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在人间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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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邢舟偶尔揉一下胀痛的胳膊,虽然还有些难受,不过是在能忍受的范围内。
房间里空空的,贺临渊还没有回来,邢舟回到卧室倒头就睡,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窗外的路灯也亮了起来。
邢舟听到外面有走动的声音,猜想应该是贺临渊回来了,他走神了片刻,才不疾不徐的起床往客厅走。
没看见人,先闻到了冲鼻的调料味道还有孜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烧烤,味道说实在的也还行,就是吃起了真不怎么样,没有贺池做饭好吃。
他刚出门就正对上了从厨房出来的贺临渊,他正端着两个盘子,“醒了?正好可以吃饭了。”
“嗯。”
贺临渊又端了两碗粘粥,两人坐在餐桌前自顾自的吃着,他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盒子,推到邢舟面前,“玉扳指我拿回来了。”
邢舟一顿,“哦。”
“那个专家说,这个玉扳指无论从细度还是纯度上讲都很接近市面上的海城河磨玉,甚至堪比最顶级的马风河磨玉。”贺临渊不冷不热的说着。
什么不冷不热,这难道不是正常该有的态度吗?邢舟在心里自嘲。
“专家还说了什么?”
“海城河磨玉盛产在辽宁海城,所谓的巫玉很可能是在河磨玉形成的某一阶段中发生意外导致了变质。”
贺临渊犹豫片刻,又继续说,“玉扳指我已经还你了,那我...”
“好。”邢舟根本没听他说完,就毫不犹豫的点头回应。
“这可是你说的哦~”贺临渊一改之前冷漠的神色,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
“嗯?”邢舟还没反应过来他突如其来的情绪转变,就听他又说...
“我说我想继续住在这儿。”贺临渊诡计得逞的一笑,“你刚刚已经答应了,不许反悔。”
邢舟盯着他看了半天,“不反悔。”
贺临渊这才心满意足,“上次说赔你一条编绳,下次再给你吧。”
“都可以。”邢舟倒是无所谓。
“明天我们去把雪球接过来吧,一直让程苒养着恐怕得废了。”贺临渊想撸猫了,不然总感觉双手无处安放。
“程苒?程井是不是和她在一块儿呢?”邢舟总感觉程井隐瞒了什么,想要当面问清楚,或者试探一下。
“没有,程苒是跟他爷爷住在一块儿,程井已经有段时间没回北京了。”
贺临渊突然止住邢舟接下来的问题,“别再说别人,我心情不好。”他眼巴巴的看着邢舟,等着他回应。
邢舟知道他又开始做作了,他转身抽出手稿,专注研读,只当什么都没听见。
“你不问我为什么心情不好吗?”贺临渊没有心灰意冷,反而有种越挫越勇的架势。
“为什么?”邢舟极其敷衍的问了一句。
“你惹的...”贺临渊装模作样的撇撇嘴,好像真的很委屈似的。
虽然知道他是装的,邢舟还是不免心里一咯噔,只觉得他受得委屈轻了,真应该把他气哭才好。
“我...”邢舟半天没憋出一个字。
而贺临渊已经拿起钟黎的稿子认真揣摩起来了,片刻后,他才抬起头看向邢舟“这些稿子根本没有什么实际用处,更没有线索。”
邢舟早就知道,手稿到现在都携带在身上只不过是为了偶尔回忆一下钟黎在遇见这些事情是心里想的是什么,她又是出于什么心理把这些记录下来的。
“我知道。”
贺临渊翻了几页就没兴趣了,他一手抵着下巴支在桌面上,一手闲得左摸摸又掐掐。“舟老师,宋漾为什么叫你舟老师?”
贺临渊这一问题将邢舟拉到了几年前,“我大学的时候,习惯在操场发呆沉思,有一次走神到忘了上课时间,那时候刚好宋漾从外面跳墙进来,就正好碰见了,宋漾以为我是来逮他的老师或者辅导员,吓得他当场就要跪下求饶。”
“你本来长得就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不笑的时候我都感觉你在鄙视我,那宋漾把你当成老师也说得过去。”贺临渊眼睛一亮,“你穿校服会是什么样的?会不会像是偷穿了自己学生校服的变...态老师?”
