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鹪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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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天,地子一如既往地结束了一天对荷取和高岭下落的调查,依然没有什么结果,对那一动不动的列车的调查也没有什么进展,那列车除了每天负责接收饮食的工作人员进出外,就再也没看到别的人员进出了。
见天色已晚,地子只能先回去。她回到菊爱屋,发现菊爱屋的生意倒是有所上升,只见客栈内已经有了十来个饮酒的客人,不过还远不及山下的客栈。“欢迎回来。”雏菊依然以花一般的笑容迎接地子。
地子坐在前台,雏菊就像计算好了她每天回来的时间,提前准备好了饭菜,给她端上来。
“今天有什么收获吗?”雏菊关切道。
“和前几天一样。”地子随便应付了一句,她望了望店内,发现少了些什么,于是问道:“奈娘和那两个侍从呢?”
“奈娘说出去逛逛,于是鹃筝跟着她出去了。鹤琴在那儿呢。”雏菊指向店内的一个角落,只见鹤琴穿着和雏菊一样的围裙,为客人倒茶倒酒。
“她愿意帮我分担一下店内的事,而且看上去她比你做得好哦。”雏菊玩笑般地说道,“鹃筝也是,姐妹俩都很热情呢,看样子以前没少做这些事呢。”
地子只是无奈地叹气,她现在没有力气和雏菊拌嘴。她喝了一口酒,在嘴里品了良久后说道:“别的不说,你的酒还是不错。”
“那当然,我进城前可是专门拜托河童帮我把一些库存运上来的。”雏菊自信地说道。
“还有这事啊。”地子都没听说这件事。
“酒!拿酒来!”一个嗓亮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引得店内所有人都将目光转过去。只见一位苍老的天狗醉醺醺地走进来,坐在离门口最近的一个位置上,那是一位鸦天狗,披头散发,穿着的衣服破旧得仿佛几千年都没洗过,手里握着一面团扇,不停地为自己扇风,似乎没有因为时值晚秋而感到一丝凉爽。他脸上满是皱纹和因醉酒而产生的红晕,如果射命丸文那样的几千岁的天狗都能保持少女的姿色,那这位天狗就无法估测有多少岁了。“快,拿酒来!”那老天狗催促道。
“欢迎!这就为您倒酒!”雏菊连忙从前台随手拿起一壶酒和一个小杯子,端到老天狗的桌子上,熟练地把酒从壶中倒入杯中。“请。”
那天狗眯着眼端详了一会儿,随后把杯子拿起来将酒一饮而尽,还没完全入喉,那天狗又把酒全部喷了出来,一时间桌子上全是他吐出的酒水。
“你这家伙,想找茬吗?!”地子见状,起身正要教训那人一顿,却被雏菊伸手拦住。
“这酒,不行!”那老天狗摆摆手说道,只见雏菊难得地露出严肃认真的表情,把双手放在腹部,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位先生,我没有什么才能了,唯独对于调酒酿酒我是有绝对自信的,如果您不嫌弃,请让我重新为您倒一杯酒让您尝尝,可以吗?”
见雏菊如此,老天狗这才收起了一些酒后的脾气,勉强让身子坐端正,点头回答:“好吧。”
雏菊将桌子用抹布擦干净后,回到后厨,不知是去做什么,过了良久才端出一壶新的酒来,同时为老天狗换了一副新的杯具,将酒倒入杯中,手没有一点抖动。倒满杯后,她轻轻地把酒壶放在桌上,伸出手说道:“请用酒。”
老天狗还是朝那酒水端详了一会儿,才把酒杯举起来,放在嘴边仔仔细细地品了一会儿,才将酒一饮而尽。抿着舌头,似乎还在品味。一旁的地子可以看见雏菊脸上的汗水不住地滴落,就像面临着某种考核。
老天狗没有说话,只是站起来,从腰间掏出几块钱币放在桌上,转身离开。“过几天我还会来。”他出门前说道。
雏菊松了一口气,感觉如释重负,她将那堆钱币拾起,却发现其中有个小纸条。“这是……调酒的配方?”她小步跑出客栈,想要追上那老天狗,可那醉翁早已消失在了夜色中。
这一天又结束了,客栈早早地打烊。深夜,地子被什么声音吵醒,于是出房间查看,却发现雏菊还在厨房做着什么。
“雏菊?”地子打了个哈欠,问道,“这么晚还不睡吗?”
