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那还挺好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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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万百和乐神望从模拟器中走出，两人都有些灰头土脸，但乐神望肉眼可见的状态更差；而后便是申屠真与天道乾，看上去更淡定一些。
明明万百自己也有些疲累的样子，但看见海水不甚舒服地瘫在座椅上，他还是一个箭步飞奔过去，小心地坐在她身边：“怎么了？没事吧？”
海水摇摇头，没有多说别的。
视力极佳的男生自然看到了她嘴角的那抹血痕，不由瞳孔一震。战争模拟器给训练者造成的损伤大多停留在魔力层面，一般都不会伤及皮肉。
——魔法道具不会如此，那么造成这样结果的，只可能是与她在同一训练模式的人。
万百紧盯着女孩唇边的血渍，动作有些逾越。他猛地转头望向讲台上活动手腕的池野，眉头紧紧皱起。
池野已经简单地做了止血，给自己的耳垂包上一块小小的纱布。他根本没抬头看，却像刘海也长了眼睛似的，甚至回答起万百没开口问的话来：“别那么看我，小子……是你的姑娘张嘴咬了我，我可没动她一根汗毛。”
霎时间，池野的第六感突然接收到一种异常温暖的和煦来。男人颇有兴致地扬眉看去，便见万百身上那种大杀四方的劲头不见了，反而透着股欣赏和感激，似乎很是幸福。
已与世界和解的万百微笑道：“谢谢池老师……虽然海水不是我女朋友，但是，谢谢池老师。”
池野：“……”
你个一米九的大男人可以不要笑得这么灿烂吗……
申屠真的目光在三人间流转，心下不由得多了份思量。
池野突然说海水是万百的女友，凭自己这几日来对海水的了解，她不像是那种会同人到处分享自己男女关系的人。那便应该是池野通过观察或者什么去猜的，况且还猜错了。
这似乎能说明，池野其实并不觉得海水跟自己有些什么关系，或许也能说明那个从校长办公室出来的傍晚，池野也并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那样针对海水的。
——可一个相貌平常又魔力低微的正常女生，是怎么惹到傲慢又古怪的池野的？
如果不是因为想给自己使绊子，海水身上又有什么样的秘密，值得池野大动干戈、动手动脚，甚至不惜如此针对？
——那天校长找他们谈话的时候，又和海水单独聊了些什么，不让他在一旁听？
申屠真目光深沉，陷入思考中，便没注意听池野问自己的那句“那是你女友吗”。
沉默反倒像是某种默认了。
这种事儿可不兴沉默啊！！海水是不太想说话来着，但还不至于装聋作哑，一见这情况赶紧连比划带摇头地解释：“没有没有，没有什么恋爱关系，没有男女朋友，没跟任何人！池老师不要乱造谣啊……”
女生声音越说越小，但倒是不像之前那么畏缩和戒备了。
本来又耷拉下脑袋的万百听了这话又迅速开心起来，变脸速度堪比变形魔法。
海水真的很想补充说，如果一定要造谣的话，请造谣她和乐神望可以吗……
有贼心没贼胆的女生飞快瞄了一眼乐神望，却见男生发型有些凌乱，原本平整的白衬衫也变得十分皱褶。
而池野也顺着看过去，突然又缓缓扬起了唇角：“万百，乐神望，九十三分，是吧。”
男人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说出的话却有点难听：“里面有九十分都是万百打出来的吧？”
万百很快出声：“不至于，老师，没那么夸张。”
“……你当我在夸你了？”
池野下巴微扬，冲着申屠真池野的方向探去：“都是一个队，他们俩拿了九十七分。”
天道乾安静地坐着，双手环胸，眼帘低垂。申屠真腰背笔直地挺着，神情晦暗不明。
……池野能那么好心地夸他？
果不其然，池野话锋一转：“但九十多分在阿斯特里德很牛么？……我承认你们有两把刷子，但在精英学部里比，还是差远了。知道昨天新生刷新的记录是多少吗？”
男人轻飘飘地砸下一句重话：“——满分。昨天，0023小队的公宜侃和生消恶，在你们今天经历的训练副本里拿到了满分。”
……侃公主吗？
原来她的魔法能力这么优秀？或许开学那天见到公宜侃身上冒出的火星魔力，可能不是像海夏说的控制不住，而是身上的魔力太精纯，脾气一上来就会流泻而出。
听到熟悉的名字，海水不由得咬了咬唇。
池野继续用讥诮的目光扫视过去，念着少年们颇有架势的头衔和名号：“瞧你们一个个的……凯里之星，是吧？还有血手党的少东家？能有几分你义父的风采？”
他先不屑地瞥了眼申屠真，又扫过面无表情的万百，最后又把捉弄的口吻落回天道乾和乐神望身上来：“大陆最强新生代？还有你……你是最搞笑的，你叫什么来着，什么明星高中生？”
乐神望的脸色因为这窘况变得十分苍白，又因这种近乎羞辱的讥讽透出一抹恼羞成怒的红。
他有些艰涩地开口：“……是我没有表现好，拖了小组后腿。”
“对自己还挺宽容。是没表现好么？——是太过差劲！”
池野毫不客气地嘲笑着这些已经十分出众的天之骄子：“须来病之前跟我说，你们这个队是全学院最优秀的新生队伍，所以我才来了。可我现在看到的成绩是什么？这就是你们的‘最优秀’吗？”
海水：“……”
应该是因为她才没变成最优秀的吧……
好可怕的争第一现场，是她这种废柴人完全无法理解的领域。
