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公交车上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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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这种眼神让周周心生寒意，只觉得这个明媚动人的美女像是一只披着画皮的青面鬼。

但是，有一点是他不得不承认的，这人远比他见到过的绝大多数女人都漂亮。

大概，她仅凭这副皮囊，就能让不少血气方刚的人心甘情愿去赴死。

风太大，吹散了高空的云，也吹没了月亮和星星。

路灯虽都亮着，却像是电压不足一样，一个个暗淡如豆。

公交车就像是行进在一片黑暗的大森林里。

周周忽觉得，自己像是躲在阴森山洞里的旅人。

车顶不太亮的灯，就像是一堆堆跃动的火焰。

这些闪动的光，照亮了周周的脸，也照亮了车窗玻璃。

他忽然觉得，这里不像是山洞，而像是一座墓。

或者说，整座城市都是一座沉闷的墓。

他静静地凝视着闪动的灯光，发现这些电的化身，仿佛就是活物。

光的明暗变化就是这些异族的语言。

它们似乎要告诉他什么。

可惜，他听不懂。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像是小说里多愁善感的文艺青年，甚至会觉得一阵微风里，都带着某个未蒙面者的讯息。

不过，更多的时候，他只觉得这个世界太不公平。

他为了生活付出的一切不必别人少，却像一名运气欠佳的猎人，在深山老林里兜兜转转，总是空手而归。

其实，他不必过于徒自伤悲。

世上有的是奋尽全力奔跑，仍被大多人远远落在身后的倒霉蛋。

其中不少人甚至还会被如锥的石子划破脚底板，终因腿脚不灵便被残酷的社会竞争淘汰掉。

他算是没被淘汰掉的人吗？

他不确定。

或许，他已经被淘汰掉，只是不自知，就像那些在山坡子上吃草的羊，明明被注定了去向，却丝毫不知道将来要发生的一切，像个白痴一样气定神闲吃着青草哼着歌。

忽地，一丝风透过窗户缝隙吹到他脸上，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莫名的恐惧。

他又看到了那个古怪的符号。

就在地上。

一束投在地上的灯光竟然组成了那个符号。

他虽然时常被怪力乱神的事坤然，但还不至于像个迷信的老太天，把一切事都和鬼神联系起来。

灯光自然不会无故变化形状。

既然不是光自身的原因，也不是神秘主义因素造成的，就一定是有谁在路灯上动了手脚。

可是，事情怪就怪在这里。

难道有谁能未卜先知，知道他今晚此刻会路过这里呢？

说来奇怪，他看到那符号后，明显感觉到公交车比方才快了几分。

好在车尽管很慢，还是在几秒后把那杆灯远抛在后面。

他提心吊胆看着窗外，生怕再看到哪里再冒出个什么来。

大概是精神过度紧张，他觉得很是疲惫，眼皮子开始打架，不一会就睡着了。

恍惚中，他只觉得，风越来越大，噼噼啪啪地打在车窗上，便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怎么窗外的灯火全是翠绿色的？

难道路两边都是坟地吗？

他仔细一看，路边那些高高低低的土堆可不就是坟头子。

明明是在市区行驶的公交车，怎么会路过这么一大片坟地？

既然车在坟地里穿行，那些绿色的光自然就是传说里的鬼火了。

他看过不少鬼故事，却从不知道鬼火像绿色的一百瓦大灯泡一样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