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 44 章(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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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 嘶!”这一笑便扯到了伤口,安城南倒抽了一口凉气,面皮跳了跳, 随即阴下了脸。显然是又想起了方才众人是如何对待他的。丁子等人面面相觑,心里叫苦不迭。完球,老大这个小心眼的,这是又记恨上了!“老大, 我们方才也是昏头了, 对对,昏头了!您也看到了那杀星手段多邪门了,说不定就是他对我们使了妖法, 我们这才那般丧心病狂,以下欺上。”“您大人有大量, 就宽宥我们一二吧。”丁子爬子等人嘴巴上得了自由,愁苦哭丧着脸,期期艾艾的同安城南求饶。其他人七嘴八舌的附和着, 一时间,衙门就像是菜市场一般嘈杂混乱。安城南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满是牙印和血痕的胖脸抽了抽,瞄了众人一眼, 慢悠悠的闭上了眼睛。小样, 他安城南再落魄也是蜂门安家帮的安座子!生来便是众星拱月的存在。这一群家伙,晾一晾才知道个乖!……月头一点点的偏去, 一缕薄云遮住了月的光华,薄云被莹亮的月华浸染, 似朦胧又缥缈的轻纱, 华美异常。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 丁子等人停了求情。一阵夜风吹来,仅着亵裤的众人打了个激灵,寒毛倒竖,鼻尖挂两管轻鼻涕,众人狼狈的抽了抽鼻子,看了一眼盖了最多毯子的安城南。被压抑下去的愤懑和不服又涌上了心头。陈牧河瞧了一眼,往后挪了挪身子。他的视线同样落在安城南那身比寻常人更多的胖肉上,尤其是亵裤包裹着的臀处,神情若有所思。丁子注意到了陈牧河的目光,也跟着看了过去。这一看心里便又有些酸涩。枉费他们这些人拼死拼活又出生入死,人家安老大的一条亵裤都值好几两银,他们呢?他们的酬劳还要被扒回去,以往安老大瞧着他们,是不是心里都在耻笑他们这些憨货?月光下,绸缎的面料丝滑又柔顺,闪着好看的光晕,一看就比他们身上的棉裤衩舒坦!突然,丁子恍然大悟,大声道。“我知道了!”有些疲惫的众人被声音吸引了目光。丁子精神一振,“我知道老大将银票藏哪里了。”这话一出,不单单众人吓了一跳,就连假寐思量接下来该如何是好的安城南心下也是一惊。只见他的面皮不受控制的跳了跳,随即睁开了眼睛。丁子也不再说话,只是目光炯炯的盯着安城南的臀处。众人也跟着看了过去,大家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模样。爬子忍不住喟叹了一句,“肛塞啊,牛!不愧是能当老大的人,这等心性这等魄力,我等自叹弗如啊。”众人窃窃私语:“……不如,不如他多矣……”安城南一窒。他做得出这等事,并不说明他想让旁人知道这件事!丁子这一嚷嚷,他蜂门安家帮安座子的脸面何存?!安城南当下恼羞成怒的瞪了回去,怒道。“还想
