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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小0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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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登的鞭子不断地抽打在背上,苏安疼的扑倒在地上,“往前爬!猪仔子,要不要我提着你的猪尾巴帮帮你。”戈登单手拽着苏安的辫子往前拖,苏安拼命地想反抗,却发现手脚怎么也使不上劲,一直被拖到悬崖边缘,在戈登毫不留情的眼神中,随手丢向崖底。

苏安身体猛的一震,睁开眼,看到月光从铁栏处探进幽暗的营房,此起彼伏,或强或弱的鼾声在耳边响起,“原来是梦。”短促的呼吸平缓着心里的惊慌,闭上眼,静等睡意再次降临。

太阳如约而至,雇勇们一起床就被集合在广场的高台前,苏安一眼就注意到摆放在高台上的一座高达四米的木架,木架上横置着一把锋刃呈45度斜度的刀,而木架底座被血迹侵染,一直蔓延至高台下方,“断头台。”苏安将视线偏移,看到旁边站着身着白色西服,头戴毡帽的年轻英国人。

不一会,线膛枪连的人拖来一个清人,看他脑袋上的光洁度,想来刚到这里也没多久,他被绑好手脚,架在断头台上。

“新来的中国朋友,你们好,我是海曼·埃文斯伯爵,作为你们的月督长,我从上一个月督长那借来了一个逃犯。”海曼说着流利的中文,给架在断头台上的清人让了一个身位,“你们的同胞很不幸运,在他自己产生回来的打算前,被线膛枪连抓了回来。我是不建议你们逃跑的,不管是山林里的野兽,还是海里的鲨鱼,都不比我更欢迎你们,如果你们非要逃跑,希望你们明白。”

“我不在乎你们的生,”海曼缓缓的摘下自己的帽子,露出棕色的头发,断头台上的刀也猛的下坠,清人头随之落地,血液顺着木架,沿着高台一直流到高台之下,“也不在乎你们死。”

随着海曼的离去,雇勇们也被带队领了早餐。苏安,姬屏,净尘还有赵水庵四人,找了块空地喝起了白粥。

“从领早饭就看你心不在焉的,馒头都忘了领,被吓傻了?”姬屏将硬馒头掰开泡在米汤里,看苏安心神不定,问道。

“让他自己静一静吧,年轻人第一次见这场面,总得适应一下。”赵水庵一口汤一口馒头的干啃起来,嘴里嘟囔。

“阿弥陀佛!”净尘放下馒头和白粥,算是给刚刚死去的清人超度。

……

还了粥碗,雇勇们被带到采石场,四处有抱着枪的英国人在巡视,此外还有几个工头一般的清人在那指挥。苏安的体格不算高大,尚在发育的年龄,搬起人头大的石头就已经十分费劲,将抱起的石头举起扔进矿车中,来回五趟就已经筋疲力尽,刚想歇一歇,就看见英国人朝自己扫了一眼,只好全程佝偻着背往矿车运石头。

趁着英国人不注意,苏安直了直自己的腰,连续搬运石块,腰背酸累的不行,但也不敢多歇,姬屏因为休息被发现还挨了英国人一枪托。

等矿车被装满,苏安刚扶着矿车休息一会儿,胡工头过来看了眼,“活干的不多,休息比谁都多,你是蛀虫吗?想当猪就赶紧找地方死,好投胎啊!”

苏安恼怒的看着身前的人,“大家都是同胞,没必要这样吧?”

“他妈的!还敢顶嘴。”胡工头说着便挥动鞭子抽了起来,“都是同胞,被你害死也要埋一块,是吧?这么硬气,别当废物啊!”

见苏安被打,姬屏立刻上前。

“怎么?要造反?什么东西!”胡工头说着继续挥鞭要打,另一个工头眼见要闹大,立刻上前催促两人赶紧把矿车推走。

苏安看了一眼工头,只觉得恶心,姬屏拍了怕他的肩,四个人这才推着矿车往前走。

沿着铁轨推行了两公里左右,路面开始上坡,前方矿车速度越来越慢,推车的四人无不咬牙蹬腿的抵着矿车往上推,苏安这边有净尘抵着,他们三人倒没那么大压力。又向上推了一公里左右,一个巨大的湖面出现在面前,碎石堆砌的道路一直向湖心延伸。

湖面蒸腾起的水汽蕴含着刺鼻难闻的味道,只见前面四人都从身上掏出一条长布蒙住下半长脸,很显然他们不是第一次来,苏安四人只能忍着难闻的雾气,缓慢的向前推进。

碎石堆砌道路的尽头连接着一座小岛,雾气在岛的附近就止了步,铁轨一直延伸到岛中心的一间简陋的木屋前,虽然木屋简陋,却挂着牌匾,上面写着“小千世界”四个字。而令苏安惊讶的是,从木屋门中一个接一个的走出背着框子的清人,出来将碎石块装进框子里就又进屋内。而岛的另外两个方向也有不断有人进出门户,肤色有黑有黄有白,三方并无交集,只是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

在木屋前倾倒掉矿车内的碎石,还没休息多久,从木屋内出来一个英国人,看到苏安几人坐在那,对着离自己最近的姬屏就是一枪托。四个人赶紧起身将矿车换到回程的轨道,往回走。

“为什么!”姬屏幽怨着捂着脸,来这里,他已经是第三次被打了。

“人贱自有天收。”赵水庵不忘幸灾乐祸道。

“臭道士,是不是你暗中下降头咒我!”姬屏面露咬牙切齿状。

苏安看他俩仍生龙活虎的样子,不禁叹了口气,“这样下去不出一个月,我得被累死。”

“哎,这样下去不出一个月,我得被打死,咱俩难兄难弟啊。”姬屏苦嚎道。

两兄弟一个哀嚎一个叹息,倒真是通病相连。

“刚刚那间叫‘小千世界’的木屋你们觉得奇怪不。”苏安苦叹了一阵,觉得没了意思,便撇开伤心的话题。

“奇怪,太奇怪了,跟染色坊一样,黄皮肤进去,出来就是黑的,白的。”姬屏一脸认真的说道。

“你这猪脑子。”赵水庵嘲讽道。

“嘿!臭道士,就你人脑子,我开玩笑都听不出来,真是猪都不如!”

