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道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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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钟家院,槐雪悉心抄书供孩子们识字说话,小大姐风风火火骑大轮车撞上三层台阶,跨步掠进屋里,下跪猛磕响头说:“表婶!”
槐雪撇下毛笔离座掺她起身,疼惜地问:“怎么了?”
小大姐哗嗤唇齿,冷静地推搭她坐回位子上继续忙,撩起指头说:“表婶!三妹小覃阳奉阴违!杀孩子!特别是悲惨可怜的孩子,院长、局长、会长摔杯砸碗保护他们死了!”
“小覃?”
槐雪指示门窗外的强光,小大姐擦拭头上的皮屑去把门窗关起来,顿时阴暗起风的房子里,槐雪拍桌回音,直看向秀柏的房间,小覃非但不跟她争着当小大姐的表婶,她心狠手辣的作为忍无可忍。
“婶!现在老宋家就看你一个人的了!”
槐雪领小大姐进秀柏的房间,平平淡淡地掀开棺盖,见他的神情又变化了不少,仿佛从未离开过这个世界和她们。
“都不是老师的人,她休想当我吃素!”
槐雪附身摩擦冰面,隔着炮片轻吻秀柏润软的唇纹。
深夜,卧房里灯火通明,挤满欢呼雀跃的大小朋友,副官拄着拐杖迈步进来,对槐雪敬礼道:“所长!宋家人都到了!”
槐雪主宰秀柏的事情,难得给他办一次葬丧,头一回给他上一炷香火,愿他现在真回来了,小覃杀他们孩子,不管多大都是养育起来的,他要当爸爸,做男人,就再也不要小覃了。
“钟所长!”
宋家老父母自逼婚秀柏娶表侄女以来还活到现在,今做出决断,认定二少奶奶钟槐雪是宋夫人,而小大姐解除关系,小覃叛变,两人阴阳相隔还要同仇敌忾,一起并肩作战工作。
“爸!妈!百炼成钢!”槐雪赢尽了天下,做宋家媳妇依旧不好意思,输了秀柏,终不负他的心和魂。
“表姨姥姥!吃花生瓜子炒饭!”小大姐扭头腾出一碗花生瓜子炒饭,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拙作,槐雪悲怆地倒坐长廊。
宋老父母喜怒不形于色地坐不住,逼婚表孙女也就罢了,钟槐雪才貌双全实情无分,明媒正娶的儿媳妇背叛了所有人干坏事。
“她敢来试试?”小大姐安抚孩子关起房门,拿交椅半掩着门口。
槐雪扶持宋家人坐大座,秀柏的堂家说:“爸!妈!现在事实证明他们都是坏人!槐雪从不是校长的人!当年秀柏娶的也有问题,凭什么不能在一起可以理解!但今天要放下!宋家宣布把小覃赶出家门!”
“秀柏和槐雪自劳苦贫寒崛起,服膺训志誓死不渝!小大姐给我带!小覃过门后不跟老师不从逸致!老师哭瞎眼睛指着鼻子骂醒秀柏说,你老宋家的好媳妇实在是太能了!大的小的根本就有问题!咱天南地北的钟槐雪有什么不好不是?秀柏还是要嘀咕,小覃真叫人失望也绝望!谁都不给她跟秀柏说话了!”
宋老爷子撑把扶手说:“现在就算咱自作主张!小覃也是宋太太!”
“所有人通过决议无一例外的保护孩子!秀柏逃婚后代表宋家!从小到大,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忍了,恶人先告状我忍了,以大局为重我忍了,但小覃打老宋家和咱家招牌!宋家和咱家没有她们这样的人!”
小大姐艰苦地换掉语气和身份说:“摧枯拉朽下,钟槐雪所长就是表婶!至于那些孩子的问题!人还在,说得上话!小覃作为医学生不给大夫和老师面子!”
槐雪拿一瓶果汁吨吨吨喝,沉醉地说:“秀柏这不听话的孩子!跟小覃和汪井明是三码事!他俩胆肥嘛?小宋就是胆小!”
清晨钟家院的草坪里,槐雪为防止寸草不生,用铲子搅出和泥来蹚平,副官和军官兄弟们围在砖墙边,不舍地盯着她。
槐雪见地面上一片润泽,走出来正对他们说:“你们都是从荒地走出来的精英!我有点对不起你们!这次那些孩子都是无辜的!”
副官带头说话:“所长!你都服从命令!我们也服从命令就知足了!”
小大姐活跃嘻笑地奔跑进来,小心地对槐雪向门外指道:“表婶!小覃来了!我说错话了吗?”
“你跟她年纪差不多!当然没有!”槐雪把工具放进篮盒里,不再让他们代劳把持,清爽走出院门,小覃卑微地撒手对槐雪抬头仰视:“你跟我抢表婶当!有这样的吗?”
