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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 46 章(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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桀桀的怪笑声幽幽幢幢, 瘦骨嶙峋的手从鬼道里伸出,搭在顾昭的肩头。顾昭停住了脚步。“怎么了?”“怎么不走了?”前面的赵刀听到动静,提着灯笼回过了头。夜色昏暗, 在那一刹那,人途鬼道交错,黑暗中似有黑雾游走窜逃。倏忽的,赵刀的目光一凝, 视线落在顾昭肩上那若隐若现的鬼手上。只见那鬼手苍白中带着几分青, 还未靠近便能感受到其中的阴冷,而顾昭侧过头一动不动。赵刀大惊:不好!昭侄儿肩上的阳火被鬼抓了个正着!这是命门被抓?大凶,大凶啊!顾昭回头:“赵叔……”我没事……还不待她将话说完, 就见赵刀颇为凶悍的拎起了打更的铜锣,三两下便来到了面前。铜锣凑耳, 锣槌用力的往下击打了三下。“梆!梆梆!”顾昭脑袋一懵。铜锣浑厚的声音在耳朵里炸开,回音袅袅不绝。与此同时,鬼道里一声凄厉的鬼啸声响起。苍白发青的鬼手, 倏的一下缩回了去。……“小样!没有那功夫也敢在你关爷爷面前耍大刀!”大发神威的赵刀收了铜锣,凑近顾昭,关切的问道。“昭侄儿,你没事吧。”顾昭抬起头, 眼里几乎有泪泡。她的眼睛盯着赵刀的唇处, 勉强分辨,这才知道他说了什么。不好!她的脑袋和耳朵要炸开了。顾昭目光怀疑的打量了两眼赵刀。难道她看走眼了?赵叔这是面憨心奸?因着她拐了赵家佑夜不归宿, 故意找这个机会制她一制?……顾昭心里胡想了一通,待缓了缓神, 耳朵处的闷胀感这才消了下去。“……不打紧, 就是耳朵闷了闷。”赵刀放下心来, 有些不好意思道。“嘿嘿,我那也是一时情急,我瞧见它抓你肩膀了,不是说了嘛,鬼物阴炁会熄了人肩上的阳火......”还不待赵刀说完,就听周围又有幽幽幢幢的鬼音传来,夹杂着悲切的哭音,如音绕梁三日,不绝于耳。赵刀喝道:“谁!”鬼道的桃三娘事情以后,他可是专门的问了问顾老哥,顾昭侄儿都这般的身手不凡了,往日里啊,他那瘦削又老迈的顾老哥,又该是怎样的深藏不漏高人?赵刀遥遥的畅想了一番。后来,杯酒下肚,顾老哥指点他了。这等妖魔鬼怪只会迷心,碰到他们的时候,必须比他们强,比他们凶,如此才能镇得住!赵刀目光凶狠的朝四周环视了一圈。他老赵再也不是躲在侄儿身后,眼巴巴瞅着,干看着事情的老赵了!......杜世浪的鬼影从鬼道中挣脱出来,他瞧了瞧自己身上那簇新的蓝色袍子,刚才被铜锣一吓,他不小心跌到地上了。纸衣虽然簇新,却也纸脆不耐碰,眼下都摔破了。杜世浪又是一阵心酸涌上心头。他穿件新衣裳容易么他!“呜呜,道长,是我啊......世浪啊。”顾昭:“...