不想让我捞你们出去了,啊!再放肆,再放肆你们就等着牢底坐穿吧。”议论的声音一下戛然而止,众人那肆无忌惮的目光就像是被烫着一般,顿时往回缩了缩。安城南心里好受了一点,阴着眼扫了众人一番,冷哼一声,挪着身子又进了毯子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闭眼的那一刻,府衙门口三十来个汉子眼神晦暗,悄无声息的看了大家伙几眼,虽未言语,却又一切都在未言中。似暗流在水底涌动,江面却仍然平静。最后,打头阵的丁子盯着安城南那处的毯子隆起处,阴沉着脸,低声道了一句。“老大,这是你逼我们的。”以前富贵时尚且不能共富贵,这趟遭难了,他们三十多个兄弟又怎敢拿身家性命去赌?所以啊,这银子,还是由他们这一行人拿着比较好。……天畔,月亮挣脱了调皮遮脸的云雾,在天上悄悄的露出了脸。月华倾泻而下,将这一片天地照得幽幽光亮,靖州城府衙门口,白条条的身子像虫子似的涌动,压制,用力!“放肆放肆!你们这些人不想活命了是不是?”“老大,你就给了我们吧!”“……住手,不不,住嘴,天杀的……你们等着,我要将你们都宰了!”安城南嗓子都快喊破了,最后一声凄厉极了,胖肉的眼角都带着泪花。片刻后。丁子惊喜:“看到了看到了,弟兄们加把劲儿,再掰大一点儿,我瞧见一条线了,待我将它咬出来。”这话一出,爬子和另一个汉子更用力的拿脸去贴身下那两团肉腚子。嘿!还真别说,这胖人的肉还真怪软的!被压制在下头的安城南仰头,目眦欲裂:“不~”角落里,陈牧河似是不忍心看到这一幕,撇过头闭上了眼睛。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以往的他,真是明珠暗投了!……一阵风吹来,那条值好些个银两的亵裤被吹远了。天畔,弯月受到了惊吓,扯了扯飘移不定的白云,重新又将自己藏了起来,只偷偷的露出小小的一个角角,悄咪咪的朝下头看去。哎唷唷,羞死人喽!......那厢,了结了这么一摊子的大事,顾昭和赵家佑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尤其是赵家佑,几乎是要走出虎虎生风的气势。顾昭失笑,“家佑哥这般高兴?”赵家佑点头,“自然,唉,就是做了这等扬善除恶的大事,没有敲锣打鼓的告诉乡亲们,有些遗憾罢了。”顾昭哈哈笑了一声,“咱们这就叫做锦衣夜行,更厉害呢!”“也是。”赵家佑点头应和。夜耀的灯笼散发出黄绿色的光亮,靖州城不愧是州城,比他们玉溪镇派头的不是一星半点。如此夜幕时分,就着月华和星光,朦胧间依稀能见出这座州城白日里的两分繁华。尤其是那四角跑兽的钟鼓楼,四面边缘挂着长长的灯笼串。微风吹过,橘黄的烛光悠悠晃晃,为这座喧嚣的州城增添了一分夜的
静谧和宁静。顾昭和赵家佑都多瞧了两眼。忽然,顾昭的目光凝了凝,看着前方一棵山茶树下的影子。只见那影子影影绰绰,此时正不住的拿脑袋瓜砸着山茶树的树干。此时春末夏初,山茶树的花朵正是花期将过时候,但这棵山茶花却开得极旺。月华下,一朵朵艳红的茶花花苞娇艳欲滴,上头几颗晶莹的露水,衬得花儿更加的鲜嫩。顾昭的脚步停了停。赵家佑诧异,“怎么了?”顾昭:“你看那棵山茶花,那儿一个鬼正拿脑袋瓜撞树呢。”赵家佑连忙看去,“哪呢哪呢,我已经瞧不见了。”附在赵家佑眼皮上的元炁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顾昭往赵家佑面前一拂,赵家佑眼前又清晰了起来。果然,那茶树下有一道鬼影正不断的拿头砸树。茶树无风微微晃动,上头的花朵摇摇摆摆。赵家佑:......他再也不能面对夜里时候的风摇影动了,说不得自家门口的大树枝叶沙沙,那都是鬼在摇树呢。赵家佑:“……走吧,走吧,顾昭,好迟了,咱们该回去歇息了。”