“这个配方……不简单啊,如果按这个配方调酒,可能会调出一种非常罕见的酒。”雏菊一边盯着纸条,一边用手调试各种配料。
“什么配方?还是早点睡吧。我困死了。”地子摇摇晃晃地走进厨房,用手扶着桌子,努力睁开眼睛看看雏菊在做什么。
“这个配方要掌握好需要花上一段时间,那个老人说过几天还回来,可能就是想看我能否在这几天掌握这种配方,这是对我的考验,我必须加把劲才行啊!”雏菊兴奋地说着,毫无疲惫之意。
“那你加油吧,我先回去睡了。”地子又打了个哈欠,缓缓地离开了厨房。
这几天雏菊一直在研究那配方,每天研究到深夜。地子明显地感觉到早上雏菊的精神都不如以前了,若是往日,雏菊会元气满满地向她说:“早上好!”,但是这几天雏菊起床后只是揉了揉眼睛,向地子挥了挥手低声问好。她心里暗自骂那个老天狗,整了个莫名其妙的配方给雏菊让她这几天心神不宁的。倘若身体出了问题,她定会去揍那天狗。
过了几天,那老天狗果然又来了,不过这次他并不像前几天那样邋遢,虽然衣服依然很破旧,但是看上去像是清洗了一番。这次也不是醉醺醺地来,而是挺直了背,大步走了进来,风度与前日截然不同,要不是他那声“拿酒来!”,雏菊甚至没认出他。
“好!请里面坐,酒马上就来!”雏菊把那老天狗请到客栈的里面的雅间,然后把这几天的“研究成果”小心翼翼地端到了桌上,还是用那样熟练的动作为他倒酒,刚好倒满,一滴不漏。
老天狗慢悠悠地举起酒杯,放到嘴边品了一品,又将其一饮而尽。闭上眼睛,似乎在仔细地回味。
雏菊深吸了一口气,她静静地等待着对方的答复。
“还差点火候,不过小姑娘你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错了。”那天狗说道,“你是第一个让我感觉到一丝‘天道’的。”
“天道?”雏菊不是很明白,“什么是天道?”
“哼,天道这种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啊,就连我都不能达到那个境界,只能从这种酒中寻找一丝意味的。”
“请问,这配方究竟是什么?”雏菊问道。
“据说是天上的人喝的酒,能够达到‘天道’的人,才能称之为‘天人’。不过像我这种老顽固,穷尽一生都难以达到那个境界,或许是现实的束缚太多,我难以从中脱身吧。”说到这里,老天狗叹了一口气。
“请问阁下尊姓大名?”听到这里,雏菊肃然起敬。
“我的姓名不足提,叫我的称号‘鹪鹩’即可。”
“鹪鹩?”一旁的鹤琴听到这个词,突然凑了过来,“您就是鹪鹩先生?”
“嗯?没想到这个称呼也出名了吗?唉,还是换个吧。”鹪鹩有些不快,起身准备离开,“我本无意牵扯上杂事,既然被认出来,那我还是尽快离开吧。”
“你这家伙,”地子有些不耐烦了,“到底是干嘛的啊?尽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好了!地子!”雏菊喝止道。
“地子?”听到这句话,鹪鹩却突然转过身,“你就是地子?”
“怎么了?”地子有些混乱了,“从刚刚起你们就在说一些听不懂的话,‘鹪鹩’是什么?为什么你又认识我?”
