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我已经万劫不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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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鸢的话和语气十分矛盾,在场的人都看出来了。
话是乞求,就像是被人逼到了悬崖边上似的,只要再一步就会坠入深渊。
可语气上有痛苦的同时也似有决绝和不舍,她的眼泪也更多的不是惊惧了。
司泽军闻言竟也红了眼眶,“阿鸢……”他嗓音哽咽了些许,良久后才道,“你走了多少年,我就想了你多少年,你让我怎么放得下?”
何鸢哭得更厉害了,摇头,“不该这样……我们都错了,我们不该这样啊。”
司泽军僵站在那,紧紧抿着唇,高大的身影也是绷直的。
许久他才说,“错的不是我们,阿鸢,这些年我心里就只有你,从没变过。”
何鸢陡然抬头,泪眼婆娑,冲着司泽军喝,“你说你爱我,那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知道我有多痛苦?你想过吗?”
最后一声几乎是喊出来的,嗓音陡然变得很犀利,像是哨子似的能直接刺人耳膜里的那种。
司野都忍不住捂了耳朵,只觉得深处生疼。
姜周同样皱着眉头捂住双耳。
只有程斩,他始终未动,就是司野捂耳朵时他扫了司野一眼,然后下意识地将司野又往身后拉了拉。
司泽军的眼眶看着更红了,形似激动,他喃喃道,“所以阿鸢,你其实是爱我的,对吗?”
否则就不会痛苦了。
何鸢拼命摇头,看上去更是激动,“不!不是!司泽军,是你毁了我!我恨你!”
司泽军悲伤地看着她,嘴唇啜嚅,“阿鸢……”
“别叫我!别这么叫我!”何鸢死命捂着耳朵,凄厉大吼。
“阿鸢你看着我,看看我……”司泽军也是痛苦不堪,“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我想尽办法,想要找到你,阿鸢,我愿意陪你一起……”
“别说了。”
“阿鸢,我爱你,从未变过。”司泽军的眼角湿了。
伴着这句话,司野陡然感觉到了不寻常的气息,抬眼一看周遭的环境竟发生了变化。
已经不是老宅了,像是在山野,天色将晚。
一个少年坐在枯草上,手臂像是被什么咬了,一年轻女子正在帮他处理伤口,轻声说,幸好咬你的没毒,没关系,伤口很快好了,别怕。”
那女子生得年轻好看,轻轻一笑时眼睛尤为惑人。而少年看着也就十来岁,却是英俊得很,眉眼透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冷静。
他跟女子说,我不害怕,谢谢你。
女子轻轻一笑,“客气什么,都是队友。”
远远的有人在喊,女子起身朝着来人一个劲地挥舞胳膊,在这!我们在这!
很快来了几个人,最前面的像是领队的,后面跟着的像是队友。
应该是一场户外活动。
司野环视四周,与此同时,程斩和姜周也在,同样在张望。
那少年起身跟上大部队,年轻女子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说,司泽军。
女子笑说,感觉你应该是这次远足队伍里年纪最小的。
少年说,你看着也不大。
又问了女人的名字,女人告知,何鸢。
程斩一行三人就跟着他们身后走,程斩说,这应该是司泽军的回忆世界。
司野惊讶,“司泽军还有这本事呢?”
“有本事的不是他,是恶灵。”程斩说。
姜周不解,“恶灵要做什么?”
程斩目视前方,一直盯着司泽军和何鸢的背影,说,“恶灵食生魂的方式很多,与其说这里是司泽军的记忆世界,倒不如说是恶灵控制下所形成的虚幻世界,在这里恶灵能随时随地动手。”
话毕,看了一眼司野,叮嘱,“跟紧我,千万别走丢了。”
司野闻言笑了,“真当我三岁小孩呢?之前在梦境里凶险不?谁救了你来着?”
程斩眉眼沾笑,“这跟梦境不同,我不是怕你好奇心爆棚,真跟我俩走丢了也不知道吗。”
司野二话没说拉过程斩的手,顺势十指相扣了。“这样行了吧?”
