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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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打烊，醉醺醺的铁匠、冒险家和骑士团青年们陆续起身，东倒西歪地拍着彼此的后背，走到夜风凉爽的街上去。
埃列什基伽尔看着凯亚打趣着显现醉意的罗莎莉亚，对方却不以为然，推开他搀扶的手。
“这点酒精还不至于影响我的状态。”修女嘟嘟囔囔着不明所以的话，“加班……我最讨厌加班。”
她和迪卢克站在吧台后，注视着精神抖擞的骑兵队长混在酒鬼中间离开。
“我去收拾桌子。”埃列什基伽尔说着向台面下的抹布伸手，恰好是靠近迪卢克腰侧的角度。
下一秒，她的手被冷不丁抓住。
红发高马尾的男性牢牢握住她的手，在那犹如罗曼尼康帝葡萄酒的漂亮眼眸中，理智一寸寸破裂，强作镇定的脸上飘过可疑的红晕。
总而言之，和平时冷硬的作风截然不同的冲击性画面。
她有些迟钝地发觉自己的动作好像被误会了，不经大脑地脱口而出：“不，老板，我不是那种随便摸别人腰子的人，上次那是误会……”
话音未落，僵持的两人都愣住了。
埃列什基伽尔的第一反应就是蹲下去，躲在高高的吧台后面，笑得捂住肚子：“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老板那天晚上真的是你吗？”
面瘫的男性自上而下注视着她头顶乱晃的呆毛，嘴角抽动了一下。
“不然呢。”他仿佛自暴自弃地按住额头，“倒不如说，你现在才猜到让我非常震惊。”
“呜哇——老板你在我心里变得更帅气了！”埃列什基伽尔擦擦笑出的眼泪，忽然严肃地鼓起脸，“那帅气的天使大人，我会因为扒了你的马甲被灭口吗？”
“不会。”
“哦哦哦好耶！那有没有猜中的奖励呢？”
“你想要什么？”红发男性任由她快乐地胡言乱语，手上冷静地清点酒水和翻看账面，看到本月非酒精饮料销售额增长了40。他顿了顿，嘴角似乎上扬了两个像素点，随即在账本上签下力透纸背的遒劲字体。
“老板你能教我追凯亚队长吗！”
“不能。”迪卢克的嘴角瞬间下拉几个像素点。
“好吧……那老板你缺帮手吗？”少女有些遗憾，转而兴致勃勃毛遂自荐：“就像蝙蝠侠有罗宾和夜翼！”
“我需要你做什么？”迪卢克说，“充当吉祥物吗？”
“那你缺不缺和你作对的反派……”就像小丑那种，可话还没说出来，她就在对方倏忽严厉的冷酷凝视下乖乖闭嘴。
那天深夜，磨磨蹭蹭最后才走的酒客不经意一回头，看到的就是因为躬身而只比吧台高一点的少女仰起脸蛋，和蒙德贵公子久久对视的唯美画面。
凯亚·亚尔伯里奇站在门边，遥遥地望向笑得直不起腰索性蹲下的少女，冷面的义兄脸上写满无可奈何，甚至做事时分神去和她耐心说话。两个颜值耀眼的人在明亮温暖的灯光下，轻声分享着他不知道的秘密。而他站在酒馆的另一头，身后是漆黑寂寥的夜晚，风像是要穿透身体一样。
在过去的无数个夜晚，烈酒充当了松弛精神的麻痹剂，让他得以用玩世不恭的面孔逃脱袭来的空虚与孤独。而在没有酒精的此刻，他觉得身体好冷，血液像冻住一样冰冷。曾经亲密无间的手足，曾经形影不离、偏心于他的义兄早已与他生出隔阂，转而对另一个人关怀备至。
心情坠入谷底，他拖动沉重的脚步，慢慢走向那两个人。耳边飘来女孩开朗的声音：
“老板，我送你的酒喜欢吗？”
一向滴酒不沾的义兄说：“还好。”
“那个酒壶我觉得可以做花瓶哦，迪卢克老爷可以摆在客厅里……”
“那种花瓶……”红发贵公子回答一半，才发现了脸色复杂站在面前的他。
“哈哈，我打扰你们俩了吗？”凯亚酸酸地说，“看上去迪卢克老爷度过了一个有趣的夜晚。”
用若无其事的面具遮挡的、积攒一晚的疲惫，突然如潮水般淹没了他，“别这么板着脸嘛，毕竟我也很开心你能交到可靠的朋友。还不谢谢我给你带来这么好的员工。”
“……”迪卢克抱起双手，眼神晦暗不明地注视着他。
而他只是耸耸肩，转身离开了酒馆。
“凯亚队长，似乎很不开心的样子。”埃列什基伽尔站起身，忐忑不安地小声说。
她迟疑了一会儿：“是不是我今晚的说法太过分了……”
“是一些往事……不是你的问题。”迪卢克说，“你有理由为别有用心的刺探生气。”
少女低头默默打扫收拾，忽然开口：“我才不是因为凯亚想知道我的秘密生气。”
尾音像雨水打湿的落叶一样低落。
“为什么他不直接问我，却装出一副关心我的样子绕圈子呢？”她语气中的沮丧几乎要满溢而出，“之前温迪问我的时候，我也老老实实交代了家里和神纠葛……当然他这么做我也理解啦，不管是直截了当问我的温迪，还是半夜尾随我回家的老板你，”她没注意到迪卢克一言难尽的表情，继续说道：“还有凯亚的套话也是一样，你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蒙德。只是我自作多情地以为，他会多相信我一点。”
她低着头，没有看到红发青年伸手想摸摸她的头、却最终未触及便收了回去。