顾昭:“别怕,我过去问问,说不得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似乎是听到了声音,树下的鬼影动作一顿,动作缓缓的回过了头来。“嚇!”赵家佑倒吸一口凉气。顾昭没被鬼吓到,倒是被赵家佑吓到了。借着夜耀黄绿的灯光,顾昭将茶树下鬼影的鬼脸看了个清楚,当下不免诧异了。“是他。”赵家佑也发现了,咋呼道,“哎哎哎,这不是刚才那个吗?”他顿了顿,嘿嘿怪笑了两声,“一直掐胖老大屁股的那位。”顾昭纠正:“不是胖老大,是老蔫儿。”确实是驮老蔫儿的那个鬼灵,因为它一路掐老蔫儿的屁股,顾昭和赵家佑都有印象。鬼影瘦削似猴,长手长脚身量却不是太高,看过来时鬼眼麻木。顾昭抬脚走了过去。赵家佑本来有些怕,随即一想,经过方才那一遭,他和这鬼也是老熟人了。当下胆气壮了壮,跟着顾昭走了过去。“啊,是道长啊。”鬼音幽幽幢幢,带着森然的鬼炁缠绕而来,似雾又非雾。还不待赵家佑缩脖子,顾昭伸出手,只见她五指微敛,那道鬼炁便在她手中化为了精纯的元炁。茶树下的鬼影顿时不敢放肆了。顾昭不以为意,问道。“你怎么在这里撞树了?”鬼音缥缈:“......我心里难受啊。”顾昭和赵家佑对视了一眼,顾昭还未说话,赵家佑忍不住开口道。“做鬼了还会难受?”顾昭也意外,明明刚刚燃香后各个鬼魂都很高兴来着。她仔细的想了想,是了,这瘦猴样的鬼灵离去时是一直回头看,似在恋恋不舍。今儿做了大好事,顾昭便想圆圆满满的,当即又摸出三根清香,开口道。“方才鬼多,招待不周怠慢了,这样吧,相逢即是缘分,我单独请你再吃一次饭。”瘦削的魂灵幽幽的看了顾
昭一眼,叹道。“道长小瞧我了,我杜世浪哪里是这般憨吃之人?我不是为这点口腹之欲难受的。”顾昭持着香火的手顿住了,抬头冲自称杜世浪的鬼灵看去。他非常的瘦削,可以说是瘦到了脱形,一张骨挝脸衬得那眼窝子格外的深,就像是两窟窿洞一般。青青白白的死人面是一张皮搭着骨头架子。顾昭:......瞧出来了,憨吃的人起码能长点肉。这鬼灵几乎比得上痨病鬼了,唯一区别的就是,痨病鬼时常鼻孔朝天,闭着眼睛左右搜寻人气。这鬼郁郁时会撞树,杜世浪鬼音幽幽,“我生来是穷命,死了也是穷鬼,不爱香火,尤爱那等金银珠宝的财炁。”“道长刚才让我驼了那胖汉子,他身上有财炁,勾动我心下骚痒难耐,偏生又摸不过来那财……”“唉,便是有道长那喷香的香火,我也是味同嚼蜡,食之无味啊。”“财炁?”顾昭和赵家佑异口同声,面面相觑。顾昭:“那老蔫儿你没有搜身吗?”赵家佑抱屈,“搜了啊!哪没搜?那桃儿我都摸过了,什么都没有!”顾昭和赵家佑朝杜世浪看去。杜世浪嘿嘿笑了一声,这一笑有些可怖和阴森,只见他的面皮皱了皱,眼睛的地方却纹丝不动。似皮笑肉不笑的嘲讽。杜世浪喟叹,“娃娃便是娃娃,就是道长这般神仙人物,也被人用豆腐渣上供,糊弄了一番啊。”顾昭、赵家佑:......想不到还能有被鬼嘲讽的一天。杜世浪也不卖关子,窟窿洞的眼睛对着赵家佑的眼睛,嘻嘻怪笑。“桃儿摸了,那腚还没有摸呢。”顾昭愣了:......啊这。赵家佑也愣了,随即着急不已。“是嘞是嘞,顾小昭,那腚我没有摸啊!”赵家佑懊恼极了。“不急不急。”顾昭勉强的收拾了一下复杂的心情。她看了一眼天色,对赵家佑认真道。“此时天色尚黑着,咱们这时候回头还来得及。”赵家佑:“是是,不说了,咱们赶紧走。”路上,顾昭和赵家佑走在前头,杜世浪远远的坠在两人身后,踮着脚跟着二人。赵家佑都顾不上害怕了。顾昭强调:“家佑哥,我阿奶找人给我批过命,我是童子命,你还记得吧。”