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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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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心一起,那是怎么压也压不下去,就像是心里长了野草,春风吹来,胡乱又密密麻麻的生长蔓延。林中吉的面皮古怪的抽动了下,又扭了扭脖子,因为久坐,有些发僵的骨头发出咯咯的声响。倏忽的,他停住了站起来的动作,脸上神情变幻莫测。不行!这艄公虽老,却是精悍模样,眼下自己虽然年轻,却瘦削单薄得很!林中吉从脚边的行囊里翻出干粮,面无表情的啃着。他得等等,再等等......首先,得填抱这一直饥饿的肚子。......夕阳已经完全没入了水面,天色开始昏暗。樟铃溪江面宽广,一眼望去,只觉得一片江水茫茫无际,水波漾着船儿,分不清东西南北。老艄公停了摇橹,从怀中掏出汗巾擦了擦汗,准备歇歇劲儿过个夜。无人摇橹的小船随波流走。艄公看了一眼低头啃干粮的林中吉,视线落在他有些空荡荡的衣裳上,心中一叹。这年头,真是谁都不容易啊。他忍不住开口道。“后生郎,吃馍馍太干,你要是能等,等到了虾儿岛附近,咱们在那儿泊船,我给你整一碗鱼汤尝尝!”“啧,你是不知道,这大冷天里一碗鱼汤下肚,那能有多畅快。”他一边乐呵笑着,一边弯腰翻起脚下的船板,从里头拿出捕鱼的家什,在看到那一抹青绿时,眼睛一亮。“嘿!瞧我翻到什么好东西了,这是芫荽!”“呵呵,估摸着是我家小孙儿采了放这儿的,他啊,最是有孝心了,经常在岸边等着我归家,知道我爱吃这一口,特意采了藏这儿,嘿,还带着泥呢,新鲜!”“混小子,跟阿爷还玩惊喜呢!”艄公笑骂了一声,眼里流露出的却是对小孙儿的疼爱。……艄公:“来来,咱们捞条大鱼,一会儿大爷给你熬汤喝!”他冲林中吉晃了晃手中的芫荽,又有些不好意思。“对了,说了这么多,都忘记问你一句了,后生郎吃得惯不?鱼汤里放它鲜美又去腥。”“我是爱吃这道味儿,就是不知道,后生你受不受得住!”林中吉沉默了片刻。手中的馍被他捏得很紧,低垂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半晌,他的手捏得更紧了,一道暗哑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那就麻烦船家了,我吃得惯。”“嗐,说什么麻烦呢,我自个儿也是要吃的。”老艄公将网往河里奋力一甩。林中吉看着他忙活,突然道。“船家,咱们不走了吗?”“走啥?”老艄公头也不回,“夜里风大浪大,到处黑灯瞎火,你瞧得清东南西北啊。”“再说了,这路程还没走一半,等到了虾儿岛,那才差不多是一半的路程......”“今儿这是顺风顺水,这才快了一些,我估摸着明儿这水流会变,这样一看,咱们得后日晌午才能到靖州城。”“早着呢早着呢!”老艄公摆摆手,最后说了一声俏皮话。“后生

