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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啭史诗》 羁锁幽镜:破镜难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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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匠大人,我已经将它取来了。”一名身着祭祀服的美丽少女自房间的角落走来,将正悬挂在屋顶的吊灯上,面对着大门左右摇晃着等待这不走寻常路的女祭司归来的蜘蛛吓得手脚不稳,坠落到了下方那铁匠昂起的下巴下摆坚硬漆黑如同曾遭火焰灼烧的成团铁丝般的胡须之中,虽然没有摔伤但很快就又被他口中吐出的,过于炽热的呼吸灼伤而慌忙躲避起来。

“呵呵。”那女祭司一面将那只镜匣放到桌上一面忍不住发出了笑声,引得那刚刚寻了一处光线经由琉璃与宝石的反光垂坠成丝,如同细腻丝绸的角落爬到了那虽然坐着却高大的与那站立着的娇小女孩差不多高度的铁匠先生的耳边,狐假虎威的张牙舞爪,引得那女祭司忍俊不禁但仍不得不以如同哄孩子似的语气向她道歉,而那铁匠则挥手示意她们都安静些。

“你是七蟠的女祭司,我听说你最是精通开启之准则,不知这镜匣有着什么特殊之处,竟连你都花了这么多年却连一道缝隙都不曾留下?”那铁匠粗糙却灵活的手指在那镜匣的表面轻轻划过,女祭司有些担心他那沾满煤灰,又滚烫如同熔岩的手指是否会在那小巧玲珑的脆弱匣体表面留下过于明显的痕迹,如同他挥手与行走时落在地面与桌面上的那些煤渣颗粒。

事实证明女祭司的担心是多余的,当铁匠将那镜匣重新放置到桌面上时,她便发现它依旧光亮如新,松了一口气之余,她开始回答对方的问题,“不,倒没那么艰难,只是这镜匣中不仅有您的兄弟,还有七蟠大人的影子潜伏于内,而我毕竟是他的女祭司,贸然违逆他的意愿可不会是一件愉快的事。”说着这话,她又仿佛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回忆似的瑟缩了一下。

“您可千万别当我是在危言耸听或是妄自猜测之类,实话告诉你们吧,我可是第一时间便进行了尝试随后便遭到了他的惩处,而那位同我一道来的朋友,甚至也被关进了那镜匣之中无以逃脱。”见那旭蛛与铁匠眼带怀疑的注视着自己,那女祭司也顾不得颜面,忙将自己与笑鸫寻到此处后发生的事竹筒倒豆子般的交代了个干净,“现在的我,是真的拿它没辙啦。”

“你的臂膀从前更多些。”那铁匠沉默的听完了女祭司的申辩,一面打量着她此刻实在太过接近寻常人类的身形一面点头算是接受了她的说辞。这铁匠从前同女祭司也是有过几面之缘,知道她本该有着更多的手臂,且她的关节也不该向如今这般滞涩且只能弯曲向一边,她的手指与骨骼都覆盖了更多的皮肉,却没有更为壮硕反而因为肌肉的消减更显纤细且无力。

不过她的面目倒是雕琢的更清透与精致了,作为一名出色的工匠,铁匠先生不由自主的看愣了神,在心中反复的描摹以求弄懂七蟠究竟是用了何等的技艺才将自己的女祭司打造的如此完美。这本是件值得夸耀的事,对于一个女性来说,但由于他面上不显,那女祭司不仅没有心思去嘲笑那铁匠的痴迷,反是愈发紧张的握紧了拳头,但依旧昂首挺胸以免显得心虚。

半晌,那铁匠终于回过神来,对着那女祭司扯出了一个歉意的微笑,但可惜的是他的胡须太过茂盛,对方可看不出他嘴角的弧度,只能看到他脸上的皱纹堆到了一起且他的眼睛眯了起来,这下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忙找了个理由就要退却,“风蛇大人,就是七蟠大人在此方的投下的面相,他若是长时间见不到我的人一定会寻来,因此我恐怕只能暂且失陪了。”

“况且大人您应该听说过一句话叫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等会儿你们若与七蟠大人起了什么冲突,我自然信你们已然做好了准备,定能马到成功的,但七蟠大人若是迁怒起来,你们可没有理由来保下我,而他的怒火我是万万承受不起的。”那女祭司说的恳切,铁匠也不好继续留她,点了点头目送她离去,便又自顾自将那镜匣颠来倒去的想要搞清楚其中的结构。

“这家伙,这家伙,她可真是!”那旭蛛本想要指责对方的怯懦,但想起当日自己只与七蟠大人的阴影们打了个照面便被其卷起的风暴伤到至今尚未恢复,而那女孩,她虽然有些特殊,但看得出来仍旧是个凡人,如此一想便也失去了指责她的资格,只是烦躁的绕着桌面沿着阳光铺就的轨道爬行起来,直到被突然砸在桌面上翻倒的镜匣砸断了去路方止住了脚步。

