着的那张青符纸无火自燃起来,转眼间便化为飞灰,待飞灰散尽,他手中已多了一张通体赤红的上品咒弓。
通常,一名咒者寻常施咒,很少会使用到法器,但若是于斗法之时有心求胜,每一位咒者都会选择使用咒弓。因为一把好的咒弓不仅能延伸咒术的范围,速度和威力都能得到大幅提升。而倪秀之手上的这把名为轩辕的神弓,便是咒弓中的上品。
手握轩辕神弓,倪秀之心中多了几分底气,抬眼望向对面手无寸铁的屈魁,问道:“你可有法器?”
屈魁摊开双手耸了耸肩,“出门太急,一物都未曾带得。还要劳烦小天师借我一张符纸。”
倪秀之不解,“你要我茅山符纸何用?”
“你这话问得,难道还能用来擦腚不成?”屈魁逗趣地调笑了一句,“当然是和你一样,请神呗。”
“莫非你还能使得我茅山的请神咒术?”倪秀之一脸的不敢相信,但还是飞过去一张空白的青符纸。
“茅山咒术,以请神通鬼之术为要,但若要修习,须得进入天师府后方可。你如此年纪,不但已经执掌茅山小天师,竟还能够以结庐境修为请动轩辕神弓,可谓是前途无量了。”
屈魁一边随口称赞着,一边接过符纸,咬破食指以血画着符印,随后口中疾念,“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四方鬼神,遵我号令。西海老儿,借你震天弓一用,速速取来不得有违,急急如律令!”
语毕不多时,屈魁手中也多了一张湛蓝色的极品咒弓。
这一幕,着实是令对面的倪秀之看了个瞠目结舌,呆立良久方道:“这的确是我茅山天师府的请神之术不假,但是咒语却又完全不对,这究竟是为何?”
屈魁掂了掂手中那张流光溢彩的震天弓,笑着答道:“你们茅山那套咒语太过死板无趣,不符合我的风格,这套咒语是我自己改的。”
倪秀之听到这话,早已戒嗔多年的他居然罕见地有了几分怒意,厉声道:“怎么可能?这咒语乃是茅山祖师爷所创,岂能随意更改?”
“哈哈,亏我还以为你跟天师府那些一板一眼的老道士们不同,想不到也是个墨守陈规的迂腐蠢货。”屈魁大笑道:“我且问你,你们茅山那一套咒语,不也是你们的祖师爷当年自己编的么?既然他能编,为何我就不能更改?”
倪秀之被骂了一句蠢货,先前生起的怒意反而霎时散了开去,心中回味着眼前这位怎么看都不像是道门中人的家伙的惊世之言,尽管滋味不好受却似乎很有嚼头。
见他无言以对,屈魁转了转手上的震天弓,问道:“怎么样,我这把震天弓比你手中的轩辕弓如何?”
“有过之而无不及。”
倪秀之坦言承认,心中居然莫名对面前这个口出狂言的家伙产生了一种无以名状的敬畏之感。此人不仅对历来只在茅山天师府代代相传的请神降鬼咒术信手拈来,甚至能够自己修改已流传不下千年的茅山咒语,这是他目前几乎还无法仰望的境界,看来这场比试胜负已分!
“这一场不用比了,阁下天纵奇才,倪秀之自愧不如,今日有幸得阁下一言指点,不胜感激。”
“孺子可教。”屈魁亦用惜才的目光回望着他,“今后你若能抛开陈规,以你的才智,日后定能成就非凡。”
倪秀之对其微微点头致谢,转身退至悟执者身旁,请罪道:“此人对茅山咒术的造诣较我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实无把握胜他。倪秀之有负执者所托,甘愿领罚。”
“无妨。”悟执者摆了摆手,轻叹道:“何止是你,恐怕我们在场所有人,没有一人会是他的对手。”
柳生正平闻言却眉头一皱,请战道:“伊贺子苏有伤在身,下一局柳生正平请愿上场。”
悟执者却摇了摇头,没有同意
伊贺子苏见状,虽然心中明知不是对手,却还是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两步,准备上场应战。
“等等。”悟执者却将他也一并拦下,道:“容老朽再思量片刻。”
对面的屈魁见久久不再有人出场应战,忍不住催道:“怎么,不敢比了?东岛的两大武宗莫非都要当缩头乌龟不成?尔等两家与厨圣单家不是世交嘛?小子这个杀人凶手就在这里,尽管上场来替单家满门报仇便是。”
听到这话,伊贺子苏倒还好,毕竟已经在他手上吃过一回败仗,但柳生正平却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何况他曾立誓要替单家满门报仇血恨,因此再次向悟执者出言请战。
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的悟执者却兀自微笑起来,对众人道:“莫急,他不过是在激将罢了,不必理会。诸位听老朽一言,接下来这两场切不可再与他比下去了。”
柳生正平不甘心地问道:“这是何故?”
