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绯色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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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尔跟着名为卡琳娜的嫩草色短发女战士一路穿过巨树的树枝，又穿过另外几栋砖石建筑，最终来到了另一棵巨树的三层。他又跟着女战士顺着旋转楼梯上了四层楼，最终在一根树枝的末端停了下来。
“你的宿舍在这里。”卡琳娜指着一扇小门对小少年说道。
加尔看了看眼前这扇写着“709”的小门，点点头，跟着卡琳娜走进房间。房间很干净，但是很简陋，只有两套上下单人床和四把椅子、一张桌子，桌上放着几本书，还有一个洗衣盆放在墙角，除此以外就只有床上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和平整的床单。卡琳娜指着下铺一张落了些薄灰的床：“你的床在这里，先整理一下吧，你有十分钟时间把自己的内务和心情整理好，之后来一楼的传达室找我。”
她说完这句话，便一转身出去了，没有流露任何一丝属于自己的情感。
加尔看着这间狭窄甚至有点简陋的房间，耸耸肩膀，坐在属于自己的那张小床上，将行李箱塞进了床底。
十分钟过去，加尔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私人物品，甚至将床铺上的灰尘也掸干净了。他满意地看看现在看起来比较有活人气息的小床，走向小屋门口，在他打算开门的时候，门自己开了。
“听说今天要来新……啊，已经来了？”
一个满头银发的少年差点撞到加尔身上，他至少比加尔高出一个半头，体型也要壮实得多，看起来有不到四十岁的模样，红眼睛先是慌乱了一下，接着集中到了加尔身上，少年用观察什么小动物一样的表情看了加尔两眼，右拳在左手上一砸：“啊，原来是个小不点啊！”
加尔感觉自己头上爆出了青筋：“我已经不小了，以及我要去找卡琳娜长官，请让一下，我要迟到了。”
“找卡琳娜？”少年眼珠一转，咧嘴笑起来，“问题不大，到时间你不去她自己就来找你了，先不说别的，你叫什么？”
“询问别人的名字之前要先自报家门吧？”加尔觉得一股怒气在胸中膨胀，这个人似乎非常擅长把别人惹恼，“加兰德利尔塔·光辉，没什么事情我要走了，请让一下。”
少年快把脸凑到加尔脸上了：“光辉？是那个光辉家的小少爷？居然这么小来到军营里训练？诶——”
他又打算说什么？加尔做好了如果这家伙如果再出言不逊就一拳打到他鼻子上的准备，银发少年却直接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去吧，卡琳娜在楼下等你吧？”少年笑起来，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我叫萨尔，萨尔切纳尔维奇·恒冰，待会再见，小加兰。”
“我叫加尔。”加尔瞪了这家伙一眼，迈开腿朝楼下跑去。
“嘿，可真是个可爱的孩子。”萨尔从门口探出头去，看着加尔消失在楼口的背影，一脸的兴致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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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琳娜长官！”
加尔气喘吁吁地到达传达室时还是迟了一分钟，卡琳娜站在门口，俏脸上毫无波动地看着手上的书，头也不抬，连长耳朵都没动一下：“你迟到了。”
“对不起长官，我被人堵在宿舍里了。”他挺直腰板准备挨骂。
“萨尔切纳尔维奇·恒冰是吧？”卡琳娜眼皮都不抬一下，“那是你自己的问题，为什么没有在他出现之前结束整理？出去，绕着操场跑十圈，因为你迟到了一分钟。”
