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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介绍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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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戴面具的英俊男子

这是我们的熟人。

当上官无汲醒来的时候,他正踩在河边的一块巨石上往皮囊里装水。这样望去看不到他的脸,只觉得他身段颀长挺拔,黑色劲装、英气逼人。突然,水面上映出一个倩丽的身影,冰冷的剑锋已经贴着他的脖子。

黑衣男子手中的动作未停,悠然道:“姑娘的轻功真是高明,叫人完全察觉不到你的靠近。”

“是你救了我?”

“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挂怀。”

“我听过你的声音,你是谁?”

“姑娘的意思,是让我先做个自我介绍吗?”

“转过身来。”

“这恐怕不太方便吧?还得劳烦姑娘先……”

“少废话!快点!”

“可是……如果姑娘不先把我脖子上的宝剑移开少许,我又如何转身呢?”

上官无汲略一迟疑,随即还剑入鞘。

黑衣男子终于转过身来。就在他的脸庞映入眼眸的那一刻,上官无汲的身躯猛地一震,脸色骤变。

南……

南宫……

几乎是未经思考的,她突然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在黑衣男子的胸膛上。这一脚的速度实在非常人所能想象,黑衣男子猝不及防,被她踢得整个人都飞了出去,“扑通”一声摔进水里,水花四溅。

这一脚踢出之后,上官无汲突然又冷静下来,看着从水里站起来的黑衣男子,眼中现出了惊讶之色。

他不是南宫绝!

夕阳已逝,晚风习习。他英伟挺拔的身影悠然立在她面前,飘逸的发丝一甩,点点的水珠落在这张英俊无匹、酷似南宫绝的脸上。

“是你?”

“姑娘还记得我?”

上官无汲看着他湿漉漉地从水里爬上来,皱眉道:“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黑衣男子闻言一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我不就是欧阳邵义那淫贼吗?”

他的表情、动作似乎过于散漫,可偏偏他的笑容又是如此温柔迷人,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好感。正是那个曾替她取出“鬼影血针”的红衣男子!

在她的目光注视下,黑衣男子丝毫没有半点的不自在,就那么往地上一坐,轻叹道:“姑娘一定练过‘百煞金刚’的独门气功,这种硬气功配合‘草字堂’的连环腿使用,威力足以开山裂石。”

“那你一定也练过最上乘的御劲大法,才能及时把气劲全部转移到水里,不伤分毫。”

“姑娘好眼力。”

上官无汲冷嘲道:“欧阳邵义的武功这么高明,怎么不去当大侠,反倒做一个令人不齿的采花贼?当了大侠,声名显赫,还怕没有女人投怀#送抱吗?”

黑衣男子失笑道:“照姑娘的说法,大侠与淫贼的差别只是有无本事而已吗?看来姑娘对这两种人都没有好感。哈!幸而我两样都不是。”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是啦!我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姓杜,杜皓飖。敢问姑娘芳名?”

“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吗?”

上官无汲伸手摸了摸脖子上包扎的黑色布条,显然是从对方的衣服上撕下来的。“这里可是荒郊野外,阁下不会是碰巧经过,一不小心就救了一个被人割断喉咙的陌生女子吧?”

“难道不可以吗?”

上官无汲冷哼:“是不是都不要紧。反正我现在要走了,如果你救我真是另有目的的话,总要在我离开之前说出来的。”

她说着转身就走。

“姑娘请留步!”

上官无汲停下脚步,但却没有回头:“有什么条件就说吧!你救过我两次,我会考虑你的要求。”

“姑娘误会了,我只是想向姑娘打听一个人。”

“我只了解一个人,那就是我自己。所以除非你打听的人是上官无汲,否则我很难回答。”

杜皓飖笑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上官姑娘,真是失敬了。我要问的是……”

“是南宫绝。”

杜皓飖微微一愣,“姑娘为何知道我要问的人是他?”

“我不是瞎子。”上官无汲转过身,目光落到他俊美绝伦的脸上,哂道:“你整天戴着他的面具,别人想不知道都难。”

“面具?”杜皓飖微微一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笑了起来,“哈!面具!”

上官无汲眼中寒芒一闪,瞬间来到他面前,鼻尖几乎就贴着他的脸,一字一顿地问:“你-笑-什-么?”

杜皓飖道:“我不敢笑了。”

“为什么?”

“姑娘靠得这么近,我要是不小心笑过了头,碰到姑娘的脸,岂非大大的不敬?”

上官无汲一下退开三步,板着脸道:“有话快问吧!”

“这个问题有点冒昧。如果姑娘不介意地话……”

“我一点都不介意。”

杜皓飖略一思索,才问道:“南宫绝为何要杀你?”

“你果然是冲着他来的!怎么,你在跟踪他?”

“我只是碰巧看到南宫绝离开,一时好奇便顺着路过来瞧瞧,这才发现了姑娘。南宫绝为何要杀你?”

“因为他不想让我活了呗!像他那种人,杀人还需要理由吗?”

“在姑娘眼中,他是哪种人?”

“当然是罪该万死的混蛋了!拜托你动动脑子好不好?我差点就被他给杀了,你还问我他是那种人?”

杜皓飖失笑道:“是我太蠢了。我的意思是,在别人眼中,他大致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怎么知道!肯定是人见人厌呗!”

“为什么?”

“你没瞧见他那张脸吗?整天板着张脸,好像别人欠他几万两银子似的!还心狠手辣,连我……咳!反正没有人会喜欢他就对了。”

杜皓飖的目光似乎黯了下来,又问道:“那南宫世家的人呢?他们对他总还不错吧?”

