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黑崖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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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之季,山林植被生机盎然,翠绿嫩芽疯狂生长。
然而对于人类而言,却是非常可怕,所有野兽毒物都在这个季节择偶交配,攻击性异常强烈。
即便人口两千余的莫山镇,也不能说十足安全,时常被怒吼或嘶鸣笼罩。
天气阴郁时,还经常见到成群成片的飞鸟,佯装乌云,从镇子上飞过。
那场面,据说在山林之外根本看不到。
这也不能说莫山镇奇异多,整个镇子屁大一点,相较万里山林,连一粒芝麻都算不上。
地处山林之中,一年三百多天,至少有一半日子被云雾笼罩。
今日日头好,无云微风,能动的人,都去山林里发财,就连路过的行脚商,也早早离开了镇子。
正午,浓烈阳光照耀而下,整个镇子安静的都像睡着了。
镇子所处山谷虽说平坦,但能盖房子的地方不多,可镇子里的人越来越多,房子也慢慢增多。
原本各家各户之间还有点空地,渐渐的也盖了木屋,以至于很多人的房子,都是一间挨着一间,拥挤的恨不得把小道也改成房子。
也就只有老糊头住的位置高点,木屋外有点小院。
日头好,每家每户都会把发潮发霉的东西,拿出来见见阳光,或铺在屋顶,或摊在门口小道上,放眼望去,镇子里没点空地,五颜六色各种杂物,像极了垃圾场。
十文坐在小院里,身上衣衫原本也潮,但晒了一个晌午,衣衫早就干透了,而且初春午时,少了寒风的阳光下有点热,全身晒的好似快要冒油。
一颗颗齐姑,丢进石槽里,全身心研磨齐姑粉,不知不觉间额头浮出一层汗水。
“这才刚入春,我就出汗了?”
“大概是醒的太早,没休息好!师父说我身子虚弱,多汗...呃...正常正常!”
“哎...又过去了半个月,还是没搞懂那位大叔叫喊的两元究竟是什么?”
想起今日又是一个月的十五,十文心里无限失望。
心中有事,做事总会停顿,一上午过去,藤簸里还有很多齐姑,心情更加郁闷。
山坡下,五个捕快去而复返,抬头望着西山坡,都不想再爬一次,无奈,大牛只好独自上山。
“你们四个,都歇着吧,我一个人累点,不能大家都累了。再有线索,需要跑腿的,就轮到你们几个去办!”
一路嘀嘀咕咕,大牛快步爬上山。
没力气进小院,伸手扶在木栅栏院门上,粗喘连连,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看着十文还在研磨,心中想嘲讽,奈何体力不支没立刻开口,缓了缓才有气力说话。
“哟!你...还没磨完!老糊头呢?!”
十文扭头瞄了一眼,见到是大牛,本不想理,大牛每次来,都会用脏手揉他的头。
小小年纪的十文,被老糊头教导的很爱干净。
可转头刹那,看到大牛腰间有一个圆圆的东西。
铜币,十文不陌生,老糊头给人治完病,都会问病人索要。
只不过,老糊头把铜币藏的很好,任由十文怎么找,都找不到藏在什么地方,甚至把大屋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一个铜币。
“你腰间的铜币,能给我两个吗?”
“铜币?呵呵,这可不是铜币,是铜钱!辟邪的!你小小年纪,要铜币作甚!告诉我,老糊头人呢?!”
大牛明显很抠搜,说话时,还把腰间铜币攥在手心里。
莫山镇穷的很,别说什么靠山吃山能吃的很嗨,无数年月过去,镇子周围能吃的东西没多少,想找点野菜,都要步行十几个山头才能依稀见到寥寥几颗。
至于打猎,那更加稀少,三五日能有人带回来一只野兔,就算很不错的收获。
这也不是说山林里野兽少。
凶狠的野兽,镇子里的人不敢招惹,只敢对付一些食草素食的野味。
如此这般低效收益,全镇的人没几个能天天吃饱的。
哪怕他们五个捕快,也不宽裕,一日两餐草根野菜汤,只能维持他们在镇子里散步之用。
现在有案子,来回奔波跑腿,能少走一步,恨不得少走三步。
都没法吃饱的日子,为了案子来回跑不说,还被人索要铜钱,大牛差点被气炸了。
看在十文只是个孩子,屁事不懂,就没去在意,但下意识里仍攥紧腰间铜钱,免得丢了。
大牛的举动,十文懂了,明显是不会给铜钱,翻个白眼,继续研磨齐姑粉。
齐姑粉乃是止血药粉,效果很好,一般皮破流血,只要一副药,就能让伤口结痂。
小院外,大牛还在喘粗气,见十文不理他,顿时心里窝火。
“嘿!你个小崽子!皮痒了是吧!再不说老糊头去哪里了,我...我...我就把这小院给拆了!”
“你拆!快点拆!等师父回来,你就没机会了。”
“嘿~小兔崽子!当我不敢?!”
“光说不动,空把式!正月里一群野猪来,它们可没说啥,直接撞烂了那些木头,师父早就想找个人给换换新的,要不...你拆了再给换新的?”
十文说话间,大牛的脸一会儿愤怒,一会儿苦笑。
被鄙视的连野猪都不如,刚想发飙,又听到老糊头在找人背锅换新栅栏,瞬间平复了面容,苦笑退后三步。
整个莫山镇谁都能得罪,就是不能得罪他们五个捕快,但要问整个莫山镇谁最好不要招惹,那就非老糊头莫属了。
老糊头不仅是郎中,还是个解毒用毒的高手。
好几次给人解毒,都是用其他的毒当解药。
说好听点,叫以毒攻毒,但被摧残过的人,可没一个好受的。
虽说被救治的人最后都还活着,可被救治时几种毒钻入身体,在五脏庙里一锅大乱炖的滋味,挠皮抓心都止不住,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
想到老糊头用毒时,眼都不眨一下,大牛觉得退后三步还不够稳妥,又往后挪了挪,才看向小院里仍旧磨药粉的十文。
“呃...你师父...不不不,老糊头何时回来?!”