“十圈？！”加尔眼珠快从眼眶里瞪出来了。
卡琳娜抬眼看了他一下：“有问题？那就十五圈，去吧，跑完来报到。”
加尔咬了咬牙：“是，长官！”
侥幸是他的体力还很不错，一千尺的大操场，十五圈只是让他气喘如牛，累到想骂人，并没有伤筋动骨或者让他累到脱力，但如果卡琳娜说出二十圈，他百分之百是跑不完的。加尔满头大汗地回到传达室时，卡琳娜正好看完她手上的那本书，合上最后一页的时候抬眼看了他一眼：“跑完了，那就去见见你的教官吧。”
“是。”加尔打起十二分精神，虽然已经脚软了，但他可没有认输的打算。
卡琳娜把书放回了传达室的书架，拿起手边的水杯递过去：“喝口水吧。”
小少年眼睛一亮，捧起水杯一饮而尽：“谢谢长官！”
跟着卡琳娜穿过操场时，他看到一队蓝色军装的精灵从另一个方向的森林中走了出来，他们一身灰土，但精神勃发，正小步跑向操场中央，似乎是要准备接受训话的模样。
卡琳娜在加尔前面快步走着，不知为何知道小少年正盯着那队士兵打量，低声向他解释：“那是雪系列的团体训练，主要任务是训练团队合作能力，注意他们身上的武器，那几样武器你全部都需要学会。”
“不是吧，德鲁伊也需要？”加尔瞪大眼睛，“那不是要天赋的吗？”
“基础魔法不论天赋，谁都能学会。”卡琳娜十分平静，“在真正的战场上，如果你受伤，总不能指望你身后总是跟着个德鲁伊吧。你自己也要学习基础的德鲁伊魔法，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让自己的战斗能力提高。”
他看着走到操场中央的队伍，看到这些人基本是八人一队，基础配置一般是两个带剑的，四个带弓的，一个带了一身武器，还剩下一个背着一把一人高的手杖，腰间还背着一个材料包，每种兵种的人数出入不会超过一人。
雪系列的综合队伍很快就被他们甩在了身后，卡琳娜带着加尔进了一栋砖瓦质地的白房子，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精灵正在用教鞭指着黑板讲着什么。他看到门口的卡琳娜和加尔，微微一点头，结束了手上的教学。
“……所以，对于以上个月入侵的巨型尸者为例的分开击破战术，还有什么问题吗？自己思考，五分钟后我来答疑。”
中年人走到门口，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块怀表，锐利的绿眼睛扫过卡琳娜的面孔:“你们有五分钟，这是新来的学生？他太小了，跟不上我的课程，我的建议是另寻高人。”
“这是菲斯德团长的决定。”卡琳娜仍然很平静，“我只负责带到。”
“菲斯德团长？”中年人皱了皱眉，又仔细看了看加尔，“好吧，我会重新安排，但一周之后将会有小试，如果他不能通过考试，不管是谁的安排，我都会把他送回你们那边去。”
“没问题，这也是团长的意思。”卡琳娜点点头。
加尔拼命支起耳朵听着这两个人的快速交谈，心中猜出大概这个中年人就是这个教室的战术教官，而从教室里的学生年龄看来，这里听课的都是八十岁以上的少年精灵，他这个二十岁的小不点出现在这里确实会让这个战术教官感到迷惑。
他在心里喜滋滋地一挥拳头，我可是切拉卡路亚·光辉的弟弟！龙骨馆的魔法理论书籍都难不住我，区区战略战术课程能难住我吗？
“记住这间教室了吗？”卡琳娜看向加尔，“下午你就来这里报到，先上一下午战术课程，晚上安排对你的战斗能力测试。现在跟我去领军装吧，你定制的军装应该已经到了。”
“我定制的军装？”加尔有点疑惑。
“你这么小的个子，难道军营会有你这个型号的衣服吗？”卡琳娜的步伐和之前相比没有任何变化，依然是能让加尔刚好跟上的快步行进，“你的父母为你定制了量身的军装，这也是对你这个少爷的特殊对待了吧。”
加尔愈发觉得“少爷”这两个字刺耳，忍不住反驳：“长官，请不要叫我少爷，我只是个罚役兵而已。”
“嗯，有自知之明，我喜欢这个态度。”卡琳娜的声音里却没有任何“喜欢”的情感，“既然知道自己是罚役兵，那就闭上嘴服从命令，这也是你的惩罚。”
加尔暗暗攥紧了拳头，指甲嵌入掌心，些微的疼痛让他保持清醒。