见姬屏和赵水庵吵得开心,苏安只好转头看向净尘,“净尘师傅,你怎么看。”

净尘闻言,倒是有板有眼的回答了起来,“集日、月,以须弥山为中心,周围环绕四大洲及九山八海,称为一须弥世界,集一千须弥世界则为小千世界,木屋以‘小千世界’为匾,而人流进出木屋无限,得见真佛不远矣。”

苏安听的迷糊,却听姬屏笑嘻嘻说道,“大和尚你是来求真经?咱们正好师徒四人一起西天取经。”

净尘闻言却是认认真真的点了头,“阿弥陀佛。”

“臭道士,大和尚来取真经,你来取什么?”见此,姬屏反问起赵水庵来。

赵水庵却是不买他账,直接回了句,“取你狗命!”把姬屏噎的不轻。

四人谈什么只有三人清楚,只有苏安不明所以,不知其中道与理。

……

一个上午,四人一共推了两趟矿车,累得够呛,中午发的饼只有手掌大,好在有一碗有鱼味没鱼肉的汤,净尘没喝,只喝了几捧淡水,三个人分了,只是饼多给了净尘些。下午依旧推了两趟,收工回去的时候,苏安只感觉虚脱了一般走不动道,全靠净尘托着。赵水庵和姬屏也好不到哪去,完全没了斗嘴的精神。

回去吃饭的路上,苏安看到高台上的断头台,不禁想到早上那个人,心情不由的又低落了几分。因此在吃完饭后,不等英国人来赶人,就早早回到营房躺着了。

天边褪尽暗彩,月亮攀升到三峰之间,起伏的山体如灰质野兽般静静地躺在那里。白日的疲惫感带来深沉的睡眠,却没能驱赶走恐惧和不安,梦魇沿着二者提供的路线,钻入一个又一个异乡人的心相中。

苏安身体被绑在断头台上,自己不是背朝刀刃,而是面向刀刃,海曼站在一旁,向台下的观众介绍着自己。“我没逃跑。”苏安竭尽全力的向海曼解释,希望他不要落下那悬在自己头上的刀刃,可等海曼介绍完,也没听自己一句,随后便放开断头台。苏安见着刀刃离自己越来越近,不禁大声喊叫进来。这才从梦中惊醒,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发现是个噩梦,虚惊一场后才感受到身上的酸痛感,只好忍着缓缓躺下,闭上眼,不一会儿便又进入了梦乡。

躺在一旁的姬屏,这时睁开了眼,无奈的看了眼苏安,嘀咕了句“非要出来干嘛。”又看净尘旁的赵水庵呼噜声不断,睡得正香,隔着净尘对着赵水庵就是一脚,立马躺下装睡。

赵水庵被一脚踹醒,身旁那人睡相横七竖八的实在难看,心里嘀咕,“睡觉还蹬脚,晦气。”但也没找那人麻烦,直接躺下打起了呼噜。

“不可思议。”姬屏也不再捉弄他,闭上眼,不知在想什么。

……

早上没有要砍得头,吃完饭四人就跟着队伍前往采石场继续昨天的工作。仍是四人矿车的活,负责前一辆矿车的四人,在第三趟推车的路上有一个累死了,尸体抬走后,不知道被掩埋在何处,英国人直接让跟苏安起争执的胡工头顶上了缺掉的人。

此外姬屏进入过“小千世界”一次,不过没多久,就鼻青脸肿的滚了出来,除了挨了顿打,还学会了一句洋文,“Getthe**outofhere.”

“就白挨了顿打?没看到什么有用的?”赵水庵看着躺在矿车里呻吟的姬屏,试探的问道。

“**out!你他娘的,说好一起进去,怎么不见你人影,三个七尺大汉,守着门,见到我就是拳打脚踢,那靴子肯定装钢板了,疼死我了。”不问还好,一问姬屏顿时激动起来。

赵水庵自知理亏,倒没再还嘴。

傍晚的时候,天暗的比往常早了一些,从海上吹来的风带着浓重的咸味,丛林中的鸟此时叫的尤为激烈,谁都能感觉到一场大雨将要来临。

入了夜,苏安还在做着自己被活活累死的噩梦,却在一场轰鸣声中被惊醒,醒来也想不起自己刚刚梦到了什么,却借着闪光看见净尘正把火山湖遮脸的布挡在铁栏上,挡住扫进来的雨水。而营房内的其他人此刻也不少被惊醒,但大多是醒了又睡了过去。

“好大的暴风雨!”姬屏起身,将自己的遮脸布拿出来准备挡在铁栏上,却听见赵水庵还在打呼噜,摸着黑一脚把他踹了个翻身。

赵水庵立即坐起,“好熟悉的脚感!”转头看向旁边已经睡去的人,“再忍你一次”。听到动静,看到窗口的人影,“你们在干吗?”

“怕你睡不好,给你挡雨,睡吧睡吧。”姬屏假心假意的说道。

赵水庵倒是没理,竟直接倒头打起了呼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