“你是白日做梦吧?要是南宫世家的人对他不错,他还能叛离家门吗?就在两个多月前,他们还追杀过南宫绝呢,连南宫老太君都亲自出马了。要不是我出手相……”上官无汲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她想起了上回见面时被南宫绝当众打了一掌,摔个“狗吃屎”的画面,不禁在心里暗暗地骂自己犯贱。

上官无汲啊,上官无汲!你怎么就能不长点记性?你忘了他之前是怎么对你的吗?居然还像个傻子一样拉他的手,真是丢死人了!

杜皓飖的注意力却完全被她所说的话吸引了,并没有察觉她的异样,惊讶地问:“南宫绝叛离家门?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肯定是受够了呗!谁让他身份尴尬……”

“他是南宫凌箫的亲生儿子!”

“错!是私生子!他不就是南宫凌箫跟通明教的杜……”上官无汲突然看了眼杜皓飖,疑惑地道,“你为何这么愤恨不平?难道你跟南宫绝很熟吗?”

杜皓飖一愣,随即又露出了迷人的微笑,摇头道:“我只在远处看过他几眼,连他具体长什么样都不清楚。”

“你骗鬼去吧!”上官无汲哂道,“易容得这么像,还说自己不知道南宫绝长什么样,谁信啊!”

“我真的跟他很像吗?”

“还在装傻!你易容成这样到底想干什么?你不会是要冒充他做什么坏事吧?”

“姑娘以为我能做什么坏事呢?”

“我哪知道!反正也不关我的事儿!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就快点问,我忙得很!”

“既然姑娘有事要忙,在下就不打扰了。此去往东,半个时辰内就可以进城。”

“你真的没有别的事儿?那你岂不是白救我了?”

杜皓飖微笑道:“姑娘多虑了。你的内力如此深厚,那一剑又伤的不深,就算没人发现,你也一样会自动醒来的。”

“那在杭州的那次呢?要不是你,我能自己取出‘鬼影血针’吗?”上官无汲道,“救就是救,杜公子大可不必如此谦虚。只是我有一件事要问你,你能回答我吗?”

“姑娘请问。”

上官无汲直直地盯着他的脸,沉声道:“我不知道你为何要装扮成南宫绝的样子,不过我能看得出来你对他不但没有恶意,还有一种特殊的感情。”

“有这么明显吗?”

“你救过我两次。如果有一天你要杀我,我是否该先让你两次呢?”

“我从不跟女人结怨,何况是无汲姑娘这样的美女。”

“是吗?”上官无汲冷冷一笑,“如果我杀了南宫绝呢?”

杜皓飖一愣时,她已经站了起来,缓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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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镖师与杀手

上官无汲一回头,就看到了这张脸。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高高瘦瘦的身形、白白净净的面孔、斯斯文文的气质,夹在嘈杂的镖队之中,显得格格不入。

这个人好面熟!

就在上官无汲还在想在哪见过他时,年轻人已经往上官无汲望来,表情不由地微微一愣。

“大伙儿快点!趁天黑前要赶到城里!”

领头的镖头一声吆喝,众趟子手就开始骂骂咧咧地抱怨起来。

“妈的!这趟路赶得真累人!”

“进城找两个娘们乐乐去!”

一个镖师打扮的粗壮汉子一边和身旁的人打趣说笑,一边过来搭年轻人的肩膀:“看什么呢?马上要进城了,待会儿哥哥带你去……”

他顺着年轻人的目光往这边看来,顿时虎躯一震,变了脸色。

“小贱人!”他大声喊了起来,“给老子站住!”

他这一喊,其他人也纷纷往上官无汲看来。

“咋了,邢老二?”

“这小妞长得不错啊,给兄弟介绍介绍。”

“王八羔子,都给老子闭嘴!”邢老二骂道,“这就是把老张弄残废那贱人!快把她拦住!”

这些行走江湖的镖师与趟子手虽然行为粗俗,但反应却很迅速。邢老二的话刚说完,就有五六个人将上官无汲团团围住。而后者也同样疑惑地打量他们,还没明白自己哪里招惹了这些人。不过这个斯文的年轻人倒是真的面熟……

领头的镖头先将上官无汲上下打量了一遍,转头问年轻人:“她真是上次打伤老张的人?你们没有认错?”

年轻人略有迟疑道:“我不记得了,似乎……”

“你小子闭嘴!”邢老二打断他的话,“有这么多兄弟在你怕什么?这臭婊子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

上官无汲冷笑:“你娘才是婊子,你就是婊子养的。”

“你找死!”邢老二一声怒喝,随即拔刀在手。

“慢着!”镖头伸手拦住他,又转向上官无汲问道,“三个月前你是否在太白酒楼见过他们二人?还出手打伤了一名镖师?”

上官无汲终于记起来。

她的出道站就是刺杀江笛,结果被魏小裳和她的两个手下逼得落荒而逃,随后她在酒楼里碰上了三个镖师,还打伤了其中两个,其中一个就是邢老二。三人中唯一幸免的就是眼前这位斯文的年轻人了。也正是从他口中,她才得知自己正被叶孤城以“盗取飞仙剑”之名通缉。

原来是他!我说怎么瞧着这么眼熟呢!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上官无汲不以为然地一笑,“不错,是我打伤什么老张的。你们想怎样?”

邢老二怒道:“想怎样?老子要你偿命!”

“不会吧?那个人死啦?”上官无汲故作惊讶,“我只不过轻轻拍了他一下,不至于那么脆弱吧?”