“你上次受的伤，也和神明有关吗？”
“嗯……我老家的金星与天空女神，是个骄纵暴戾的神明。我生母信奉与她不对付的弱势女神，所以我被下了诅咒。大概意思就是，一辈子只能做在地上爬的虫豸，不得接近天空。”
迪卢克听得直皱眉。
“不过那些事情都过去啦。”埃列什基伽尔抢在他出言宽慰前说道，“蒙德的神明是个好人，我不讨厌温……巴巴托斯哦。”
迪卢克沉默了片刻。
好家伙，整个蒙德的秘密被她翻得差不多了。
“凯亚那个男人的话只能信一半。”他突然开口说道，“他很难相信别人，也很少有人能走进他的心里。不过平心而论，他对骑士团的同僚和小孩子都算不错。”
埃列什基伽尔：“懂了明天就去应聘西风骑士团……不不不，我开玩笑的！老板我错了！不要露出那么可怕的表情啊！！我对您、对这份工作是一心一意的！你信我啊老板！”
蒙德的午后。
一只体态修长的黄褐色犬懒洋洋地躺在地上——三分钟前，杜林刚刚打跑了五只猫尾酒馆放养的猫咪，霸占了这块阳光最充足的风水宝地。
正当它舒舒服服眯着眼睛打盹时，耳边传来伴着硬质材料外壳相撞的沉甸甸声响，以及不似成年人的柔软脚步声。可它睁开眼睛，眼前却空无一人。
“可莉——”
它循声抬头，前几天刚见过的蓝头发男人正把双手放在嘴边，焦头烂额地转悠着，嘴里喊着谁的名字。
亚尔伯里奇家的小子？看上去在找谁的样子。
“呦，埃列什家的小狗狗。”凯亚走到它跟前蹲下，连比带画地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个背着书包的红色小姑娘？大概有这么高，帽子上有四叶草的图案，书包上挂着毛茸茸的嘟嘟可玩偶。”
它不感兴趣地把头转到一边。凯亚见状欲哭无泪地捂脸：
“这可麻烦了，要是再闯祸琴会连带我一起关禁闭的……”
杜林：呵呵，好耶。
待到凯亚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它才站起身，抖抖身上的灰尘，走到酒馆后的空酒桶前汪汪叫了两声。
被阳光烤的暖烘烘的橡木酒桶盖掀开了，一个戴红色帽子的小女孩探出头，向它比了个“嘘”的手势。
“呼呼~幸好没被凯亚哥哥发现！”可莉艰难地伸长小短腿，从酒桶里得以脱身，“谢谢你，小狗狗！现在可莉要去森林里找宝藏了！下次再见！”
等等，什么宝藏？
寄居在犬类身躯中的恶龙登时来了兴致。它情不自禁地竖起耳朵，热烈地摇着尾巴，朝可莉友善地叫了几声。
“哎？你也喜欢宝藏吗？那就跟可莉一起走吧，我们一起去冒险，打败邪恶的大怪兽，然后找到妈妈给可莉留下的宝藏！”
宝藏！没有恶龙能抵挡宝藏的诱惑！
它的尾巴摇的更欢快了，跟着小女孩一溜烟从侧城门溜了出去。
“小狗狗，你叫什么名字？”
“汪汪汪！”
“对不起，可莉听不懂哎。”
“汪呜——”
“看，那是果酒湖！湖里的鲈鱼可好吃了！以前妈妈和可莉经常在这里炸鱼，可是被琴团长抓住就会关禁闭……”
“是冰史莱姆！看可莉的蹦蹦炸弹，嘿呦——”
杜林站在硝烟一片、尘雾四起的森林中，头一次开始怀疑龙生。面前的精灵耳小女孩看上去不超过十岁，却在背包中一次又一次掏出各式各样的炸弹，把史莱姆、丘丘人营地和挡路的石头炸的粉碎。
巴巴托斯的子民，竟恐怖如斯！
“呜呜，怎么办，埋着宝藏的地方，可莉又找不到了……”兜兜转转外加破坏了半个下午后，可莉抱着自己的书包，垂头丧气得快要哭出来。
久违地在广阔森林里撒欢的杜林追完兔子，活蹦乱跳地来到她身边，这才发现自己因为玩的太开心把此行的目的抛在了脑后。
它安慰地蹭蹭可莉的手，向着奔狼领的西北方叫了两声。
——那边，我闻到了古老又熟悉的气息。
“真的吗？那里一定有宝藏！”红色的女孩高兴地从树桩上跳下来，“我们快出发吧！”
一人一犬开始沿着峡谷间的小路前进，穿过两旁参差交错的高耸山崖，路过倾颓的古老石砌墙柱，往丘丘人营地扔下改良炸弹后拔腿就跑，爬上崎岖不平的石台阶。最终，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高耸接天的残垣断壁，深青色的风墙包围着古老的孤塔——当然，不知何时、被何人炸塌了一半。
“哇！”可莉惊喜地跑上爬满绿苔和杂草的高台，撒腿向显眼的废墟跑去。
“妈妈讲过的故事里说，邪恶的遗迹里会有大魔王，还有恶龙守护的宝藏！”
杜林晃晃脑袋。明明我才是正牌的恶龙，它想。
“可是城堡有厚厚的风墙，可莉进不去呢。”可莉走近风龙废墟的外围，扔了一个嘟嘟可炸弹，一人一狗仰着脖子，看着大耳朵的白色炸弹撞上激荡的风墙，被弹上高高的天空像二踢脚一样炸开。
“可莉明白了！只要炸弹够多，我们就能炸掉风墙，然后进去古堡里面啦！”
杜林：？？？
然后它眼睁睁看着火红的小女孩一股脑翻出包里所有的炸弹，伴着神之眼闪耀的一抹火光，抛向了风龙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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