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鬼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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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添也听到哭声，提醒道：“六师姐，小心。”
文子茵点点头，她准备这场试炼已久，不提醒也会慎重对待。
“救命啊，救命啊！”
远处又传来一阵呜呜咽咽的呼救，文子茵握紧墨玉剑，循声走去，傅添紧紧跟在后面，面色苍白而凝重。
桃林中有座红色长亭，一个穿着朴素的蓝色斜襟上衣，黑色布裙，白发苍苍的婆婆坐在长亭台阶下，双手摸着右腿，淌眼抹泪：“救命啊！我的腿摔断了，谁来救救我啊！”
文子茵三步并作两步，抢上去道：“婆婆，您没事吧？”
婆婆抬起满是皱纹的脸，泪水涟涟，道：“姑娘，我的腿摔断了，好疼啊！你救救我。”
文子茵毫不犹豫的道：“婆婆，我帮您看看腿好吗？”
婆婆抹了一把泪，抬眼微微一笑，笑容说不出的诡异：“好啊，好心的姑娘，多谢你了。”
文子茵如若未见，掀开黑裙，里面是老式中裤，白袜，黑鞋，正要检查，傅添抢先一步，挽起婆婆的裤腿，道：“等等，六师姐，我来。”
婆婆骇然变色缩腿，并用裙子盖住鞋袜，颤声道：“这……公子，不太方便吧。”
傅添嗤笑道：“有什么不方便的？婆婆，您那么大年纪，足可以做我祖母吧？谁救您不都一样，还挑三拣四？”
文子茵低声道：“八师弟，不可无礼。”
婆婆不自在的看傅添一眼，摇手道：“不，公子，老身年岁已高，却是妇道人家。还是请这位姑娘救我吧。”
“那我们不救了，六师姐，走。”傅添拽着文子茵起身就走，低声道：“你不觉得有古怪吗？”
文子茵不肯走，脚下暗暗使劲，像定在原地一样，沉声道：“怕什么，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那婆婆在后面呼天抢地，嚎啕大哭起来：“哎呀，哎呀，姑娘，姑娘，你别走，救救我呀，救救老婆婆呀。”
傅添回头瞪婆婆一眼，心道：戏真好，这个婆婆也不知道是哪位师兄的意念变的，哭得这么扰人心神，比戏台名伶还精彩。
文子茵的武功比傅添高，他拉不走，只能眼睁睁让她抽手又跑回去，蹲下来柔声道：“婆婆，我扶您起来。”
表情严肃的傅添再次挡在她前面：“我来。六师姐，我来救，不然不救。”
文子茵摇摇头，阻拦道：“婆婆不愿意，也不方便，还是我来。”
虽是拒绝，语气却十分温柔。
傅添正待游说，文子茵又低声道：“八师弟，这是我的试练，你不要插手，不然过了关，成绩也不做数的。”
傅添这才闷闷不乐的收回手，表情凝重，目光阴寒，似有千言万语。
文子茵没看他，对婆婆说：“婆婆，我背您吧。”
婆婆迫不及待的双手攀上文子茵的肩膀，爬到她背上，道：“谢谢姑娘。”
傅添更觉不安，负手站在她们后面，脸色苍白如雪：这婆婆不是腿断了吗？身体怎么还这么灵活？六师姐为什么不疑有异？
文子茵似乎毫不在意，小心翼翼的背起婆婆，侧首柔声道：“婆婆，请问您家住哪里？”
文子茵的身量和婆婆差不多，腰纤腿长，弯腰背起婆婆，完全没有负重前行的感觉，步伐十分轻快。
“老身住祝家镇。”
傅添不是荆楚本地人，没有听过这地方，文子茵却好像知道：“那我背您回去。”
婆婆双手合十，虔诚慈祥，道：“好，多谢了，好心的姑娘，好人有好报。”
文子茵柔声道：“婆婆，您客气了，烦您指路。”
婆婆指着前方台阶，要文子茵顺着往下走：“姑娘，请走那边。”
傅添朝那边看了一眼，差点吐血，此处下山的台阶好像有几千层，连绵不绝，竟望不到尽头。
那婆婆在文子茵走到岔路时，便出声指点，有时左拐，有时右拐，渐渐远离桃林，来到一处荒山野岭。
傅添的心突突狂跳，始终离她们一步之遥，一反常态，少言寡语，神情警戒。
婆婆突然恶狠狠的回头看傅添一眼，却指着前方，对文子茵道：“姑娘，快到了，我就住那。”
傅添抢先一步去探路，顺着荒山绕行一圈，惊道：“这，这不是坟地吗？”
那荒山野岭阴风阵阵，杂草重生，远看像一个贫瘠的乱岗，近看到处都是破败的坟堆，还有燃尽的纸钱黑灰。
婆婆目如鹰隼，阴森森的道：“对啊，我就孤身一人住这，没人照顾，没人理睬。你们，你们都留下来陪我吧！”
她厉声一啸，残坟中飘然出现十几只黑色小鬼，包围住他们，婆婆的气焰顿时暴涨不少。傅添见状脸色微变，作势准备开打。
文子茵毫无惊怒之色，和和气气地说：“抱歉，婆婆，我眼下有极要紧的事情要做，抽不开身，送您去附近的尼姑庵养伤可好？”
“那他呢？让他留下！”鬼婆婆突然暴起，在文子茵背上变得高大凶猛，指甲变得又黑又长，快捷无比的朝傅添头顶抓去。
