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线人(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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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加钱，”田范说着，伸出五根手指，“一千五，怎么样？”

调酒师摇了摇头，“您还是问问别人吧！”他说，又开始调配酒水。

3002年的调酒师行业，生存状态堪忧，在常人的眼中，他们是从地沟里钻出来，寻找着垃圾堆中人们吃剩下的残羹剩饭的老鼠。田范知道，只要他们愿意谈钱，一切似乎都不是什么问题。

“可是二十万实在太多了。”田范说着，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一千五太少。”调酒师说，面容抽搐起来。

“二千怎么样？”

“不行。”

“二千五？”

调酒师抬头看着田范，“我可不愿意和您再谈下去了。”他说，“您太吝啬了。我可是在拿生命开玩笑。”

“一万呢？”田范说，放下酒杯，他看到调酒师面色不悦，他知道他开始厌烦了，他马上说，“一个月一万？”

调酒师凝视着田范的目光里露出神采，但是他却并没有说什么，他装作没听到田范的话似的，低垂下头，调配着酒水。这一次他的动作自然流畅。

“但是我是有条件的。”田范继续说，“我希望每个月，你都将这里的情况汇报给我。以便我能及时掌握。”

“可您刚刚不是说了吗？”调酒师说，“您是想和酒吧老板合作，或者购买酒吧，现在为什么要我每个月为您提供情报呢？”他疑惑地打量田范，有一瞬间，他的眼神突然定住，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紧接着他握住酒瓶的手颤抖起来，盯着田范的眼神流露出惊惧。

这时田范意识到调酒师将他当做警察了。

在21世纪，他也遇到过这种情况，有一次，他甚至拔出枪来，一枪打爆了犯罪分子的头，这一刻他的手突然轻微颤抖起来，与调酒师对视的眼睛左右扫视，见四周没人注意到他，他提到嗓子眼儿的心缓缓落下，紧接着心脏又快速地跳动了起来。

“我只想多观察一段时间，毕竟购买，或者合作经营酒吧，也不是一件小事儿，”他说，目光再次落在调酒师的眼眸子上，他看到调酒师惊惧的眼神渐渐缓和了下来，他紧接着说，“所以我打算多观察一段时间，例如，这间酒吧月收益，月开支，以及所缴纳的税额是多少。”

“您打算观察多久呢？”调酒师说，他握住酒瓶的手依然在轻微颤抖。

田范意识到他并没有完全信任他。他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上，这一刻他的心仿佛又不跳了，但是他却故作淡定，耸了耸肩膀，涨紫的面容上挤出笑容，“二三个月。”他说，看到调酒师点了点头。他知道调酒师已经不再怀疑他了。

他佯装打了个哈欠，双手挪到吧台下，互相揉搓着擦掉手心渗出的汗渍。紧接着他又握住沾满汗水的酒杯。

“这次怎么样？”他说。“你能接受吗？”

调酒师扫视四周，酒吧中舞动的青年们陷入癫狂，霓虹闪耀之下，他们伸出的双臂，像是忽明忽暗的模糊影像，那弥漫在空气里的汗臭味与香水味混合在一起的时候，酒吧空气里像是充斥着泼洒香水的牛粪气味。调酒师注意到没人注意他，这时他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行，”他说，目光再次看向田范，“我接受。”

“现在，”田范说，似乎在庆祝自己的胜利，拿起高脚杯，面对调酒师干杯，“我们以诚相待。”他继续说。

“您的意思——”调酒师说，拉长了嗓音。

田范喝了一口，放下酒杯，“我还不知道你的姓名，以及出身。”他说。

“您问这个干嘛？”调酒师惊讶地问。

在田范的心目中，人是分三六九等的，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值得信任，有些品行恶劣的人会出卖猪队友的，他不傻，他不想做猪队友，所以他想进一步探知调酒师的出身，人品。

“以后我会是这间酒吧的老板，”他说，“我对这间酒吧的员工不了解，这会让别人笑话的。”