...我知道是你。”毕竟瘦成这般样子的鬼,也是少见的。人途鬼道时不时的交错,赵刀眼中,杜世浪的身影断断续续出现。之前还在三十步远,再一错眼,又已经到十步处了。赵刀闭眼,罢罢。他这等凡俗之人害怕也不丢脸。……杜世浪站在顾昭面前,给顾昭递了一张白纸。“道长,给你。”顾昭不解,“这是什么?”她接过一看,居然是一张简帖!只见简帖里头,一手簪花小楷写得格外的清丽,墨字错落有致的落下,虽然鬼炁森森,却似水芙蓉微微垂蕊,别有一番清婉灵动。顾昭念了念:“送呈顾道长台启,谨订于四月二十八新居落成并乔迁之庆,特设薄宴,恭请道长携友来访,杜家世浪静候佳音……”顾昭哭笑不得的抬起头。“你还请我吃饭啊。”吃啥,吃香火和前段时间的清明粿吗?唔,这种的还是客气的了。鬼物最善捉弄人,有些会遮掩人的眼睛,以烂树叶、石头、蜘蛛、蜈蚣等物招待人。被宴请的人还以为是美酒佳肴,吃了个痛快,第二日一看,就得肚里翻滚了。杜世浪桀桀怪笑一声。“道长放心,定不是那等糊弄物!”“明儿我迁居,家里娘子和老娘为我备了一桌宴席,鱼肉蹄子,瓜果蔬菜,样样不缺!”顾昭想了想,“成吧,那我明儿就去。”杜世浪心满意足。这道长愿意来就好,那山羊胡的荔先生也不知道准不准,他那阴宅可是关乎子孙后代的,半点马虎不得。离去时,杜世浪殷殷交代,“我那旧宅在息明山,明日巳时三刻,道长,万万记得。”顾昭摆手,“知道知道。”杜世浪的鬼影没入鬼道,眨眼便不见了踪迹。顾昭抬脚跟上赵刀。这杜世浪心里打的小算盘,她还能不知道?他失算了,她可不通那堪舆之术,哈哈!不过头一次有鬼请她做客赴宴,顾昭也觉得蛮稀奇的。……顾昭低头看着手中那简帖。倒是忘记问问这杜世浪了,这帖子是谁写的,瞧那杜世浪,也不像是能写出这样一手好字的人啊。......清晨,赵刀提着灯笼回了家。他瞧着赵家佑屋里有黄绿的莹光亮着,心里满意。这是在用功啊,不枉费他花费银子送去了学堂。……屋里,赵刀的婆娘陈小莲从里头走了出来。她的肚子微微有些鼓胀,一看便是有四五个月身孕的模样。赵刀眉头一皱:“别,你将那脸盆放着,我自己来就成。”他脱下外裳,几步过去端盆洗了手脚,一边做这些事,一边同陈小莲唠嗑道。“这些日子,我算是见多了那等奇奇怪怪的事,咱们该忌讳的还是忌讳。”“你有了身子,我这夜里巡夜的,还跟着昭侄儿走了好些趟鬼道,身上难免沾了些鬼炁,你啊,还是不要凑太近了。”陈小莲名字秀气,人却有些马虎,当下便道。“有啥打紧的?以前怀家佑的时候,你不

也一样的巡夜?”“再说了,你不是说了嘛,每次分别的时候,顾昭都会拍了拍你,然后你身上就松了松,可见啊,人家都有替咱们考虑,帮你化了那鬼炁呢。”赵刀:“也是,昭侄儿贴心……唉,都是小子,你说,咱们家小子怎么差他那么多?”陈小莲护短,“咱们家佑也不差啊,喏,公鸡一叫,一早便起来勤学了。”赵刀满意:“是是,难怪咱们老话都说,牛要打,马要鞭,小孩不打要上天!”“你瞧咱们家佑,前两日我打了这么一遭后,这两日都勤学了多了!”赵刀欣慰不已。“要是日日如此勤学,咱们老赵家以后啊,指不定还真能出个读书人!”陈小莲也是一脸的欣慰,“是啊,长大懂事了。”……懂事的赵家佑在屋里听到这话,愁得大青虫样的眉毛耷拉在一起。他这么一分神,夜翘灯便闪了闪,眼瞅着里头那只大夜翘又要飞出来咬人了。赵家佑一急,连忙道。“别别别,我马上看书,马上看书......”囊萤灯闪了闪,光亮又正常了起来。……嘴里念着之乎者也,赵家佑偷偷的打了个哈欠,心里叫苦不迭。果然,饭可以多吃,话不能乱说。尤其是和顾小昭在一起的时候。……赵家佑瞅了一眼那夜翘灯,想着自己夸下的海口,什么有囊萤伴读,他定能读书有成,为流萤做一首流传千古的绝诗......