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救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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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子茵苦苦思索对策，金环蛇越战越勇，十几丈长的巨大身体缠绕追击，说不出灵活，时而游走，时而飞扑，带剧毒的舌信像鞭子一样上下甩动，几次差点扫到文子茵身上。还不断有小蛇往她脸上飞，威力不大，却十分干扰视线。
对了！她还有一件至宝！
文子茵抠抠搜搜掏出一颗仙人醉，扔进金环蛇嘴里，一脸不舍。
那金环蛇像吃珍馐美味一样，一口吞下仙人醉。文子茵松了一口，御剑飞高游斗，不再正面交锋。
金环蛇的攻势逐渐缓慢，吐出的三叉戟越来越少，渐渐没有威胁。不一会儿，它竟闭上凶光毕露的巨眼，酣然入睡。
高忱见状惊呆了。
她是怎么做到的？！
文子茵提剑三挥两砍，杀尽周围小蛇，又冲到高忱身边，杀掉攻击他的小蛇。
文子茵捡起伤药，涂在高忱的伤口上，把流血的鼻子处理了，才道：“高大侠，对不住，砸到你了，我不是故意的，不好意思啊。”
她回头去处理那只小山一样的金环蛇。高忱睁眼看着她飞来飞去，没说什么，只是在她制服金环蛇时，目光闪动，流露出钦佩又惊讶的神色来。
文子茵取出一只捉妖网，将金环蛇变小收入其中。她有元婴期的修为，这只巨蛇的灵力不输于她，要不是把压箱底的宝贝仙人醉拿出来，两人只怕会输得一败涂地。
为了二十两银子，花费价值连城的代价，真是亏死了。文子茵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长吁短叹，后悔不迭，左手打右手道：“看你以后还手欠不？”
高忱的声音戏虐道：“文姑娘后悔了？早知当初，何必现在？”
文子茵听他中气十足，料想已无大碍，心道：今夜总算还有一件好事，我的医术似乎精进了，适才还萎靡不振的高大侠，被我治好了。
“高大侠，能否御剑回城？”
高忱揉揉手腕，骨节发出清脆的咔咔声：“回城？还早吧！有些事还没交代。”
“什么事？”文子茵回头一看，顿觉大事不妙。
高忱擦去满脸血污，面沉如水的持剑站于月光下。
这倒没什么。
他旁边突然多了四个人，一个年轻道人，穿着朴素的灰色道袍，手挽抚尘。一个年轻僧侣，右手行礼，拇指上挂着一串温润的佛珠。一个手握书卷的英俊儒生，腰悬玉笛，正自摇头晃脑，背诵《五经》。一个约莫双九年华的紫衣妙龄女子，面容姣好，气质清冷，手中持剑。
五人呈合围之势，视线均落在装着金环蛇的捉妖网上。
文子茵依旧坐在地上，右手小指不自在的蜷缩了一下，秀眉微蹙：“高大侠，我们不是说好合作吗？你这是做什么？”
高忱毫无愧疚的道：“文姑娘，你刚才说要合作，我答应了吗？我早就与几位朋友说要好同心协力降服蛇妖，是你自己硬要插手的，怨不得别人。不过，既然姑娘刚才愿意分我十分之一的赏金，我也可以给你这个数目，请你离开。”
文子茵回想了一下，高忱确实没有明确表示愿意合作，这么说，一直都是她一厢情愿？文子茵黑着脸，又似拍手称快，又似嘲弄道：“好好好！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高大侠，我给你赏金二两，是请你教我揭榜规矩的酬劳，现在我劳碌半夜，巨蛇在手，还用掉两样价值万金的救命宝贝，你也给我二两，真是打得一手好盘算啊。”
紫衣妙龄女子微微一笑，清冷高傲之感顿时减少，显得像邻家大姐姐一般，道：“文姑娘，要知道人生在世，一时得失并不怎么重要。”
文子茵当然知道她不是邻家大姐姐，而是自家大姐姐，仍冷笑道：“姑娘这番大道理说得极好，我却听不进去。你们要真这么讲理，又怎么好意思抢别人的功劳？眼下，我是对付不了你们，却知道放虎容易，捉虎难。”伸出纤手，放在捉妖网的束口处，那金环蛇仍盘成一团在她五指下酣睡。
“文姑娘，你要做什么？！”高忱大惊失色，没想到她宁可放虎归山，也不肯认输放手。
高忱不止是脸色，连心都狠狠沉下去，万万没想到文子茵遇事竟是这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
文子茵缓缓站起身，春葱般的手指始终没有离开捉妖网半寸：“你们再上来一步，我就放了蛇妖，这二十两银子，大家都赚不成！”
儒生放下书，温言劝道：“啊哟，文姑娘莫激动，万事好商量，何必搞得大家都竹篮打水一场空？大不了银子平分。”
文子茵毫不客气道：“行，我五两，你们各三两。”随后，神情冷淡的拍去裙子上的灰尘。