她漫不经心的语气同时激怒了其他人。

“在床上躺了三个月,动也不会动,走也不会走,跟死人有什么两样?今个儿你是乖乖跟我们回去伺候老张呢,还是要我们送你去见阎王?”

面对邢老二的威胁,上官无汲笑得更甜了:“你可真神气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我也不过轻轻碰了一下,你就晕过去了。对于一个单手就能掐死你的人,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别欺人太甚!”一旁的镖头也被她激怒了,“伤了人总该有个交待吧?现在老张成了残废,你想一走了之吗?”

“不然你想怎样?只要你们划下道来,本小姐奉陪到底。”

“好胆!”

众人一声吆喝,纷纷拔出兵器,往她扑来。

上官无汲的功力瞬间提升至顶峰,闪电般拔剑出鞘。

据说江湖上最勇猛的是三种人:死士、杀手、走镖的人。这些以保镖为业,常年走镖在外,过得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拥有一种常人所没有的胆量与气魄。而这种胆量与气魄,伴随着人数的增加,显得尤为强大。

面对这样的二十来人,即便她武功再高,也得全力以赴。

“锵!”

一道强大的力量往手腕压来,将上官无汲已经出鞘的剑又硬生生迫回剑鞘中。当这只手往剑柄按来时,她的心里竟然生出一种不可言喻的恐惧感,全身一阵冰冷。

什么人的杀气可怕至此?

一个高瘦的黑色身影出现在上官无汲与众人中间。此人比一般人都要高出许多,在一众镖师之中犹如鹤立鸡群。上官无汲一眼便认出他正是那帮黑衣武士的首领。当时她就觉得此人绝不简单,却没想到他竟厉害至此!

众镖师与趟子手似乎也都他无形的杀气震慑,一时间竟然忘了追击。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来管我的闲事?”她忍不住问。

“马上跟我走。”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是你们公子要见我吗?”

“是寒枫要我带你回去。”

“你认识寒枫?”

黑衣人没有回答。

上官无汲惊讶地看着他刚毅冷峻的面容,实在看不透其中的名堂,不过她很快又想起了眼前的事,便笑着道:“要我跟你走也行,但你要问问这些镖局的朋友答不答应。”

邢老二怒喝道:“要走可以,把一条胳膊留下!”

“你听到了?”上官无汲向黑衣人甜甜一笑,“寒枫没让你带一条胳膊回去吧?”

“让开。”

“朋友是哪条道上的?”镖头神色凝重地道,“这是威振镖局与她的私人恩怨,朋友最好不要插手。”

黑衣人削瘦的面孔依然没有丝毫表情,冷冷道:“我不管你们有什么恩怨,反正她现在必须跟我走。”

“你急什么?”上官无汲微微一笑,“要解决他们花不了多少时间。你到一旁等着,我马上就好。”

黑衣人摇头。

“这都不同意?我又没让你帮忙!”

“你的状态不佳,一旦动手就可能负伤。我答应寒枫要把你完好无损地带回去。”

“既然你知道我状态不佳,就该明白我已经受伤了。你还怎么保证我完好无损?”

“先前的事我不管。但从这一刻开始,直到你见到寒枫之前,你绝不允许受伤。”

“你以为你是谁呀?我凭什么听你的?”

黑衣人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说了声“跟我走”,就转身往入城的方向走去。

“走得这么容易吗?”邢老二两眼冒火,第一个提刀往上官无汲扑来。

几乎是超越肉眼极限,黑衣人头也未回地伸出一只手,准确无误地穿过刀锋的空隙扣住了他的喉咙。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之前,邢老二的生命就结束在他的大拇指与食指之间。

他竟然以两根手指轻易捏碎一个人的喉咙!

所有人,包括上官无汲在内,不由地全身一震。

黑衣人松开手,任由邢老二的尸体倒在地上,冰冷的目光往其他人飘去。这一回,被他目光扫过的人无不打了个冷颤。——再凶猛的人也摆脱不了对死亡的恐惧,否则人就不称其为人。何况这些人都是久走江湖的老手,一眼就看出眼前之人的可怕。

“我们走。”黑衣人再次转身,上官无汲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跟上。

“两位请留步!”

又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上官无汲好奇地转过头去,想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上杆子来找死。一张清秀白净的面孔便映入了她的眼眸,竟是那个年轻人!

黑衣人也在看着他。

在黑衣人冰冷的目光注视下,年轻人先深深鞠了一躬,这才平静地道:“在下也想见见阁下的公子,不知兄台能否引荐吗?”

“小信!”镖头出声喝止,“你疯了?还不退下!”

年轻人微笑道:“我没有疯,这位兄台也明白我在说什么。”

“你可知道我家公子姓什么?”黑衣人问。

“天下第一家的公子,姓的自然是天下第一姓。”

天下第一家?上官无汲歪着脑袋。有这个称呼吗?我好像只听说过天下第一庄。

黑衣人又一言不发地看着他许久,终于点了点头,淡淡道:“你也跟我来吧!”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年轻人微笑着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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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到底是谁啊?”上官无汲冲前面的高瘦身影喊道,“你不是说三日内会派人来找我吗?怎么这么快就亲自找上门了?”

黑衣人没有回答。

“不说就算了,我自己去找你家公子问个清楚!”上官无汲只好又往身旁的年轻人看去,讶道:“你又是怎么回事?好好的镖师不当,也跟来凑什么热闹?”

年轻人也在看着黑衣人,不答反问:“姑娘可想知道他是谁?”

“当然想!你知道吗?”

“姑娘听说过‘七杀’吗?”