“且听我安排,待老朽我打发了他,稍后再作解释。”悟执者说罢,转身对屈魁道:“阁下天纵奇才,术法高明,我等一番商议,自知不是阁下对手,接下来两局我等认输便是。阁下大可自行离去,我等绝不阻拦。”
“果然不愧是执者,我的意图恐怕已经被他看穿了。”屈魁心中暗恼,面上却并无波澜,只是再激将道:“好说好说,早就听说北穹境皆是些无胆鼠辈,小子起初有些不信,因此先前连让两局,好让尔等在后三局能放开胆量与我斗上几场,想不到传言非虚,连白送给你们的第四局都无人敢上阵,真是扫兴得很!”
柳生正平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上前再三请战道:“悟执,我知他乃是在激将,而您心中想必也另有计较,可您既然已决心要纵虎归山,那这第四局柳生正平即使不敌也无关紧要,还请悟执下令容我与他再战一场,至少也要多探探此人的底才好回去交代。”
悟执者闻言,目光有些奇怪地望向他,似是不明白他一介不过结庐境顶峰修为的武者,面对一名连昆仑山赵常都在一招之间便沦为手下败将的可怕丁者,究竟如何能够有底气说出要去探底的话。
柳生正平神色郑重,并不多解释什么,只是以秘语传音地方式语气异常肯定地补充道:“执者,请相信我一次,柳生正平有把握能与他一战。”
“如此,便更不能让你上场了。”悟执者同样以秘语传音的方式拒绝了他,面上却流露一丝笑意,“他不过是在激将罢了,若是继续比下去,反而会正中他下怀。”
不去管柳生正平是否理解了自己的传音,悟执者踏前一步,冲屈魁道:“阁下休要再出言相激,来日方长,他日有机会我们再行比过,今日我等输了赌约,这便告辞。但是有一句话务必要奉劝阁下,还请阁下少造杀孽,望能早日悟得大义。”
言毕,他转身命令众人撤离,生怕柳生正平心有不甘而生不从之意,他甚至还取出了一枚刻有一个“悟”字的执者令牌。
柳生正平终是未敢有越雷池之举,负气离去。
望着一行人远去的背影,屈魁的面色略有些阴沉,喃喃自语道:“到底是通窍境巅峰的执者,不好糊弄呀,接下来的行动怕是少不了要麻烦许多。想不到义父交代下的这趟北穹境之行,竟然会诸事不顺,莫非真是因为上次摸了几下了然那秃驴的光头,被他言中要流年不利?”
屈魁猛地甩了甩脑袋,似乎是想将这无比滑稽的荒唐想法给甩出去,只不过想起心中最为敬畏的义父,他忽然忆起数日前那个来得诡异的梦境。
与其说是梦境,倒不如是自己过往人生的一场走马观灯。游历的地方、遇见的事,立下的誓言、杀过的人,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场景都在这梦中一一闪过,而最后一幕也是最令他记忆深刻的那个场景,却是他那位从不愿以真面目示人的神秘义父,正要伸手揭开那副他印象中从未卸下过的青皮面具,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看清义父的容貌,梦却猝然破碎。
一如梦来时的那般毫无征兆。
当名为屈魁的俊美年轻人从沉思中回过味时,那一行七人已经彻底消失在了视野尽头,他扭头望向那先前被自己随手插在废墟中后便安静得几乎要令人忘了其存在的长麻布包,眼见一股耀眼的青蓝之光就要从麻布之下钻出,倍感头疼的龙吟之声也再次响起,他苦着脸无奈地笑了笑,一把抓起已经开始震颤不止的长麻布包,飞身离去。
“敢问执者,那人已亲口承认就是他屠杀了单家满门,为何还要放他离去?”
在回单家庄的途中,满腔怨气无处发泄的柳生正平终于找到了机会,冒着对执者不敬的大不韪,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放他离去?”悟执者笑着反问道:“莫非你们谁有把握能擒住他?”