赵家佑重重的将脑袋往桌上捶了捶。这下好了,这大夜翘日日天不亮便来扰人清梦。……“嘶!”赵家佑一动,不免扯到了臀下的伤处。一时间又伤心又沮丧,还得拿着书摇头苦读。屋外,赵刀还在说闲话。“今儿我又吓了一跳,一个骨挝脸的蓝衣鬼来寻昭侄儿,唬我一跳,你道他是来作甚,哈哈,居然是来请咱们昭侄儿赴那迁居宴!”陈小莲也来了兴致,“迁居宴,鬼也有迁居宴吗?”“哪呢!”赵刀摇头,“不就是迁坟嘛,那骨挝脸也整得有模有样的,拿了个简帖,说什么让昭侄儿携友到访。”陈小莲好笑,“倒是个体面的死鬼。”两人说着趣闻,屋里的赵家佑竖起了耳朵。“迁坟?”“携友到访?”那不就是那杜世浪请他赴宴嘛!赵家佑连忙低头用功,只等着天亮便去寻顾昭。......六马街,码头处。赵家佑百无聊赖的蹲地,嘴里还咬着根青草根,瞧见顾昭来时,倏忽的站了起来。顾昭也意外了,“家佑哥,你怎么在这里?”赵家佑:“我听我爹说了,那杜世浪热情好客,下帖子请咱们去参加他的迁居宴,是不是?”顾昭摆手,“不成不成,你可不能去。”“前几日的事情才刚刚掀篇,回头赵叔又怨我了。”赵家佑睁眼说瞎话,“爹知道的,这事就是他说的。”顾昭狐疑,“真的?”赵家佑:“真!”顾昭将宝船往江心一丢,宝船见风就涨,不过

片刻便长成了丈高。顾昭往船上一跃,身姿利落的落在宝船的甲板上。丈高的宝船在水面上微微晃了晃,随着化炁成风,宝船就像是掠水的沙鸥,惊起大片的水纹,朝东面驶去。顾昭在船上摇手,“鬼才信你,走喽走喽!”赵家佑跳脚,“顾小昭,你,你给我回来!”远远的,还有顾昭的笑声传来。“家佑哥,你快去学堂用功吧,你和那流萤还有一份约定呢……哈哈,家佑哥,我等你那流传千古的诗啊。”“顾昭!”赵家佑气得不行,看着那宝船离视野越来越远,直至不见踪迹。“小气死了!”赵家佑死心,转身去了学堂。......靖州城。白日的靖州城格外的热闹繁华,四面往来都是人。青石的街道两边是林立的店肆,酒肆的帆布上大大的写了个酒,便是那等卖面食的人家,也在门口挂了个麺。前头一处拱桥,拱桥下是那迎风摇摆的柳枝。铃医摇着铃儿,瞎眼的老道坐在案几后头,他的桌上搁了笔墨纸砚,除了这还有一本老旧的《易经》。靛青的书皮被翻得起了毛边。顾昭不禁多瞧了几眼。老道:“小友,既然来了,何不测个字?”顾昭哈哈笑了一声,摆手道。“不了不了,家贫,无银侧字。”还不待老道挽留,顾昭赶紧走了。老道长叹短嘘。他旁边的书生郎瞥了一眼,面有笑意道。“道长,你这是没糊弄到银子,心里失落啊!”老道脸一绷,斥责道,“你知道什么。”他睁开了眼睛,里头竟然是灰色的眼翳。瘦削老迈的脸上,搭着这样的眼睛有几分吓人,起码书生郎都不敢再瞎说了。老道眼睛朝顾昭离去的方向看去,喃喃道。“奇哉!奇哉!”“老道我入这一行这么久,见过的人形形色色,还真没见过面相这般瞧不出根底的人,怪哉怪哉,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旁边的书生郎:......“道长,你瞧得见啊?”老道瞪眼,“我眼盲心不盲,不成吗!”“成成成!”被那样灰色的眼翳一瞧,书生郎缩的收回了目光,敷衍的应了一句。正好这时一个客人来写书信,书生郎赶紧研磨。......杜家。江榴娘和李银花从屋里走了出来,在她们的身后,杜云霄挑着箩筐,里头装了今日祭祀用的饭菜。阴间没有火,供奉的饭食都是烧好了的。……李银花一边嘱托杜云霄慢一点,嘴里还在念叨着。“族里那儿都交代过了,一会祭拜的时候,要先拜后土......哎呀,咱们那金斗瓮带了没有。”江榴娘安慰,“带了带了,娘莫慌,昨儿晚上媳妇就将东西整理好了,眼下都在驴车里搁着了。”李银花稍微放了下心,她拍了拍江榴娘的手,叹道。“唉,这迁坟是大事,都说入土为安,破土大凶,想着一会儿就要捡金迁坟了,我这心里总觉得有些没底。”江