邢舟的脸色瞬间黑了,恨不得立刻缝上他的嘴。
而贺临渊还在继续说,“改天我把贺池眼镜拿过来给你戴戴,指定合适。”
一夜无梦,邢舟睡得很安稳,起床洗漱一番后,贺临渊还在睡觉。想到他做的调料味的饭菜,邢舟决定还是自己做吧。
昨夜下了一场雨之后,白日里总算清凉了不少,周笙与顾潇来到墓园,今天是封瑶出殡,要下葬了。周笙将手中的三十多厘米宽的金丝楠乌木骨灰盒放进墓穴中,骨灰盒用金箔包边,镶着纯金打造的锁孔,精致的图案布满四周。
而后百斤重的石碑立在眼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周笙干涩的双眼向下俯视,“我真的变成孤家寡人了。”
顾潇叹口气,满心不忍,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阿笙...”
这场葬礼办得悄无声息,就这样轻飘飘的落下,这几日的沉闷也终于随着雨水的冲刷消失殆尽。
邢舟和贺临渊刚到程家,就看见了蹲在灵境胡同府右街上的一处院门前的程苒,她一手提着牵引绳要往雪球头上套,刚套上,雪球就非常机灵的一缩头挣出来了。
“你是见过谁给猫套牵引绳了?”贺临渊从她手中夺过雪球,心疼的挠了挠它的下巴。
“贺池哥,舟哥,你们可算来了,这小家伙我可是管不住了!”程苒一边委屈抱怨。
“你爷爷呢?”
三人一同进门,这是一座不小的四合院,四周是一排排中式门窗,院子最中间置这一张圆形石桌,还有围着一圈的石凳子。
“我爷爷去巷口找人下棋去了。”程苒神秘一笑,“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带你们去看看我曾爷爷生前的房间。”
两人被程苒带到南边的一个小房间内,屋内陈设都已经蒙上了一层防尘布,虽然现在没有别人,程苒还是忍不住放轻了脚步,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打开了床边的衣柜。
里面挂着一排深色长袍马褂,最下方放着一个精致木盒,里面放着一个半人高的玉雕。雕的是一位八旬老者,枯瘦如柴的面容紧皱,一双凌厉的眼眸栩栩如生,让人心生敬畏,两道长眉下垂至鬓角。
“是鬼谷子。”贺临渊小心翼翼的抬手抚在上面,轻轻摩挲。
“嗯?”邢舟觉得所有雕像都一个样,看不出区别在哪儿。
“程家祖上出过一位很厉害的相士,当时的楚国国君楚顷襄王熊横亲自将人请到王宫,要册封为太史,结果被人拒绝了,熊横也没恼,将人留宿一夜后又全须全尾的送出去了。不过这是野史上记载的。”
邢舟听到入神,“一般占卜的人都会供奉鬼谷子石塑,这也说得通。”
“都是玉...”程苒想的就比较简单直接,“那这玉雕用的会不会就是巫玉啊?我爷爷在收拾遗物的时候才发现的,他都没敢让专家瞧,怕瞧出问题来。”
“不像。”贺临渊摇头,他不知从哪儿拿出来一颗珠子,邢舟一看就想起来了,就是在东城红桥市场买的那一对玉珠子。
“你看,是不是一模一样?”贺临渊就将珠子递给了邢舟。
“的确。”邢舟仔细辨认了一番,心中又回想起来了玉扳指,从触感来讲巫玉应该在其之上,其他的他就无法定论了。
“这是顶级的马风河磨玉。”贺临渊指着玉珠。
邢舟立刻明白了贺临渊的话外之音,他们现在的方向与程老爷子当年的方向一致。
“不管是什么玉,都是地下岩浆涌到地表后形成的,我们只有根据它的质地找到的盛产地,就什么都好说了。”贺临渊表情逐渐凝重,“我最担心的是孤儿院的那个实验...”
“啊,对了,贺池哥,你上次不是被绑架了吗?有没有受伤?怎么逃出来的?”程苒一惊一乍的,但是面上的担心是真的。
邢舟迎来贺临渊求救的目光,十分仗义的转头回避。
“呵呵...他当时可厉害了,一脚踢一个绑匪,不顾危险的将我救出来,感动得我泪流满面。”
那么假的演技,程苒看了居然还对他坚信不疑,不得不让邢舟佩服,她到底是自欺欺人还是智商有缺陷。
“你爷爷在哪儿下棋,我去打个招呼就该回去了。”
邢舟和贺临渊以及雪球将灵境胡同的三条街转了个遍,也没找到程苒爷爷。
“算了,他不想见,我们回去吧。”贺临渊沮丧的垂下头。
“嗯。”
贺临渊抱着雪球爱不释手,邢舟就只好开车了,一路上,他欲言又止,虽然知道对方没道理要什么都对自己说,自己也没必要问,但是他克制不住,想更多的了解贺临渊。
“你是想问他老人家为什么不想见我是吗?”比起邢舟,贺临渊神色倒是更轻松一些。
“不想说不用勉强。”
“不就是我小时候趁他打点滴不能动时,然后偷偷把他的头发都拔光了吗,也就是现在都没长出一根毛,怎么那么记仇...”看起来他比谁的无辜,结果比谁都狠。
邢舟:……
他感觉自己头上凉凉的。
“你接下来怎么打算?去辽宁海城?”邢舟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不,我要先把孤儿院做实验的那帮人一锅端了,再...”贺临渊话没说完,就一个前倾,差点趴到挡风玻璃上面。
邢舟忙伸手拦腰护住了他,“没事吧?”
