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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故事的两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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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夫俗子的双目无法一直凝视原体的面容,正如肉眼凡胎毕竟不能长久地凝视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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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铜计时器哒哒的轻响唤醒了老人。

空气调节器嘶嘶地朝空中吐出略带过滤气味的混合气体,让整个屋子在睡眠时依然能保持一定的含氧量与温度,因此他感觉头脑在这场睡眠后恢复得不错。

房间很昏暗,但与阳光相似的明亮光线从厚重的遮光窗帘后的缝隙中投入这个数周来他们当作“家”的旅馆房间,提醒他时间已经不早了——漫游港最近兴建的公共照明设施奇迹般地在这个离神圣泰拉至少数十万光年远的边陲之地复制了泰拉上的二十四小时昼夜节律——据说这里的施政官们下一个雄心勃勃的计划是复刻泰拉的四季与更多不同天气。

这固然是很好而且令居民们茶余饭后兴奋地对未来谈论不己。但它也同样奢侈得令有心之人觉得太过可疑,因为漫游港的服务对象既不是达官显贵,也不是那些如夸蒂斯的客人们那样前来参加一些不为人知也不能为人知的独家孤岛度假活动的人。

作为原本为了补给而产生的停泊小港口,这里一直有驻军但更多的时候,人们要靠自己来防御兽人、海盗或是发疯的行商浪人的攻击。

漫游港现在在经过三轮扩建后就是一座彻头彻尾的、充斥着越来越多脆弱而容易受到诱惑的普通人和更多工作机会的富饶虚空巢都。它像是一块随着其上的人们辛勤耕耘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香甜的蛋糕一样,悬浮在这个为异形、异端、海盗、犯罪分子与无法无天的冒险者们包围的地区中。散发出诱人的气息,发生什么规模性的进攻或者发生多次试探性进攻应该只是时间问题。

但就老者在过去一周内看到的、实际上已经完全控制了此地的行商浪人王朝,卡洛西尼王朝的保安员——或者干脆直说,这里“非常不符合常识而且聚集数量极其危险的”的阿斯塔特人数来看,至少漫游港本体应该不用担心发生守城战时候的有生力量,同时对跳帮攻击的抵御能力绝对算是很不错。

但这里的舰队中攻击型舰艇太少,商船和巨型货轮又实在太多,如果在这个高速发展的窗口时期,这里遭遇大股敌人打出高烈度战争或是类似邪教渗透、兽人来袭、海盗算计这样烈度低但多处同时发生战斗的情况,恐怕很难及时从港口出发支援各处分散的小行星与轨道平台,最后就会把这大好的兴兴向荣的局面搅成一锅食肉者与拾荒者们最爱的糜烂场面。

——但考虑到奇迹广场中央伫着的店铺、餐馆与那个五颜六色到本身就不可能但它存在了的灯塔,这种事情一旦发生,结果到底会如何,还真不好直接套用其他帝国世界上曾经屡试不爽的经验。

——收集的情报还是不够,调查的深度也还无法接触到执政官身边的等级。原本据说这两位神秘而强大的执政官会时常直接出现在餐馆的窗边包厢内,但最近一段时间据说他们要去巡视周围的农场,所以现在想要从餐馆入手靠近和观察他们也做不到了。

必须说,那天在餐馆目睹那张酷肖大逆脸孔的阿斯塔特为他带来的心灵震撼久久未能消散也是拖延了他对此地的调查行动的理由之一。

但执政官们真的是去巡视农场了吗?从目前的蛛丝马迹综合来看,这很有可能是个障眼法。那就是说,或许有比处理政务和巡视农场更加重要和紧急的事情……如果他们能够趁此机会……还有……为什么明明是两名执政官,却一直是同时出现同时消失?二人执政原本就是为了应对外出和留守而设计的执政方式,他们一直这样做实际上非常不合情理,除非……

老人思忖着,从他简朴但舒适的床铺上起身,那位导游女士确实一点儿都没骗他们,这个旅馆可以说是他曾经住过的住处中第二优秀的了,第一舒适的那座已经毁于追杀而来的战斗中。

而甫一动弹,重力便让长久以来在战斗与旅途中所受的旧伤留下的永久伤疤与机械植入物彰显出了更多存在感,他的肉体骨骼感受到了不堪重负的酸痛,而他的肺部顽强地工作着,从中挤压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乌黑粗硬的头发如今届已变得银白而柔软——但问题不大,反正它们之中的大多数已经永远离他而去。