郎哟,还是要珍惜老头儿我这把老骨头吧,要是让我夜里赶船,明儿你该没人摇橹了!”“呵呵。”林中吉低低的笑了一声,“是啊,明儿得有人摇橹呢!”老艄公没听出不对劲儿,他一网网了个沉沉,当下干劲十足的将网奋力往上拉。“哎!怎么是这东西。”老艄公一瞧,眼里有着失望。林中吉跟着看了一眼。好家伙儿,网里兜住的不是鱼,居然是只大鳖!这玩意儿可真大啊,足足有脚盆那么大,也就比他当初捡到的肉灵芝小一些罢了。想到肉灵芝,林中吉紧了紧怀中的黑布兜,眼里对大黑的恨愈发的浓郁了。真是便宜它了,大卸八块有什么狠,应该挫骨扬灰!连骨头都熬成汤渣,咕噜噜几口咽下去!那样,说不得他还能再年轻一些。......原来,那日林中吉将大黑肚子剖开后,瞧着挖出来的肉灵芝只剩青瓷碗大小,一个屁蹲坐在了地上,眼睛一阵阵的发晕。完了完了,他林家的泼天富贵,不过是闭眼睡了一会儿,怎么就只剩这么一丁点儿了。好半天,缓过劲儿来的林中吉盯着地上那一滩血,心里发狠。既然这肉灵芝被大黑吃了,肯定一些药效被渗到骨肉里,那他吃了大黑,不就等于他吃了肉灵芝吗?想到这,他当即烧水,杀狗煮肉!林中吉知道姚水娘宝贝大黑,要是知道这事,家中必定鸡飞狗跳,一团糟心。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拎了家里的大刀和锅子,躲在竹林里做了这一切。林中吉吃完肉,腹中一阵痛,人也昏过去了。再醒来时,一切都变了。他变年轻了,也变好看了............樟铃溪上。“有它在,我一定会出人头地,锦衣玉食,富贵荣华享之不尽的!”林中吉抱紧了怀中的黑布兜,对未来更是期许。他看了一眼老艄公,心中发狠。杀胚!居然拿水娘来试探他!......老艄公将缠绕在大鳖上的网解开,拍了拍它的龟背,嘴里念叨道,“走吧,老伙计。”说完弯腰将大鳖往河里放。“噗通!”随着大鳖落水,龟鳍碰到艄公腰间,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上头的利爪碰到酒囊,酒囊和大鳖一道儿落水,艄公伸手去抓都来不及。“哎约喂,我的酒!”回应他的只有一圈圈漾开的水波。“哎!你怎么将它放了?”林中吉被老艄公的哀嚎换回了心神,想要制止已经来不及了,“留着吃啊!”老艄公正郁闷呢,当下没好气道。“你没瞧见嘛,这是大鳖,吃了干嘛!瞧它那个头,长这么大得有好几十年了吧。”“后生郎,大爷和你说,这寻常的东西命活长了,它不是有灵性就是有邪性,轻易碰不得。”林中吉才不管什么灵性邪性的,当下扼腕不已。“就是这么大才好吃啊,鳖啊,这是大鳖,大补呢!”“别的不说,它那身血多壮阳!你

不吃我吃啊!”林中吉说到这目光对上老艄公,顿了顿,有些不自在了。“干嘛,我说的不对吗?怎么这样看我。”老艄公一脸古怪,他上下打量了几眼林中吉,好半晌才幽幽开口。“你这后生郎好生怪异,哪有你这般年纪轻轻就想着要吃鳖血补那玩意儿,我看啊,你不像十七八岁,倒像是三四十岁的汉子!!”林中吉心里一个咯噔!“我,我怎么就像是三四十岁了,这鳖血,是个男人都想要好不好。”老艄公:.......黄毛小子还敢说男人呢!他又下了一趟网,随口应到,“除了模样,哪哪都不像。”“这鳖腥得很,寻常人谁爱吃啊。”“十七八岁血气方刚用不着,我呢,老家伙儿是用不上喽,人到中年,家里婆娘如狼似虎,可不是爱逞能想着吃这一口补补,哈哈。”都是男儿,又没个外人,老艄公说了一句荤话,转眼又继续抓鱼,好在,这一趟是八两一斤的鱼儿。老艄公数了数数量,心里畅快,明儿的早膳都有了。美哉!美哉!......虾儿岛。江波一下下的拍击着江中岛岸边的水草,绿枝浸润水波中,随水招摇。夜幕披上了夜的黑纱,零碎一些星光点缀。