“你们先冷静一下,”鹤琴说道,“我来解释一下吧。这位‘鹪鹩’先生是很厉害的人,他以前是彦山前大人的左右手。”
“早就不再是了!”鹪鹩显怒色,“我没有心思和权贵谋事!”
“鹪鹩先生……”鹤琴压低了声音,似乎不想让其他客人听见。“您还是射命丸文的老师,对吧。你一定听说了山顶那件事,所以才知道地子小姐,对吧?”
“射命丸——”地子惊呼,却立刻被雏菊捂住了嘴。说到这地步,鹪鹩叹了口气,又喝了口酒。
“没错,我的确是射命丸文的老师,我教她飞行,我教她用团扇,我教她用谋略……但是那孩子……没有用在正途上啊……”
“文文她,究竟发生了什么?”雏菊问道。
“她原本也是个好孩子,但是在五十年前,发生了那件事以后,她就变了。”
“五十年前……”雏菊想起来,就是五十年前,她失去了家园,“五十年前发生了什么事?”
“我有两位得意学生,一个是射命丸文,另一个叫姬海棠果。她俩虽然是竞争关系,但也不是敌对,偶尔也会一起喝酒什么的。所以关系也不差。五十年前,我的爱徒……果……她被发现死在了天狗城的一个角落,身中数刀,流血而死……”鹪鹩回忆起学生的惨死,痛苦溢于言表。
“我和射命丸文赶过去时,她抱着果的尸体,问我:‘老师,她为什么会死?’,我无法回答,但是……我们都知道答案。可我不能说,说出来,就会死,因为周围还有很多人。”
“答案是什么?”
鹪鹩抱着头,不再说下去了。看到鹪鹩的样子,雏菊似乎可以理解,五十年前另一个老天狗也有不愿说的事,自己也有不能说的事。
因为说出来,就会死。
“号外号外!”门口传来了女鸦天狗叫卖报纸的声音,鹪鹩猛地回过头,向外面望去,……唉,不是她。
“号外!枭之大天狗要量产新武器!”那鸦天狗喊道。
“什么?!”地子不敢相信,立刻跑出门买了份报纸,拿过来一看,头版就是:枭之大天狗要生产枪支。“这个消息,是怎么泄露的?”她转头看向鹤琴、鹃筝两人,二人作为彦山前安排的侍卫,也一无所知。
这样的局势下,鹪鹩却立刻推测出发生了什么,他沉思了片刻开口说道:“前几天彦山前还想请我去吃饭,说是有重要的事商量,我没去。恐怕就是这件事吧,但是以他的性格,恐怕不会轻易泄露这件事,而且他作为掌管情报工作的大天狗,肯定也对各报刊封了口,理论上不可能有消息泄露,那么这个消息肯定来自别处。”
见鹪鹩一番推断,地子也傻了眼,她心想这个角色确实不是一般的天狗,论智力不输射命丸文和彦山前,她说道:“知道枪的存在的人,除了彦山前,还有白狼天狗那一伙,还有……失踪的河城荷取他们两个。”
“你说白狼天狗,是说的鬼一僧正那一伙吗?不过如果是他们,也不可能泄露这件事,对于想要制造枪支的人来说,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尤其是不能让其他阵营知道,那时候,天狗城必将出现乱子!”
“那……难道是荷取他们?”说到这,地子迫不及待地希望这位老天狗能推理出她想知道的答案,于是完全放下了之前的轻视,把从他们进城到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全部告知给了鹪鹩。
“原来如此……那么泄露这件事的人,恐怕就是那些刺客了。”鹪鹩推断道,“那次刺杀行动的目的恐怕根本不是为了刺杀,而是为了把那把枪,交到大天狗手上啊。当一个人拥有新的力量时,他就会贪婪地继续追求那力量,而这样的行动必定引起其他同样追求力量的人来争夺。策划那起刺杀行动的人的真正目的,是想用这一把枪,引发天狗城的内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