正如他之前大半个人生中所遇到的所有人一样。

他的恶魔宿主仆从还被禁锢在金属框架形成的壁龛中,他匆匆看了眼,对方朝他无声地露齿而笑,笑容一直咧开到了灰色的牙龈。

而他带来的灵能者仆从男孩还在房间另一头用沙发搭建的小床铺上熟睡,与老人在亚空间迷航的船只里遇到他并将他收为随从时不同,仅仅是数周在漫游港的安逸生活便迅速磨去了这个男孩身上之前流浪与帮派生活的大多数痕迹,只有少数——尤其是在漫游港显得很棘手的一点——还无法克服。

“扎艾尔。”

男孩子咕哝了一声,没有醒过来,老人又提高了声音,这一次男孩终于醒过来,并且咕哝着开始揉着自己的眼睛——自从十几天前老人在一场意外调查中遭遇并最终招募到了几个更加能干、甚至可以说能干到过头的新随从后,男孩需要干的事情就更少了,所以也难怪他的警觉退化得如此之快。

“水。”他咕噜到,“药。”

“没有到你吃药的时候,起来,他们随时会到,今天你要陪着他们去靠近餐馆的地方调查,如果没有你,他们不能走太近。”老人严厉地说。

“那为什么不让它去呢。”男孩不满地指着依旧把嘴巴咧到耳朵根的恶魔宿主说。

他看起来极其瘦小,有着佝偻与肢体萎缩的特征,从孩提时期开始的长期营养不良和各种微量元素缺乏的痕迹还没有来得及完全从他身上褪去,以至于人们很难将他的年龄估计准确,他看起来可能是八岁到十四岁之间,也可能更大或者更小,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浮肿的眼袋、黑色的眼圈与那种诡异的脸色——许多人会以为是他太劳累或者是病了,但实际上,有经验的执法者一扫就会明白,只有真正的瘾君子才会有这样恐怖的面容。

老人在获得新帮手后已经在尽力替男孩解决这个问题,目前的效果是正在戒断反应的前期,他们为他找来了一些可替代的相对“温和”的药物,但这个男孩的特殊灵能力量也是极其宝贵的,他自己也说不清如何做到,但他似乎能够让那座灯牌和灯牌附近潜伏于黑暗中警觉的不眠守卫“看不到”老人派去的新随从们。

况且,他招募的这批新随从们不但有自己的想法和目的,其外形也非常需要男孩的灵能来帮助遮掩。

恶魔宿主脸上的笑容现在扭曲旋转着,几乎要溢出它的人类脸孔,而它也真的这么做了,那些皮肉开始如蜡烛般溶解,试探着想要离开金属框架的禁锢范围,那夸张的笑容与其说是笑容,不如说满是埋藏着恐惧的讨好与谄媚。

有什么要来了。

“哒。”窗口传来了极其细微的动静。

接着三个高大的黑影就像是从光明中被吐露出来的阴影一般出现在窗边,光是他们站在那儿就几乎让这间原本不算很小的屋子显得捉襟见肘起来。

“你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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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达们的代表团成员虽然已尽数到齐,并未在马库拉格停留太久。

现在,在原本属于战团长的宴会厅中,曾经带着各自冠军与士官列席的十位连长不见踪影,马库拉格的英雄战士们悄无声息,马卡多不在此处,前帝国摄政正一边不可思议地恼怒一边与化名为康德·克拉治的第八原体一同着手处理星区事务——后者同意这么做的原因是总能看到马卡多被惹恼的样子,据他本人声称“这对我的精神健康非常有益”。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也确实有“一位”“帝国摄政”、“基因原体”、“罗伯特·基里曼”在马库拉格干活并开始为接下来大多数人认为只是一场朝圣而实质上会变成一场远征的行动做准备。

另一位无人知晓也无人感受得到其存在的原体早在之前就利用他的能力前往了黑暗灵族所在的网道深处,所以除了尤利乌斯与默不作声的阿里曼外,只有瓦罗·狄格里斯那与群青相比更似钴蓝的智库动力甲在此代表极限战士为践行宴会作陪。

