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荣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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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风吹动帐篷。一对小皮靴晃了一晃。赵信清了清嗓子。
“所以我宁愿为了荣誉而战死,也不愿在懊悔中荒度余生。”
嘉文三世上身前倾。在场所有人都恭敬地缄默着。
“说得好,”国王回应道,“老实讲,甚至比我的一些参谋说的还好。但毕竟,我的侍从要经过数年甚至数十年的训练。我如何相信你有这个能力呢?”
赵信望着国王,望着皇子,望着冕卫军尉。一半的他知道自己可以说些什么;另一半的他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这是属于他的选择吗?
不。
命运早已做出选择。
他抓起钱袋扔向剑尉长,正中她的面门。就在她调整姿态的同时,他一记扫堂腿把左边的卫兵踢倒在地。赵信抓起那个德玛西亚卫兵的长枪,横扫一圈绊倒了右边的卫兵。他的身体凭直觉行动,脑海中回忆他在竞技场里的情形,行云流水。长枪在他手中旋转最后一圈,然后刺向嘉文三世,枪柄的钝头最后停在国王喉咙前几寸远的地方。
小皇子抽了一口凉气。国王的卫队回过神来。士兵们冲进帐篷,剑尉长也抽出了剑。
赵信双膝跪地。他放下长枪,伸出脖子,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许多把精钢锻造的武器都抵在他的颈上。
屋子里气氛紧张。所有人都死死盯着赵信,而赵信则闭上双眼,宁静平和,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他都将坦然接受。
国王抖了下披风。“退下,”他命令道,“我的父王曾说过,诺克萨斯的能人都被浪费在了竞技场里。我现在明白,他所言不虚。”
“陛下,”剑尉长请求道,“他刚才想要杀您!”
“不,缇亚娜,”国王回应道,“他刚才是在向我展示,在我信任的卫队的保护下,我仍有可能会死。”
“非常抱歉,”赵信说。他的声音平静,分寸得当,如同还没冲上岸的波浪一样安静。“我只能想到这个办法展示自己。”
“你做得很好,”国王说,“我看到了,这些德玛西亚的战士们也看到了。看起来他们能从你这学到几手。”
“我不允许国王的卫队里混进一个囚犯!”冕卫剑尉长高呼。
“就在此人进入我的视线之时,他就已不再是囚犯了。”国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德玛西亚渊远流长,是善良的人们为了躲避世上的奸邪而创立。这个人的故事让我想起了那些古老的传说,让我想起伟大的奥伦和他的追随者们,也让我想起我的父亲亲口向我讲述的故事。”
他的目光落到皇子身上,小皇子用惊奇的眼神看着父亲。“我的儿子,我此生的快乐,”国王说,“你能在此目睹这一刻,令我喜不自胜。因为你亲眼看到了我们为何要坚守我们的美德,只有这样才能激励他人与我们志同道合。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父亲。”皇子说,他的声音很小但语气很坚定。
国王向前迈出一步。“赵信,你用生命和勇气打动了我,这种事已经很久没发生了。”他弯下腰扶起赵信。“或许你没有在德玛西亚出生,但我要特赦你和我们一起回去,回到我的王国,在那里你将作为我的御前侍卫,证明你和你的忠心。”
赵信感到国王壮实的双手紧紧握住他的双肩。
“不要辜负这个机会。”
赵信看着嘉文三世的双眼。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感到快乐,如潮水般冲刷他的全身,就像曾经在波涛中乘风破浪的维斯塞罗。
在卡尔斯特德北边这么远的地方,黑夜的空气十分凉爽。还要再过一周左右他才能看到德玛西亚雄都,赵信一边想着,一边走出他的帐篷。一个熟悉的面孔站在门口。
“还没睡?”奥伯说。
“我转一圈。很快回来。”
赵信独自在营地中穿行,他感受着新战友们的精神。他们秩序井然,互相之间有求必应,确保军队的安全。看到他们高度自律的行为,赵信露出微笑。他绕过一个拐角,抬头望向一弯新月,突然,他被一股蛮力拖住了。
他的身体重重摔在地上。
他眨了几次眼后,逐渐恢复感知,发现自己正被拖进一个灯光昏暗的帐篷。那位剑尉长正在俯视他。她身边站着几名凶狠的士兵,全都穿着重板甲。
“或许你赢得了国王的信赖,但在我眼里,你并不是德玛西亚人。”她冷冷地说。
赵信站起来,她抽出了剑。如同狮群追随雌狮一般,她身边的士兵也都抽出了剑。
“我会一直盯着你的,”她警告说,“如果在你任职期间,国王有任何闪失——”
赵信两手死死夹住她的刀刃。“就当这是我对你发的誓。”
缇亚娜·冕卫目瞪口呆,看着他把刀剑对准自己的喉咙拉过去。
“如果国王出了任何闪失,”赵信说,“你拿我是问。”
到处都是士兵。德玛西亚的精英部队——无畏先锋已经被派到宫中协防。他们分散在每一道门口,高度警觉,纪律严明。
嘉文表情坚毅,王者气度尽露无遗。只有赵信看到他在训练厅里的悲怆。现在,在仆人、贵族和卫兵们面前,他已经收敛了心绪。
很好,赵信心想。德玛西亚人民需要看到坚强的他。
他们路过之处,每个人都单膝跪下、俯首卑躬。他们没有慢下脚步,坚定地向前走。
嘉文在议会厅的大门前短暂驻足。
“还有一件事,叔父,”他转身面向赵信说。
“陛下请讲。”
“先父要你送的那封信,”他说,“现在何处?”
“还在身上。”赵信说着,从腰带上解下硬皮筒,将它呈上。
嘉文接过来,打开盖子,将里面的牛皮纸展平。他的目光在父亲的字里行间穿梭跳跃。
赵信看到嘉文的表情变得冷硬。他双手将信纸揉烂,就像是要把谁掐死,最后又把信交回给了赵信。
“毁了它。”嘉文说。
赵信惊讶地望向他,但嘉文已经转身离开。他向站在两侧的卫兵点了下头,议会厅的大门随即洞开。长长的会议桌前,所有就座的人一齐起立,然后深鞠一躬。大厅南侧的华贵壁炉中,炉火烧得正旺。
桌前有几个座位是空的。在昨天的袭击中,国王并不是唯一的死者。
赵信手里拿着皱成一团的手谕,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嘉文则走向会议桌的主位。他回头看了一眼愣在门口的赵信。
“总管?”嘉文说。
赵信眨了眨眼。嘉文的右手边,缇亚娜·冕卫正盯着他,眼神冷峻。嘉文的另一侧,同样寒意彻骨的,是缇亚娜的丈夫,国王密信的接收者——搜魔人兵团长。赵信的视线在他们之间游移不定,最后看向了嘉文,看到了他挑起的眉毛,似乎正在发问。
赵信没有耽搁太久,大步走进议会厅,将那封信扔进了炉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