榴娘:“娘,别想太多,相公一定是想要迁坟的,不说他托梦的事,就是咱们前儿在家里祭奠烧衣烧金银元宝,那筊子也是一正一反,吉利着呢。”李银花:“哎哎!世浪欢喜就好,欢喜就好。”山茶树下,正摸着山茶树树干的顾昭回过了头,就见杜世浪的家人从院子里出来,此时正在锁门。察觉到目光,杜家三人看了过来。顾昭冲她们笑了笑。“娘,这小哥是谁?”“不知道,面生着哩!”李银花和江榴娘正纳闷的时候,顾昭从那石头砌起的花圃上跳了下来,走到江榴娘面前,道。“婶子好。”“山茶树的花落光时候,那煞气也就化去了,今年冬日,这花骨朵会少一些,到时婶子莫急。”江榴娘原先还不解,听到这里顿时恍然道。“你,不不,您是相公说的道长?”“小辈当不起婶子称您。”顾昭:“我姓顾,单名一个昭字,婶子要是不嫌弃,喊我一声顾昭就成。”江榴娘面有兴色,紧紧的抓住李银花的手,连声道。“娘,这是道长啊,世浪见到的道长就是他!”李银花朝顾昭看了过去。顾昭笑眯眯:“婆婆。”李银花欢喜:“哎哎,好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多谢道长指点我们杜家了。”顾昭:“应该的,小杜哥也帮了我忙。”她瞧了一眼江榴娘,连忙改了下口,“哦,是小杜叔。”李银花和江榴娘相互看了一眼,幽幽叹了口气。她们都在老去,早早当了死鬼的世浪反倒一直年轻模样。……江榴娘:“道长今儿怎么来了?”顾昭从怀里翻出那封简帖,笑道,“小杜叔热情,昨夜他特意寻了我,给了我这个请帖,请我今日赴他的乔迁宴席。”李银花、江榴娘:......杜云霄都忍不住吐槽了,“迁坟就迁坟,还乔迁宴席?”“老爹的名堂就是多!”顾昭冲杜云霄也笑了笑,算是打招呼。......一行人将贡品香烛等物放在驴车上,扎好捆好,确定不会有问题了,这才回过头,对顾昭歉意道。“顾道长,驴车上东西多了点儿,我和媳妇孙儿在下头走路。”一行人瞅了一眼那大青驴,又瞅了眼驴车后头满满当当的家什,还真是不好意思说出让顾昭上驴车的话。一时间左右为难得紧。“没事,我跟着你们走路。”顾昭瞅了眼大青驴。大青驴抬了抬蹄子,鼻息里喷出白气,“咴咴!”顾昭上前摸了摸它油光水亮的毛发。嘿,怪威风的!......毛驴哒哒哒的往前,顾昭跟着杜家三人出了城门,一路朝息明山走去。息明山是靖州城的一座大山,山势连绵起伏,山中绿林成荫,山绕着靖州城的三面。迂回的山岭宛转盘绕,靖州城坐落其中,瞧过去就像是一条卧龙护珠一般。靖州城的风水端的是藏风聚气好地。顾昭多瞧了两眼,将山势同书上说的一一比照。……很快便到

了息明山脚,沿路有些纸钱粘着土,风吹过,纸钱偶尔飞起。李银花解释道,“我们靖州城的人多是葬在这息明山上的,这些纸钱,是送人上山时扬的。”顾昭点头。买路钱嘛,她知道!......此时夏日,天气已经微微有些热了。好在这杜世浪的坟并不是太高,毛驴善走山路,倒也能到杜世浪的坟前。几人稍作休息,喝了些茶水,荔先生也带着捡金的吕婆子来了。吕婆子一来,顾昭不免多看了她两眼。无他,这吕婆子身上既有浓厚的阴炁,又有大量的生机之炁,生机即是灵,这吕婆婆好生有灵,定然是能通阴阳之人。顾昭想了想,在猜她是不是坊间说的棺材子。……荔先生瞧了瞧手中的日晷,今日天公作美,日头明晃晃的落下,在晷针的阴影落在巳时三刻时,他沉声道。“摆案祭拜。”