那镜匣开启的并不算艰难,或者说绝大多数的锁都抵不过绝对蛮力的袭击以及火焰的重塑,但无论是爬上其边缘的旭蛛与铁匠都没有从其中寻找到太阳的痕迹,唯余漆黑一片,甚至还往外扩散着的烟雾,而它们虽然在缠绕上铁匠的手指时便被烫的惨叫一声,连原本紧咬着旭蛛的那几根獠牙都放下已然入口的美餐缩入了匣中,但要将其驱逐出来只怕要费些功夫。

当然,是那旭蛛心说的费些功夫,在铁匠看来那可再容易不过,只将自己那大得几乎要将镜匣挤压变形的手探入其中,如同自洞穴中摸泥鳅一般便握着那几条小蛇的尾巴,全然不顾它们的尖叫便拖到了阳光底下,见它们被阳光照射便不断的浅淡几乎要消亡,却还嫌不够的再加了把烈焰,只顷刻间便彻底将它们化作了灰烬,待事了后才施施然看向了那镜匣深处。

“大人,这可不妙啊!”那旭蛛原本看着那几条小蛇受难还在一旁欢呼助威,但见到铁匠竟如此毫不留情的将它们尽数灭杀,反倒惊得忙不迭阻拦,可惜铁匠从来都不是乐于听从劝阻之人,自然连动作的停顿都不曾有过半分,“唉,这可如何是好!将七蟠大人得罪到如此程度,他一定正向这里赶来,而我的蛛丝能够承受的力量却如此微不足道,这如何是好?”

饶是那旭蛛记得团团转,铁匠也不曾分给她半点注意,在确认了那些蛇的影子再翻不起风浪来后,便捡起了终于重现光明的镜匣找寻起自己兄弟的痕迹来。旭蛛的慌乱此刻也因铁匠先生的冷静而缓解,猜想他应当是想赶在那风蛇赶到前便功成身退,他总是不敢在漫宿对骄阳大人与光阴铸炉大人大打出手的,即使他想,不说众人定拦着他,他也决计是胜不过的。

于是那旭蛛再次爬上了镜匣的边缘,往里看去果真见到了一面镜子,而其中那微弱的反光,虽然狼狈到可以说令人不敢辨认,但当他开口说话时,他们俩便都认出了那是太阳。“光阴铸炉,我感受到了你的热力,虽然在这里我听不到你燃烧的声音,但你应当能看清我的闪烁。”铁匠点了点头,但太阳没有回应甚至言语都没有片刻停顿,旭蛛知道他所说确是实情。

“砸碎这面镜子,然后回到漫宿去,你知道我最不喜欢哪个面具的。”太阳的光芒像是完全沉入水底似的只剩下了丝丝缕缕的波纹而已,得到了指令的旭蛛不疑有他,因为骄阳大人在她眼中永远都是最明智的那位,他做出的一切判断都不容置疑,哪怕对方是光阴铸炉大人,于是见到那铁匠不仅没有照办反而一脸不置可否的若有所思,便上蹿下跳的催促起来。

“安静。”这自然引发了厌烦,铁匠皱着眉头显然正在犹豫着什么,见那旭蛛没有想要停下来的意思,才终于将自己的犹疑之处说出了口,“虽然不知道那是否正是骄阳的真心所愿,但若是我听命打碎了那面镜子,他一定也会随之消亡,永不复还。”听到这话那旭蛛果真消停了下来,缩在镜匣的角落中瑟瑟发抖的想要同太阳说些什么,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大人,您一定有办法的!”旭蛛此刻全然六神无主,她不会置疑铁匠的判断,因为光阴铸炉是她所认识的最好的工匠,她或许并不那么明智,但无人能够否认她的技艺与经验,而此刻她的面相显然力有不逮,但在沉吟片刻后,还当真想出了不算立竿见影但或许行之有效的法子,“若我们先砸碎那镜子,再将它拼起来,或许骄阳也能够藉此而成功恢复原貌。”

“大人,您糊涂了不成?”那旭蛛起先连连叫好,但仔细一想便发现了不妥之处,这事关骄阳的性命,因此她也顾不得礼貌直接提出了质疑,“您应当知道凡是破镜皆难重圆,哪怕拼的回去也不是原先的样子了!”还是说,铁匠早已自有打算?那也是须得他交了底,自己才能放下心来的,旭蛛带着试探的意味一再追问,铁匠便也坦然承认自己并无巧思妙想。

“你过会儿再找那女祭司一趟,至于七蟠你不用担心,他最喜欢看人左右为难的模样,自然是不会在此刻寻我们的麻烦,且我在此处安坐,他便不会将你放在眼里。”铁匠的手指敲着桌面,小声的对着旭蛛吩咐道,“我不是打造镜子的行家,但我知道有位工匠他对镜子可谓了如指掌,若能想办法给他带去委托,说不定他还真能想出什么法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