“原来是这样！”调酒师说，“我叫句鑫，今年二十二岁，初中毕业就出来打工，来自弗洛德社区。您是知道的，那里是穷人聚居的地方。”

“好吧！”田范说。“现在你可以讲关于这间酒吧老板的事情了吗？”

“可以，”句鑫说，调配好了一杯酒，“您再来一杯酒吗？”

“一杯就够了，”田范说，“等会儿，我还有事儿。”

句鑫将酒杯推到一边，低头调配另一杯酒水，“这间酒吧的老板，”他说，“是云梦女士。”

云梦不光在经营信贷公司，而且在从事着非法的博赌生意，这令田范感觉吃惊，但是事已至此，他必须面对，他双手握住，支撑在自己的下巴下，表现得淡定从容。

“云梦女士，”句鑫说，停下手中的活，看着田范，“您知道吗？”

田范点点头，句鑫低垂下头，“云梦女士不但掌控着这间酒吧，而且还是李乾等地下赌场组织者的幕后老板。”他说，又打开一瓶酒，调配着酒，“地下赌场的流水，每个月都会经过酒吧洗白。”

“云梦是黑社会吗？”田范问，心里很难受，云梦可是他这一世的母亲，虽然她只是他的养母，但是那个老女人却给了他温暖和亲情。他看着句鑫的眼神渐渐黯淡无光，他希望句鑫说云梦不是黑社会。但是事实肯定会截然相反的。

“云梦不是黑社会。”句鑫说，有一瞬间他抬头看了一眼田范。

“李乾那些人，可是黑社会的混混！”田范说。疑惑地打量着句鑫。

“这能代表什么？”句鑫反问，这一次他抬起头，盯着田范看。

“沆瀣一气。”田范在试探句鑫的口风，他觉察到句鑫知道的肯定比他多。

句鑫摇了摇头，“这也太武断了。”他说。又低垂下头调配酒水。

“说说你的理由？”田范说，环抱着双臂。

句鑫抬头看了一眼四周，酒吧里青年们神态亢奋，关注着舞台中央主持人公布的彩蛋，四周的霓虹灯都灭了，只有舞台中央的霓虹灯闪亮。

“您对云梦不了解吗？”他看着田范问。

田范摇了摇头，句鑫撇嘴笑了笑，“云梦是企业家，”他说，“不是黑社会，不过就像是我介绍的那样，云梦的产业中涉及到灰色收入，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这么说李乾这些混混都是云梦的员工了？”田范说。

句鑫点点头，“可以这么说吧！”

到了这里，田范明白了一切，兰心主动投怀送抱，并不是出于对他的爱慕，是云梦故意安排好的，而在地下世界，兰心与李乾之间的恩怨，也是故意表演给他看的一场戏。原因都是他是云梦阿姨的养子。

他似乎有了答案，似乎觉得他享受兰心的温柔理所当然，但是当他脑海中回响起若兰的那一句话时，他突然觉得一切太诡异了。若兰，兰心和他都是云梦阿姨的养子，云梦阿姨为什么可以牺牲若兰和兰心，而独独成就他呢？兰心可以为他付出女人最宝贵的贞操，有必要时若兰也可以为他生孩子。这是为什么呢？难道只是因为他是弗洛德·元的女婿，而若兰和兰心不过是云梦阿姨同情施舍的孤儿吗？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他这样想着，看着句鑫的眼神变得空洞无物，他眯起的眼睛，似乎表达对句鑫的不满。

“怎么？”句鑫说，“您不信任我么？”

田范的思绪被打断，他看着句鑫的面容清晰了起来，“没有，”他说，“我很信任你。”

句鑫疑惑地打量田范，最后目露凝重，似乎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您可以先支付我一部分酬劳吗？”他说。

“当然可以。”田范说，亮出手腕上的手环，扫了句鑫的手环码支付了一万元。“这是这个月的酬劳，”他继续说，“我有事儿先走了。”他站起身，挤进人群中走到酒吧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