“当然听说过了。不就是江湖中最有名的七个杀手吗?听说他们都不单独行动,由老大率领,专门执行一些艰巨的刺杀任务。不过那是七八年前的事了,已经很多年没……”上官无汲突然全身一震,指向前面的高手黑衣人,“他……他不会就是……”

“如果在下猜得没错,他应该就是‘七杀’之首陆承风。”

“他就是陆承风?”上官无汲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骇然道,“这怎么可能!陆乘风已经失踪好多年了!”

“那他为何失踪呢?”

“听说……是受民间邪教指使,刺杀三皇子。”

“刺杀的结果如何?”

“当然是失败啦!裕王不知道活得多自在呢!”

“那‘七杀’去了哪里?”

上官无汲终于有些明白了:“你是说……他们被敌人收服了?那他口中的公子不就是……”

“姑娘认为天下第一家是哪一家呢?”

“我以为……”上官无汲恍然大悟,“赵钱孙李,我还以为你说的天下第一姓是‘赵’,原来你指的是大明朝的国姓啊!那天下第一家自然就是皇家了。”

年轻人点头道:“这位公子应该就是裕王殿下。”

上官无汲这回倒是信了。

除了皇亲国戚,谁家的小姐外出骑马还要那么多黑衣武士随从护卫,甚至连“七杀”之首的陆承风都要鞍前马后地伺候着?

“难怪你要跟来了,”她顿时对这位年轻人刮目相看,“以你的聪明才智,当个走镖的镖师实在是大材小用。既然你这么聪明,不妨猜猜我姓什么。”

“我与上官姑娘也算是故人了,还需要猜吗?”

“原来你早就猜到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在下只是个普通不过的普通人。”

“你叫什么名字?”

“俞祈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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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邰哲峙与覆天帮

“曹兄可知苏州城内来了个大人物?”

“你说的是覆天帮帮主萧胜吗?早知道哩!他这几年风光地紧,这会儿又威风到苏州城来了。听说他正在寒轩苑设宴款待贵宾,苏州城里有头有脸的人都出席了。”

“咱们也去凑凑热闹,说不定还能结交上覆天帮呢!”

“少做梦了!覆天帮的龙头大哥是你能巴结上的?还是喝咱的酒吧!”

……

“休息好了吗?”

上官无汲正听得起劲,一个不冷不热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想到自己偷跑出来不到一天,脖子上就挂了彩,她实在是没脸去见到寒枫。所以一进城,她就借口失血太多而头晕,一定要在路旁的酒铺里休息。

“喂!”她抬头看向陆承风,不悦地道:“你没看到我正在休息吗?老是催个不停,真那么着急你就自己走嘛!我又不是不认路。”

“我答应寒枫要亲自把你带到他面前。”

“又是寒枫!他算什么东西,凭什么管着我?不行!我真的走不动了。你没看到我就要晕倒了吗?”话音未落,她立刻又搭上俞祈信的肩膀,笑嘻嘻地道,“萧胜在苏州也很吃得开呢!我们也瞧瞧去!”

俞祈信微笑道:“岂止是吃得开。覆天帮近年来发展迅猛,正是如日中天,有超越通明教而成为天下第一大帮之势。”

“那就更要去捧场了!说不定萧胜慧眼识英雄看上你呢,那你就不用去给裕王卖命了。伺候王公贵族哪有当个江湖人来得自在。”

俞祈信摇头道:“覆天帮虽好,却难有我容身之处。”

“为什么?”

“萧胜统领覆天帮将近二十载,可覆天帮却是近两三年才迅速壮大起来,可见真正的功臣并非萧胜,而是藏在萧胜的背后的那个人。比起萧胜,此人才是覆天帮真正的大人物。”

“是谁?”

“此人名为邰哲峙。”

“邰什么?听都没听过。”

“他是近两三年才出现的人物,在覆天帮中声望极高。我暗中留意他近半年,发现他的手段实在高深莫测,无不出人意表、难以捉摸。在短短半年内,就吞并了大小数十个帮派,使覆天帮空前强大。有他存在,我又何苦去自讨没趣?”

“你是投靠萧胜,关他邰哲峙什么事?只要萧胜看得上你,他也不话可说啊!”

俞祈信微微一笑:“怕只怕萧胜自身难保。”

“原来你担心邰哲峙造反啊!管他呢!我们去瞧瞧吧!”上官无汲说着又怂恿一旁的陆承风,“你也一起来吧!算起来你才是真正的大人物呢!就去吓唬吓唬姓萧的,杀杀覆天帮的威风。”

陆承风置若罔闻,径自向俞祈信道:“我先送她回去。你到城北的李家大宅去找卢管家,就说是我安排你去的。”

“我不回去!”上官无汲急忙道,“你就送俞祈信吧!他人生地不熟,又没什么武功,很容易走丢的。我就不同啦,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能应付。”

“你不是随时要晕倒吗?”

“我……反正我要去寒轩苑看热闹,有本事你就来追我啊!”上官无汲身影一闪就到了门口,得意得朝陆承风挥手,“来啊!我倒要看看天下第一高手的轻功是不是也天下第一。哈哈……”

到第二个“哈”时,这个“随时要晕倒的人”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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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寒轩苑,枉到苏州。

这座苏州城最大的酒楼位于最热闹的城西市集,装饰豪华、气派宏伟。今日覆天帮大龙头在此设宴酬宾,因而酒楼里外都驻满覆天帮的人马,以保护萧胜的安全。当陆承风赶到的时候,上官无汲正倚着门前的石狮,悠闲地啃包子。

“你总算来了,”她笑着向他挥手,“有人要打我呢!快来帮忙。”

陆承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你不相信?这是真的!”上官无汲朝寒轩苑外的十几个守卫一指,“喏!就是他们!他们马上就要打我了。”

她一边甜甜地笑着,突然一甩手,将手中吃剩的半个包子扔了出去,正好砸中其中一人的脸。以她的功力足以落叶成剑,那个被砸中的人一声惊呼,摔倒在地,捂着脸打滚。

所有的守卫都往她看来。

“哈哈……”上官无汲大笑起来,“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众人的脸色立时一沉。还没等他们过来算账,她已经来到他们面前,闪电般飞起一脚,踢在一人的脑袋上。

又是一声惨叫,人被踢飞。

“锵!”“锵!”