年轻和尚没说话，慢慢的念着他的《阿含经》：“如是比丘，心解脱者，若欲自证，则能自证，我生已尽，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后有。”
没人懂他的经文，也没人问。
沉不住气的年轻道士大声嚷嚷起来：“凭什么你多我少？”
文子茵怒目而视：“你出力了？”
道士瑟缩了一下，没什么底气的指指和尚：“我和释无光布置了捉蛇陷阱。”
文子茵大声道：“陷阱没捉到目标蛇妖，等同无用功，不能多分钱。”
高忱往前踏了一步，控诉道：“我出力多少事小，文姑娘你打得我流鼻血，事大。”
这文子茵倒无法反驳，心道：可我捉蛇时，你一直在挺尸。
终于让步道：“高大侠，给你三两加一吊钱如何？”
“好。”高忱笑嘻嘻的同意，要知道这对一向说一不二、言而有信的文子茵来说，已经是天大的让步了。
儒生和颜悦色道：“我和柳姑娘不争赏银多少，大家且先回去领赏吧。”
文子茵颔首，大家纷纷御剑而行。
文子茵又对儒生说了几句场面话：“公子，请报上名来，人生何处不相逢，相逢何必曾相识，今日之事，文氏女必铭记于心。”
韩解假装抹汗道：“啊？！在下京城学子韩解，擅长攻心术，悬赏令猎人榜排名第三。文姑娘，日后要寻仇吗？你应该不是睚眦必报的人吧？你大人有大量，别吓唬我。”说实话，他不想被人惦记上。
文子茵又转头看向那美貌的紫衣女子，女子会意道：“文姑娘，我是潇湘剑派柳叶，擅长暗器，悬赏令猎人榜排名第五。”
年轻道士也不等人催，潇洒的挥着拂尘，道：“贫道武当派宁道长，内外兼修，悬赏令猎人榜排名第四。”
文子茵皱眉道：“你全名叫什么？全天下姓宁的道长，没有一百人，也有五十。”
年轻道士瞪大眼睛，脸涨得通红：“不知。”
文子茵哑然失笑。这个道士当然不是宁道长本人，而是五师兄莫子凡的元神所化。
文子茵去拍高忱的肩膀，被他躲开：“高大侠，你排名第一？”
高忱谨慎的退到和善的柳叶身后，摇摇头：“第二。”
文子茵诧异道：“这么说，小和尚排名第一？！”
释无光炯炯有神的眼睛瞧宁道长一眼，宁道长便乖乖帮他介绍道：“是的。释无光出自嵩山少林寺，已有大乘修为，领取悬赏令赏金的数量是榜眼高大侠的三倍，占据榜首实至名归。高大侠据说是发布悬赏令的高府当家的私生子，他要是争到第一，当家就会承认他。可是，释无光生平最恨别人挡他的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高大侠想拿第一，绝非易事。”
文子茵听完差点被自己的裙摆绊倒：“小和尚好大的戾气，佛门中人不是该慈悲为怀，普度众生吗？高大侠想争第一，又为何肯跟小和尚合作？”
宁道长挥挥拂尘，笑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释无光早就离开少林寺了，不然哪敢赚取赏金？佛门弟子收妖不收钱，顶多化点布施，吃碗斋饭就满足了。高大侠与无光和尚面和心不和，装装样子罢了。”
“原来如此，竟有这么多曲折离奇的内情，想不到哇想不到。话说回来，少林寺出来的和尚们，都好生厉害呢。”文子茵颠三倒四的感叹了一回，想起前几天傅添提到的小和尚释自封，也是绝顶高手。
柳叶收起暗器，沉吟道：“爹说过佛门高手频出，代代相传，因为他们住在清净地，戒色戒贪戒嗔，除了念经，就是修炼，自然境界提升快。我门派也是一样。”
“咳，咳。”高忱假意咳嗽了一下。再说下去，什么门派身份就都暴露了。或者，早就暴露了，只是大家不说破而已。
文子茵哼了一声：“行了，都别装腔作势。领完赏金，我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高忱无语的看着她，没再说话。
天已微亮，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穿透过来，洒在巨大的城池上，越发显得雄伟壮丽。麻雀叽叽喳喳飞过，渺小而忙碌，就像某个自怨自艾的人一样。
这个被人算计的夜晚格外漫长，文子茵走到清澈的护城河边，掬起一把水洗脸，想让自己彻底冷静下来。
如果自己不是在试炼，真的因为一时好奇抢榜，然后被五个金丹期的对手包围在杨麓山上，真能如现在这般毫发无伤的带着四两银子，九吊铜钱全身而退吗？高忱他们领到赏金后，就按说好的分了银子，各自分道扬镳。
文子茵拿走自己的那份钱，心神不属的沿河走了一会儿，自嘲道：“文子茵你呀！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啊啊啊啊啊，救命呀！救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