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二章 道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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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墨香所料，怨灾的真身就是白云鬼尊，但并非是建立白云族的白云鬼尊，而是诛魔之战被打散的另一部分白云鬼尊的残存魂魄，想是这部分魂魄因为一些意外未曾被后来的白云鬼尊回收，转化为了怨灵，集聚怨气，形成了此次怨灾，实可谓是白云鬼尊的半身。
白云鬼尊盯着怨灾，轻轻说道：“谈？谈什么？你现在想和我来谈谈了？”
白云鬼尊的声音随即扬起，显出几分尖锐：“你知道你杀了我族多少人么？你既然说你是我，是我的半身，那好，你告诉我，你凭什么，为什么敢戕害同族？”白云鬼尊阴沉着面孔，质问地喝道。
怪，太怪了，怨灾的真身显露的确解决了许多疑惑，可又有更多疑问在墨香心头产生。
既然怨灾的真身是白云鬼尊的残魂，那怨灾为什么还要特意进攻白云族，之后又侵入阴水渊，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怨灾闻言也不恼，呵呵笑笑，却没有回答白云鬼尊的疑惑，开口道：“白云啊白云，你修魂一世，纵然我如今化作了怨灵，也不会看不出来我的真身吧。”
白云鬼尊挑了挑眉道：“我当年战死，残魂凝聚才有现在的我，那时候你还未彻底转化吧，可是当时的我却感受不到其余的残魂了，可让我没想到的是，我的七魄居然最后诞生了意识，最后还转化成了怨灵，形成了如今的你。”
三魂七魄，三魂为主，七魄为辅，七魄供养三魂，若是有足够的修为，损了七魄，也不过是损些元气，可三魂不同，三魂承载生灵存在的载体，一个人三魂若是缺了，这个人就说不上是他自己了，只能说是一部分的他自己，其作为生灵来说便是残缺的。
由七魄诞生的怨灾虽可说是白云鬼尊的半身，可若是追根究底，七魄本来也没有承载生灵，由七魄诞生的怨灾拥有了自己的灵，可算是一个新的生命，只不过这个生命有着白云鬼尊的记忆罢了。
怨灾轻笑着，拍了拍手，仿佛十分佩服白云鬼尊，道：“果然，显露了真身，你一眼就看出我的本源来了。”
“方才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一定要杀那些伈族么？这就是我要和你谈的了。”怨灾看着白云鬼尊迟迟不肯收起敌意的样子，微微有些不悦。
伈族？墨香只觉这个词有些熟悉，不过毕竟白云鬼尊是太古的人物了，似乎这所谓伈族是太古时期对于魔族的称呼，墨香忽然想起当年魔宗魔元子吟诵的那首小谣。
一叹道吞天为仙
二叹苍生莫自怜
三叹生死何求道
四叹蛮离终归湮
常叹魔念生人间
斩伈难除人心念
斩伈？或许说的便是斩灭魔族，也就是让白云鬼尊陨落的那场所谓诛魔之战，就是不知那时与魔族交战的是何人？葬魔冢在妖界，加上魔族似乎在妖界也是极受歧视，妖族或许就是当年和魔族大战的另一方吧。
怨灾抬手捻出一截纯白色的臂骨，这跟臂骨的气息却是与白云鬼尊吸收的那截指骨气息如出一辙，只不过这截臂骨虽说残破无比，却也比那截指骨的气息强上不少，怨灾手上把玩着这截臂骨，却没有如同白云鬼尊一般将之吸收，似乎只是用来威慑。
“别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和妖族大战之时还没杀够么，收起那四圣刃，说不定等会你会和我合作也未可知，还是说，你想就此开战？”
白云鬼尊见此面色一沉，轻声一叹，心道此物果然落在了怨灾手里，将朱雀刃暂且收起，但却依旧没有丝毫惧色。
怨灾玩味地看着白云鬼尊道：“我想做的，无非也是你想做的，只是你做不到罢了，而现在的我却有机会做到，混沌界封即是好事也是坏事，我修为虽被压制，但妖族大阵逐渐残破，无人修补，正是我族逃脱的好机会，如何？让我与你合二为一，凝出肉身，到时候打碎这大阵，让我族重获自由，这不是你一直渴求的吗，白云？”