“妈的!”

兵器出鞘声与怒骂声同时想起。

上官无汲一跃而起,双手分别按在两人的头顶,凌空一翻,双脚踢向后面两人的胸膛。“喂!”她一边闪避着别人的攻击,一边还有空向陆承风喊道,“快来帮忙啊!他们真的要打我呢!”

陆承风一动不动。

上官无汲侧身避开一刀,伸手扣住刀柄,以惊人的蛮力将那人扯得撞向一旁,刀锋不偏不倚地割进正要冲上来的一个人肚子。

鲜血飞溅,那人一声惨叫,仰面倒下。

一见血,这些动惯刀剑的江湖汉子顿时都发了狠,气势汹涌地一拥而上,一时间竟把她逼后半步。五六个覆天帮帮徒从里面闻声赶来,领头的看到地上躺着的几个人顿时变了脸色,一下抽出剑来,喝道:“帮主有令,杀无赦!”

这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往上官无汲扑了上来。

上官无汲还在微笑。

足尖一点,身体直拔而起,一记“草字堂”的连环腿击退最近几人,落地时手已按在剑柄。长剑如虹,匹练也似划过,所有的声音都化成一道耀眼惊人的光芒。

剑入鞘。

陆承风处变不惊的脸上现出了震惊之色。

她的剑实在快地超乎肉眼极限!

最早被上官无汲用包子砸中的人此时才从地上爬了起来,不知所措地看着其他弟兄。——所有人的动作都凝结在上官无汲拔剑的那一刻。

“兄弟”他疑惑地看着旁边一个拿刀的汉子。后者的大刀已举起,但却一动不动。“你们怎么了快……快上啊!”

他一边试探性地伸手推了汉子一下。

“砰!”

汉子直直倒下,眼珠凸出,喉咙正中渗出一点血光。

“啊——”那人一声惊叫,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这一退之中,他不小心撞上旁边的几人,顿时又是一片倒地声。

他们全都已经死了!

“喂,你不知道一个人在极短的时间内死亡,身体是会僵住的吗?”上官无汲向他微笑,“你要不要也试试?”

她说着就伸向剑柄。

那人这一惊非同小可,就如见到了恶魔般连滚带爬地往酒楼里跑去。

“帮……帮主!帮主……”

上官无汲并未追击,只是用手轻轻一拍,所有站着的人都到了下去。尖叫声由街道另一边传来,整条街的行人这才回过神来,纷纷呼喊逃窜。

刚才还看得这么起劲,现在跑什么?

她又笑了起来。

“没意思,”杀完这么多人之后,她只是无聊地耸了耸肩,“算了,我还是回客栈睡觉去好了。我的头又晕了。”

她一边捂着额头,一边往陆承风走去。刚走了两步,突然心生警觉。背后衣袂声响起,十余个身穿铁铠甲的武士自门内飞出,分别挡在她的两侧。一个豪迈响亮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把这位朋友请进来,萧某要好好会一会!”

话音刚落,众武士同时拔出鞘。动作整齐划一,显然平时训练有素,非一般乌合之众可比。

刀锋林立之间,恶战一触即发,上官无汲居然还在微笑:“厉害的家伙来啦!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着出来?听说某人向寒枫保证,要将我平安地送到他面前?”

说完不怀好意地朝陆承风看了一眼,大步走进门内。

陆承风唯有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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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笑面虎”萧胜

寒轩苑占地极广,门内门外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景象。

经过前面的花厅,就转入了一个宽敞的大厅。巨大的石柱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飞龙,整个大厅以大理石铺地,配上大量琉璃和镶金装饰,显得富丽堂皇。十多张坐满宾客的大圆桌设在四周,中间围出一块很大的空地。几位体态窈窕身着轻纱的舞伎正随着音乐翩翩起舞,光奏乐的就将近二十人,更别说往来招待斟酒的侍从,一幅奢华气派的场面。

上官无汲刚一踏入大厅,所有宾客的都纷纷往她望来,有些还低头私语。但她的目光却落到一名秃顶的中年男子身上。首先整个大厅除了舞技侍从外,只有他是站着的,其次他的服饰、气魄都分外引目。尽管这双老鹰般锐利的双目透着令人震慑的威严,但他的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丝毫怒意,笑着招呼道:“两位朋友大驾光临,萧某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他果然就是覆天帮帮主萧胜。

上官无汲还没来得及说话,萧胜的目光紧接着转向了她身后的陆承风,微笑道:“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显然,他将后者当成了“正主儿”。

平白被人抢了风头,上官无汲自然心生不悦,冷哼道:“人家问你话呢!你哑了?”

