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二）您好,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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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苏惠民在学校饭堂吃了午饭便直接去了图书馆。他因为下午没课，想直接在那里待着看书，只是发现书本没在身上，才想起是昨晚遗漏在图书馆里，猜测郑秋娣应该会帮自己拿着。当他进去图书馆准备走到老地方座位的时候，看见郑秋娣已经坐在那里。她看见自己只是微微一笑，接着说：“昨晚我找了你好久，李白剑说你没在学校住宿，是吗？”
“是的。我的家就在荔浦风清那边，学校到我家也才1500米左右。”苏惠民坐下说，“昨晚不好意思，我有点失态，没说一句再见就离开了。”
郑秋娣不知怎的，竟有点想去他家看看的冲动，问道：“我下午没课，能带我去你家看看吗？”
苏惠民听了，登时愣着眼睛看着她，她这是什么意思？自己还没带过女孩子回家，而她始终不与自己确认男女恋爱关系，却又突然想去自己家看看，这是什么意思？不好意思地说：“我的家有点乱，下次吧。等我回去收拾好了，再邀请你去。”
郑秋娣一时更加好奇，急着说：“就现在，就想看一眼。就当是饭后散步，我顺便送你回家。”
苏惠民听了，犹豫再三之后，最终还是答应了她。两人收拾好书本，这便漫步离开学校，向大菜园方向而去。
阳光明媚的午后，秋风习习，阵阵凉意；干净清澈的西湖水面，水波荡漾，波光粼粼；风起的水浪一波接着一波拍打岸墙，发出“一啪一啪”的声响，甚是有劲；环城西路的路面，左右平移的汽车，穿梭如织，行云一般，往来如流；人行道上，熙熙攘攘的游客或路人，颇为年轻人居多，要么匆匆赶路，要么驻足拍照留念；近在咫尺的西湖景区，是为HZ市的一张名片，在秋天里可谓是：“自是西湖秋更好，水光山色接长天。”
苏惠民领着郑秋娣一路有说有笑地向自己家走去，昨晚一起聊天的事情早已在九霄云外。郑秋娣在他身边感觉特别的轻松自在，踏着轻悠的步伐与他并肩走着，秋风吹起，阳光正好，十分惬意。只是到了苏惠民的家，他的屋子岂止是有一点乱，脏乱差三字已经不足于形容屋子的卫生环境，腌荠燎菜，乱七八糟，不堪入目。
一进门便有十几个空的啤酒瓶杂乱无序的摆放于地面，一股麦芽的馊味袭来，令人不禁捂住鼻子；米黄的地砖有一脚没一脚的鞋印泥渍固于地面；厅子两张土气的皮质沙发，摆放得横七竖八，已经掉色非常严重；沙发上的一角躺着一堆衣服，内裤、背心、袜子，有的没的说不清楚；三四张小矮凳站的站、躺的躺、竖的竖；而进去厨房，抽油烟机布满油迹，炉头锈迹斑斑，圆锅也是点点锈迹；他的房间则是满床衣服，双门的柜子脱落了一个左门，可以清晰看见里头塞满了衣服，三四对的球鞋摆放于柜子旁边。
郑秋娣从一见门便碎碎念的“天啊！”“天啊！”说个不停，太不可思议了！她一连串的为什么，一大串的怎么这样，使得苏惠民低头难堪，频频点头说会改正。她叹了口气，不再说话，终究是没忍住，放下书本，撸起袖子，主动帮他收拾起屋子，打扫卫生，清理垃圾。
苏惠民虽然受伤，却不好意思闲住，自己的家肯定也要一起打扫。两人忙了一个下午，忙至傍晚时分，大面积的环境问题依旧没有完全解决。苏惠民见天色已晚，便说剩下的活儿自己会完成，接着提议去外面吃饭，吃完送她回家。
郑秋娣说好，
提议去商业步行街吃本地小吃。苏惠民点头说好，领着她下了楼来，一起向步行街而去。从他家走至步行街也有一公里多，夜色降临，华灯初上，路上行人逐渐增多，明显比白天的时候多了一倍有余，摩肩接踵，好不热闹。