“没...”贺临渊还有点惊魂未定。
“怎么开车的啊?眼睛长哪儿了,撞到我车你赔得起吗?!!!”车外一个中年男子走过来骂骂咧咧,这还好没有真撞上去,只骂了几句就开车走了。
“你这技术不行啊...”贺临渊调整好状态,才悠悠说道。
邢舟自知理亏,就没跟他争这个理儿,“你打算从哪儿下手?”
“我后面代表的是贺家,我要是亲自动手,贺家就与方家真的成了对立面,倒不如推给方家,让他们自己解决,清扫门院。”
寂静无声的夜晚,一片荒芜之地的中央,无尽的黑将那座粉色的城堡包围,慢慢吞噬,而后炸出一朵又一朵巨大而绚烂夺目的火花。
贺临渊的行动力是毋庸置疑的,邢舟第二天就在手机的推送新闻上看到了北京潞城蓝天孤儿院发生大火灾,伤亡人数未知,火源疑似黑火药...
这件事情引起了网上公民的注意,上面已经开始派人下来调查了。
看着即使听到如此痛心残忍消息依旧平静的贺临渊,邢舟内心说不清的无力,“你做的对吧?”
贺临渊没发现他的情绪有什么不对,慢慢解释说,“火药是违禁品,上面对这个一向敏感,而且此事闹大了,下面的人也容易人心惶惶,如此一来上面不得不重视起来,很可能就会派方京明下来调查,毕竟这是他管辖范围之内的。这一切顺理成章...”
“里面的那些孩子呢?”邢舟不敢问,却又不得不问。
贺临渊神色一沉,“牺牲是在所难免的,不然未来还有更多的人来遭遇这些,所以...”
“所以你与那些人有什么区别?”邢舟有些失望,他以为贺临渊真的是与众不同的那个人。
“我和他们不一样,他们拿活人做实验,贩卖人口,买卖器官;做着最恶心的事情,却惺惺作态的自称是人,在最黑暗的地狱之上建立了一座孤儿院,我哪里和他们一样?”贺临渊情绪激动,句句细数他们的罪行,来证明自己与他们不一样,此时在邢舟看来都是他在为自己开脱。
“你看到的地下实验室这是他们实施罪恶的冰山一角。”贺临渊说着说着,突然觉得无所谓了,他不太想再去努力解释了。
“我没有你那么大的志向,我没想过以一己之力救别人与水火,也没想过断送那些无辜的生命。”
邢舟突然听见放在卧室的手机想了,遍逃似的离开了客厅。
是封川。
“喂...”
“邢先生,我这里遇到了一些事情,我们的合作可能会延期,等到了合适的时机,我们会再见面的。”对方说话语速比平常快了很多,听起来比较急。
“好。”
在昨夜还是一座看起来粉色美好的乐园,现在已经夷为平地,人人避而远之的废墟,周围已经拉上了警戒条,警员牵着搜救犬如同大海捞针一般刨着地下一堆残物。
半天过去,他们只找到的了二十多具尸体,自然大多不是完整的且已经烧的面目全非了。
而警戒线外,七八个地方官都垂着头,胆战心惊,仔细看,还能看到他们额头正沁出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站在最前方的人还算比较淡定,板板正正的西装穿的一丝不苟,硬气十足的相貌以及注目的身高让他在这群人之间如同鹤立鸡群。
正是方家长子方京明,为人处事严厉,五十出头,在政治上一路顺风顺水,本人也知进退,头脑精明,能力强,去年刚刚升任为副部长。
“一座偌大的孤儿院一夜之间被炸成废墟,这需要运输多少炸药进来,你们居然毫无察觉?”几句话就让旁边的人瑟瑟发抖。
“下面的人已经去查了。”这时一个地中海中年男子站了出来。
“邢舟。”
邢舟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让人听着似是迟疑不决。
他突然间的生疏有礼让邢舟有些无所适从,“有事?”
“我们合作...终止吧。”