墨香心中却是大惊，这妖族大阵就连水尘荷族花费多年也只是勉强破开一个口子，可供虚灵魔族逃脱，如今这怨灾居然敢言凭其一己之力便可破开大阵，让墨香不由得怀疑此人不过只是想要诓骗白云鬼尊，吞噬白云鬼尊的残魂罢了。
墨香开口向白云鬼尊传音此人不可轻信，可白云鬼尊的心性岂会被怨灾几句话语就挑动，白云鬼尊开口道：“此界封镇实阶，就算你凭那截臂骨取巧到达了道境，又能如何？”
怨灾却是摇了摇头，仿佛是听到什么奇怪的话一般，淡淡笑笑，道：“白云啊白云，我好歹也是你的半身，难道你真的觉得，你（我）会只有这点把握就出手么？”怨灾身上散出一丝玄而又玄的气息。
这股玄妙无比的气息令墨香略觉熟悉，随即墨香忽然想到了什么，朱雀刃中兵痴的记忆极为混乱，若非兵痴对于炼器极为痴迷，几乎一生都耗在此处，否则墨香也没有办法盗取兵痴的炼器术法，而兵痴的修为也是强极，可兵痴对于境界修为的理解却极为稀少。
对于修为，只有兵痴自觉其修为阻碍了其炼器之道时，才会抽出些许时间修炼，而墨香得到的修炼境界的信息就更少了，只是勉强知道个大概。
虚脉，虚灵，虚劫，幻华，灵梦，阴阳，这六阶统称为虚阶或者虚境，而虚阶之后就是实阶，实阶也与虚阶一样分为数个大境界：归真，还灵，冲神，聚神。
一般混沌界的修者将虚阶之上的修为统称为实阶，但实际上这是错误的，实阶并非是修道的终点。
实阶之后又分三步，道境，元境，至境，其中至境倒是混沌界人人知晓的境界，至，极也，至高无上，乃是所有生灵能够达到的极致。
就连兵痴也仅仅达到元境巅峰的修为，说起来兵痴倒也并非没有能力跨出最后一步，只不过炼器一道如此修为便足够了，而且凭借其在炼器一道的造诣，兵痴倒也会不少至上境的手段。
兵痴记忆中至境也分几大阶段，跨入至上便代表了一名灵达到了它的顶峰，至于后一阶段么绝非单凭一名灵自身能够单独达到的境界，此言究竟何意墨香也无法理解。
怨灾此种玄而又玄的气息也曾在墨香身上出现，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境界，墨香曾叩问本心进入过这一境界，尘慕的道术也暗含一丝玄而又玄的境界，此境便是道。
道境！这怨灾居然有道境修为，不同于墨香那种暂时进入，单修一丝道悟，也不同于尘慕那种空有道韵的半吊子，这怨灾居然真真切切有着道境修为，在这混沌界中！
须知就算是尘慕那种半吊子，仅凭一丝道韵，都可凭此称道，于此就连墨香也不得不服，而如今这怨灾居然有着真真切切的道境修为，难怪仅凭些许怨气还在妖族大阵的压制下也能一掌打得尘荷子性命垂危。
墨香只是察觉到了一眼，便觉周身如遭雷殛，墨香只得收拢神念，不再外观，怨灾竟然有道境修为，又有那截臂骨依仗，怕是白云鬼尊危矣，只可惜道境气息放出，墨香不可窥伺半分，否则便是一死，就连墨香想要牵动神念使用灵简都无法做到。
记忆终究只是记忆，如今墨香却是切身感受到了道境气息，这还仅是散出气息，便令墨香不敢窥伺，若是放出威压，墨香根本十死无生。
怨灾既然散出气息，墨香也无法继续窥听白云鬼尊与怨灾的交谈了，只得紧守心神，作壁上观，等待两人得出个结果。
怨灾放出道境气息，白云鬼尊也是眉头紧皱，却没有怨灾预料的惊讶，面上却是显出一丝不忍，奇怪，怎么会生此色？
怨灾也是有些奇怪，白云鬼尊何等身份，纵然只是残魂也不会畏了自己的道境气息，但这缕不忍之色倒是令怨灾颇为奇怪。
白云鬼尊仅凭阴阳境顶峰的修为却能在道境气息的冲击下气息没有丝毫紊乱，平淡道：“你好手段，居然在这葬魔冢之内不声不响达到如此修为才肯显山露水，你这份谨慎比之我当年犹有胜之，如今的你凭借那截臂骨，若是能凝出肉身，或许还真能破了妖族阵法。”
怨灾倒是收起了先前那份游刃有余的态度，白云鬼尊见到自己的道境修为居然毫不惊讶，难道他还有后手？是空间术法？还是魂魄术法？