赵家佑:......言下之意就是他顾小昭别说摸不得了,就是瞅一眼都伤眼睛,哦不,是伤修为了。赵家佑捏着鼻子,认命道。“是是是,我来,我来摸,成不成?!”反正他桃儿都摸了那么多个了,也不差这一个。顾昭眉开眼笑,“辛苦家佑哥了!”赵家佑:......他怀疑的看了一眼顾昭。总觉得自己是被忽悠了。杜世浪飘到赵家佑的旁边,对着他的耳旁呼了一口气,幽幽喟道。“真羡慕啊。”赵家佑倒抽一口气,小心肝胡乱的跳。他娘的,差点没把他吓死喽。顾昭连忙伸手去拉杜世浪,这一拉,不免心生怜悯,瘦
成这样的鬼还真少见,真是可怜。......府衙大门口。丁子发现棉绳的线头,眼一狠,心一横,猛的张大了嘴朝那两团圆圆的肉团中间咬去。“噗!”只听一声丝滑又顺畅的声音响起。丁子闭眼屏息,面露痛苦之色。安老大平日里吃了一肚子的肥油,这五谷轮回,当真是茅坑上撑竿子,过分(粪)的臭啊。万籁俱寂,安静,是夜晚的安静。丁子:“呸呸呸呸呸!”丁子大力吐口水的声音,瞬间打破了夜的寂静。一管玉质的圆管落在地上,发出脆响。虽然知道这圆管里头铁定是有银票,大家伙儿却是面面相觑,瞧着安城南那屙金屙银模样,各个顿住了蠢蠢欲动的心。眼下他们只有口能动,实在是狠不下心去叼啊。……安城南目眦欲裂,像个大虫一样拿拿胸膛拱地,咆哮道。“我饶不了你们!饶不了你们!”“……等着,你们死定了!”清凉的风吹来,卷来几片落叶,一并卷来的还有一条绸缎大裤衩。顾昭、赵家佑:......两人提着灯,站在府衙不远处的老槐树下,一时真是想不到会有如此劲爆场面。顾昭杵了杵赵家佑的胳膊,呆滞了。“家佑哥,好像不用你摸腚了。”赵家佑愣愣的,“是啊,真是祖宗保佑。”听到声音,蜂门中人愣了愣,随即侧过头,看到顾昭和赵家佑的身影,各个眼里露出难以置信。最惨的还是丁子爬子等打头阵的,眼瞅着东西要到手了,眨眼又成空了。方才这一遭,他们是叫花子唱大戏,穷开心了吗?一时间,大家伙儿都有些想哭,还有些恍神,受不住一般的喃喃道。“杀星,杀星又来了。”“神机妙算,他定然是会神机妙算……”顾昭冷哼了一声。她会不会神机妙算另外说,这群人绝对是诡计多端的江湖人!“小杜哥,你鼻子灵,你帮我看看,这些人身上还有没有财炁。”杜世浪的心情有些低落,并不动弹。顾昭也不让人白干货,三根香火下去,杜世浪吃人手短拿人嘴软,鬼影飘忽忽的游荡过那白花花的肉条子之间,掐了几团肉腚子,回到顾昭面前,不无遗憾的摇了头。“没了。”顾昭瞧着扑地不起的安城南,感慨道。“这能当老大的,确实是有过人之处。”安城南懊恼,他真该被龙君拖下河一了百了的淹死了。那也比眼下的情况好。起码一世英名还在!明日过后,不说他老蔫儿了,就是整个蜂门都得成为黑白两道的笑柄。安城南以胸捶地。他对不住祖师爷啊,天老爷,他这是造了哪门子孽,竟然遇到这等愣头青的杀胚啊!顾昭莫名:“......这是疯了?”......风吹跑了似纱的薄云,月亮羞答答的露出了容颜,泄下一片的月华。顾昭以炁化水,清凌凌的水龙朝地上那圆管的白玉涌去。片刻后,顾昭拿出一方素帕子,还不