走在路上，苏惠民有好几次下意识想伸手去牵郑秋娣的手一起前进，却勇气使然，终究下不去手。也不知道她现在对自己的感情是如何看待，她一日没有答应做自己的女朋友，终究是不敢擅自对她动手动脚。
惠州商业步行街是于1998年元月竣工完成，由市区老街改造葺饰而成，包括了中山西路、五四路和国庆路。惠州步行街在本地来说，已然和深圳东门老街、广州上下九、成都春熙路一样成为当地购物逛街地标，虽然不及它们在全国有名，却也很具有历史韵味，中山西路、五四路和国庆路的名字由来都有一定人文渊源的历史典故与文化背景。如今经过重新改造，作为一个崭新的购物地标，人流自是不会稀少。
苏惠民与郑秋娣穿过了人群，来到了五四路的一家小吃店，一起坐下拿起餐牌点菜。苏惠民想想自己的口袋，捉襟见肘，穷酸不已，不敢乱点东西。反而是郑秋娣首先说：“你这么喜欢喝啤酒，点两瓶啤酒给你喝吧！”
苏惠民苦笑着忙摇手道：“受伤了不喝酒，不敢喝酒！”
“那就来三瓶吧，我也想喝喝。许久没喝过酒，我都忘记味道了，解解渴也好。”
“小荷，我真的不喝，受伤了不宜喝酒。”苏惠民一脸尴尬地说。实际上在这些小吃店里酒水才是消费最高的，奈何他口袋里的钱不多，实在是一脸窘迫。
“就喝三瓶嘛，别人都说啤酒消炎，我们一人一半干掉就是。”郑秋娣坚持要点啤酒，还真的点了三瓶。而其实她的酒量只是一瓶就醉的份量，她心底里想着的则是要看看苏惠民在喝了酒之后的人品怎样，做一个测试罢了。
两人接着点了本地的一些特色小吃，牛杂萝卜、微辣鱼蛋、锅巴煎饺、炭烧肉、陈村粉蒸排骨等等，总共点了有十件小吃这样子，伴着啤酒碰杯，可是惬意之极。
郑秋娣又问了苏惠民几个问题，说为何你在球场上的智商这么高，到了生活中，则是不可描述的一塌糊涂；为何就你自己一个人住；为何在她发出警告之后还一直纠缠着她，究竟是喜欢她哪一点等等问题。
苏惠民说他从小就不会做饭，家务活也是偶尔才做，自小没有养成一些好的生活习惯。至于在篮球场上表现出的球商，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天赋，这与生活习性问题似乎毫无关联。
当再次说到他家庭情况的时候，他借着酒意略微说出了大概的情况。父亲是一个生意人，母亲已病逝，有一个小自己五岁的弟弟。他的父亲似乎做过很多生意，每天都是起早贪黑的忙着生意，印象里只记得小时候有好几次父亲要求他背写家训的记忆，其它成长时间是甚少陪伴。母亲的离世，不知是不是真的应了古人的话，士子爱国，农民爱地，工人爱岗、商人逐利；父亲对母亲生病时候的陪伴和照顾也很少，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至于弟弟，自母亲生病以后，都是小姨一直帮忙照顾着他，同时她也照顾着患病的母亲。
言语动情之下，苏惠民对自己的母亲甚是怀念。他的母亲出生于当地的一个知识分子家庭，在嫁给父亲之后，她是非常肯定父亲的家训，对父亲的为人特别欣赏。而母亲从小对两个儿子的教育都是由两人的喜好随心而辅、从旁指点、不强加干预，除非是错误的是非观点，才从严指正、做一番思想教育；唯一必不可少的是对古诗词文学的背诵默写，那可是每晚睡觉前的习惯之事，源远流长。到了他上大学之后，这习惯才因为每天的疲累而放下，没有再坚持。
至于喜欢郑秋娣的哪一点，苏惠民似有腼腆害羞之态。他不想说出来，她身上是有他喜欢的东西，莫名好感、音容笑貌和内涵气质等等。而在他的性格里，自己的桀骜不驯，在球场上与人单挑，鲜有对手能打败自己、征服自己；遇上了她这朵带刺的玫瑰，在她发出了强烈警告之后，更加有追求征服她的**，非拿下她不可。
两人的这次晚餐吃了将近有三个小时。郑秋娣大概只喝了半瓶啤酒，苏惠民则总量控制着自己的酒胃，不敢喝得太多，只把一开始点的三瓶啤酒干掉了。实际上，一打的啤酒他也能灌进自己胃里。临近杯盘狼藉，苏惠民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却不见了郑秋娣的身影，环顾四周，毫无踪影。他问了店家，说她已结账，至于去向则是不清楚。