船儿停泊岸边,船舱里,老艄公呼噜声震天,时不时嘟囔一路我的酒。黑暗中,林中吉忽的睁开眼睛,半晌后又闭上。且再忍耐忍耐,明儿还得有人摇橹呢!……两人谁也不知道,在虾儿岛不远处的一处河中巨石上,一只大鳖慢悠悠的爬了上去。只见它缓缓探出方头,豆大的眼睛朝虾儿岛的小船望去,没一会儿又慢慢闭上眼睛,任凭水波一下下的朝它背壳泼去。在它脚畔,一只破了洞的酒囊被江波一卷,眨眼又没了踪迹。大鳖:唔,还早还早,还是先睡一觉吧。......临水街上。“梆!梆梆~”“梆!梆梆~”“梆!梆梆~”顾昭连续敲了三次铜锣,瞧了一眼已经陆陆续续灭了烛火的屋舍,沉声喊道。“关门关窗,防火防盗!”她一边走一边喊,脚边跟着一条上蹿下跳的黑狗。只是这黑狗的身影,除了她旁人瞧不见罢了。大黑催促顾昭,“汪!”给主人送去呀,犬牙给主人送去呀!“等会儿!”顾昭给大黑使了个眼色,当然,大黑有没有看懂,她就不知道了。果然,大黑狗没懂。它不停歇的汪汪汪,朝前朝后的绕着人跑,正忙着打更巡逻的顾昭,一个错眼,差点踢到大黑狗黑乎乎的魂体。“唉,你安静点儿啊。”顾昭无奈了。“嗯?怎么了?”走在前头的赵刀以为顾昭是和他在说话,诧异的回头。顾昭:......“叔,没呢,我在想心事,自言自语罢了。”顾昭有些尴尬,支吾了两句糊弄了过去。待赵刀回过头继续往前走,她用力的瞪了大黑狗一眼,以口型恶狠狠地撂话。“都是你!”“咱们

出来前不是说好了,我会找个空挡时间,然后咱们再去姚婶子家,你要是再闹,再闹,再闹咱们就......”顾昭有心想威胁说咱们不去了,瞧着大黑狗的模样,又不忍心这样吓唬它,只得悻悻的丢下一句。“就……晚点去!”“汪呜......”大黑狗耷拉着耳朵,可怜兮兮的朝顾昭讨饶。顾昭无奈了。她今儿回来迟了,差一点上值都没赶上,匆匆忙忙的扒拉了几口饭,在老杜氏絮絮叨叨的数落声中,紧赶慢赶,这才赶上当值。眼下赵刀还在,她哪里抽得出空挡,去翻豆腐娘家的院子呀!顾昭安抚:“乖,不差这么一丁半点的时间。”……两人敲着锣,正待走去翠竹街。赵刀突然脸色一变,捂着肚子,交叉着腿儿扭了扭,倒抽几口凉气,叫嚎起来。“哎哟,我的肚子……这他娘的可真疼啊。”“叔,你这是怎么了?”顾昭连忙收了铜锣,捏紧六面绢丝灯上前两步,目露关怀。“痛!痛!”赵刀扭腿,呼呼出气:“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昭啊,你先自己去翠竹街成不?叔肚子太疼了,得找个地方蹲一下。”顾昭傻眼:“......哎?哎!”赵刀草草将铜锣往腰间一别,捏着灯笼左看右看,最后寻了个隐蔽的地方蹿了过去。远远的,他还有声音传来。“昭啊,快去吧,别误了时辰,叔没这么快。”“……唉哟喂,这他娘的可太疼了!”……顾昭瞧了瞧黑暗中被踩得狼藉的枯草,低头看脚边的大黑。呃,这算不算打着瞌睡送枕头啊。就是赵叔辛苦了点。……“黑啊,咱们走吧。”顾昭轻轻踢了大黑一脚,催促道,“跑起来呀,咱们能去姚婶子家了。”一听到姚婶子,大黑一下便精神起来,“汪!”夜色中,一人一狗跑得可快了。草丛里,赵刀瞥了一眼,伸出手来摇了摇,哎!慢点儿啊,倒也没这么着急。嗐,年轻人就是这样瞎上进!顾昭这样,他会有压力的!突然,赵刀的脸一孬,捂着肚子重新蹲好。他家婆娘到底煮了啥啊?肚子太疼了!赵刀咬衣角,虎目含泪:……嘤!要受不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