待她抬脚过去,背后一阵鬼炁化风卷了过去。杜世浪枯瘦的手捡起那管白玉。顾昭顿了顿,招呼赵家佑道,“走吧。”瞧着地上的一片狼藉,蜂门众人心头一片懊恼。白忙活了,除了一地湿哒哒又臭乎乎的脏水,啥收获都没有。......两人一鬼行至茶花树下,顾昭和赵家佑停住了脚步。顾昭冲杜世浪拱了拱手,道。“今日叨扰杜兄了,千里送君,终须一别,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杜世浪瞧了眼顾昭,脸上刷的流下了血泪,哀哀道。“道长慈悲心肠,这东西就留给我吧。”这冷不丁的两行血泪在骨挝脸上淌过,顾昭都吓了一大跳。赵家佑连忙往顾昭身后一躲,探头道。“有话好说,哎哎,你一个大男鬼,不兴哭哭啼啼的。”杜世浪捏紧了那白玉的圆管,鬼音里都是悲切与愤懑。“瞧那大胖子被道长丢到府衙门口,显然是犯了大罪的人,不公平,这世道不公平......凭什么我这样老老实实的人就得生是穷人,死还得是穷鬼......”“我一个死鬼只能用木头的九窍塞,那大胖子还活得好好的呢,就用了这等上等白玉的肛塞……呜呜,我这心里难受啊。”说着说着,杜世浪又拿头去撞那茶花树。说来也怪,这茶树摇摇晃晃,上头的茶花却半分不掉,朵朵娇艳,便是夏初时节,这花还开了满树都是。顾昭多瞧了两眼这茶花树。赵家佑不解,“什么是九窍塞?”杜世浪的鬼影忙着撞头,没有顾上回答赵家佑。顾昭收回目光,解释道。“《抱朴子》内篇中曾言,金玉在九窍,则死人为之不朽。”①“所以,人死了收敛的时候,为了保存尸身不腐,在世的人会用金玉来封死人九窍。”顾昭指了指自己的眼鼻口,继续道。“分别为眼睑,耳塞,鼻塞这些各两件,还有口中含玉琀,□□的肛塞和阴塞。”赵家佑夹紧脚。娘嘞!死了可真惨,叮叮咚咚塞这么多东西。顾昭没有注意到,继续道。“当然,富贵人家用金玉,寻常百姓家没有金玉,便会寻木匠做那等木九窍塞。”从金玉到木头,质量上跌了没有十成也有八成,自然效果差了许多。不过这也是寻常百姓人家对亡者的殷殷之情,聊表心意罢了。赵家佑又瞧了一眼那撞树的鬼影,只见他哭哭啼啼脸上带着血泪,一头干枯的黑发也披散了下来。搭着那骨挝脸,怎么看怎么渗人。赵家佑别别扭扭:“顾昭,那啥玩意儿......咳,这肛塞就给它算了。”他吞吞吐吐继续道。“怪埋汰人的,难得他不嫌弃,就给他了呗。”赵家佑这话一出,撞树的杜世浪顿时停住了动作,窟窿洞的眼睛殷殷的朝顾昭看来。顾昭:......“成吧成吧,就给你了。”“多谢道长,多谢这位小哥了。”杜世浪桀桀怪笑了两声,撩了撩乱发,
捏着那管白玉塞,笑得阴沉阴沉的。赵家佑结巴:“不,不客气。”白玉管里塞了一张银票,这等纸钞,杜世浪表示他在阴间多得很,都通货膨胀,不值钱了。当下便将那银票抠出来,丢了回去。顾昭和赵家佑一瞧,乖乖,居然是五千两的通兑银票。顾昭:“家佑哥快收好,这老蔫儿当真蔫坏,居然还藏了这么大一张银票子,当真是狡兔有三窟啊。”赵家佑内疚,“怨我,那时真言符贴下去没有问清楚。”顾昭不认同了,“是他太狡猾了。”真言符下去,那老蔫儿直说家当都在船上和身上,这可不就是身上么!半点没有假话的。谁能想到,还有人能藏了东西在那里!一藏还坚持了数年。也不容易!顾昭总结:“对旁人心狠,对自己也一样心狠,是成大事的主儿。”片刻后。顾昭回过神,走到茶花树的树下,摸了摸茶树的树干,环视了周围一眼。这棵树种在篱笆墙外头,不远处便是一处屋舍,可以看出种这棵茶树的人是用了心的。茶树的周围用石头做成花圃,在靠外的地方铺了鹅卵石,瞧过去整齐干净极了。凉风习习吹来时,就这样坐在树下,风动树摇,满树的花开,舒适极了。杜世浪伸出手攀附在树的枝干上,骷髅洞的鬼眼也似有了温情。“转眼间,这树都这般大了,唉,我也死了这么多年了。”顾昭诧异:“这是你家的树吗?”杜世浪点了点头,“是啊,我家娘子过门那一年,我和她一起挑了这株山茶,又一起寻了石头,砌了这花圃种了它。”“唉,我是个身子不中用的,有了孩子后,家里花销大了一些,我就想着多干一份活,就跟着人家去山里挖石头,挖石头苦啊......