苏惠民在郑秋娣离开小吃店之后继续独自呆坐了大约半个小时，没有再点东西吃。他不清楚她默默独自离开的意思，也不知道她对自己的家庭境况是如何看待，更猜不透她对自己感情的心思。
接下来的日子，算来有好长一段时间，苏惠民再去图书馆的时候没有再遇见过郑秋娣，去她宿舍找她也找不着人，不知道她的课程便不知道她所在课室在哪里。而等到他的脚伤痊愈之后，他则是重新再出发：年少不知疲累，有梦才最珍贵；自是风霜刻脸，唯得佳人留恋。
在大二的秋季学期，苏惠民的专业课程设了一门体育统计学的学科，老师是一个新老师，名字叫王先发。苏惠民打小对数学数字的东西不大感冒，相当敏感，什么Excel数据整理、样本特征数、正态分布、参数估计、一元线性回归等等。他看见书本目录时，可是看了想哭，见了头疼，第一堂课就直接选择倒头便睡。
只是这位新老师，他仿佛脱离了书本来讲课，面对这一帮和尚小伙班的体育生，他抛出了大伙都喜欢的篮球话题。当天课堂上他一直拿NBA美国男子职业篮球联赛来当例子，上课当中鼓励大家随意发表意见，打嘴炮争高下、辩己见论是非都行。NBA里哪支球队厉害、哪个球员牛逼、哪个教练出色、哪支啦啦队伍漂亮等等，讨论甚是激烈，宛如市场卖菜，吆喝不断，讨价还价。
临近课堂下课的时候，苏惠民坐在倒数第二排，他仍趴在桌上睡觉。王先发走到他的座位前，敲了敲他的桌子。他的同桌李白剑瞧了，立即轻轻碰了两下他。苏惠民这才打着哈欠清醒过来，抬头看见老师，顿时坐直了腰，不敢吱声。
王先发说：“大名鼎鼎的HZ市第一控卫，是对我的课哪里不满意？从头睡到尾，我的课就这么枯燥无味？”
苏惠民不敢应答老师的话，他刚才睡得实在沉醉香酣，完全不知道课堂上活跃气氛的场面。也讶异其竟然认识自己，自己还是第一次见这个新老师，不知他是何方神圣！
李白剑也奇怪苏惠民听不进新老师的课，毕竟刚才的课堂问题谈论十分开放，自由发表，随心而谈。他见不得苏惠民难堪，抢着说：“老师，苏惠民他对数学的东西不感兴趣，所以别难为他！”
王先发说：“我刚才有讲数学的东西吗？大家有听到我在讲数学的东西吗？我让大家讨论96赛季公牛队的人员配置情况，讨论菲尔杰克逊教练的三角战术，讨论乔丹的个人能力，哪里有说到数学的问题！”
“是是是，我也搞错了。”李白剑频频点头，呵呵地笑着。
苏惠民脑筋急转了一下，开口道：“96赛季的公牛队球员阵容有乔丹、皮蓬、罗德曼、库克奇、朗利、哈珀、科尔、布伊奇勒和布朗等。说到三角战术，其实并非是菲尔杰克逊教练所创，而是特克斯温特为最早创立。本来三角进攻体系对球队所有球员的站位要求很严格，规定由一名后卫站在底线，与进攻强侧的中锋与侧翼组成底线三角，都是内线2个，外线3个，所以才有三角。只是这三角战术经过杰克逊教练改良之后，在此基础站位上为进攻增加了强侧（底线三角处）弱侧（另外两人）。同时每个进攻球员之间相隔15-20公分，充分利用了球场的空间的同时避免了容易失误的长距离传球。这也可以极大程度上减轻内线要球的难度，而且外线传球的人可以有更多的持球选择，不管是投还是传都可以减少不必要的失误。至于乔丹的个人能力，可以说是神一般的存在，除三分球稍微不准一些，无论是背身单打、急停跳投、持球突破或是滞空身体对抗，他比其他球员可真是高一到两个层次。而且这三角战术完全就是为他而生，无愧为公牛王朝的核心人物。”
王先发听了，称赞道：“嗯，说得可以！你这堂课睡得可以，既有睡到觉，又听到课，可以啊！”
苏惠民说：“其实我个人觉得三角战术观赏性不高，反而是普林斯顿战术、跑轰战术和挡拆战术比较具有观赏性。三角战术无非是围绕一个超强个人能力的球员拉开空间来单打，强调的是个人英雄主义。而篮球运动是一个团队项目，篮球是五个人的，我更喜欢集体主义。得分能使一个人快乐，但助攻却能让两个人快乐。”