杜家人早就将熟食和瓜果等物摆好了,荔先生一说话,便添了酒燃了香火,然后开始准备烧纸钱。因为是山林,大家唯恐明火烧了林子,杜家人谨慎的备了一桶水在一旁,另外还带了专门烧纸的盆子。杜云霄沉默的拿起纸钱去烧。顾昭提醒道,“先烧寿金,后烧四方金,寿金给后土神,那四方金才是给你爹的。”幽都,地下后土所治也,地下幽冥,故称幽都。①亡者居于幽都,不论是建墓,祭奠,扫墓,亦或是像杜世浪这样的迁坟,理应最先祭奠的是后土神,烧的便是那寿金。杜云霄回神,记起来刚才他阿奶也说过这事,赶紧又换了手中的纸钱。寿金绘了福禄寿三仙,还写了吉星高照,生意兴隆等吉祥字。四方金就是简简单单的贴了金银箔,李银花和江榴娘有心,还将这四方金叠了元宝。亲人心诚真挚叠的元宝,在阴间也更值钱一些。飞灰在半空中盘旋了一番,顾昭看到杜世浪搂钱。他今儿又换了一身红色的袍子,簇新的纸衣搭着骨挝脸,瞧过去又渗人了几分。吉时到,荔先生和吕婆子对视了一眼,吕婆子微微颔首。荔先生转过头对杜云霄道,“好了,准备给你爹开棺了。”“都说入土为安,动土大凶,虽然迁坟情有可原,但捡骨婆子和你们下头的亲人无亲无缘,自然不能先动手,这头三把的土,得是长子来挖。”杜云霄二话不说便接过了那铁锹,挖了三铲子土。过后,其他几人便也开始帮忙。杜世浪的坟破了个大洞,很快便挖到了那朱红色的棺木。众人一看,果然,不单单是墓穴泡了水,就连那里头的棺木也进了水。荔先生庆幸,“还好还好,杜家娘子,还好你坚持要破土捡骨。”“要是按我原先说的添土下去,这水积在内里没有流去,阴宅会成煞地的。”“风水一事向来是三分阳宅七分阴,回头该影响到阳宅了。”李银花和江榴娘感激的看了顾昭一眼。江榴娘低声道,“是我那相

公托了梦回来,我们才知道这事的。”接着,众人便不再多言,沉默的看着吕婆子捡骨。顾昭注意到,吕婆子先捡了杜世浪的左手,在她牵起杜世浪的手时,杜世浪的魂也被她牵了起来,接着入了旁边的金斗瓮。再接下来才是脚,腿骨,髋骨......头骨,由下而上。……做完这一切,吕婆子朝李银花和江榴娘望去,轻声道。“里头还有没有什么值钱的陪葬?”李银花摇头,“咱们这等平民百姓,哪里有什么值钱的陪葬,那些衣履也烂的差不多了,算了,就不要了。”江榴娘也低落,“是呢,要不是因为穷,相公也不至于跟人去挖石头。”结果生生累死了。几人跟着叹息了一声。世人为几两碎银慌慌张张,因为那几两碎银,可解千般万般忧愁,可偏生总有一大部分人,是那么的难得到它。顾昭跟着沉默了下。这时,杜世浪从金斗瓮中飘了出来,急道。“有啊,我有值钱的陪葬,道长,你快给他们讲,我那白玉的肛塞还在棺椁里头泡着呢,快快,别把它丢了!”自从回了阴宅,他就将那白玉放了进去。顾昭:......她万般的惆怅都被杜世浪给冲没了。当即没好气的应道,“知道了知道了!”与此同时,那捡骨的吕婆似有所感,目光盯着金斗瓮的上方。李银花急忙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吕婆婆声音低沉,皱着眉头,似有不解。“亡者站起来了。”众人悚然一惊。顾昭连忙道,“不打紧不打紧,小杜叔就是想请吕婆婆帮忙,在棺椁里捡一捡值钱的东西。”李银花:“嗐,哪里有什么值钱东西,这世浪就是胡来。”她和江榴娘对视一眼,眼里俱是无奈。迁坟都能给道长写了简帖,说什么乔迁宴席,这下铁定是又打肿脸充胖子了。旁边杜世浪还在着急。顾昭看向吕婆婆,道,“麻烦阿婆帮忙捡一捡,是一管白玉的肛塞。”“嗯。”吕婆婆瞧着金斗瓮上不断扭曲的灰影,沉闷的应了一句,又去摸那棺椁。片刻后,吕婆婆摸到一个冰凉之物,她举起手来,问道。“是这个吗?”