后勤处由两名老年精灵管理，他们倒是对加尔这个刚刚加入来领军装的小男孩很宽容，一个老太太捧来了他那套小巧但厚重的军装，从里衣、衬衫到外套、大衣一应俱全，甚至还有用来挎弓的肩带和安在腰带上的剑扣。
“里面有个空房间，去穿上吧，穿上你也就是绯色走廊的一员了。”看起来颇为慈祥的老人指了指房间深处，加尔道过谢之后捧着衣服一溜烟跑进了房间，小心翼翼将衣服放在长椅上，又摘下一直带着背后的曼陀铃琴，这才靠着门背后坐在了地上，第一次有了喘息的机会。
从跑完十五圈开始他没有任何休息的机会，纯粹是靠着不能出丑的心气才支撑到现在，他的衣服早已在这一路上被汗水完全浸湿，加尔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发响，心脏就像要从嘴里蹦出来一样疯狂跳动，他拼命深呼吸试图平息自己的心跳，足足休息了五分钟以上才恢复了站起来的力气。
他看了看被他放在长椅上的军装，这套淡绿和白色相搭配的衣服布料轻薄，造型简单但优雅，带着人类风格的简便设计和精灵风格的繁复花边，内里是一套短打和修身的裤子，衬衫的领子和袖口上都有代表风的流纹刺绣，外套下摆同样带着刺绣并且一直延伸到膝盖，那件宽大的大衣则是绣着绯色走廊那枚剑、箭、杖交叉合一，以四种地形为底的军徽，所有的衣服都在衣角绣着加兰德利尔塔这个名字。
这套军装不仅仅是一套衣服，它还代表一种荣誉，是精灵族最骄傲、最强悍、也是最神圣的军装，是一个被承认的军人的象征。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这样一套军装，而他就在这么小的年纪被认可成为了一名军人，虽然他的志愿并不是当兵，但还是难耐心中的骄傲。
他压抑住心里的激动，终于系好绑腿出门的时候，卡琳娜正在和刚才给他衣服的老太太谈天，她脸上的微笑温柔美丽，这是加尔看到这个女战士以来她第一次流露出属于自己的情感。看到穿好衣服出门的加尔时卡琳娜的微笑瞬间消失，她对着老太太敬了个钢浇铁铸的军礼，转身朝门外走了出去，加尔赶紧加紧脚步跟上卡琳娜。
“你背后的是什么？”卡琳娜第一次对他的装扮提出了疑问。
“是，是我的曼陀铃。”加尔紧张得嗓子有点干涩。
“我知道那是曼陀铃，我是问你背着它干什么。”卡琳娜仍然快步走着，这次他被引领着朝另一棵巨树走去。
加尔大着胆子回答：“这是我的武器，我是一名吟游诗人。”
“吟游诗人？”卡琳娜停下脚步，回身看着他。
“……是，吟游诗人。”加尔绷紧了身体，“我作为吟游诗人觉醒成为了守护者，我自然要成为一名吟游诗人。”
“那你要考虑换个武器了。”卡琳娜又转回了身，接着往前走去，“绯色走廊没有吟游诗人，只有镇口的酒馆才需要这些只会唱几个小曲的废物。”
一股怒气从他腰后的守护纹窜到头顶，他知道这是灯火对于他的传承被侮辱的愤怒，他也想用华丽的诗魔法或者失传已久的吟游诗人魔法给这个女战士狠狠地上一课，但他的理智告诉他，绝对不可以这么做。
毕竟他只是个最低级的罚役兵，而从卡琳娜的领章看上去，她至少是上尉一级的军官，军队里令行禁止的规矩他多少还是懂的，只能在心里和灯火交流，让他暂且按捺住那股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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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午酷刑般的手续交接熬了过去，加尔终于被卡琳娜放了两个小时的自由时间。虽然是午饭时间，但他累得想吐，根本没有吃饭的胃口，拖着疲惫的身体直接回了宿舍，进到空无一人的房间就脸朝下直接趴在了床上。
“让那个女的知道知道什么是诗魔法！什么是真正的吟游诗人！”灯火怒气冲天地从他背后钻了出来，还没完全成型就尖叫出声。“什么废物，我看她才是废物！废物，废物，不被传承认可的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