海水非常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四个队友，尤其是那个金黄色头发长得最好看的那个。
干嘛对我们乐神望这么凶啊，人家这样的脸蛋不配当大明星吗？人家之前不是高中生吗？哪里有问题了……
海水有些幽怨地瞪了池野一眼，又因为目前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情况，没法替乐神望辩解些什么。
池野用鞋跟磕了磕脚下的讲台，不再看他们，漠然地将目光投向窗外：“不知道各位少爷小姐所理解的精英是什么，至少在我这里，‘精英’就是少数。而最优秀的精英，就是第一名。正如这次的战场训练，战争本身是个很简单的事，两边交手，不是第一名就是最后一名，赢家第一，输家第二，头者生，尾者死。”
灰蓝色的衬衫宽大，衬得池野脊背十分单薄。
海水静静看着这个颇为神经质的男人，明明都在从骨子里往外渗阴郁了，还要咬着牙书写云淡风轻。
她不知道池野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他想再见到已经逝去的什么人，但此刻他孤独地站在台前，侧对着他们眺望远方，海水突然有些能够感同身受的淡淡寂寥。
像看完了一本跌宕起伏的书、喜欢的画家从此封笔，对灵魂无比重要的东西消弭于荒野了，从此天上地下，只剩他一个人。
教室铃声响起，终于结束了这令人印象深刻的开学第一课。
天道乾礼貌地跟池野说了声“老师再见”，第一个离开教室。他走得不紧不慢，脸上没有任何因为听了刚刚池野那番奚落的言论而变化的神情，也没有因为池野如何行径就动容。
除非是海水死了，或者海水主动解除婚约这样的大喜事，否则大概没什么事情能扰乱他的心神。
天道乾永远只低头看自己，从不在意别人。
随即走出去的是申屠真。他没有理会池野，只是深深看了一眼海水，又瞥了下她身旁的万百。
自己从出生到现在，还没在什么场合迟到过，一次都没有。只有今早，他担心海水路上遇见恶劣的池野出什么事，但又出于某种原因不想告诉海水自己的举动，便一直在生活区门口徘徊。谁知她与乐神望改走了传媒大道，自己没有等到她。
现在看来，池野与海水的关系似乎没有那么紧张，况且好像与自己关系不大，是自己多虑了。万百看上去很喜欢她，也应该能保护好她。
出于这样的责任感，申屠真紧密关注着女生，但出于本心的想法，他对此人印象一般，很想与之保持距离，敬而远之。
男生很快收回目光，大步离开了教室。
随即起身的是乐神望。他依次与池野和海水万百两人点头致意，表面上的礼节做的得当，似乎没有任何异常，但没有主动开口叫海水同来时那样和他一起回去，而是转身独自走了。
——虽然也有海水暂时还走不了的原因，因为池野正轻飘飘地下达着命令：“海水同学稍等一下哦。”
海水：“……”
……烦都烦死了哦！
万百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海水赶紧给他眼色，也下达了一个命令：“你快追上乐神望陪陪他，看他有没有哭鼻子——把这个拿着，别哭伤了漂亮的眼睛……”
万百看着急忙从包里掏湿纸巾的女生，摇了摇头：“女神，你什么都好，就是审美不太好。”
海水急得一拍他后腰：“……快去快去！”
万百整个人腾地一下绷紧了，整张脸黑红黑红：“女神，摸我屁股……”
屁股是挺翘的——不是，这是重点吗？！她根本没碰到他好吧！
好说歹说轰走了万百，教室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海水心里有点别扭，既觉得池野真是没事找事非要针对自己，病得实在不轻，又有点后悔自己不该下嘴那么狠，毕竟对方虽然调戏自己或者如何，但没有真的造成实质性的后果，多是威胁。
那个吻……她自己不在意，所以也不能算是伤害了，顶多是种恶劣的冒犯。当然应该计较，但对她自己而言，不至于要死要活。
海水略显局促地坐在位子上，池野颇为坦然地站在窗台边。她懒得问对方还有什么屁事要做，男人似乎也不急着开口，两人就这么干巴巴地待着，谁也没理会谁。
突然，克制小心的敲门声响起，一道熟悉的男声传来：“请问，0021小队在这里吗？”
听见这道声音，海水立刻瞪圆了眼睛。她想要立刻转头看过去确认，又怕表现出自己的在意。
男生灰蓝色的中长发被随意扎在脑后，容貌俊朗出挑，自成倾城之姿。
他的神情有些疲累，但依然难掩身上的贵气不凡，眸若桃红，眉宇多情，举手投足间便出一曲倜傥风流。
果然是海夏。
池野转过身来，神情淡淡：“嗯。是你在教务系统联系我，说今天下课要接妹妹？”
海水猛地一怔。
原来池野留下她并不是为了为难。
海夏点点头：“麻烦老师了，我接她去吃口饭……”
池野神色冷淡，摆了摆手：“没有下次了，以后非上课时间的事都不归我管。”
海夏露出了一个优美的笑容：“多谢老师。”
他站在门口，瞧向还偏着头不肯看自己的妹妹。几天不见，好像……又结实了点。
海水站起身，既不想理会池野，也不想跟海夏搭腔，索性径直往外走去。
海夏能这么快就解除禁闭，离开纠察队，肯定少不了权贵的帮忙。
她突然很想念那个“气冒烟了”的红色爆炸头，那双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上挑眼，那张说不出好听话的尖利嘴巴。
……很想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