程斩低头看了一眼相扣的手,“行。”
姜周没打趣他俩,神情看上去有些一言难尽。司野见状问她怎么了,是不是感觉到什么危险了。
姜周却摇头,叹了口气,“我在想啊,现在咱们看见的女人铁定不是鬼了,对吧?”
司野乐了,“还怕呢?没进来之前你见到的一直是鬼,怎么没见你害怕?”
“我怎么不害怕?你没看我都尽量躲得远远的吗。”姜周在司野面前不伪装,很是重点强调。
虽然何鸢看着是无害,不过就是一抹散魄,但生犀燃烧时,刚显形的那一刻确实将她吓够呛,心想着还是见不着鬼比较好。
但她必须强挺着,毕竟自己是除魔卫道的大师形象,再不济还有个九部老板的名头罩着呢。
不能丢脸。
尤其是不能给陆吾大神丢脸。
可是,她好怕啊,嘤嘤……
司野说,“姜周你不用害怕,毕竟……”
姜周扭头他,觉得有可能他会说些令人暖心的话。
可下一秒就听司野补完剩下的,“你那么孔武有力的,你要相信自己是头兽!”
那边,程斩忍不住低笑出声。
姜周倍受侮辱,一脸受伤的,“我是兽就不能害怕了?再说了,我是兽吗?我是吗!”
司野愕然,“不然呢?”
“神兽!我是神兽!”姜周强调,“别把我跟世间的那些动物相提并论。”
司野哦了一声,好半天才又好奇问她,“你们神兽一般是属于胎生还是卵生?”
—
司泽军与何鸢是在一次户外远足认识的,属于驴友。两人的帐篷后来也离得近,何鸢挺热心,一直在照顾司泽军的伤势。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少年司泽军的情窦就打开了。
这是他们再司泽军的记忆世界里看见的。
他们看见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何鸢在给司泽军上药时,司泽军愈发明显追随何鸢的目光。
转眼周围环境变了,司野觉得熟悉,是司家老宅。
但周围张灯结彩的,下人们步履匆匆,白管家站在门厅处也在忙活张罗。
红双喜字随处可见。
谁结婚?
司野正想着眼前就转了个场景。
就见司老爷子拉着何鸢的手,对少年司泽军说,“你在学校没赶上婚礼,给你介绍一下,她是何鸢,你叫她鸢姨就行。”
司野看到司泽军愣在了当场,而何鸢的笑容也略显尴尬,良久后跟他一点头,当打过招呼。
司泽军没做任何反应,但一直在看着何鸢。场景再次转换,何鸢坐在梳妆台前,司泽军站在花园深处,隔着大片的郁郁葱葱静静凝视轩窗里的女人。
少年的眼里尽是深情。
在司泽军的记忆世界里,司野看到了他的过往,渐渐的,他对何鸢的情感也逐渐明朗了。
司野看见司泽军在跟何鸢相处时由最开始的隐忍到后来的情不自控,有好几次他会拉着何鸢不放,而何鸢很守本分,见到司泽军也尽量躲着避着。
但少年的情感收不住,明明知道不可为还偏要为之。
司老爷子很忙,经常会忙到忽略了何鸢。
直到一个画面出现在司野眼前……
幽静的花园深处,少年与年轻女子轻轻相拥,少年痛苦地说,为什么你要嫁给他,为什么?
女子则轻抚他的头,很温柔,眼里有浅淡的失落和化不开的忧伤。
姜周见这幕后惊愕,指着前方相拥地身影──
“司野哥哥,你、你大哥跟你妈……”
司野沉默不语,虽然他一直没觉得何鸢是他妈,可看见这幕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程斩似看穿了司野的心思,揽过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把自己当成局外人。”
说到这儿,落在肩膀上的手稍稍重了些,“阿野,你本来也是个局外人。”
经程斩这么一说司野一下就豁然开朗了,轻轻一点头。
司老爷子对何鸢很好,是极其好的那种。在画面里可以看得出是百般宠万般爱的那种,尤其是何鸢生下孩子之后。
而这一切司泽军都看在眼里,他对何鸢的关注日益加深。
看到这里姜周又说话了──
“司野哥哥吓死我了,我以为你是司泽军的孩子呢。”
一句话也差点吓到司野。
幸好能肯定的是在何鸢生孩子之前两人是清白的。
程斩轻声呵斥姜周,“你安静点,别吓唬他。”
姜周可真是无语问青天了,她怎么了就吓唬他了?她刚刚分明就是被这种可能性吓一跳的。
眼前的画面又变了……
这次是深夜。
电闪雷鸣,狂风将花园刮成了一片狼籍,呼啸着怪怪叫着一并在窗玻璃上。看书溂
这一声声的雷电和雨声也遮住了卧室里女人的尖叫声!