白云鬼尊见到怨灾不言，也是一笑，说破了怨灾心中所想：“七魄，别猜了，你也猜不到，既然你想要说服我，又何必在意我有没有后手呢？”言罢白云鬼尊如同怨灾方才一般，玩味地看着怨灾。
怨灾皱着眉，难道是这副伈族身躯？此女除了有封道之资，难道还有什么我没发现的吗？不对，是他在诓骗我，以他残魂之躯根本没有办法更进一步，苟延残喘就已竭尽全力了，只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怨灾紧了紧手上的残缺臂骨，道：“白云，既然有机会能打破这该死的妖族大阵，以你残魂供我吞噬，凝出肉身，打碎此阵，还我族一个自由，你还在犹豫什么？”
白云鬼尊丝毫没有被怨灾这一串冠冕堂皇的话影响，只是冷冷道：“七魄，我只问你，你为什么要戕害同族，既然你只求打碎此阵，难道你怕我拒绝么？难道你觉得我贪生怕死？你既然口口声声说是我的半身，你难道不明白吗？还是你一开始就打着别的主意。”
白云鬼尊这样的态度让怨灾十分不安，仿佛此人当真有什么后手一般，可是究竟是什么，就算不管那截臂骨，单凭自己道境修为，一整阶，四个大境界的差距真的有什么后手能够无视这等修为差距吗？
怨灾正要正要辩解，白云鬼尊却直接开口道：“七魄，你好算计，吞了我怕是不够吧？”
白云鬼尊双目如炬，紧紧盯着怨灾，怨灾轻叹一口气，面上显出几分无奈，道：“对，若是当年全盛的你，我若能吞噬，凝聚一具肉身自然是绰绰有余，可如今的你经过了几纪岁月，仅凭一道残魂苟延残喘，要想凭此凝聚完整的肉身自然是不够的。”
言罢怨灾微微沉默，白云鬼尊见怨灾沉默不语，开口道：“然后呢，然后你就吞噬同族，以他们的血脉来填补空缺吗？”白云鬼尊略有些咄咄逼人地逼问怨灾。
怨灾点了点头，见白云鬼尊说破自己的手段，他也不再隐瞒，道：“是，我是吞了他们，可我也不过是想要给我族求一个明天，太古以来，多少年岁，我族被这该死的妖族大阵封困在此，你既然看出来了，我便直接和你说明了罢。”
“现在就算吞了魔冢之内的所有魔族也不够我凝聚肉身，而凭我的能力若是不破开此阵，便无法更进一步了，已然成了死局，但我也不是竭泽而渔之人，魔冢伈族总有下一代，一代又一代，待到我吞噬了足够的血脉，凝聚肉身，便可破开此阵，摆脱这无尽的囚牢。”
“白云，我族已然被困在此地数纪了，指望这大阵自己腐朽又要不知何时，以我的方法不需万年，便可破局，你还在犹豫什么？”怨灾猛地质问向白云鬼尊质问道。
怨灾随即又声音渐缓，道：“若是你拼死抵抗我还真无法吞了你，但如此一来，我族又得花费更多时间才能脱离苦海，死更多的族人才行，算我求你了，让你我合二为一吧，白云。”
怨灾所言并非不是一个办法，葬魔冢之中虫母即将绝迹，到时候失去了最大的灵力来源，白云族只会比现在更加衰败，甚至于最后连在魔冢之内生存也会堪忧。
只是……真的能将全族的希望寄托在怨灾身上吗？
白云鬼尊轻声道：“七魄，你还记得你在第一次进攻白云城时吞噬的那些族人吗？那其中有些是我曾经的部将，白弦、云煞、林极、林时、石人劫、紫璇上人、魂葵帝……”
“他们纵然只是些残魂，却也是曾和我并肩作战，生死相交的友人，他们当年和我一同赴死，后来我勉强收拢了其中部分残魂，你既然口口声声说你是我的半身，可你毫无顾忌地将他们吞噬，丝毫不顾及他们和你的袍泽之谊。”
“这……他们虽曾与我有着情谊，可为了伈族，为了我族大义，为了我族自由，若非不得已，我又怎么会对昔日好友痛下杀手。”怨灾激烈地辩解着。
对于怨灾的辩解，白云鬼尊没有丝毫反驳的意思，只是继续说道：“我很好奇，为什么你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却偏偏在此时显出真身，你既然修到此等修为，想必早就已经化作怨灵了，可我却几乎对你一无所知，真巧啊，偏偏在虫母绝迹，骨虫枯竭之时你现身了，在吞噬了一众战友，使我几乎孤身一人之时你现身了，你当真是想要为我族求出路吗？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