灰影动得更厉害了,瞧过去像是在点头如捣蒜。顾昭代为传话,“是的,就是这个。”随着吕婆婆将那白玉放到了金斗瓮中,灰影也跟着消失了,吕婆婆暗暗松了口气。李银花和江榴娘面面相觑。这劳什子的白玉肛塞,它哪里来的?当初她们明明做的是木头的啊。这时候该烂光了。顾昭看天:......哪来的,摸腚摸回来的。......杜云霄将杜世浪的旧墓碑敲了,一行人去荔先生瞧好的坟地。新坟地要更高一些。顾昭跟着爬了上去,这处的土地平夷,不远处有条小溪流,站在这块地上,能够听到那流水淙淙的声音。杜云霄靠近顾昭,有些腼腆的小声道。“道长,我奶奶和阿娘让

我和你讨个意见,我阿爹葬在这个地方成不?”顾昭有些迟疑,同样压低了声音,小声回道。“这分金点穴的本领我不会,既然荔先生是靖州城出了名的风水师,想来寻的吉地是不差的。”见杜云霄巴巴地看着,顾昭又环看了周围一趟,继续道。“《葬书》有云,风水之法,得水为上,藏风次之,这个地方前头有水流淌过,再加上地势平夷,又是干净的黄土,闻起来炁息不错,应该是不差的。”杜云霄这才放了心。今日是青龙金匮,也就是俗话说的大黄道日,万事皆宜,百无禁忌。杜家破了土迁坟又葬新坟,忙完一切后,李银花热情的招呼顾昭、荔先生还有吕婆婆。“走走,今儿都到我家吃份便饭,正好酒菜都是现成的。”想到有时鬼物吃了席,那饭菜便失了滋味,她连忙又道。“家里还有那些没烧的肉和鱼,老婆子不是自夸,我这手艺还是成的,大家就到家里吃个方便饭吧。”顾昭推辞:“不了,我昨夜当值一宿没睡,现在得回去歇着了,家里阿爷阿奶还等着呢。”荔先生拈了拈胡子,“我也不成。”还不待李银花唬脸,荔先生又道。“吕婆婆也不行。”旁边吕婆婆沉默的跟着点了点头。李银花不满:“顾小郎便罢了,他那家远,得趁着日头还在,早些时候家去,怎么你们两也不行了,天大地大,哪里有吃饭大?”荔先生畅笑:“是嘞,天大地大,哪里有吃饭大?这不,要请我吃饭的人又来了。”“只不过此饭非彼饭!”荔先生微微昂了昂下巴,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山脚下,一中年文士模样的人带着一行的下人朝这边过来了。下人抬了一顶软轿,上头坐一位白纱遮脸的美娇娘。李银花惊讶:“许大人?他也来了?”荔先生点头,笑得有两分自得意满。“不错不错,我这荔先生的名头连许大人都瞧上了,他家娘子这坟啊,今儿也请我一起看了!”“待他瞧了坟,说不得也得问一问这捡金之事,吕婆婆可不是也没空了嘛!”“这干活啊,就是吃饭!”顾昭多瞧了两眼这一行人。她小户人家出生,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坐轿子上山。荔先生和吕婆子带着家什过去了。江榴娘问道:“娘,咱们要不要也过去瞧瞧,好歹是州城府衙的文书,打声招呼总是好的。”李银花声音硬邦邦的,“不去!”顾昭都有些诧异的看了过去。李银花知道自己的态度让人误会了,连忙解释道。“顾道长别误会,我不是因为你们不来家里吃饭生气的,我啊,是生气这许大人,你们瞧他做的是什么事?”“他给先前的娘子瞧坟茔,商量捡骨这等事,带着现夫人作甚?”“这不是给先夫人添堵么!”“唉!”李银花叹了口气,“女人家难哦。”死了都难!听到这话,顾昭朝下头看去。只见那夫人从软

轿中探出头来,不知道说了什么,一副娇滴滴模样。轿子旁边走路的许大人无奈的笑了笑,从怀里掏出帕子,替那遮面夫人按了按额际的香汗。顾昭:“......是挺添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