司泽军年轻结实的身躯紧紧压着女人,任由女人如何哀嚎恳求都无济于事,他喝了酒醉气醺醺,压着女人时嘴里一声声低喃,“阿鸢……阿鸢,我要你。”
司野看不下去了,扭头走到一边,可耳朵里还是女人的惊叫和哭泣声。
他听得心烦。却又无力阻止。
却在这时就听“啪”地一声,动静不小,伴着物品被一并撞倒的声音。
司野一激灵,扭头看过去。
是司老爷子一巴掌打在了司泽军的脸上,司泽军倒在地上,周围有撞翻的物件。
司泽军没吭声,就默默地起身跪好,嘴角流了血也不抬手擦,一侧脸颊红肿了。
司老爷子愤怒地指着他,痛骂他是畜生。
可司泽军抬眼跟老爷子说,“我喜欢她,哪怕就是背负骂名了我也要得到她。”
气的老爷子差点背过气去。
一旁还站着白管家,见状赶忙上前轻声宽慰,然后又对司泽军说,“大少爷,您以后是要接手整个司家的,您不能因为这件事就把前途给毁了啊。”
司泽军咬牙说,“阿鸢就是我的前途,我要她,就只要她。”
气的老爷子又是一巴掌,质问他怎么要?她是你鸢姨,是小野的妈妈!
司泽军盯着司老爷子,一字一句,“让给我。”
“什么?!”司老爷子震惊。
别说是司老爷子了,就连司野都一脸愕然。
姜周虽说不解男女之情,但司泽军、何鸢和老爷子这三人的事她是能看懂的,发出灵魂感叹──
“他有我们兽的本性啊。”
程斩轻笑一声,有些讽刺之意,这就绝对是针对司泽军了。
司野则说,“她是一个人,让?”
真正让他难以接受不了是司泽军的说辞。
程斩淡淡地说,“但是我想,他还是让了。”
司野微微一颤,他知道程斩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司泽军抬头,目光坚决、直接,“只要您跟她离婚。”
“混账!”老爷子气得拂袖而去。
可接下来的画面就是混乱、痛苦、扭曲。
老爷子始终没放手,一如既往对何鸢好,压根不提离婚的事。
可他也有不在的时候,只要老爷子不在,何鸢身不由己的时刻就到了。司泽军会强行将她带回房间,甚至有时候就在主卧里强迫何鸢。
他一遍遍告诉何鸢,“你是我的,是我的……”
情感畸形的关系里发芽成长,何鸢夜夜以泪洗面。可是老爷子有一晚很痛苦地跟她说,“我了解老大的性子,他得不到你绝不会算完的,司家不能乱。阿鸢,我知道这件事委屈你了,你就当为了司家……”
剩下的话没说完。
之后的画面里都是何鸢在痛哭,窗户下,花园里,司泽军静静凝视。
司家掩藏了罪恶,为了一己私欲。
何鸢跟司泽军说,你放过我吧,你们这样会逼死我的。
司泽军紧紧搂着她,痛苦低问,“阿鸢,你不爱我吗?我知道你是爱我的。”
何鸢眼泪不止,泣不成声,“爱你会让我万劫不复。”
所以,我已经万劫不复了……
这是何鸢临死前说的话。
她的状态越来越差,这些司泽军都看在眼里,最后跪下来跟老爷子再次请求,把何鸢给他,他只要何鸢,哪怕她是个疯子。
司老爷子狠狠咬牙,何鸢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最后的画面就是何鸢的房里,来来往往都是医护人员,她有力无力地靠在窗子旁,看着花园里的司泽军说了那句话。
然后,回到床上就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