陆承风面无表情,既没搭理萧胜,也没搭理她。

这时,一名铁甲武士快步上前,附到萧胜耳边说了几句话。萧胜微微一震,这才正眼看着上官无汲,显得有些难以置信。的确,眼前这位美丽的少女,无论是纯真无邪的眼眸,还是甜美娇俏的笑容,都只能惹人好感,实在很难将她与杀人恶魔联系在一起。

然而这位少女一开口,他就知道自己看走了眼。

她的语气实在嚣张地很。“江湖的进帮,尼姑的进庵。内行人见内行人,也算是进家了。本小姐早你一天来到苏州城,萧大龙头也不先来打声招呼,未免失礼!”

萧胜哈哈一笑:“四海之内皆兄弟,是萧某失礼哩!但不知姑娘是哪家的小姐,让我们也好有个称呼。”

“上官无汲。”

托叶孤城的福,这个名字果真很有份量。虽说她自出道以来没有什么惊人之举(如果不算上她曾经‘杀’了元泽林的话),但只要是江湖人都多多少少听过她的大名。

萧胜的表情亦微微有些意外,道:“原来是上官小姐,久仰大名。上官小姐芳驾莅临,想必是有所指教了?”

“如果我说没有呢?”

“上官小姐真爱开玩笑。难道我外面那些兄弟都是草扎的、纸糊的,可任人踩上几脚,撕成几段吗?”

“说实话,他们连草人都比不上。不过我想萧大龙头的这双‘铁砂掌’应该要厉害一点吧?”

“原来姑娘这么好兴致。也罢!今个儿是好日子,承蒙各位朋友厚爱,肯赏萧某这份薄面,来此喝杯水酒。想必看歌舞也看厌了,不如萧某就安排个特别节目,好给各位助助雅兴。”萧胜一副标准老江湖的模样,豪气干云地一拍手,“来啊!你们就陪上官小姐好好玩玩!”

“是!”

众铁甲武士齐声吆喝,气势摄人。几个舞伎闻声静静地退到一旁,空出一片宽敞的场地,恶战一触即发。

上官无汲退到陆承风身边,低声道:“萧胜真不是东西!这摆明是要以多欺少嘛!要不我们一人一半?”

陆承风冷然道:“这不关我的事。”

“难道你要看着他们欺负我吗?别忘了你答应过寒枫什么。”

“我说过,要把你平安带到他面前。”

“那你还不出手?你没看覆天帮这架势,我以一敌众,肯定要受伤的。到时你又如何向寒枫交代呢?”

“我不用交代,因为我把答应他的事已经做到了。”

上官无汲一愣,一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不过萧胜接下来的话就解开了她的疑惑:“今日难得寒公子赏脸一聚,没想到竟闹了这么大的笑话,萧某委实惭愧。这覆天铁卫是萧某平日亲自调教的,寒公子是武学行家,还请您指点一二。”

上官无汲大吃一惊,急忙抬头往主席桌看去,果然在上席位置发现了寒枫那张熟悉的面孔。

果然是这家伙……

寒枫目不斜视,淡淡道:“萧帮主过奖了,在下对阵法并不了解。”

阵法?

上官无汲警惕地看向那些铁甲武士。

不会吧?他们还摆阵法吗?整套的铠甲、加上训练有素,这样的剑阵势必很难应付。原本还想着有“七杀”之首的陆承风助阵,自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可万万没想到,寒枫这家伙居然提前出现了!

她试探地朝陆承风看去,后者面无表情,转身就走。

两名铁甲武士拦住他的去路。

“不得无理!”萧胜喝道,“覆天帮的规矩,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萧胜更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既然此事与这位兄台无关,我萧胜绝不为难。”

言下之意,就是指自己有仇必报,绝对不会放过上官无汲了。

上官无汲岂会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冷笑道:“我突然对你没兴趣了。这位寒公子既然是武学行家,那我还是请他指点一下剑法好了。”

话音刚落,人剑早已化为一道寒光直射寒枫。

一看到他这副没事人的样子,她就来气!

“放肆!”

萧胜一声怒喝,抢先一步跃起身来,一掌拍向上官无汲。铁砂掌的威力自是惊人,上官无汲的剑势与身形同时一滞,已经被后面的铁甲武士追上。寒光闪现,一连攻出七剑,七名铁甲武士已经将她团团围困。

“铛!”“铛!”“铛!”“铛!”

上官无汲落于被动,唯有见招拆招。整整一百二十九剑过后,她的右手虎口已经被震得发麻。

好繁杂的剑阵!

看似北斗七星剑阵,但步法又迥然不同。七个人分别从七个不同的方位,以七种不同的招式攻来,却偏偏配合极佳,封锁住她所有的进路与退路。这么快的连续攻击,要闪避尚嫌不及,哪有功夫去观察他们的步法招式,更无法分析其中的规律。

萧胜这笑面虎真不是东西!派出自己最得意的贴身铁卫来对付她,摆明就想将她就地正法,好借此机会在苏州城建立覆天帮的威信。简直欺人太甚!

一想到自己像耍猴一般任人戏弄、观赏,上官无汲就怒火中烧,猛地一咬牙,从丹田急聚一道真气,瞬间散布全身形成护体罡气。也不管四周锋利的剑刃,集中全力往其中一名铁甲武士撞去。换作几个时辰之前,她也许还不敢以血肉之躯跟剑锋正面对抗,但经过南宫绝的事之后,她早已自信心爆棚。连那么锋利的剑锋都割不断脆弱的喉咙,可见她的内力已经强悍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先后六剑刺到身上,上官无汲的皮肉一阵火辣疼痛,反而激起了体内真气的抵制,强悍的护体罡气竟把所有的兵器都硬生生弹开。与此同时,她已经来到其中一名武士跟前,一拳击中他的下巴,将整个人打得飞了出去。

“砰!”