“哇啊啊啊啊啊啊！您留我干什么？吃宵夜？”傅添往旁边闪躲，那鬼婆婆动作好快，指甲已触到他的头顶。
“住手！”文子茵立即反手丢开鬼婆婆，将慌乱的傅添护到自己身后。
傅添怒道：“哎呀，婆婆您抓我没用。我不会照顾人，不会生火做饭，看病煎药。您想聊个天儿，也与我有好大代沟，只会添堵！！！”
文子茵脸色一凝，低声嘱咐：“八师弟，别激怒她。”
语气也未见如何严厉。
“你这厮百无一用！哪里逃？！躲在女人背后算什么本事，缩头乌龟！”鬼婆婆果然暴怒，像一道诡异的黑影般飞走落地，大喝一声，十指成爪，从文子茵的头顶跃过，再次狠狠抓向傅添的脑袋。
文子茵秀眉一蹙，抽出墨玉剑格挡，那鬼婆婆似乎很怕她，不敢接触她的兵刃，又飘然退开，倒地去抓傅添的靴子。
“啊？！婆婆，你还来！”傅添大惊失色，向后跳开两步，差点撞到文子茵，因此动作受阻，眼瞅着躲不开鬼婆婆的黑指甲了。
“小心！！！”文子茵吓了一跳，来不及推开傅添，墨玉剑直插下去，“轰”一声在地上钉了个大洞。鬼婆婆的一根黑指甲被刺中，断成两截，惊骇之下，变成一缕黑烟，飞向天空。
文子茵快速拔剑，转身一看，傅添已不在身后，竟悄然退了好几步，身法之快，远超文子茵想象，却故意大惊小叫，装出毫无章法的模样。
化成黑烟的鬼婆婆，在空中伺机而动，时不时探爪一捞。
傅添左躲右闪，没被伤到分毫，却惊呼连连：“六师姐救我！婆婆饶命！”
文子茵不再上前拦截鬼婆婆的攻击，暗中观察傅添的步伐，竟始终脚踩七星，进退有度。
鬼婆婆久攻不下，气势越来越猛，火气越来越大，带着一阵狂风呼啸而过，绕着傅添左挠右抓，“臭小子，有本事别躲女人后面！”
傅添偏要闪到文子茵身后，随口乱答，“我不躲女人后面躲哪？这里也没男人后面给我躲啊！”
看似动作拙劣缓慢，一会儿翻跟斗，一会儿劈叉，连一片衣角都没被鬼婆婆沾到。
文子茵眯了下眼睛，抱臂站定，心道：我似乎小看他了。
“六师姐，救命呀！”傅添见文子茵似乎在座上观好戏，隔山观虎斗，腆着脸道：“六师姐，我该怎么办呀？！这鬼婆婆就追我一人，难道是瞧我英俊潇洒么？”
文子茵好整以暇的淡声道：“我哪知道？”
神色就跟在自家书房中一般轻松，就差没掏出一本医书来看了。
傅添见她神色不对，仍若无其事的道：“六师姐，我不会驱鬼，鬼婆婆这么阴魂不散的追着我，你的试炼还怎么继续？”
“对啊。”文子茵拍拍手，跳起来道：“差点误了大事。八师弟，你且挡着，六师姐去别处试练。”
她一板正经，巧妙接戏，一副“你方唱罢我登场”的调皮模样。
傅添突道：“六师姐，你别走。我挡不来，你不怕以后再也看不到我了？”
话是这么说，步伐却依旧灵活巧妙至极。
文子茵听这话说得极重，心又软了，道：“那咱们速战速决。”
她从怀中掏出一张黄色符咒，抛给傅添。纸张轻飘，不易着力，本来飞不远，傅添却不知怎么随手一抓，就将那符咒抢到手上。
鬼婆婆五指成爪，身形如风，傅添却更快，一把将符咒拍在她黑黑的脑门上，喝道：“定！”
那鬼婆婆顿时如僵尸一般，动弹不得，恶狠狠的瞪着傅添，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来。
文子茵则像一只翩翩飞舞的蝴蝶，轻巧的将十几只小鬼用一个青色网兜抓住：“嘿嘿，都到我网里来。”
这网兜是文子茵自制的，叫捉妖网。
傅添擦去满头大汗，平复呼吸，道：“六师姐，怎么处置这些鬼怪？”
“超度吧。”
文子茵将装着小鬼们的捉妖网放在鬼婆婆脚下，右手行礼，左手捏法决，念往生咒。
“不要！不要不要！姑娘，住手！”一个白衣女子突然从乱坟中冲出来，拦在鬼婆婆前面道。“姑娘，求你放过我阿娘。”
只见她脸色惨白，面容俊俏，身形窈窕，颤抖不已，声音亦极柔极弱。
傅添凛然不惧，拦在文子茵前面，抢先问道：“阿娘？你又是谁？也是鬼？”
白衣女子摇头道：“我是活人。”
说话间，美目中已有泪水泫然欲泣，楚楚可怜。
傅添不吃这一套，准备怒斥其非。文子茵却阻止道：“哎呀，好可怜见儿的美人，别哭，我听你的便是。”竟比他还怜香惜玉。
傅添哭笑不得：“六师姐！”
文子茵笑着摇摇头，把傅添拉过来，低声安抚道：“不妨事，八师弟，你跟着我，为我断后要紧，莫再冲到前面。”
她毕竟是元婴期的修为，傅添只是金丹初期，就算步伐诡谲，走位精妙，也怕大病初愈的身体撑不住。
文子茵又对那白衣女子笑道：“你是活的，可不是人吧？”
白衣女子先是一愣，然后优雅的捂嘴笑道：“嘻嘻，果然瞒不住姑娘。”
傅添被她笑得全身彻骨透寒，明明是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竟给他极大的压迫感，心道：活的，又不是人，是妖还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