身子吃不消,回来后心口一痛,人就没了。”杜世浪想着妻子这些年独自拉扯孩子长大,眼里闪过黯淡。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干看着,大多数时候还是浑浑噩噩的游荡。顾昭迟疑了下,问道,“你以前没有这么瘦吧。”杜世浪诧异:“道长厉害,连这都算得出来,我是近来才瘦得厉害,我还想着是不是因为我在外头游荡太久了,时辰快到了。”顾昭:“……你是不是很久没回自己的阴宅看看了?”杜世浪更是惊了。“是啊。”半晌后,他喟叹。“生时忙碌着碎银,死后才知道陪伴才是最重要的,我,唉,我舍不得回去长眠啊。”杜世浪的语气平静,莫名的,赵家佑和顾昭却听得心酸了。顾昭沉默片刻,开口道。“你的阴宅可能出现问题了。”顾昭伸手抚摸上山茶树粗粝的枝干,上头一股不详之炁。“俗话都说,一命二运三风水,三分阳宅七分阴,好命不如好运,好运不如好风水。”②“你眼下这般瘦削,显然是阴宅出了变故,瞧着这山茶树的模样,阳宅也已经影响到了。”杜世浪惊了,急急道
,“是不是这棵树不行?嗐,以前种树的时候,我们那就有阿婆不让种,说这茶树断头,不吉祥的。”后来他出事死了,附近更是有人说这话。这树是他和他家娘子一起种的,长得又这般好,他家娘子实在没有舍得,这才留住了这株树。难道这十多年过去了,居然这个时候再来出什么幺蛾子?顾昭拦住了杜世浪虎视眈眈山茶树的眼神,无奈道。“你听我说完啊。”“山茶树是有断头树一说,但它断头树的缘由人们只知道其一,而不知道其二。”“你家要是没有这棵山茶花,阳宅早就被嚯嚯了。”杜世浪啊了一声,声音悻悻。“道长,是我心急了,您继续说。”事关家人,他连您字都出来了。顾昭也不卖关子,直接道。“你的阴宅受到了影响,煞炁反映到了阳宅,山茶镇宅辟邪,自然收敛着这煞炁,你别看这株山茶花开得旺盛,其实内里已经被腐蚀空了。”“盛极而衰,说的就是这个道理。”“等山茶树受不住这煞炁的时候,花朵便会瞬间全部落下,没有了挡煞的山茶,阳宅自然会出岔子。”顾昭又摸了摸山茶花,山茶树摇摇摆摆,似在回应。顿了片刻,顾昭看向杜世浪,这才道。“所以才会有山茶花断头,门前种茶断子绝孙的说法,然而大家并不知道,是山茶树挡了一段时间的灾,而不是招灾。”到时枯树对门前,自然家中祸事泪连连。杜世浪急了,抓着那管子的白玉肛塞,鬼影嗖的一下便不见了。赵家佑看了一眼顾昭,问道,“眼下怎么办?”顾昭摊了摊手,“等一等吧,既然瞧见了就是缘分,自然要帮扶一二。”“再说了,要不是有这位杜哥,咱们说不定得在那帮蜂门中人手里栽跟头呢。”赵家佑结舌:“不会吧,都送到府衙门口了。”顾昭下巴一昂,意指赵家佑的胸膛处,那儿还藏了那张颇有味道的银票。“怎么不会了,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是府衙,到时候上下活动走一走,那帮人在牢狱里都还能逍遥快活!“梆,梆梆。”“三更天,鸣锣通知,平安无事。”州城的更夫敲响了梆子,踱步从这附近走了过去,声音沉沉如洪钟。赵家佑藏了夜翘灯,应景的打了个哈欠,“都三更天了。”顾昭正在替这株山茶化炁,想着抢救一二,听到这话,想了想,回头道。“咱们等他到五更天,五更天未回,咱们就先回去吧。”五更天人途鬼道交错,那杜世浪也得回鬼道了。四更天时候,杜世浪终于回来了。他慌慌张张模样,急道。“道长道长,不好了,我那阴宅发大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