“所有人都照顾孩子!你忘了老师是干什么的还是不知道?所以你错了!你杀我孩子!他都得收拾你!”
小覃摇头摆尾地说道:“我不后悔当时一心冲动!更不悔恨他一直想要当你家爸爸!”
小大姐滑脚溜下来说:“小覃!所长和表叔在外劳苦和功高时你还没得有呢?所以你叫我姐根本不过分!但我告诉你,医者仁心!咱都是大夫的学生!孩子呢?”
槐雪上前贴近她的脸面说:“小覃!咱都说过,鬼子汉奸、校座等敌人是畜牲!我们不是!你是医护人员!跟大夫救死扶伤!险中求胜!咱老师原来也是医者父母心!所以谁不都是名医学徒?”
“快走吧!”
槐雪等人下了死命令,说着小覃追责问罪,气得他们亏了半条命为孩子。槐雪去请罪领罚,没人怪槐雪,她也忍心不怎么庇护孩子,几十年孩子长大了,今非昔比了。
小大姐和槐雪漫游枫树林和梧桐林,小大姐背手愉悦地跟着槐雪说:“表婶!兄弟们去东北安度晚年了!”
槐雪一边咳嗽一边说:“我没怎么去过那里!现在不行了!请原谅我来生再去!”
小大姐若有所思地低头说:“表叔跟我抱怨!说不该耽误你!如果是真的,你还做我表婶吗?”
“当然了!”槐雪收起力量装柔弱倒向她肩上。小大姐难过地抱住她的脖子说:“你要去找表叔了!”
槐雪扬起手晾晒光芒说:“不一定!还有老百姓过苦日子!甚至有鹤立鸡群!我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可我真的太累了!”
小大姐慈眉善目地拍她脊背说:“表婶!你跟表叔的婚事!终于重见天日了!”
槐雪心不在焉地噗嗤道:“我受了一辈子欺负!这次还能挺过去!还能挺过去!”
“表婶!表叔真后悔!他不该欺负你!几位老师都不答应!”小大姐小声地呮扭泣涕,扶她找一个椅子乘凉。
槐雪不停地咳血,小大姐送她去就医,槐雪一动不动地划掉四肢,潸然泪下地畅所欲言:“小大姐!我走不动了!再也动不了了!你要替我去东北回厦门!去一趟东南亚!还是说你也去不了了?老宋家留后就行善待义!我想老师!想孩子!想秀柏!其实你表叔没错!我也有错!这世界千言万语也无碍了!我知错了!但我也没错嘛!把我跟秀柏葬在一起给咱们家交代!别厚葬掩埋,我要一起去遨游世界!”
“表婶!”
钟槐雪在她所能听到的小大姐的最后一声呼唤下与世长辞。于是小大姐起开棺材板,秀柏知道槐雪也走了以后化冰露形,好让槐雪躺进来跟他在一起。宋家人给他们办的葬礼仅限于房间和棺木里,那是他们余生的二人世界。秀柏误信谗言迫于无奈所失去的余生,槐雪给他补上了。大家本想给他们置办礼品,槐雪还想能文能武,就这么个事儿,给她十条命都不够耗的。
“大家都是南山江水的人!所以这音乐?”
播音设备齐放流缎,两人的灵魄终于得以在黄河边坡破镜重圆,蹬足长城、嬉游东北、风行西北。
小大姐舍不得送他们走,这关系不远紧邻,感情非亲胜亲。本来还想听戏,问题是秀柏在这世上待久了,必须走,槐雪更不耐烦了。
“敬礼!”
大家不拘小节地深沉鞠躬,秀柏和槐雪的手自然交织在一起。小大姐亲手给他们铺上厚葬,宋家人回荡在他们身边几圈。本来还要弄军礼,就那没东没西的完蛋玩意,非把他们吓醒不可。
“久等了!秀柏!”
槐雪峰回路转地推开跟秀柏在一起的木门,她是在为救老百姓而不得不以身相许时才喜欢他的,而秀柏对她是一见钟情。
“所长!对不起!”秀柏下意识地掰弯她的脑袋,在她耳边嗡嗡泪鸣。汪井明就是大汉奸,专靠外国人撑腰,终投靠日本人,明显得不得了,别说槐雪开始反攻时发现,老师们早就骂死他了,秀柏还不信。
“不哭了!秀柏!”槐雪矫情地介怀他干完参谋长就去做苦力,其实她也差不多,从不报请要钱,这事又揭发了几个大坏蛋。
“小钟!小槐!小雪!钟儿!雪儿!还有什么?槐儿吗?槐雪!”
秀柏睁不开眼睛,槐雪慌忙催他睁开,因为自己刚下来,这又得多多指教。当初又是在拜师学艺,秀柏想小覃能取代槐雪和小大姐才结婚,他无路可活的吃醋,抱槐雪来到她以身相许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