众人闻言皆是沉默不语,唯独柳生正平却据理力争道:“那至少也该与他斗上一斗,摸清他的实力。今日仅赵常与他斗了一个回合,回去后我等要如何交代?更何况神兵青索分明就在他手上,我们却连见都没见到!”
“放心,老朽自会有一番交代。”
相比起火急火燎的柳生正平,悟执者当真是半点也不着急,一脸的悠然闲适,卖着关子道:“其实今日我等的收获已经颇丰了。而至于神兵青索,现在却并不是最重要的了。”
韩英闻言也举得诧异,问道:“眼下还有比神兵青索更重要的事?”
悟执者却只是神秘地笑了笑,“呵呵,这个嘛,请恕我暂时还无法告知诸位,需待我回去之后同另外两位执者商议,方能有所定夺。”
他不肯说,众人心中即便是百爪挠心也唯有干瞪眼睛。
等到单家庄进入视线之内后,悟执者方才停下发话道:“好了,前面便是单家庄了,赵常有伤在身可先回客栈安心休养,伊贺子苏与柳生正平二人留下,其余三人可自行散去,但近几日都莫要离单家庄太远,务必随传随到。”
众人依言散去。
“你二人随我前去面见两位执者。”
悟执者也不阐明留下两人的缘由,便带头走向单家庄,柳生正平与伊贺子苏二人互望了一眼,见对方都是一脸疑惑,可却都不敢不从,紧随其后掠入了单家庄。
“真执、哀执,我等回来了。”
悟执者直接走入单府会客厅,奉令从中原各地赶来单家议事的各派精英,此刻已经全部散去,只余下两位执者,似乎是在专门等待悟执者的归来。
真执者开门见山地问道:“悟执,此去如何?”
“已见到夺刀之人,确是之前赵常所言唤作屈魁的年轻人不假。”也许是面对两位执者的缘故,悟执者没有再绕圈子,简明扼要地回答道:“此人果真是丁者,而且在诡术武咒四术上的造诣,全不在我七人之下,所以未能擒得住他。”
哀执者见回来只有三人,忙问道:“其余四人何在?莫非此行有所折损?”
“非也,仅昆仑山赵常伤了右肩,我已命他回去休养,其余三人已被我遣散。”
真执者闻言也略微放心,又问道:“此行可有其他斩获?”。
“有!”悟执者点了点头,并且竖起三根手指,朗声应道:“斩获有三!”
一旁的柳生正平与伊贺子苏听到这话却是面面相觑,在他二人看来,今日这番较量,不仅毫无收获可言,反而大大折损了己方士气,哪里来的什么斩获?还三个?
悟执者没有理会他们,一根一根掰着手指娓娓道来。
“其一,吾已知晓屈魁样貌。此人虽然容颜近妖,但却是其本来面貌,未曾使用换形诡术,稍后若是需要我会将此人相貌描绘出来。其二,今日早前我等的那番推论,只怕是八九不离十,屈魁此人背后果真是有个极其神秘的庞大组织。”
真执者闻言并没有多少意外,只是问道:“因何得以肯定?”。
“因为此人不仅精通诡术武咒四术,还曾亲手展露吞流洞天的不传绝技,以及茅山天师府的请神咒术,并且对韩氏七杀术似乎也有所涉猎。此人可集多种不传秘术于一身,又对各门各派的功法利弊如数家珍,若非背后有个势力通天的庞大靠山,以他目前的这点年纪,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的。”
短暂的一阵沉默后,真执者方才继续问道:“你方才说斩获有三,除此二者之外,还有何斩获?”
这一次,悟执者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转过身来,面向柳生正平二人,吩咐道:“老朽让你二人随我来此,乃是另有安排,自今日起,你二人暂且留在单家庄,未得老朽三人允许,不得擅离半步。”
柳生正平与伊贺子苏异口同声地问道:“这是何故?”
悟执者毫不客气地道:“个中缘由你二人无需知晓,就权当是护卫老朽三人周全吧。若无他事便先行退下,我与两位执者尚有些事情需要商议。”
对此,二人心中虽有怨言,可奈何执者之命安敢有违,只得认命,一头雾水地依言退下。
真执者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有些捉摸不透,问道:“悟执这是何意?为何要留他二人在此?”
悟执者神秘一笑,“这便是我此行的的第三个斩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