“嗯，可以可以！”王先发点头说，“那你对一个球员的数据怎么看？”
“一个球员的数据？”苏惠民若有所思地说道，这时下课铃声却响了起来。他没有明确的答案，此前也没有深入研究这个问题，一时语塞，说不上来。
王先发对着同学们说：“下课了。这个问题也是我给大家提问的，那么就留到下堂课开始的时候再讨论。希望同学们在课余时间可以相互讨论，好好研究。”
苏惠民追着王先发问：“老师，你课后时间大多是在哪里活动？我想找你学习学习篮球的东西。”
“学习倒不至于。我觉得篮球你懂得比我多，像特克温斯特这个名字我还是第一次听。一直以为三角战术是菲尔杰克逊教练发明创立。”王先发边说边走，又回头续道，“课后有时间可以来我办公室找我，互相交流，一起讨论。”
苏惠民点头说好，目送着老师离开。课后，苏惠民真的跑去办公室找他，还拉上李白剑和胡扬帆一起过去。
王先发是一个养生之人，问了三个学生要喝什么茶，却没人应答。他知道现在的学生都喜好饮料，既然不喜欢喝茶，便泡了枸杞红枣水给他们，带点甜味，他们还能接受。四个男人的话题因篮球缘起，聊起篮球来，可是相互侃侃而谈、畅所欲言，仿佛推心置腹、不分昼夜。
这样子几次聊天谈心之后，三个学生对这个平易近人、为人随和的王先发老师感到十分和善与亲切。平日里除了相互交流，到了周末偶尔还会去他家作客，蹭饭吃。幸得王先发的妻子也是一个热情好客之人，对三个男子汉学生甚是欢迎，见面多了，自是一家人一般。
王先发与妻子同为惠州大学的教师，只得一个女儿，尚在就读高中。夫妻两人都是教师，平日里接触学生的时间比较多，对外面纷纷扰扰的社会人物接触较少，因为学生的思想单纯一些，所以他们待人接物都是以礼待人、坦诚相对。
苏惠民、李白剑与胡扬帆三人，和王先发接触得多了，口中已是将“老师”改口为“恩师”。三人或多或少都能从他身上学到一些东西，无论是课本知识，亦或是为人处世的道理，甚觉真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而苏惠民从他身上学到的东西，感觉自己的篮球意识境界又提升了一个档次、篮球智商则是得到了进一步升华。以前自诩自己为惠州第一双能卫，一味只注重自己的打法，虽然得分与传球两不误，在场上该得分的时候得分、队友有空位的时候则是精准传球，意识里满不在乎数据的东西。而事实上，数据才是定义一个好球员能力的体现。无论是在NBA职业篮球历史长河里，还是我国CBA职业篮球的发展过程，数据统计一直存在，便于统计分析一个球员个人能力，乃至一支球队的整体水平。统计数据能够更集中、更系统、更清楚地反映客观实际，便于阅读、理解和利用各个球员的使用价值。当然，这个数据统计并不是完完全全定义一个球员或一支球队的意义所在，每个球员都有自己的高光时刻或辉煌成就。数据的统计只是为了更好的做好统计分析工作，实现良好监督，管理科学化和统计参与决策的有效手段。更多时候，这个数据统计对教练层面是非常有用的东西。
苏惠民也很认可恩师的说法，一个优秀的后卫等同于半支球队的实力。一个后卫如果场均有20+得分、10+助攻、5+篮板球、失误数控制在3次以下，那么他的助攻失误比就会显得很高，则是表示这个球员的传球稳定性很强、失误率很低，对整支球队的掌控能力，以及对场上比赛的阅读能力都是顶级的。一个球员的成长过程，除了在场上需要敢打敢拼之外，随着年龄的日渐增长，还需丰富自己的心智和执教的水平。毕竟随着年龄增长，运动能力则也会随之下降，而靠着自身的经验和痞性，无论在场上还是场下终究会是一个老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