铁甲武士撞上后方的圆桌,顿时桌掀碗碎,引起那一桌宾客的惊呼。

剑阵顿时瓦解。

衣服被齐刷刷地刺了六个小洞,上官无汲恼羞成怒,早把理智抛到九霄云外,就那么用剑直指着萧胜,傲然道:“覆天铁卫试过了,萧帮主有没有兴趣亲自陪我玩一场?”

萧胜微微色变:“你是怎么看破的?”

“你是说阵法吗?”上官无汲不屑地一声冷笑,“想用速度来干扰我的视线,他们还早了几百年呢!我数的清清楚楚,他们一共攻出二百五十八剑,共分六轮,每轮四十三剑。其人之中有一人出剑特别少,别人出七剑他才出一剑,显然就是负责指挥阵法的人。也就是他!”

他伸手指向地上那名铁甲武士。

“好!好得很!”萧胜仰天长笑,待笑声停止之时,他的面容被杀意冻结,右手一挥,大声喝道:“给我宰了她!”

余下的铁甲武士全部冲了上来。

上官无汲毫不畏惧地迎了上去。一剑刺中铠甲,她正要大开杀戒,握剑的手腕突然一紧,一样柔软的物品已经悄无声息地缠上了她的手臂。

丝带?

上官无汲长剑回转,改为左手持剑,正要挥剑去斩断丝带,另一只手与双脚也同时被缠住。前一刻还翩翩起舞的四名舞伎踏着奇特的步法,分散四个方向,手中丝带一扯,就将她整个人凌空扯起,长剑脱手落地。

真正的杀着,竟是这四个舞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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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真正的大人物

手脚被缚、长剑脱手、四肢凌空、动弹不得。

这四名舞姬绝对是萧胜精心安排的杀手锏,要么不出手,一旦出手就防不胜防。换作其他人被这般缠住四肢,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可惜她们的对手是上官无汲。

一道以内力催发的哨声响起,闻者无不色变,四名舞姬的身形同时僵住。上官无汲眼中红芒剧盛,体内真气不减反增。真气一分为二,一道经手太阳小肠经,冲破沿途的三十六个穴位,至小指指端泻出;另一道则沿着手阳明大肠经的二十二个穴位到达食指指端。手腕一转,食指与小指扣在丝带上,就如利刃般将丝带削断,同时以手撑地,借力一转,将缠着她双脚的两位舞姬硬生生扯了过来。

贱人!敢暗算我!通通去死吧!

心中怒火燃烧,掌心内力汇聚,正当她准备给两人分别来上一掌时,背后脊中穴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中,身形不由顿了一顿。这一顿之间,那两个舞伎已经从她手中逃脱。

一个杯子落在了地上。

“谁!”上官无汲猛然转身往身后的宾客看去,不过她的目光马上就落到了寒枫脸上,眼中射出不可遏制的怒意,咬牙道:“你竟然为两个贱人暗算我?我饶不了……”

话未说完,杀气袭来。她猛地抬头,只见萧胜整个人凌空飞起,一掌往她的天灵盖拍来。

上官无汲一掌迎上。

两掌相碰,两人同时一震,各自后退数步才稳住身形。

上官无汲的脸颊泛起一抹艳红。

她的内力虽然深不可测,但终究不像萧胜这般苦练“铁砂掌”数十年,掌力不及他雄厚,纵然内力再深一时也应接不上,被萧胜一掌震得真气离散。

三把剑同时架在她的脖子上。

萧胜趁机出手还占不到上风,实际上已经输了。但这笑面虎到底江湖经验丰富,立即装出一副沉痛的表情,长叹道:“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可这后浪来的未免太快了些!罢了!罢了!可怜你年纪轻轻就有这等修为,我也不忍取你性命。来人,先把她押下去。”

正当几个铁甲武士要押着上官无汲退下时,一直纹风不动的寒枫终于站了起来。

“寒公子不必急着走啊!”萧胜连忙笑道,“萧某吩咐寒轩苑的老板再办几桌酒席,咱们到里面去喝,今日不醉不归。”

寒枫摇头:“今日只怕不能奉陪,在下有要事要办。”

“什么事这般着急?可有用得上萧某的地方?”

“此事正要萧帮主帮忙。”

“哦?寒公子请讲。”

与上官无汲预料地一样,寒枫的目光首次往她脸上看来,语气平静而缓和:“在下要带她走。”

萧胜闻言一愣,讶道:“怎么?寒公子认得她?”

“萧帮主还记得她的名字吗?”

“她就是盗走叶城主宝剑的人?”

“不错。在下是否能带她走?”

这句话无疑很难回答。若说不能,只怕得罪了白雪城,阻挡了覆天帮以后的路子;若说能,他这位覆天帮的龙头大哥今日势必要颜面扫地。但不得不夸萧胜的是,他几乎想都未想就笑着道:“寒公子太见外了!就是你不提此事,萧某也打算把她押到白雪城的。毕竟叶城主是萧某最敬重的人。”

“多谢萧帮主成全。”寒枫客气地道谢,便往上官无汲走来。

后者没好气地瞪着他。

“帮主!”一位覆天帮帮徒急匆匆地进来禀报,“外面来了几个官差,说是有人报了官,赶来处理人命案子的。”

“让他们回去!”萧胜不以为意,“顺便告诉他们,这是覆天帮的家务事,用不着官府来管。”

他说着转向寒枫,微笑道,“寒公子请吧!”

