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暴发户的发家史(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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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坤界一百二十五纪,金丹期修士韩平渊于云台城南买下了一座荒废已久的矿场。矿场曾经被初步开挖过,但很快就因为产量远低于预期而被弃置。半开挖的矿场既影响环境美观又容易成为妖兽的聚集地,新上任的云台城城主便决定在拍卖会上低价抛售它。想要购置这座没有潜力的矿场的人并不多,这可让韩平渊捡了个便宜,他用七拼八凑借来的钱买下了矿场,并喊了几位堂表亲来共同经营。
连一件好一点的法宝都买不起的散修韩平渊竟用自己两百多年来的积蓄和亲友的借款买了这样一座破破烂烂的矿场,这在当时实在让很多人感到好笑。即使是在小矿场终于出产了第一颗上品灵石后,仍有许多人断言这颗上品灵石就是韩平渊全部的回报了。然而,仿佛在感谢韩平渊在贫贱中对它的赏识似的,小矿场忽然开始一颗接一颗地往外冒上品灵石——韩平渊挖到一条千年难遇的上品灵石矿脉了。
就这样,韩平渊从一个一文不名的散修摇身一变成了整个尧州的金丹期首富。后来,由于向他寻求资助的远近亲戚太多,他干脆在云台城建立了韩世家,即云台韩家,为韩氏族人提供庇护。为了巩固这个新生世家的势力,韩平渊大张旗鼓迎娶了尧州州主的女儿,两人先后育有二女一子。小儿子名释之,修炼天赋极佳,然而从小痴迷于绘画,于修炼上没有做出任何父母希望他做出的成就。
于是,当韩释之的儿子韩令带着比其父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修炼天赋出生时,韩平渊便当机立断地宣布:这孩子得早早送进宗门里去,免得他像他那不成器的父亲那样因为享受着世家优越的生活条件和亲人无微不至的关怀而变得不务正业。
那么问题来了,韩令应该进哪一个门派呢?天底下成千上万的宗门中,自然是八大派实力最强劲,然而八大派也各有特色,决不能光以距离的远近和门派名号的悦耳程度来决定韩令的归宿。韩释之啃光了指甲,提议让韩令去闲鹤宫,因为他听说那里的氛围比较轻松开放。韩令的母亲陆展颜不必要地把剑擦了又擦,擦完剑后提议让韩令去长尊剑派,因为身为剑修的她自己就非常向往这个八大派中唯一的剑修门派。然而韩平渊谁的意见也不采纳,一拍案,说韩令必须进上隐门。
上隐门的综合实力在八大派中排行第一,同时也是八大派中唯一不收外门弟子的门派。外门弟子即拥有门人身份,能自由利用门派资源学习、修炼却没有师承的弟子。为了更好支持门派的发展,绝大多数门派都有为数比真传弟子更多的外门弟子,然而上隐门却不合俗流,坚持只通过师徒相承发展门人。久而久之,上隐门就形成了入派难、教导严的办派特色。
上隐门固然很好,但韩令能成功入派吗?做父母的对此表示深切的怀疑。云台韩家虽然富甲一方,但由于建立太晚,缺乏世家必要的底蕴和人脉。而想要进上隐门,就首先得找到一位上隐门内实力较强的、修派与韩令相同的且有意收徒的修士来做韩令的师父,如果没有明确的目标,韩家就算再有钱有势也不知道该求谁去。韩平渊却了然一笑,说他早有准备。
韩平渊与凌意文宗那位因曾经堕入魔道却又最终回归了正道而出名的渠光真人在早年有一些交情。他们之间的交情不算太深厚,但足以让韩平渊知道渠光真人有一位来自上隐门的、名叫胡肃水的挚友,而渠光真人最终能够重返正道,离不开这位挚友的倾力相助。有了一个目标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容易。韩平渊顺利地了解到肃水真人是一位颇有造诣的化神期剑修,并且尚未收徒。于是韩平渊如当年拍下那座小矿场一般果断出击,带上一切必要的礼物(他了解过肃水真人的习性,所带无一例外全是美食)、奉承话以及孙子韩令去上隐门拜访了肃水真人。于是韩令九岁拜入上隐门肃水真人门下。
肃水真人模样随和,训起徒弟来却毫不手软,在韩令二十三岁随肃水真人拜访过他的挚友渠光真人后,这种高强度训练颇有强化的趋势。原因无他,只为肃水真人发现渠光真人也有一位年龄、资质与韩令相仿的徒孙,也就是我们的主角金睛子。自此,韩令与金睛子漫长的、开始是被迫后来则是自觉的较量拉开了帷幕。尽管韩令在九十二岁之前只见过金睛子四五次,但金睛子却似乎总是无处不在——说是“阴魂不散”或许更符合韩令的心情。金睛子的每一次或大或小的晋阶,韩令都能从师父那里得到准确的播报,而每当韩令萌生退缩或放弃的念头时,他也总能在眼前看到金睛子冷漠的面孔。“会和她的师祖一起嘲笑我的吧,她那样优秀而不近人情的人……”韩令会不由自主地这样想到,于是每次都暗自咬了咬牙决定选择坚持。
韩令八十七岁那年,金睛子的抄袭丑闻爆发。尽管对金睛子称不上多熟悉也没有多少好感,韩令还是本能地愿意相信金睛子的清白。一方面是因为金睛子给他的印象实在太孤傲太清高,韩令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把她和“抄袭”二字联系起来;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在心底把这位竞争对手当作了同类,因此当对方遭到攻击时,他自己也感受到了威胁。
如果有朝一日韩令也被认为犯了错误,这些曾经指向金睛子的矛头会指向他的吧。
在富裕幸福的家庭中出生,顺利拜入上隐门,又仅仅是因为这样的背景和一些传闻就被某些人莫名其妙地称作“长生同辈第一剑修”的韩令,突然发现这些被强塞到他手里的赠礼的代价竟然是让他顺着众望所归的方向成长且一点错误都不能犯,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了。
四年后,韩令听说金睛子结丹失败了。听到这个消息他先是惊异,金睛子才八十九岁,竟然就准备好了要结丹,反观他自己,尽管比对方大了两岁,却对自己的修炼没有丝毫的规划,总是含糊地想着等“时候到了”再结丹。再一想,他又有些幸灾乐祸,因为金睛子结丹毕竟是失败了,失败的同时不免也要受点伤掉点修为什么的,这就说明金睛子在结丹这一关上绝对不可能胜过韩令了。然而当他发现师父对此也有些幸灾乐祸后,他又不高兴了,觉得无论是师父还是他自己都表现出一副很狭隘的样子,见不得别人好似的。
正如面对四年前的抄袭事件一样,韩令莫名同情起金睛子来了。其实,与其说是在同情金睛子,倒不如说是在同情在未来的某一天走入低谷的自己。即使是竞争对手,那也是韩令的同类人啊。
他花了一刻钟时间为金睛子同情惋惜了一下,随后便淡忘了这件事。韩令的生活是忙碌而充实的,除修炼、学习之外,还常常要和几位朋友打鲲鹏碰,有时间的话他会一个人静静地画会儿画,偶尔也读读小说。尽管从出生起就被严加防范,不让他像他父亲那样痴迷于“乱七八糟的事情”,韩令对画画的爱好却不可避免地从父亲那里继承过来了。只不过因为家人态度的缘故,韩令并不对他的这项爱好加以声张,甚至是在刻意隐瞒。就连他那三位号称无话不谈的哥们,也仅仅知道韩令有时会画画,但从没见过韩令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