“不知!”
“那他去了何处?!”
十文被纠缠,心情很不好,扭头看向大牛,没有立刻回答,目光又落在大牛腰间系着的铜币上。
“给我一个铜币,立刻告诉你!给我两个铜币,我可以带你去找!”
“你个小屁孩!要铜币作甚?!难道...你也要攒钱娶婆娘?!”
“不关你事!你就说...给不给吧!”
大牛低头看向自己腰间,那是一串辟邪铜钱,虽说也是铜的,但并不是能买东西的铜币。
“小屁孩!我都说了这不是铜币,是辟邪铜钱!你想要好处,等某发了月利,给你半两粟米如何?!”
“不!我只要两个铜币!现在就要!”
十文说的很肯定。
大牛拧着眉头,气的火冒三丈。
“小兔崽子!若不是着急办案,我一定冲进去把你吊到树林里去!”
“你不怕我师父,寻你算账?”
十文冷笑,七八岁的孩童脸上,浮现出冷笑,轻蔑之意,令本就脾气暴躁的大牛,忘了很多事情,也忽略了很多事情。
‘咔嚓!’
木头栅栏门碎了,大牛径直冲进来,在十文惶恐目光中,伸出一只大手。
“小兔崽子!今日不给你点教训,我就不叫大牛!”
一把拎起十文领子,怒狠狠骂了一句,转身就跑。
山腰高处,虽有点陡峭,徒步走慢点,还是能去山顶。
可大牛体力不好,手里还抓着一个人,刚跑上山两步,双腿就没了力气。
扭头看一眼手里提着的十文,很安静,没挣扎,也没反抗,这般顺利,隐隐感觉哪里不对劲。
然而,十文脸上再次浮现冷笑嘲讽时,大牛火热的脑子,瞬间把所有不好的感觉全部蒸发。
“哼!你这么老实,是觉得老糊头能轻易找到你?然后我就要倒霉了?!”
“要不?...咱换个地方,我带你去黑崖口!到了那里,你师父也别想寻到你!”
被提在半空中,十文根本没在意大牛说了什么,双眼直勾勾盯着铜币,一把,两把...始终没抓到。
‘差一点点...’
‘还差一寸...’
黑崖口,就在西边山头靠北一点的矮山脊上,从老糊头小院出去,只要沿着山腰朝北走,差不多一里地就能到黑崖口边缘。
那里没人会去,却有很多传说,白天树荫茂密,再浓烈的阳光,也无法让黑崖口地面享受到一丝光亮。
莫山镇的人,抽疯了也不会跑去黑崖口,传言说,那边经常有怪事发生,白天有怪叫,晚上有鬼哭。
被提在手里的十文,一直没吭声,哪怕大牛脚步方向改变,也没吭声。
一只小手连续抓向大牛腰间系着的铜钱,多次努力之后,抓是抓到了,可就是扯不下来。
某一刻,十文觉得再用点力气就能扯下来,忽的,周遭光线猛然一暗。
黑崖口,树荫过于茂密,即便正午阳光浓烈,也无法穿透层层树叶,地面上阴冷潮湿,空气中仍保存着冬季寒冷味道。
光线变暗,好似瞬间从正午到了夜晚,一阵寒意袭来,十文一个哆嗦,瞬间把手从大牛腰间收回,转头看清楚周围,双目似要喷火。
“大牛!你疯了!来黑崖口!你真想杀了我?!你可是个捕快!你不能做杀人的勾当!”
眼看已经到了黑崖口,十文大声叫喊时手脚并用,玩命挣扎。
“我...我没杀你!只是想教训你!”
大牛被说的,突然意识自己乃是捕快,着实不该这般冲动,更何况手里只是个小屁儿。
“哼!本想把你吊树上,教训一下也就作罢,可谁叫你那般嘲讽我!呵,此刻才害怕,也行!我就把你丢在坑里!你不是很爱干净么,嘿嘿,那坑不大,也不深,就是很臭!你待会儿...好好闻闻!”
说话间,大牛双臂用力,对着两步开外被树叶覆盖的凹坑,卯足力气把十文丢了出去。
就在十文被丢出那一瞬,大牛腰间的铜钱终于落入十文手里。
“嘿嘿...”
铜钱离身,大牛还毫无察觉,十文抓在手里很开心。
然而,笑容刚挂脸上,突的,后背触碰到很多树叶树枝。
惊慌还不止于此,刹那间,并没落地感,反而像是被枯枝烂叶拉向地下更深处。
“啊!!!”
坑变成了洞,而且看上去还挺深。
“怎么...怎么会是个洞?”
黑崖口的可怕,大家都以讹传讹,人人心存畏惧,没谁真正走进来过,哪怕好奇心再重,也顶多远远看两眼,些许片刻就会退走。
大牛没想到,曾经远远看过的凹坑,还被很多人传言很臭的凹坑,却是一个深洞!
耳边传来十文蜿蜒曲折叫喊,声音由大到小。
大牛从未这般惧怕,双眼暴睁,不好的感觉,瞬间缠绕心头。
下意识,嘴巴抽动,似给自己寻找开拓罪责的借口。
“我...我只是...只是想教训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