寒枫点头致谢,便拉起上官无汲的手,就像一个大哥哥拉着做了错事而不敢回家的小妹妹,领着她穿过人群,走出了寒轩苑的大门。大门外的尸体已经被拖走,苏州城的官差闻风赶来,却被覆天帮的人挡在门外。

“有什么话就赶紧说!”上官无汲红着脸、撇着嘴,一副明知理亏还死不认账的无赖模样,“我知道你又要开始说教,说我哪里哪里做错了。我可不想一路听你唠叨到客栈。”

寒枫注视着地上的血迹,眼中带着一丝沉痛而复杂的神色,缓缓道:“错的是我。你变成这个样子,都是我的错。”

“我想变成什么样都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上官无汲冷哼道,“再说,我怎么样啊我?不就杀了几个小喽喽吗?我就不信你没杀过人?少在这装模作样了!”

“是谁在装模作样啊?”

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从耳畔传来,上官无汲猛然转身,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个人。此人身高八尺,一袭白衫,背负宝剑,飘逸出尘。单看外貌,实在很难判断他的年龄。若从他精芒内敛的双目、卓尔不凡的气度推断,他的年纪应该不会太轻。可他身段挺拔、容颜俊美,又似乎还很年轻。在他白皙无瑕的右脸颊上,有一道月沟型的暗红色伤疤,犹如一幅精美的画作上突然被人涂上了灰色的一笔,显得格外醒目。

上官无汲瞪大眼睛,呆呆地望着此人。

“你……”

“你这丫头越来越不像话,竟敢这样对寒枫说话!”

“他……”

“他很好,你能活到现在,还真得好好谢谢他。”

“我……”

“我现在没空,等办完了正事再来教训你!”

三句话之后,眼前的白衣人已经消失无踪。

“他……”上官无汲看看寒枫,又看看白衣人曾经出现的位置,惊呆地说不出话来,“他怎么会……”

“走吧!”寒枫轻声道。

“你知道他是谁吗?”上官无汲一把扯住寒枫的衣袖,“他可是金钱先生!”

“我知道。”寒枫瞄了眼不远处的覆天帮门徒,平静地道,“你若不想其他人也知道,就马上跟我走!”

上官无汲这才回过神来,急忙乖乖地闭上嘴,跟着他快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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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钱先生”这四个字前文已经出现过,但还没来得及向读者郑重介绍。

这位天下公认的暗器第一高手,一个云游四方、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人物,称得上是武林的一部活传奇。据说他的暗器手法出神入化,能取人性命于瞬息之间,但凡死在他暗器之下的人,身上不仅找不出一丝伤口,就连脸上的表情也跟活着时一样。也听说他早年学剑,剑法之精湛,并不在“剑圣”叶孤城之下。但因为他的轻功实在太过高明,踏雪无痕、如光似影,往往在人们还未看清他的长相时就已经消失无踪,所以对许多人来说,这些传言都只能是传言。

只有上官无汲知道,这些传言全部都是真的。

金钱先生确实懂剑,也曾经与叶孤城比过剑,两人平分秋色;他的轻功独步天下,无人能及;至于他那名闻天下的暗器手法,就只能用“神乎其技”来形容。

不知各位是否还记得,上官无汲曾与闻聚福谈过此人。当闻聚福得知金钱先生曾指点过她时,表现地十分难以置信。因为谁都知道,金钱先生目下无尘、孤傲不群,从来不买任何人的帐。然而这位高人确实出于一种连上官无汲也不明白的原因,对她特别的关爱照顾。他指点过她的剑法,也教了她一手暗器绝技,甚至还将自己的独门轻功以及步法倾囊相授。现在大家知道,为何上官无汲的步法会被元泽林誉为“天下无双”了。

这样一位传奇人物为何会出现在苏州城里?

这个疑问在第二天就得到了答案。

覆天帮帮主萧胜于昨日黄昏时分在寒轩苑暴毙。据在场的人说,萧胜当时正喝着酒,突然无伤无痕地就断了气,最后经城内最好的大夫诊断,萧胜是因饮酒过度自伤而亡。——暗器至尊、武学全能的天才“金钱先生”亲临苏州城,竟然是为了取萧胜的性命!

相比起独霸一方的萧胜,他无疑才是真正的大人物。

“你说是老哥请金钱先生来的?”上官无汲不信半疑地看着寒枫,“为什么?要杀萧胜还不容易吗?白雪城多得是能手。大不了就派你出马啊!萧胜连我都打不过,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但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他死的悄无声息,还要让大夫诊断不出死因,就只有金钱先生才能办到。”

“不会吧?老哥连世上最难请的金钱先生都请来了,就为了让人不对萧胜的死因起疑?他在想什么呢?冤家宜解不宜结,为何一定要跟覆天帮为敌?他们这几年不是势力很大吗?”

“覆天帮的实力早已在通明教之上,所以城主才想要和他们合作。”

“杀了他们的龙头老大,还想和他们谈合作?”

“城主要的不是萧胜,而是邰哲峙。”

“邰哲峙?”上官无汲微微一愣,这才想起听俞祈信提起过此人,惊讶地道:“这不会是一场交易吧?老哥帮邰哲峙当上帮主,然后覆天帮就跟白雪城合作无间?”

“即便白雪城不帮这个忙,邰哲峙也一样会当上帮主,这不过是顺水人情罢了。”寒枫淡淡道,“这件事我已经透露得够多了,你的好奇心也应该得到满足了吧?以后不要再提起此事。”

“我知道!又不是第一天出来混,还要你说!”

上官无汲不满地一声冷哼,脑筋又转到了别的事上。

还真让俞祈信说中了,萧胜果然是自身难保。这个让老哥如此欣赏,又让俞祈信如此忌惮的邰哲峙,又是怎样的一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