而随着你来我往的客套、各自不怀好意地用古老地诗歌、戏剧与传说打机锋或是讥讽对方不够高等的数轮交锋结束、与灵族们之中少数几位有志之士非常有冒险精神地尝试过人类那粗糙而调味过于重口的食物后,原本就相当没话找话的礼节性交谈也开始逐渐停止。

当窒息的寂静诡异地在大厅内蔓延了足足六秒钟后。

尤利乌斯将他的餐巾放到一旁。

这仿佛是触发了某种跨越种族的信号,从司战与丑角们开始,艾尔达们一个接一个告退,最后在这里留下的只有伊弗蕾妮与艾尔德拉德。

阴影之女向着她至今也没有弄懂为何能稳坐第十三原体于命运织造中的位置的这位被改造者行了个优雅的宫廷屈膝礼——的确,若是其他那般被拙劣粗暴的基因修改与药物灌输暴力制作成的生物工程结果是绝不值得如她这般的高贵灵族行礼的,她原本的预计也是只是要向那位古老皇帝的半神造物这样的存在屈膝,但艾尔德拉德与来自伊纳德的模糊暧昧的暗示都告诉她,适当的时候要做出正确的选择。

因此选择过多种道途的阴影之女没有坚持通常的艾尔达们的那种傲气,她客客气气地行了礼,然后用最真挚的语气夸奖了对方的成就,最后用最遗憾的语气道别,说她还有同样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想来那些事情对于和人类帝国共同对抗即将袭来的更多、更大、更黑暗的危险时代也是很有帮助的。

于是她收获了对方同样用看起来无比真挚的表情和语气说的道别词汇,“我实在不知如何表达我的挽留之意,”他的声音仿佛从另一个维度传来,“接下来,我们即将开始的旅途若能继续获得你们的相助,想必定是如虎添翼。比耶坦的女儿啊,您真的不能于我身侧多盘桓数月么?”

这富有奇异魅力的话语是如此诚恳,而说出这词句的声音中所蕴含的灵能力量是如此强烈,死神军的女主人几乎就要开口答应了。这时候她忽然感到小腿一阵刺痛,而有人正在后方偷偷扯她的裙摆——她的强脑猫浑身炸着毛,弓起身子躲在她的裙子下面挠她,而扯她裙摆提醒她的正是至高大先知。

于是她立即优雅地展开刃扇,遮掩她的心惊,同时带着微笑回答,“我们前来编织命运的任务已经完成,伟大的魔术师啊,你已经取得了名为命运的铠甲,在命运的眼皮下攫取了一位原体的权柄与王国,此等成就连丑角剧团的主人都要为之赞叹,我等又如何敢于居功?只盼您莫要忘记我们千里迢迢前来襄助的这份热情,在未来的鸿图中能让我的亲族们依然具有一席之地。”

具有基里曼外形的尤利乌斯点了点头,“有朝一日。女士。”

而他的目光掠过一旁似乎松了口气又因为他的点名而肌肉僵硬起来的大先知。“大先知,我希望您明白,不要去擅自揣测或是打扰我的父亲对你们是绝对更有益处的。那么,就这样吧,祝两位武运昌隆,能给你们的大敌与我们共同的敌人一些颜色瞧瞧。”

“也祝您旗开得胜,一路顺风。希望我们的命运再度交汇的时候,能够获得一个更好的结果,大人。”

尤利乌斯点了点头朝他们致意。

目送着两位灵族用优雅轻盈的动作离开了宴会厅,阿里曼也同样起身告退,这儿只剩下瓦罗·狄格里斯与尤利乌斯·罗伯特·奥玛二人。

首席智库把目光转向餐桌上首,却遭遇了一对已经若燧石般锐利而明晰地注视着他的眼睛。

狄格里斯立即意识到,这就是他一直等待的那个时间,这是尤利乌斯留给他的单独时刻。

他俯身朝上首的那个几乎可以假乱真的原体身影行了一礼。

“或许你愿意为我谈论一下这个,吾主,或是侍奉我所不知道的主人的人啊。一位原体的命运并非轻易可顶替,倘若其中有什么对我们所服侍的、我们血脉所承衍的有所助益,我愿聆听您的教诲。”

对方抬起手,抚摸着他脖颈上那道横贯整个喉咙的显著的撕裂疤痕。

“和聪明人说话确实方便。尊敬的狄格里斯。”他说,一瞬间,似乎数万年的时光从他身上流淌而过,“那就先从这道疤痕说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