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王红菱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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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美第初次走进苏家,第一感觉竟然是一种久违的温馨,都说房子住久了会有‘人气’,或许这就是主人的气息吧。
四间土坯正房,外墙很干净,腰线等分,上白下青,一看主人就有双能干的巧手。两侧偏房略矮,东面做了厨房,西面陈放杂物,加上东南角的门楼,标准的一个农家四合院。
这家人好歹还有房子住,虽然旧了些,却归置得井井有条。凭这点,那些嚼人舌根子的懒婆娘就该脸红。
------秦玉美终于找到了说服自己的理由。
“闺女,恁找谁呀?”苏母起身,随手递过一把凳子,“屋里暗,在院子里将就坐吧,恁喝水吗?我去拿。”
“大娘您甭忙活,我从北营来,找苏居安讨个回话,家里的新棚还剩一点活没完工,心急呢。”玉美看面色就知道老人大病初愈,急忙扶苏母坐下。
“噢,找居安呀,这几天孩子有些上火,恁家的活没干利索,小文家的房顶又塌了个窟窿,三兄弟忙活好几天了,我估摸着下午能齐工。”苏母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干干净净地女孩,不由得话多起来。
“大娘,您有几个孩子呀?”玉美也想更多的了解这个家庭。
“五个,第一个姑娘小时候走丢了,现在的大姑娘上了大学,做了教书先生,小妮还在上学,大儿你认识,小儿子做厨师,不在家。”
“好一个思维清晰的老太太。”玉美微微一笑:“大娘,您是明白人,做您的女儿有福啊,都有学上。”
在农村,相当一部分老人的意识里,女孩早晚是别家的媳妇,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所以他们大多不会供女儿读书,似苏家这样开明的父母算是少数。
“女儿命好,两个儿子就可惜了。都是受我这病身子拖累,他俩都是老师眼里最出息的学生,可惜了啊······”。
苏母摇摇头,长叹了一口气。
“会好起来的大娘,庄户人不缺胳膊不缺腿,凭啥总过苦日子?”玉美说话干净利索,颇投老人的的缘。
“也是,可年龄不等人呀,大儿子二十二了,至今也没定下一门亲,愁啊。”
“您这么好的儿子还怕没有姑娘喜欢呀?”姑娘心中暗自欢喜,俏皮地半红着脸问。
“村里倒是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王家姑娘,镇上幼儿园教书,我们四个老人儿也打心眼里赞成这门婚事,可居安一直躲着人家,话又说回来,婚姻是他自己的事,做娘的又咋能插手?”
玉美一进院子,苏母便敏感的发现了她怀里抱着的叠得方方正正的外套,姑娘如此珍爱儿子的一件旧衣,老人家突然意识到了些什么。
然而先前老人家看似无心的家常,却引起了玉美的一阵慌乱。
早该知道苏居安地模棱两可不全是因为苏家的贫困,这个王家姑娘才是最大的敌人,看来貌似忠厚的男人也不敢完全相信呀。
姑娘莫名其妙地,心里便有些懊恼,放下怀里的衣服说:“大娘,这是苏居安的衣服,麻烦您转交给他,我得走了。”
送走了病愈的母亲,苏思安也耗尽了六月份的休假,
三砧师傅‘老铁’终于上班了,这个电业局调配科科长的独子,依靠父亲‘电老虎’的虎威,从来就没把餐厅里的领导看在眼里,据说王科长的意思是先让儿子在招待所镀镀金,然后运作到电业局谋一个比如膳食科科长之类的肥差,做老子的也算一世无忧了。
可老铁这个浪荡子完全不体谅当爹的苦心,除了每天打理他那一丝不乱的发型,多数时间会泡在前台和几个轻薄的女生打情骂俏。
三砧原是他的操作台,既然人回来了,杨厨便安排苏思安去灶上熬汤。
所谓艺人的腔,厨子的汤,干过厨师的人都知道汤的重要性,盖因宴席上大部分高档的食材,抛开营养价值不说,其原始口味几乎都很寡淡,如果想要食客们记住这道大菜,并心甘情愿的掏钱,就需要拿高汤或者清汤慢火煨它,这就是燕翅、鲍鱼一类珍品为何能够醇厚香浓的原因。
一句话------
后厨里的汤桶是一切高档菜的基础。
熬汤的工作很重要,熬汤的过程很枯燥,熬汤的师傅除了喝水就是尿尿。
初上灶台,苏思安还暗自慌乱了一阵,好在这吊汤就是个耐心活,杨厨讲了一遍他便记住了七成,回到宿舍翻了翻从前的学习笔记便成竹在胸了。
但这活实在太磨人了,有时候中午下班了也不能离开厨房,毕竟灶上还熬着汤呢。
闲暇时他会切些土豆练练刀工,更多的时候,是一个人挥舞着拖把清理厨房地面。
他相信母亲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爷娘眼里有勤儿,世上没有白搭的工。
很快,中午下班前便没人清理地面了,因为他们知道总有人会趁着大家午休的时间清理得干干净净。
苏思安知道在老铁这类人眼里他就是个“傻子”,但是这个‘傻子’却固执的认为一个人只要付出总会有收获。
熬汤的日子很枯燥,一个月的时间也在略显无聊中慢慢远去,这一天一则不起眼的红头文件却突然引爆了整个后厨。
bh市府接待处第一招待所关于业务大练兵的通知
bh市第一招待所第(六十七号)文件
鉴于招待所厨师后备力量不足,经所长办公室研究决定,特在本所三大厨房实施一级以上(含一级)厨师收徒活动,一师两徒,自愿结对,望各位师傅积极参加。
临海市第一招待所所长办公室。
红头文件上墙,整个后厨一片哗然。
手艺人谁不知拜师的重要性,这可是年轻人提高个人技能的绝佳机会,但是整个后厨不过七八个一级厨师,也就是说,这些年轻的厨师之中注定会有一半人拜不到师傅。
苏思安觉得自己初来乍到,肯定是各位师傅们的‘弃徒’,所以也没对这件事抱有太多的幻想
下班后,单身们照例泡在餐厅里神侃,苏思安漫不经心的翻看着手中的《平凡的世界》,心中却一直期盼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在等白梅。
她已经三天没有出现在餐厅了。
尽管他知道白梅已经知道了自己没有拿到那纸象征着城市户口的毕业证,尽管姑娘已经没有了初时毫不掩饰的炙热的期盼。
但是,苏思安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习惯了那种朦朦胧胧地憧憬,一天不见,心中总像缺少了些什么似的。
哦,一种莫名其妙的失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